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欢喜-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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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无表情,只是不停地大口喘气。一双空洞的眼睛冷漠地扫过我,落在我身后。
一股毫无由来的深深的不安撞击着我的心房,我顺着他的眼光向后看去,一个陌生的男人正一步步逼近。他的手伸进衣服,掏出一件发光的物体。
没错。
是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感觉耳边只剩呼呼的风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孩子在我的注意力转移的空当正试图挣脱禁锢。那个男人,将刀刃压低,脚步愈加急促。
我已忘记反抗,忘记躲避,双腿如灌铅般无法迈动半步,只眼睁睁地看他越来越近。他凶狠地瞪视着我,嘴里不住咒骂着什么。
孩子逃开的一刻,他已近在咫尺,握刀的手用力刺向我的胸口。
身体里的空气像是猛然被抽光,大口呼吸还是喘不过气。
唯一能做的,只有合上双眼,不让他看见我的恐惧。
我要死了吗?
不想死。不想。
有那么多事等我去做。
还没向夏珩坦白,不然他会恨我一辈子。
还没对蒙蒙说,不要错过那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还没给妈妈买回油盐酱醋,她还存着一肚子的怒气等着骂我。
下学期开学的时候,孩子们见不到我会伤心的。
还没帮继宝把恶习改过,还没完成对他的许诺。
我答应要帮助他的,誓言还来不及兑现。
为什么,在我的人生刚刚燃起新的希望时,就要被如此残酷地终结?
等待死亡的过程是漫长而可怕的,但被刺到的地方却没有太多的疼痛感。
双手在身上摸索,摸不到汩汩喷出的热血。
睁开眼,视线模糊。
是我的泪,不知何时流满两腮。
泪光中,依稀看到两个扭打在一起的身影。
揉揉眼,把盈满眼眶的泪水拭去,眼前清晰起来。
那只握住刀的手正被一双有力的手掌牢牢钳住。
理智重新占领大脑,听力也渐渐恢复,双腿的知觉苏醒过来。
第44节:第八章 爱之初体验(4)
正在撕扯纠缠的两人之间毫无缝隙,有的只是沉重的呼吸,发力时的低吼。
一直面对我的凶手忽然被重重摔在地上,我冲过去,用尽全身的力气压住他几欲站起的双腿。从旁边跑来几个青年,七手八脚把凶手五花大绑起来。
我这才注意到周围早已挤满了人,将本就不宽的马路围得水泄不通。
场面一下子变得混乱不堪。
惊魂未定的我开始一阵阵腿软,身体也在不住地颤抖。
我还活着。
一切都过去了,是吧。心中泛起的狂喜流遍全身,想叫,喉咙却哽住,发不出声音。
四下望着,寻找那个替我拦住致命一刀的人。他就在我不远的地方,一身黑色大衣。
我可以看到他的侧脸。
这个轮廓,这么熟悉。
揉眼,再揉眼。
是眼花吗?
怎么看到他呢?
快被揉肿的双眼,仍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侧面。
被我视作幻觉的人忽地扭过身子,面朝我站定。目光熠熠地炙烤在我的脸上。
是他,不会错。
救我的人,正如一尊铜像般伫立前方。
徐立涛。
眼圈一下子热了,鼻子酸酸的。
我期盼地望着他,真想扑到他的怀里大哭一场。
可他仍然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眼中有一种可怕的光在闪烁,瞬间熄灭了我的冲动。
想迈向他的双腿也迟疑着不敢移动,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严酷表情有点像我们初次见面时,不,比那更冷。
进退两难之际,两个警察拨开人群向我们走来。
“行凶者已经押回去了,请两位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对案情会有很大帮助。”警察看看一左一右这对男女,明明离得很近,感觉却像隔着万丈鸿沟。
我看看徐立涛,他一言不发,缓缓点头。
“好的。”我说。
“那我们走吧。”警察指指路旁的警车。
“我有车,自己去行了。”徐立涛说话时不看我一眼。
警察注视他一会儿,“好吧。”报完地址,便带着我先行离开。
刚刚因为获救产生的喜悦和激动已经被委屈和不解代替,眼泪止不住滑落。
警察的脸孔柔和起来,“想哭就哭吧,吓坏了是不是?”
