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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我爱你乌般头发雪个肉-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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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引起人调侃的欲望

  曾经,我就是因为太好奇了,才看清楚了他,那种清楚,不如不看,爱,往往死于真实。 
  他笑了,杨爱,如果我是“知道分子”,你就是“知道分母”了,现在怎么感觉你比我知道的多? 

  呵,“知道分母”是你太太,不是我,陈教授。我说着给他又斟了一杯酒,有的男人可以引起人调侃的欲望,陈之龙就是这样的男人,言语有味,面目可亲。聊下去不会厌倦,他有这样的优势和实力。 

  陈之龙愤愤,她是“知道分母”?得了,她是“知道坟墓”还差不多。 

  我不由一笑,却不接他话头。有的女人,一结婚,就躺在婚姻的大床上,以为一生就此功成名就,有了终生提款机。只是没有想到,这提款机有朝一日,会因她的无知而倒闭关门。一个杨爱走了,会有别的赵爱,李爱,王爱,孙爱……百家姓里的其余的爱,统统的找了过来。 

  可我不想干涉别人夫妻的生活,我站了起来,朝那四个礼盒走去。它们颜色亮丽,包装华美地呆在桌上。一个盒子上面还附着一张卡,卡上是晶莹的富士山,让我想起那位老人的白发,银子似的飘着。 

  我不由地伸手把那卡取了出来,打开,里面居然是一手毛笔字,皆是汉字,小小楷书,却看得出铁划银钩,灵蛇蜿步,是大家手笔。我不由得哦了一声,把落款念了出:山口牧斋。 

  陈之龙如一粒子弹一般端直从沙发上射到我的身边,再念一遍,是谁?杨爱。 

  山口牧斋! 

  不会吧?他吃惊,山口牧斋一般并不出来见人,是不是同名同姓?他怎么想起想起来找你来? 

  我眯眼看他,陈教授,你的意思是我不值得山口先生青睐?呵,别贬低自己了。 

  我提醒他,我是他曾经的女人,他应该清楚贬低我就是贬低他的曾经。而男人的历史,都是由一个个女人组成。 

  没有,没有。他迭声辩解,杨爱,你也知道,山口牧斋是日本的大学者,大作家,从来不接受媒体采访,他简直是个隐者,现在很多人都不清楚他长的什么样子…… 

  说不住此山口不是彼山口。我含笑把一个礼盒解开,只这个名字,就带来太多的未测的景观,不得不看,哪怕里面装了四个外星人,我也不会意外。 

  实是关于山口牧斋这个人的传说太多,亚洲各国的人都爱研究他的祖籍,中国人说他的祖籍是中国,韩国人说是韩国,越南人说是越南,日本对这种种说法都深恶痛绝,对外界声称,明明是他们国家的人物,凭白的抢什么,太过无聊了。而山口本人,从来不出来为此辟谣,任人评说,不置一词,好似外界对他没影响似得。一度时间,我都怀疑他呆在日本的某个寺庙,四大皆空,道海惊人,活得已然是万物放下的老僧,任由娑罗树上的花朵跌落在肩头掌心,而他只是声色不惊,穿花拂柳的走过。 

  ——一个脚印一朵莲花,世界上可有这样的男人?多数作家都长得很丑,无论男女,难道山口牧斋这个老人破了这个定律? 

  礼盒打开了,第一个是一幅山水画,第二个是一幅扇面儿,第三个是一本老旧的文集,第四个却是一方砚了。 

  陈之龙拿起,啧啧个不停,这个是柳如是画的山水人物,这个是柳如是描的扇面儿,这个是柳如是的文集,这个是柳如是的蘅芜砚…… 

  叹完了看我,杨爱,杨爱,这都是文物,这个日本人怎么就要送你了?对了,他拍了一下巴掌,你粘了柳如是的光了,那柳如是未成妓前就叫杨爱的,你粘了她的光了! 

  呵,我要粘几百年前一代名妓的一个名字的光?这个不知是真是假的山口先生的脑子一定是烧糊了的卷子,把这么名贵的东西送我!不过先留着,说不住是他的祖上侵略时盗去的呢,现在还回来,也算他有些道德。 

第一章
撕碎了爱情,撕碎了一切

  柳如是,那位侠妓,啧啧……陈之龙边抚摩着那几件文物,边浸淫在明末清初的历史里,感叹着。 
  侠妓?我笑着反驳,陈教授,别给死人戴高帽,她死的早化了灰了,看不见你叠的这帽是如今的金庸牌流行款式。 

  那样的乱世,一位无根无凭的女子,她惟一能做到,就是拿她的才,她的貌,兑换世人的财物和眼球。何来侠字?不过是生来的一种愤慨罢了。文人们皆是这样的毛病,得到时不珍惜,失去了,隔了几百年也要做出一篇悼文,好成就他的文采风流。试放当时,他可有胆量娶这样一位烟花女子?几千年了,说穿了,妓女就是这些冠冕堂皇的男人们的第五种文化用品,紧随在笔墨纸砚之后,用来红袖添香,成就感情出口。除此之外,还能有些什么价值? 

