莫大欢喜-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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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怎么正好路过这里呢?”我并不期待他的回答,只是一个人喃喃自语。
没留意徐立涛的不自然。
徐立涛当然不会回答。
让他怎么说呢?
下午在西元大厦谈完公事后,他是绕了一大圈才来到松松家附近的。
他并没期望一定能够碰到她。
身为建科实业的董事,他实在没有太多时间去浪费,一刻不停地工作是他人生的主题。但当这个女人或者应该说是女孩突如其来地闯入他的生活后,他开始有了一丝倦怠。
很想停下片刻,好好地了解一下这个女人,不,女孩。
身边的她脸红扑扑的,一个人陶醉在夜色中。
那个总有许多奇思怪想的脑袋里,此刻又在构思什么呢?
“车就停这吧,那里没有停车的地方。”我直起身体,在车里比手划脚。
徐立涛停好车,和我七折八拐才来到目的地。
他可能被吓到了,站在饭店门前直发愣。
对面,是一家不足百平方米的饭店。
叫……好吃大碗面。
什么名字!
什么饭店!
他实在提不起进去的欲望。
我好奇地看他,“喂,进来呀!”
他犹犹豫豫止步不前。
“喂,你发什么呆呀!跟我进来。”我拉住他的胳膊,费了大力才让他挪动一步。
徐立涛被我连扯带拽地弄进饭店。
一进门,饭店老板就热情地过来招呼:“陈老师,来啦!”
“是啊!”我高兴地回应,边说边揪住想后退的男人,“来两大碗牛肉面。加料加辣,要快。”
“好喽,请坐。稍等啊!”老板乐颠颠地跑了。
徐立涛被我摁在了座位上。
有些后悔自己的手重了。
他那件大衣……有点可惜了!
我赶忙四处张罗着,碗碟、筷子,再抓摞餐巾纸。准备齐全了才安慰起呆坐的徐立涛。
“喂,这家的面条很好吃的。”
“你不信?等会尝尝就知道了。”
“干吗呀?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听着我的喋喋不休,徐立涛皱起眉头。这里,实在太让人意外了。感觉好像十年没有打扫过。油油的桌面和地板,黄一块黑一块的墙壁,天花板不知什么原因一直在滴水,服务员的衣服和抹布的颜色差不多。
徐立涛赶紧收回眼,不忍再看下去。
明明很难受,但还要死撑,颇有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架势。
我忍住笑,看着他发窘,实在有成就感哪。
牛肉面很快上桌了,热气腾腾,令人垂涎欲滴。
我拿起筷子夹起一大口,狼吞虎咽起来。
徐立涛拿起一次性筷子,一掰,筷子从中间折了。又拿起一根,掰,还是在同一个地方折断。
嘴里塞满面条的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从筷笼里抽一双出来,掰开递给他。
他好像并不领情,连声谢都没有便接了过去。
“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吧?”我赶紧问。
夹起面条的人很不耐烦,“我还没吃。”
“快吃快吃。”充满期待地看他吃进一口,嚼了几下。
“好吃吧?”脸都要贴过去了。
“还好。”他的脸没有刚才那么臭了。
放宽心后又吃进几大口,觉得没什么意思,便提议:“我们比赛吧。”
徐立涛纳闷,“比什么?”
“谁吸得比较大声。”我的强项。
“什么叫吸得大声?”他不解。
“这样……”为了让他速成,我只有亲身示范。
第47节:第八章 爱之初体验(7)
夹面,放到嘴边,吹吹,待温度适宜,便使劲将面条全数吸进嘴里,再大嚼特嚼。香啊!
徐立涛明白了,但他拒绝。
“嘁,很好玩的。”我试图说服他。
“太无聊了!”他摇头,死守底线。
哈哈,堂堂建科老董在这里吃面,还被我整得痛不欲生。说出去有人信吗?