我不回答,更大声地哭泣起来,泪水鼻水一齐迸发。
两个警察对视片刻,坐正身子不再理我。
到了目的地,警察带我走进一间办公室,徐立涛正坐在沙发上看一份报纸。
“哟,来了!”警察显然很吃惊。
我倒觉得正常,在我们慢慢提速的时候,他一脚油门已经几千米之外了。
徐立涛看到我们进来,便把报纸放下,欠身给我让出座位,依然不看我。
他的表情异常严肃。此时我倒很庆幸他不看我,如果被那种眼神盯着我一定会立刻痛哭。
为什么,在他的脸上我看不到一点关心和安慰。逃过一劫的我此刻最需要的是什么,他不知道吗?为什么,如此冷酷地对待我,为什么这般无情?
警察看了我俩许久,费解于这份紧张气氛究竟因何而起?
“你们认识?”警察终于忍不住问。
见我不作任何表示,徐立涛才点头,“认识。”
“哦,那怎么像仇人似的?”警察刚想笑,又像恍然大悟般,“明白了,感情上出了问题。呵,姑娘,看在人家舍命相救的分上,什么样的问题都解决了吧?”
“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满腹的委屈翻江倒海,我暗暗发誓绝不原谅他。
我会告诉他,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但以前答应过你的事请就此了结。
我,不想也不会再和这个男人有半点瓜葛。
做完笔录,已经晚上八点多。警察让我们确认无误后在本上签字。
徐立涛签完,警察不由惊叫起来:“徐立涛,您是建科实业的……”
“同名同姓吧。”徐立涛显然非常想离开这里,放下笔淡淡地应声后便大步流星地走出去。
“他真不是?”警察将信将疑地向我求证。
写完把笔搁在桌上,我懒得回答,也迅速走掉。临出门听到警察无奈的声音:“这两人……真是……”来到一楼大厅,我以为早已不见的徐立涛却还在大门口张望。
在等我吗?
立即打消这个荒谬的念头,告诫自己不要再对这个男人心存任何幻想。
我加快脚步,避开他投来的目光。
“陈老师,”他在不远处开口,“上车。”
我并未停步,反而走得更快。
身后有人追上来,一只强有力的手拉住我的手臂。回头,正对上他含怒的双眼。
“跟我上车。”他的口气生硬且蛮横,并试图把我往车里拽。
“放开我,”我使出浑身气力才挣脱他的钳制,迎上那两道凌厉的目光,毫不示弱,“不要你管!”
第45节:第八章 爱之初体验(5)
“看不到你的腿一直在抖吗?”他的语气中含有浓重的嘲讽意味,令我感觉有如受到了奇耻大辱。
我强忍住眼泪,声音却止不住哽咽:“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不需要您费心,徐先生。”
他的眉心纠结在一起,瞪视我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口吻却比刚才缓和一些:“不要逞能了,我送你回家。”
“我从不逞能。”冷冷丢下这句,我转过身坚定地向前走,绝不能被他小看。
徐立涛竟然再次追上我,他的执着让我吃惊。
我需要安慰的时候,可以那样残忍地对我,现在又何必做这种无谓的事。
他挡住我的去路,霸道、无礼,语调却又软了一些:“请上车,好吗?”
“不。”我的嘴唇清晰无误地吐出这个字,见他没有让开的意思,又说,“请让开,徐先生,不要在这里惺惺作态了。”
他被我的固执弄得没了耐性,前一刻强压的怒火“腾”地燃起。
“你做事永远这么任性吗?只凭着一时的冲动就肆意妄为吗?”他再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把所有的怒气发泄出来。
他的话像道晴天霹雳在我耳边炸开。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咬紧牙关,极力控制着颤抖的声音,仿佛最后一丝气力也濒临瓦解,身体摇摇欲坠,就快支持不住。
“难道不是吗?自以为很了不起地去追小偷,结果呢?”他激动得无法自制,“简直是愚蠢!”
我的眼泪终于不可遏止地涌出。这个自大的混蛋,他有什么权利这样指责我?