  我很明白妓女的低微,草芥成不了玫瑰,无论多少人唱过颂歌,永远成不了玫瑰。 

  除非这草芥发生了生物性变异,而我,我现在就追求这样的变异。 

  不,不,杨爱,柳如是很有个性的……他辩解说。 

  我含笑不语,看了看挂钟,拿手指轻轻一点,喏,陈教授,两个小时到了。 

  陈之龙无奈的站起,起身告辞。他知道,我一向说一不二,性格倔强,不肯轻易低头。——尤其在对他的爱情灰飞烟灭之后。 

  时间就是强虏,掠夺记忆和感受,我真的已经不在乎他了,那么那么深爱过的。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一下跌进床里,抱住一个枕头,轻轻的咬住一角,是不是我已经老了,对爱,对一切都已然不在乎? 

  心老,只是一刹那的事情。 

  再回首已百年身。我已经回不去了。 

  我已经回不去了,在苍老的那一刻,在见到妈妈桑徐佛的那一刻,在我要毕业,收到父亲的来信的那一刻: 

  爱爱,千万不要回来,咱们乡上去年毕业的一个大学生,现在还呆在家里,听说当个民办教师,也要走后门花不少的钱的,你也知道,爸爸已经没有什么钱了,你弟弟还要上学…… 

  内忧外患,而他来找我。在我握着父亲请人代写的信纸,打算回家,离开他,逃离这段感情的时候,他来了,来找我,身后跟着他太太,那个以眼泪作为武器的女子。 

  他在他太太的面前,张皇的念着保证书,那个娇弱的女人泪流满面的让他念,他就念。我是听众,也是演员,奇异的三角局面,都由那个流着眼泪的女人导演。 

  有的女人最懂得装弱者,她们能把老子的理论应用在感情生活上,弱极而强,没有一点错。 

  曹操挟天子而令诸侯,这导演挟名誉而令丈夫。昂昂七尺男儿,电视上潇洒形象不见,他念,他念,额上汗珠淋漓,仿佛一粒粒求赎的念珠似得,滚动一声声隐而不宣的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他念着,念着,念一份保证书,保证以后不见杨爱,保证以后不受杨爱这个狐狸精的诱惑,保证…… 

  我越听越荒唐,我的心开始冷,冷,冷,冷成南极的冰雪,不会搏动,不会跳跃,一下子凝冻住整个腔子。 

  怎么?这就是我爱过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我为他感到羞耻。 

  三角场面马上成了一条直线,我走了过去,看着陈太太,我退出,陈太太,可以么?不要这么糟蹋他了。 

  早有人在他的办公室的玻璃窗前窥看,鬼鬼祟祟,探头探脑,陈教授的桃花运,他们喜欢看怎么成了烂桃花,桃花癣的。 

  那弱女子“啪”的赏了我一个耳光,贱货,我们夫妻的事,怎么就要你管了? 

  我笑了,我没有捂脸,我转身走了。我没有眼泪,我是贱,一位有太太的男人,我对他动心干什么?这个耳光是应该的,是对破坏别人家庭的应该支付的款目,从今而后我不用再对陈太太抱有愧疚之心,彼此扯平,货银两讫,谁也不再欠谁的。 

  ——我给她付过款了。 

  走出门外,看客们忙忙闪躲,我把手里的信纸撕了,撕碎了过往,撕碎了爱情,撕碎了一切,爸爸说,爱爱,千万不要回来。 

  我没有退路。 

  信纸蝴蝶一样的飞,飞在阳光里,而我没有眼泪。 

  杨爱没有眼泪。 

  过了几天,他找到我,我在路上,忙着奔波工作,他挡住我,杨爱,杨爱,我不得已,你也知道我太太。杨爱,我是爱你的,真的爱你的…… 

  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喝水了,我忙着找工作。 

  他在我面前晃动着,晃动着,他说他是爱我的,我软软地往他的怀里倒去,眼里湿润起来,我太累了,我需要他的怀抱,给我力量和温暖。 

  我原谅他了。 

  那个时候,我舍不得不爱他,我舍不得! 

  他太太来了,他把我忙递给一位路人,照顾一下她,照顾一下…… 

  然后慌张逃窜,在逃的人犯似得。 

第一章
自卑不是爵位,没必要世袭

  那一刻,我的眼泪倾堤而出,他知不知道,我要的是他,他却把我交给一位路人,我算什么? 
  就因为杨爱坚强,他认为我能承受得了? 

