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霜-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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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属于长歌的宫殿。”沧海唇角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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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二,诅咒(12)
“长歌,又是什么?人名吗?”子瞳皱眉。
“长歌是我爱的女子,她的美貌与温柔,皆是天下无双。等我们到了风城,你就会见到她。”只在念出“长歌”这名的刹那间,他的眼角眉梢都是笑,那些原本非要凑近才寻得到端倪的皱纹一下子凛然生硬地蔓延开去,直直逼向鬓角。
子瞳的心被这闪现出的锋利的苍老惊颤了,蓦然懂得有位女子刀刃一般深刻地住在他的年华里。随她任意想象但不可企及的年华。
见她出神,沧海晃了晃手掌,“子瞳?子瞳姑娘,怎么了?”
她安静地笑笑,“没什么。”躲闪着抬头望天,却被嚣张的日光刺得涌出泪水,赶忙垂眼擦拭,说,“是不是该继续赶路了?”
此时她已忘记一路追赶他的目的,自然而然便要与他同行,去往他的终处。
沧海深看了她一眼,只问:“你没事吧?”
子瞳用力摇头,似乎想甩掉那些因看清他而衍生的妄念。
“那好,这就走吧。”
他们继续往前走,行不多时,见到路旁一间潦草搭建的小屋,只粗略几根木柱,顶上以及四周盖着疏松茅草,屋前拴有几匹模样高大神骏的马。
“咦,有人。”子瞳出声提醒。
沧海宽慰地对她一笑,“是自己人。”
正说着,小屋中走出两位身穿赭色短衣的男子,俱是不苟言笑的硬朗模样。
他们在沧海身前三尺左右停下。左侧的男子躬身行礼,“公子,属下在此等候多时了。路上还平安吧?”
“解决了三个。”沧海淡然说。
听到这话,两人同是一惊,右侧的男子问:“公子可有受伤?”
沧海一笑,“毫无损伤。放心。”
“请公子恕属下护卫不周。”两人齐声说道。
“与你们无关。”沧海摇头,再转向子瞳,“这是子瞳姑娘。住在废隐山上的铸剑师,青霜剑便是经她之手重生。”
“沧海公子属下君平、君安,见过子瞳姑娘。”他们对子瞳报出姓名。
沧海又说:“子瞳,这两位是我最为忠心的近身侍卫。”
“嗯。”子瞳懒懒地应了一声。
这时站在左侧叫做君平的侍卫上前一步,笑看向子瞳,“多谢子瞳姑娘赠剑助公子复国。如此大恩,我等没齿难忘。”
子瞳挑起眉毛,冷冷地说:“谁说我赠剑给你们家公子来着?分明是他不要脸地抢了去,我一路跟来就是为了找机会拿回我的剑。”
“如此说来,姑娘是我们的敌人了?”君安的手按在腰侧悬挂的剑柄,一脸阴森地注视子瞳。
子瞳毫不畏惧地回视,“没错。”
“君平、君安,不得无礼!”沧海厉声呵斥,“子瞳姑娘怎会是敌人?方才在王宫废墟与杀手一战,若没有她相助,恐怕此时我也无法安然站在你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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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二,诅咒(13)
随后又俯身向她,一双眼含着保护的深意,“子瞳,有些话只有我能听。不可乱讲。”
子瞳刚想反驳,却被他吹在耳畔的温热气息熏得红了一张清净脸孔。
君平、君安对视一眼,再来双双跪倒在地,“是属下错怪子瞳姑娘,请公子恕罪。”
“都起来吧。”沧海摆手,用威严的声音说,“此后再不可说子瞳姑娘是敌人的话,否则我绝不轻饶。”
“属下知道了。”
君平又说:“请公子和子瞳姑娘上马吧,脚程可快些。咱们得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以防敌人再次来袭。”
是非之地。听到这几个字,沧海不由得轻声重复,眼光随之飘到身后已不可见的王宫废墟,曾经有多辉煌,现时就有多令人哀痛的荒败……他只顾着自己心思,却没留意君平和君安眼中潜藏着的欲除掉子瞳的阴狠。
虽是骑了马,但他们晓行夜宿,奔波了整整两天,仍未走出断城地界。一路上子瞳看尽了空芜民房与寂寥街道,有些尚好,有些已在风雨中消损得不成样子,塌陷、歪扭、碎裂,像老人布满褶皱与厌倦的脸。她努力想象断城当年万民和乐、炊烟袅袅的景象,如今那些炊烟已化作盘枝错节奋力生长的树木,高壮葱茏如同对这亡去之城的嘲讽。而树下肆意生着野草,偶有几朵看来细弱其实坚韧的白色小花间杂其中,经风一吹,摇头晃脑似哭似笑。
子瞳从幽思中抬眼,不期然见到沧海骑在马上的背影,瘦削紧绷,像一截遗落在久远时光里孤单的骨头,不禁在心中哀叫一声,即使是她这不相干之人,身在此地见得此景,仍要充满怜惜去追溯想象。那么他呢?他人虽已离开,心魂却固执驻在这断壁残垣,岂不是要活生生痛死了!她终于明了,为何父亲总要走到密林僻静的深处,痴痴地怀想早逝的母亲,然后被前去寻找的她撞见一身掩饰不住的落寞,因为曾经真实的灿美已灭,却在记忆中残忍留下绝美虚幻的一片光芒,之后寂寂漫长岁月忘不能忘,唯有怀想。
恍惚之间,子瞳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苍茫天地间只剩下他策马奔行的背影,一条凛冽伤口遮掩在他随风飘动的青衫下面,或许也在此时她见不到的他漂亮的眼底。
她伸手按在胸口,感觉一颗心跳得又重又急。
第五日傍晚,先是乌云聚成大团黑压压地盖住了天,随后有雨落下,不大,却给这寒冽冬日平添了几分阴冷。四人骑在马上本就带风,此时再加上雨,更显煎熬。
又行了大概五里路,前面的君平回马来报:“公子,眼看着就是风城的地界了。我们是找地方休息一晚还是赶到风城再说?”