“凭什么用你的标准来评价我?我没有做错!如果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我还是会想也不想地冲过去,我就是这样的人!你可以说我愚蠢,总比你的冷酷、自私、刻薄要好太多!”拼尽全力吼出这些话的我已经再无力与他纠缠,踉跄地向前走,经过他身边时故意别开脸,为自己在他面前掉泪而羞愧。
就要与他交错的时刻,一只滚烫的手心覆盖上我冰凉的手掌。
“松松!”他并未回头,只是低沉地吐出两个字。
像一股电流袭遍全身,我的身体僵直地立在原地。
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我。
松松。
我的心,失去原则地软下来了。前一刻在警察局里发过的毒誓,心中翻腾着的对他的重重恨意,刚才的恶语相向,都随着这两个字的出现化为空中的泡沫。
我退回一步,睁大双眼逼视着他。
“你,叫我什么?”一定要得到确认,真怕这只是我的臆想。或者点头,或者再叫一次,让我确定。
而他退缩了,有意避开我的视线,“陈老师,让我送你。”
一抹失望的神色在我眼里缓缓化开。刚才只是情急之下的冲口而出吗?还是留下我的缓兵之计?
真傻。在那一瞬间真以为那是他发自内心的话语。
“不用了,”我露出自嘲的轻笑,“我自己会走。”
“请你不要走!”他低哑着说,“我……”徐立涛黑亮的眸子里闪着令人心动的光芒,“很担心你。”
我扬起脸,静静凝视他。
他压抑着激动的情绪,生怕泄露过多的情感。
但我仍能感受到他不经意间透露出的微小信息。
他在乎我,担心我。
这些话仿佛等了很久。许久不见的柔情从心底滋生出来,温暖至全身每一个细胞。
阴霾一扫而光,我站在他面前,略显苍白的脸上焕发出光彩。
他似乎也放松了不少,轻轻叹气:“那……回家吧。”
“不。”我很大声说。
他微微一怔,困惑地看我。
“肚子饿了!家里已经没有饭啦!”憋了太久的委屈和不满终于倾倒出来。
徐立涛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
“好吧,小姑娘,”他亲昵地称呼我,“这就去把肚子填满。”
他的眼睛亮起来,一如天空中最灿烂的星辰。
“今天去个我想去的地方吧。”我向手握方向盘的他提议。
“好。”他干脆地说。
“有个问题早就想问了。你怎么会出现?”我咬住嘴唇,问他。
“办事路过这附近,看到前边的人很像你,刚想看清楚,你就去追那个孩子了。”他快速看了我一眼,“就从我车前跑过去,我真无法相信自己的双眼。只好开车一路追赶,然后……”
“然后就为我拦下那一刀?”
徐立涛淡淡地笑了,“很庆幸我来得及时。”与我相视一笑后他继续说,“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不自然地挪挪身体,心里小鹿乱撞。他不会是想向我……
“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他说。
哦呵,他说的是这个。我悻悻地挑挑眉。
陈松松,刚从鬼门关前溜了一圈回来就大起色心。
第46节:第八章 爱之初体验(6)
这样不好。
我清清喉咙说:“也不是天天都会遇到这种事。”
“可你刚才说,如果以后遇到还是会冲上去。”徐立涛的语气中有一丝隐隐的担心。
“……”不知该说什么好,做不到的事不好随便答应。
“很难吗?”他的声音真的很……让人无法拒绝。
“呃……我,我想……我会尽量保护自己。”我让步了。
“这还不够。”他摇头,“你的莽撞实在不让人放心。”
他又在教训我,可是我听得很开心呀。
“继宝最近怎么样?”我岔开他的话头。
“……很好。在那边玩得不亦乐乎。周围的邻居都在打听他什么时候开学。”徐立涛说这话时透出一股得意。
“很同情美国人民。”想到继宝正在玩转美国,真是给中国人扬眉吐气啊!
“以后不要动不动就往上冲,先向周围的人求助或者选择报警都可以啊!”他滴水不露地把话题又转了回来。
“哦。”我乖巧地答应,惊讶自己会这么听话。
徐立涛满意地点头。
我看着窗外的夜景,回味这略带传奇色彩的一天。
就像小说和电影里面发生的情节啊,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你今天怎么正好路过这里呢?”我并不期待他的回答,只是一个人喃喃自语。
没留意徐立涛的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