“你笑什么?”徐立涛不满地问。
“没什么。”我赶紧低头吃面。
“肉比较嫩。”他说。
“哦。”
“汤挺鲜。”他还说。
“哦。”
“面也有劲道。”他仍说。
“哦。”
“你怎么发现这里的?”他问。
“小时候我家就住这附近,从上小学就吃这里的面了。现在的老板是老老板的儿子。”得意洋洋地讲述着拉面店的历史。
“你也是个很长情的人呢。”徐立涛说。
“过奖过奖。”我擦去嘴边的汤汁谦虚道。
“对了,这样有名的小店我还知道很多家,我们以后再去。”来了兴致就话多。
“以后?”徐立涛重复着,眯着眼看我。
我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我是说你也请我吃过很多好吃的东西,回请也不过分嘛。”
“是吗?那我一定奉陪。”他笑嘻嘻的,像什么奸计得逞似的。
“别想歪了!”我说。
但从他的神情看,他已经想歪了。
吃饱喝足,我打着饱嗝与徐立涛走出饭店。
外面竟下起雪来。
雪不大,晶莹透亮,飘飘洒洒,与夜晚深蓝色的天空辉映成趣。
“哇!”我兴奋地大叫着,激动地在雪地上踩出一堆凌乱的脚印。
徐立涛说:“你在这等着,我去开车。”
“别,咱们走过去吧。”赶忙拦住他,实在不忍心辜负这么美的雪景。
他略一沉吟:“好吧。”答应得有些勉强。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口气跑出老远,回头冲他喊:“喂,快点啊,怎么慢吞吞的?”忽然发现站在一棵树下的他表情惨淡,立即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怎么,你不高兴吗?”
“不,只是我从来没有在这种天气里散步的习惯。”他说。
“是吗?那我们回去吧。”说完,我一转头往回跑,跑了没两步却听见徐立涛的声音。
“没关系,偶尔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好啊!”
“还是算了,天也晚了。”我继续往回走。
“陈老师。”徐立涛又叫我。
回头看,他正向我招手。
“怎么啦?”我问。
他却不回答,还是招手。
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很快跑回他身边,“怎么了?”
他的手指指着树干。
我仔细观察,原来那上面刻着两个人名,用一个桃心围住,还有一支箭从桃心中间穿过。
“天哪,真有这么浪漫的事!”我把脸贴在树干上,百看不厌。
“树很疼呢。”旁边传来一个很煞风景的声音。
“这你都不懂吗?多浪漫哪!”我反驳着。
“树在哭呢。”他简直是不解风情。
“怎么会?这叫情趣你懂吗?”我大叫。
“那也不该以破坏植被为代价吧。如果人人都效仿,那……”他还有大道理。
“够了。”我连忙制止他,“这个我懂,但偶尔允许我们做一些超出理智的事吧?不然人活着多没意思。”
“所以各种犯罪率才节节攀升。”他做结案陈词。
“这又跟犯罪率有什么关系呢?”我们俩简直是鸡同鸭讲。
徐立涛突然换了话题:“陈老师,你今年多大?”
“22岁。”我想也不想就答。
徐立涛点点头,陷入了沉思。
“你……真的相当年轻啊!”然后他说。
“那你多大?”我反问。
“34。”徐立涛的回答略有迟疑。
“……”我算减法,12岁哟。
“我们真是差了很多呢!”徐立涛由衷地说。
“34嘛,男人正壮年的时候,不算很老啊!”我说。
“哦,谢谢你……说我不老。”徐立涛笑着。
我抬头看他,很想看清楚他说这话的意图。
但从他的脸上,我什么都看不到。
他只是微笑着,眼睛如黑色宝石般闪光,一时间,我有些痴迷于那双眼所漾起的波澜中,不知身在何处了。
“不过,我们的属相相同哦!”这是个重大发现。
徐立涛苦笑。
以前可能做梦都想不到,我会和一个34岁的男人在雪中漫步。况且,前不久这个男人还被我视为宿敌;而且,他还有那么一个本世纪最强的惹事精、时常让我做噩梦的儿子。
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啊!我们俩竟然如此和谐、如此融洽地走在一起,在别人眼里看来,算是一对般配的情侣吧。
第48节:第八章 爱之初体验(8)
呀!羞不羞呀,居然想这个。
偷瞄徐立涛,他仿佛也非常愉快。唇边、眉梢,甚至连眼睛里都是笑意。
“你以前和别人在雪中散过步吗?”扬着脸,雪花落在我的脸颊、额头,瞬间融化。
徐立涛并没有立刻回答,想了想才说:“没有。”
“和你妻子也没有吗?”话一出口才发觉自己太鲁莽了。
徐立涛轻笑一声,眼睛望向远处,仿佛在回想一件很久远的事,然后他摇摇头,“没有。”
这个答案令我震惊。
“一定是你不懂浪漫。”我用尽量轻松的语调说。
“是啊。”笑容虽然未从徐立涛的脸上褪去,但刚才的惬意已经不见了。
真后悔把话题引到这儿来。看着越来越沉默的他,搜肠刮肚寻找可以调动气氛的话。
“继宝长得像妈妈吗?”我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不是特别像。”他倒是没有介意。
“可是继宝也不很像你呀!”这个小孩,长疵了。可怜。
徐立涛没有搭腔,静静地向前走。
我又说错了话吗?