沧海擦了擦脸上雨水,说:“你与君安先快马赶去风城,找间客栈把吃食酒水准备好,我和子瞳姑娘随后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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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二,诅咒(14)
“这,”君平迟疑着,“恐怕不妥。若敌人……”
沧海皱眉,打断他的话,“我的武功只在你与君安之上,何况子瞳也不是寻常柔弱姑娘。你们立即前去打点,不要再耽搁了。”
君平还想说些什么,此时君安催马过来停在他身侧,拽拽他衣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听从沧海吩咐。
于是两人调转马头,并骑而去。
待他们走得远了,沧海回身去看久未出声的子瞳,有些奇怪一向伶牙俐齿的她怎变得如此安静,却见她垂头随着马的动作摇晃,似乎随时可坠落下来。
“子瞳?子瞳,你怎么了?”他问。
子瞳艰困地抬头,循着他话音望去,眼神茫茫如雾,怎样也捉不住那身影。她虽自小在深山中跟随父亲习武铸剑,身子一向强健,但连日来奔波劳累,心念又起伏不定,经这一番风雨袭扰,不久便感到浑身发冷,触到肌肤反是灼手的滚烫。但她始终倔强地隐忍,直到此刻沧海来问,喉咙却灼烧得无法成言。
看出不对劲,沧海急纵身下马,去扯她身前松脱的缰绳,那马陡然被勒住动作反射地抬起前蹄,顺势将子瞳掀了下去。若在平时,以子瞳的身手必有自救之法,此刻她只觉晕眩如坠云里雾里,再来便稳妥地落入一处坚硬温暖的怀抱,携裹着冬日爽朗气息直扑鼻翼,她费力凝神去看,正对上沧海漂亮的眼,内里蕴着关切焦急。她扯开唇角展露一个微弱的笑,随即安心昏倒在他怀中。
“子瞳,子瞳!”
他再喊了几声,见她已失去神智,于是拦腰抱起,令空骑在后跟随,扬鞭催马,朝风城方向疾行而去。
君平和君安订下的客栈就在边界处。
沧海抱着子瞳刚踏上风城土地,君平便迎了过来,“公子,这……发生什么事了?”
“子瞳病了,快去请大夫来!”
“是。属下这就去。请公子先带子瞳姑娘到客栈稍候。”君平说完,转身急急地去了。
沧海翻身下马,边往客栈走边喊:“君安!君安?”