  我也很脆弱,很脆弱,这脆弱都是经不得他敲打的。 

  …… 

  远处夜半十二点的钟声响了,当,当,我喜欢这金属的报鸣,它唤醒了我,往事只是往事,不去想了。 

  夜,属于我的白天,现在终于归还成夜,我该好好的睡上一觉,明天起来,一切,从长计议,又是新的一天。 

  拥被入眠。 

  一夜无梦,难得的好觉。 

  九月十七日,我以为那位日本老人会来,静静的呆在房里,读书,看报,等待他来了好意拒绝。 

  可他没有来。 

  送来礼物以后,无声无息的不见。这样大气的手段,真让我怀疑他就是那位盛名在外的山口牧斋。 

  直至九月二十四日,我正打算出去采购一番,手机铃响,接起一听,喂,是不是杨爱小姐? 

  哦,是谁?我的记忆音频里没有存过这样的声音,那声音哑然而老,比妈妈桑的还沙哑暗淡,不男不女,太监音调。我脑子里一闪,难道是假嗓子,故意让我无法分辨? 

  果然,那人急急说道,是杨爱吧?我是一位好心人,你先不要问我是谁。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快快离开珠海。你也知道日本人在九一六到九一八这三天集体嫖妓的事吧?有人揭发了。你虽然没有参加,但你是“红房子”的头牌,估计没几天警察就会来一次大清查…… 

  身在危急。 

  点到即止,我明白,是一位好心人,他在给我通风报信,为的是让我及早抽身,潜流而退。 

  我忙忙打点,购机票,装衣箱,能带的都带上。看看桌上那四件礼物,怎么办?带还是不带?我这次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游移了半天,也装进了箱子,万一我不在,小偷偷走了怎么办,这些东西是丢失不起的。 

  拿着吧,权当文化布景,说不定到了北京还有用呢! 

  北京,我的目的地,那儿有我的弟弟,在全国最有名的一所大学里攻读硕士学位,我该去看看他了,很久了,我们没有见面。我和他所有的联系,都在一张卡上面,我打钱给他,他接钱去花。 

  我不认为我这样有多么伟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赚钱方式,我是靠这样生存的,适当的时候;我会抽身。当然,弟弟和父亲一样不知道我干的是什么,我不要他们知道,我没必要把自卑也传染给他们。 

  自卑不是爵位,没必要世袭。 

第一章
真是个有魔力的老男人

  三万英尺的高空,珠海已经在我脚下模糊不清。 
  这个城市,留有我的大学,我的青春,我的爱,我的不幸,现在一切都远了,机窗外白云朵朵,我闭上了眼睛。 

  心不是不痛,谁没有曾经? 

  可我注定是个遗弃曾经的人。 

  打开了随身CD机,我听到《绿袖子》的歌声,这首歌让我平静。 

  If you intend thus to disdain; 

  It does the more enrapture me; 

  And even so; I still remain 

  A lover in captivity。 

  Greensleeves was all my joy; 

  Greensleeves was my delight; 

  Greensleeves was my heart of gold; 

  And who but my lady greensleeves 

  …… 

  这首曲子据说是英国那位以暴戾而著称的国王亨利八世,为一位偶然遇到的绿袖子女郎做的歌曲。很难想到,那样暴戾的男人,一生娶了八位妻子,厌倦一个杀一个,却把那么多的深情给一位只有一面之缘的绿袖子女人,终其一生,他都在寻找她,可他没有找到,他只能让宫廷里所有的人都着了绿衣裳,唱他所做的歌曲,来缅怀他理想的爱情。 

  我喜欢这首歌的什么?这忧伤的歌,我喜欢它难道是因为我不相信爱情,难道因为我知道那位绿袖子女郎之所以永在他心,是因为他和她只有刹那风景? 

  片刻抵了一生。 

  音乐声里,她在英格兰的旷野绿袖飘飘的飞奔,青春的嬉笑声一如金铃互相击在风中。他打马走过,被那笑声牵引,突然勒马回首。她脚步停下,人面如玉,金发碧眼,仰看骑马人。而马蹄高昂,时光凝顿,四目相交。只是这刹那的镜头,已经成就了他的一生的梦。她知道,他一旦得到她,他就厌倦她如别人,她也难逃一死的命运。 

  她躲了他一生! 

  为什么没有永恒? 

  眼里莫名的一酸,我的心太老,一滴泪禁不住掉了下来,水至清则无鱼,爱情如厮,人性如厮。 

  谁让我看得那么清?自己哭给自己听。 

  有人摇我,小姐。 

  是谁? 

  我不要脆弱给别人。我睁开眼睛,脆弱一直是我认为值得羞愧的一种感情。 

  一头熔化的银! 

  是那位白发老人! 

  什么时候他坐在了这儿?刚刚我身边还是一个萎靡不振的年轻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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