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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青青陌上桑(第三部分)-第5部分

小说: 青青陌上桑(第三部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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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世界都可以,只有他,不可以。   
  他强硬地坚持扳过我的身体,“桑筱,你想要我知道的,我完全没兴趣,而且,”他低头将烟掐掉,缓缓地道,“我不会对你之外的第二个人一再破例。”   
  我怔了怔,过了半天,我伸手,抱住他。   
  俞桑筱啊俞桑筱,原来轻轻一句话,就可以一点一点,渗透你全部的心情。   
  很久之后,他松开,抬起头审视我,突如其来冒出一句:“关牧跟乔楦的婚礼都参加过了,有什么感想?”   
  我想了想,“你不觉得这样的天气不合适结婚吗?”江南特有的梅雨季节,又阴又湿得叫人发狂。   
  “……”   
  我再接再厉地道:“而且啊,关牧激动得老是忘词。”堂堂一个口齿伶俐的大律师,繁花锦簇和盛大排场下,逢人就傻笑,我很不厚道地把他的模样统统拍了下来,立此存照,准备以后免费奉送给他们家关小牧欣赏。 
  
  “……”   
  我兴头头地还要往下说,却被他微微不耐地止住,“你想到的只有这些?”   
  我懵了一下,“怎么,还有吗?”   
  他摇头,毫不客气,“我忘了你的大脑构造跟别人不一样,”他揉揉我的头发,“就一点儿也不遗憾?”   
  我愣了愣,当初我跟他的婚礼,在一个极小极小的礼堂,参加的只有双方至亲,统共加起来不超过三十人,至今回想起来,已经没什么印象,只记得也是一个雨天,黑压压直堵到心头上来的闷,他穿着深色西装,我穿着姑姑和小婶她们为我订的婚纱,因为从没有试穿过,腰上大了整整一圈,而他和我的表情,远比天气还要闷,两人相对无语,我更是从头到尾低着头,没有拥抱,没有亲吻,只是草草交换了一下戒指。大概是看到了我们的脸色,就连一向最爱玩闹的龙斐阁跟关牧都乖乖地一声不响,规矩得要命。 
  
  我非常怀疑,不知情的人看到那一幕,绝对会产生一些不好的浮想联翩。   
  至于现在,遗憾?我想了想,“有点。”当初的他,于我而言,完全是一个陌生人,我对他戒惧不已,永远如静静置放在墙角的那个小箱子般等待时机离开,而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希望从前的一幕幕可以重来,可以一点一点慢慢定格,定格在最美的瞬间。 
  
  我居然开始惆怅。   
  他看着我不声不响在发呆,拧了拧我的鼻子,“你兴奋了一天,而且酒宴怎么能吃饱,走吧。”   
  我眼睛开始一点一点弯了上去,外人怎会知道龙大少爷的私房菜有多么令人垂涎三尺?想想龙斐阁这小子独享了那么多年就够让人嫉妒。   
  走了两步,这才想起来,下次一定要找个机会跟他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吃饱喝足洗完澡,我盘膝坐在床上,架上平时很少用的眼镜,对着电脑开始研究股票基金行情。最近股市大热,牛气十足,买什么赚什么,几乎人人都在忙着赚钱。一天,乔楦突然请我吃必胜客,我狐疑,“怎么,彩票中奖了?”她平时小气得要命,揩我的油几乎已经成为习惯。 
  
  她先是干笑两声,随即露出莫名惊诧的表情,“桑筱,你是山顶洞人吗?还是刚从火星穿越来的?”   
  于是,在她的疯狂鼓动下,我也加入全民炒股的行列,拿出我几乎所有的积蓄,还要冒着被龙斐阁嘲笑的风险,专心致志盘算我每日的营业收入。   
  龙斐陌走了出来,一边擦拭着头发上的水珠,一边漫不经心地道:“又在看什么?”他平日对我的这一偷偷摸摸的举动,就像我不顾他伯母旁敲侧击坚持不肯辞工作一样,几乎从来不置一词,既懒得管,也懒得问。 
  
  他一贯的风格,从不肯投注意力在他认为不值得的事情上。   
  我从屏幕前,镜片后抬起头来,有点心虚地扯起笑脸,“嗯……香港三日游。”前两天我还跟乔楦相互吹嘘着欧洲十日游,外加每人承包十个希望小学贫困学生。这两天大盘一跌,我们两人恨不能顺着电话线一路哭着爬过去寻求慰藉。 
  
  他就当没有听见一般,走过来坐到我身旁,看着我无精打采地阖上本本,皱皱眉,“你钱不够花吗,费这么多精神干吗?”   
  既然他已经看穿,我也不必再装什么,我摘下镜片,翻到床上打了个滚,再四仰八叉地横躺下来,舒服地呻吟了一声,口齿不清地道:“你不懂。”海外生活多年的他永远不会明白,我跟乔楦这一代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快乐要跟别人分享,钱要自个儿挣。 
  