“公子。”君安快步从大门出来,见沧海怀中抱着子瞳,不觉一愣。
“快带我去房间。”
“啊……”
“怎么,不听我的吩咐?”沧海皱眉。
“属下不敢。只是,公子不必受累,把子瞳姑娘交给属下便是了。”
沧海瞪眼,射出一道冷厉光芒。
君安被这目光吓得身子一抖,忙说:“请公子随属下来。”
进到房间,沧海将子瞳轻放在床榻,这才松口气,着眼打量房内摆设。桌椅家具皆是木制,黑黝黝发着乌光,看似有些年头,好在收拾得干净,方向又朝南,光线空气都不错。
他满意地点头,再去看子瞳,她双眉微蹙躺在那儿,昏迷中仍倔强地咬住下唇,于是吩咐君安:“你出去看看,君平请大夫怎么还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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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二,诅咒(15)
“是。”君安领命而去,虽不情愿,但不敢违逆沧海的意思。他觉得公子对这位不知好歹甚至随时可能成为敌人的姑娘过于袒护关切。
房内只剩下沧海与子瞳,他踱到床边,仔细打量她。她身上的黑色衣裙早肮脏得不成样子,却仍是给人净澈宁洁的观感。回想起初见时她滴血铸剑的情景,剑炉庞大,映衬着她瘦小稚弱,面孔上却有一股坚韧固执不输男子的气息,随后遇到杀手,她的机警灵捷更是令他刮目相看。
君平与君安引着大夫进房,恰见到沧海俯身凝视子瞳,面露微笑的模样。
两人默契地互视一眼,杀子瞳的心因而更加坚定。
大夫为子瞳诊了脉,说是劳累过度,又感染了风寒,正在发热,今晚是关键时刻,必得用热手帕与棉被助其发汗,否则高热不退人就危险了。说完,又拿出纸笔写了张药方,交给沧海,嘱咐分成三份煎煮,每隔四个时辰服一剂。
沧海谢过,随后让君平送大夫出门并抓药回来,再亲自借厨房地方煎药。
君平与大夫离去后,君安走过来对坐在床边椅上的沧海说:“公子,属下之前已快马回到家宅,将公子归来的消息禀告给长歌夫人。”
“噢?”听到长歌名字,沧海笑得温柔,“夫人还好吧?”
“夫人很好。”君安忙说,“只是担忧公子在外奔波劳碌,命属下回报公子,尽早回去。”
沧海点头,瞥一眼子瞳,才说:“恐怕要晚些时候才能回去了。”
君安劝道:“不如属下找个水婆婆来服侍这位子瞳姑娘,您还是先回家,以免夫人过于忧急。”
沧海站起身,负手背后朝着窗外,想了想说:“君安,你即刻动身,回家去告知长歌夫人,说与我同行的朋友在路上病倒了,待她病好再回去,让夫人不必挂心。”
“公子……”君安面露难色,“要禀告长歌夫人您的朋友是一位姑娘么?”
“有何不可?别再啰唆,快去快回吧。”沧海头也不回地摆手。
君安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子瞳待他离开房间,睁眼,扭头朝沧海背影望去。她醒来有一会儿了,只是浑身滚烫乏力懒得动作。“喂!”她的声音短促沙哑。
沧海回身,又惊又喜,“子瞳,你醒了?”
子瞳撇撇嘴唇,“我才没有严重到昏迷不醒的程度。只是不太好受罢了。”说着坐起身就要下床。
沧海赶忙按住她肩膀制止,又伸手去探她额头,皱眉道:“还是很烫。你乖乖躺在床上休息,哪儿也不许去。”情急之下他毫无发觉自己的逾越,一双冰凉而温柔的手在她肩膀、额头短暂停留如鸟儿凌空落下再扑簌簌振翅而去,只在瞬间,便已惊动了一方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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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二,诅咒(16)
子瞳的脸颊被一阵比灼烧更强烈的热度侵扰,却不知那是内心休憩潜藏的火焰被这一番相遇的缘分终至引燃。
“老是躺着很烦。”许久,她总算找到平静声音。
“那也要躺着。病人只许休息。”他坚决地说。
是夜,按照大夫叮嘱,沧海陪在子瞳床边,看她按时服药,并在热水里浸湿手帕覆在她额头。
而子瞳在厚重棉被下不断因闷热醒来,睁眼时总能见到他疲惫却掩不住英俊的脸,心中忽有妄想,仿如这世间只剩下他与她,任何声音、景象与人皆无力前来侵扰。
就在这思绪辗转中,天色从暗沉渐次走向朦胧,随着启明星跃升东方,随之划开一道微蓝中透着幽白的光。
门突然吱呀一声响,惊动了房中两人。
君安推门走进,到得沧海身边,躬身说:“公子,天已经亮了,您一夜未睡,还是回房休息吧。子瞳姑娘这里就交给属下照看。”
沧海点头,伸展了下整夜坐在椅上僵硬的身体,这才起身离去。
君安一直将沧海送到外面,然后返身关门。走回床前时,见子瞳已坐起身,睁着一双晶亮清澈的眼望着自己。
君安忽然有了些忐忑,故作平静地说:“子瞳姑娘,你醒了?”
子瞳淡淡一笑,“风寒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
“可见姑娘的身子骨不错。”
“我想你知道,青霜剑是我铸的。”子瞳盯着他,出其不意地说。
“沧海公子之前提起的,属下不敢忘。”
“那么。”子瞳的声音慢悠悠、清冷冷,“你更应该想到,身为一个铸剑师,最了解的就是剑。不只是铸造,还包括如何使用和夺取。”
君安的额头滑下冷汗,“君安不知姑娘这话的用意。”
“用意?”子瞳掀被下床,一身黑衣黑裙,凝素敛然地站在那儿,目光中尽是嘲讽笑意,“用意就是,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