“……其实,继宝也有点像你,也许长大后就更像了。”打个圆场吧。他是不是真的介意这件事?可能有很多人说过吧,所以成了他心中的痛。
“陈老师,你的事处理得怎样了?”他突然看着我问,似乎没听到我的话。
“什么事?”愣住。
“你……撒谎的事。”他想不到一个婉转点的词,只好实话实说。
“哦。”我的心事被他牵了出来,干笑一声,“还好。”
“目的达到了?”
我用力点头,“他现在很好呢。”
“那就好。”徐立涛微笑着说。
“可是,”刚亮起来的眼神随即暗淡下去,“越来越担心了。”
“怕被揭穿吗?”他的话真是贴心。
“是啊,我的谎比较恶劣。”情绪一下低落得不得了。
“那就尽早想想最坏的结果是什么,怎么处理。”徐立涛说,“静观其变吧。”
我点点头,“本来今天想跟他坦白的。”
徐立涛有些意外。
“因为他说我是他最信赖的人。”
“他也是你很重要的人吧。”徐立涛低低地说。
“是的。”我对他坦白。
“尽力去做吧,事情也许没你想象的那么坏。”他说。
我听着他温暖的话语,突然笑出声来。
徐立涛被我弄得有些糊涂,“怎么?”
“我……想起……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
徐立涛也被我感染,嘴角微微上扬。
“那个时候你多凶啊,居然连我姓什么都不知道,还理直气壮得要命。”那个场景至今仍历历在目,不过回忆时的心境已大大不同。
“你还记得。”
“我一向是个记仇的人。”惹我的人都死得很难看。
“领教过了。”徐立涛心悦诚服地说。
“真没想到,我们现在会这样……相处。”不由得感慨万千啊。
徐立涛抬头望向寂静的夜空,缓缓呼出口气。
“希望是个好的开始。”他的眼毫无预兆地看向我,低沉却清晰地说。
我别开眼,不敢与他对视。
外界的寒冷也无法让我脸上迅速蹿升的温度下降。
心灵深处,有一股莫名的躁动,愈加强烈。
对面的男人,我们从敌对开始,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划下句点。
真有些暗暗期待了。
“你什么时候去看继宝啊?”真希望说点惊天动地的话,可是张开嘴,依旧这么无趣。
“再过一阵。”徐立涛继续往前走,我默默跟在他身后。
两个人就这样走着,谁也没有率先打破沉默。
似乎都在等对方。
似乎谁也不愿先挑明。
“继宝很少离开你吧。”还是这个话题比较安全。
“对,基本上就在我身边长大。”
“可你工作那么忙,怎么有时间陪他?”
“忙的时候,就放在爷爷奶奶那里。”
“其实,你把继宝带得很好。”我由衷地说。
“谢谢,好像第一次听你这样说呢。”徐立涛有些奇怪地看着我。
“哦,别误会。我只是说个性。他是一个很快乐的孩子。”这一点毋庸置疑吧。
徐立涛没说话,静待我的下文。
“其实,好多家庭健全的孩子也难得能这么开朗活泼,可见你对他真的很下工夫。”我说,“他妈妈在天有灵应该会很欣慰吧。”
“但愿吧。”徐立涛眼睛看着泥泞的地面。
以为他会很感动呢,可这家伙只是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