  唉,中国女人越来越泼辣,也怪不得传统卫道士们总感叹满中国女人都抵不上韩国日本女人贤惠。   
  我又翻了个滚,“你们奸商的钱那么好赚,哪知道我们这些升斗小民的辛苦。”我闭眼,喃喃地道,“我劝你,有空去拜读一下叶圣陶先生的《多收了三五斗》吧……”   
  折腾了半天,困就一个字。   
  我话还没说完,突然,轻浅的呼吸近在咫尺,我睁开眼,看到一双黑得不见底的眼睛,他根本不看我,而是直接毫无顾忌地看向我的胸口。   
  我晕头转向地低下头去,不由立刻倒吸一口凉气。天!我今天穿了一件V领睡衣,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领口的第一粒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离家出走,大半衣襟翻卷开来。也就是说,也就是说…… 
  
  我羞愤交加,一手想要捂住胸口,一手奋力推开他,却被他轻易一把扣住。他无辜地道:“跟我无关。”我咬牙。是是是,都不知道看了多久,还跟你无关?!我顾不上跟他做口舌之争,反正也争他不过。咬牙切齿手忙脚乱地想要自救,却无力回天,我眼睁睁看着他云淡风轻地浅浅一笑,俯身下来,“现在知道了,奸商的钱好赚,可奸商的饭,不是那么好吃的,嗯?” 
  
  我再次闭眼。   
  好吧,我承认,无论动手,还是动口,我一样不是对手。   
第79节:第十七章 世事茫茫难自料(1)     
  第十七章 世事茫茫难自料   
  我终于看到了于凤梅。   
  老总命我去医院采访一位抱病坚持在工作岗位的保洁员,等我走出来,路过肿瘤科的时候,无意中往里面看去,竟然看到了她,端坐在一张椅子上,还是那么雍容华贵,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只是憔悴了很多,她的身旁站着友铂还有另外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子。 
  
  我的哥哥友铂,绝不肯弯腰到龙氏报业集团工作,直接选择了出国,在新西兰做建筑设计,偶尔也跟我联系,但在言谈举止上,终究生分和疏远了很多。我一早知道,我们兄妹俩无拘无束抵足夜谈的光阴再不会重来。 
  
  现在的他,比以前黑了很多,但麦色的肌肤映衬着深邃的五官减退了他原有的奶油味,反而显得更成熟。他正跟医生对一份报告指指点点说着些什么,我有些犹豫,最终还是退到一旁,站在外面等。 
  
  终于,他们出来了。友铂率先看到了我,他有些意外,“桑筱。”   
  她看着我,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你也在。”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了一声:“妈。”   
  她没有回答我。她的眼神不如远远过去清亮厉害了。她以前,可以不说一句话就把家里年轻的清洁工吓得哆哆嗦嗦痛哭流涕。   
  听说她弟弟,那个昔日著名的纨绔子弟死活不肯让她回娘家待着,“算命先生说你命相不好,回来后,由着克我们大家吗?!”枉她暗中贴给他那么多,金钱,生意,人情。当年他屡次三番调戏安姨,我从楼上扔花瓶砸得他骨折,为这件事,由她出面,家里一个一个排查,反复折腾,她自始至终怀疑我,虽然没有证据,但我挨过她跟父亲的好几记耳光。 
  
  我只替她悲哀。   
  友铂看了,朝那个女孩子吩咐道:“你先跟妈过去。”   
  女孩没有看出我们之间的暗流涌动,微微一笑,“好。”   
  没有很出色的五官,简单的马尾,T恤牛仔勾勒出匀称的身材,肚子微微凸起。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海外长大的华裔,跟友铂以前的女人比不算惊艳,但看了还算舒服。   
  我看着他们走远,她的步履竟然有点蹒跚,我不会忘记以前的她,是多么精力充沛,可以通宵打麻将,可以煲电话粥一煲好几个小时,还可以跟父亲冷战,一连持续好几个月。 
第80节:第十七章 世事茫茫难自料(2)     
  毕竟是老了。   
  “还好吧?”极其客套。   
  我点头,“你呢?”   
  他还是很客气,“好。”   
  我低头,突然有些难过。曾几何时,他大呼小叫楼上楼下地撵着我“桑筱桑筱桑筱,死哪儿去了?”、“桑筱,累死了,给哥哥我捶捶背!”、“死丫头,一个子儿都不肯让,我看你是不想混了你!” 
  
  ……   
  友铂又是片刻沉默之后,“我这次回国,是跟flona一起,准备带妈去新西兰治病。我们已经在国外简单注册,我在那边开了一家设计公司,我年纪已经不小,孩子也快出世,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糊涂过日子。还有,我以后……”他又沉默了一会儿,“可能很少回来。” 
  
  我也沉默。爷爷奶奶跟大伯母自有伯父生前安排得好好的,他至死不放心父亲,他们去了瑞士,小叔小婶离开这里去了其他城市。他们走的时候,没有通知我一声。   
  他们恨我都来不及。   
  他们无望地把最后一根稻草的希望加在我身上,却加速触动了一枚摧枯拉朽的按钮。   
  现在,父亲在牢里,友铂也要离开。整个俞家,分崩离析。   
  忽咧咧似大厦倾,一场欢喜忽悲辛。   
  我看着他,“……哥……”   
  他打断我:“你看上去还不错。”他轻咳了一声,“这样就好。俞家三姐妹,一向比男孩子还要强。”   
  他看着我,淡淡地道:“六岁那年,我听到他们吵架。可是,我还是一直把你当妹妹。十岁以后,你开始学会慢慢掩盖自己的真实情绪。”他平静地道,“只有我知道你为什么拼命省钱,只有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再学画,你跟桑瞳明争暗斗,我从来不喜欢桑瞳,我就是要偏帮你,包括婚姻,我希望你过上好日子,”他想了想,“一直以来,我好像一直帮不了你什么。” 
  
  我垂头。   
  “还有,爸爸那里……”   
  我沉默。   
  良久,他拍拍我的肩,“桑筱,保重。只是现在,对不起,”他站了起来,“从感情上,我对你抱愧,从理智上,我无法坦然面对龙太太这一身份。”   
  友铂走了。   
  我去了机场,但没有出面送他。我抬起头看着飞机慢慢远去,转身。   
  我系好安全带,刚要发动车,有人“笃笃笃”敲我车窗。我抬眼,是桑瞳。她也来送友铂。   
  她还是那么咄咄逼人的美丽,穿着一件宝蓝色C。K。风衣,卷发飘扬,看着我,微微一笑,“我车坏了,介不介意搭个顺风车?”   
  车到半路,她侧身打量我,“桑筱,你知道什么叫环境改变人吗?   
  我看了她一眼,继续目不斜视开车,到Hair Culture之类的地方理个新发型,换上华服,就算变了吗?   
  人的心深不可测,该有多冥顽。   
  她似笑非笑地道:“你现在跟以前完全判若两人。不是衣着,不是化妆,而是那种精神气儿,以前,无论你怎么掩饰,你的眼睛里面总有着一丝丝惶惑惊恐,而现在……”她顿了顿,淡淡嘲讽,“你可以让人移不开视线,看来,龙斐陌有心得出乎我意料。” 
  
  我蹙眉,很不喜欢她的评判口吻,我淡淡地道:“方老师回英国了。”   
  他抱病而去,她没有出现。   
  她神色不变,甚至连说话口气都不变:“我知道。”   
  我实在有些生气,一句话脱口而出:“那你当初何必追到英国去!”   
  她的脸色变了变,只是片刻,她又恢复了原先的漫不经心和慵懒,“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她的语调渐渐变冷,“再一次追到英国去,再一次诱惑他,感动他,等待他的垂青,然后,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有一天,可以过上贫贱夫妻百事哀的生活?”她从随身的坤包里掏出一支烟燃上,徐徐吐了一个烟圈,“俞桑筱,你是不是过于天真了?你觉得我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值得吗?” 
  
  我冷冷地道:“你不是很爱他吗?”   
  “爱?”她微笑,渐渐地,她的笑容越来越漂浮,越来越虚幻,“是啊,如果我不爱他,十六岁那年,何必每到那天就穿上自认为最漂亮的衣服,忐忑不安地希望他在?何必在纸上不断涂抹有关他的心事?何必为了他接不接受我的邀约而患得患失辗转难眠?他动手术,我何必飞到英国,衣不解带夜夜守在他床前,听着他的每一次呼吸等待他醒来……”她出神般顿住,直到烟头燃到她的指尖,她打开车窗,轻轻一弹,呼啸的风声穿越我的耳膜。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不爱,所以不珍惜。他从未珍惜。”   
  “俞家人走的走散的散,只有我还稳稳站在这儿。爷爷奶奶骂我狼心狗肺,说我白白给敌人卖命,两个叔叔对我嗤之以鼻,笑我痴人说梦,妈妈劝我一道出国,虽然家业没了,过后半辈子的钱还不缺,可是,我俞桑瞳从小到大就没得过第二名,从小到大,俞桑瞳就应该就只能站在万人瞩目的舞台中央。龙斐陌一宣布娶你,我顷刻成为大家口中的笑柄和茶余饭后的谈资,那些女人们旁敲侧击拼命挖苦我,有什么关系?龙斐陌处处钳制我,在我身边布满了耳目和亲信,有什么关系?俞氏一倒,多的是人争先恐后来踩,又有什么关系?从来这个世上,比的就是谁能忍到最后。” 
    
第81节:第十七章 世事茫茫难自料(3)     
  “我可以从头学起,从信息源,到发布,到传播方式,所有的,一切的,以前我没有时间,没有兴趣,觉得没有必要的,我统统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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