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乌般头发雪个肉-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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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入地安息?
他长叹一声,从一个角落取出来个玉色的骨灰盒,说,贵子前几天死了,爱爱!
贵子难道是活的吗?我好奇的问,我一直以为她是一只鬼,怎么才死了?
不,爱爱。她不是一只鬼,前段时间跟我而来的是她的灵魂。她一直在生病,昏迷不醒,这都是因她买了那四件古董才引起的。
哦?!看来那四样古物当真邪门!
我的日常生活都是她照料,她熟知我的生活喜好。一天在东京的古董店,遇到了这四样东西,她如获至宝的买了回来。谁知这一买回来,她还没来的及给我看,就日渐衰弱,卧床不起,到了后期肉身昏迷不醒,灵魂出窍。那灵魂常常跟着我,央我到中国来找你,说找到了你,她的病就好了。 我觉得事出蹊跷,就翻找她买来的四件古物,谁知道一接触,那物有了灵性,带着我看到了你和我的前世,于是我便坐了飞机,直接到珠海找你的。这次回日本,一方面我要应付媒体,一方面是我的经济人打电话说她病得快要死了,我才走的。爱爱,奇怪,她说找到你,她就好了,怎么反而死了呢?
他刚刚说完个中原因,我却听到那非男非女的声音,如是,你不爱我,我转世而来,你还不爱我,我活着有什么用?生不若死,生不若死——
我吓得尖叫一声,抱住山口抖着,山口安慰我,不要怕,爱爱,她不会害你的。
可那声音仍旧幽幽,细若游丝,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如是,不要怕,我要走了,山口先生答应把我埋在老家常熟。
常熟?
你是谁?我大了胆,反问着,你的声音不是贵子!
只觉耳边一凉,低低的音,妖媚的爬虫般地钻进耳朵,我是贵子,我又不是贵子,贵子是我转世的肉身。那些无耻之徒,他们挖开了我的坟,盗了我最爱的东西。如是,我因生不能得到你的人,死了才拿你用过的物陪葬。他们,他们横刀夺爱……
那诉说起先是幽咽的女声,之后却是朗朗的男声。我在那男声里,恍然的回到了过去,她刚要合上谦益圆睁的眼睛,房门就被踢开,一群红男绿女,蜂拥而进,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都是谦益的亲人,妻妻妾妾,子子孙孙,个个面色冰冷。
谦益妻妾成群,最她得宠。
那带头之人,就是一直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的钱大公子。
她缓缓的站了起来,钱谦益尸骨未冷,他们就前来分红。
这些年,谦益自娶她进门,家财一直由她管理。每月大到各大房小房的用度开支,小到份银胭脂头油,她都打点的妥妥帖帖。别的妻妾和子孙,不知她在这家产里私吞了多少,而实质,都和谦益省了俭了,往这个反清复明的社团送送,往那个还我山河的民间组织赠赠。
钱家现在只是个空壳子,外面漆了金皮,里面只是空。——金蝉脱下的那个壳。
柳如是,这些年你贪得还少么?交出钥匙来!钱大公子声色俱厉地喊道。
那老东西终于死了,该他来掌握家势。
他要她服他,她已是个中年妇人,但风韵犹存。因为得不到,因为曾被看轻,她的美在他的眼里更是惊心。他要乘机打击她,曾经她居然肯跟一个下人,而不肯和他。
她在轻视他!她的轻视让他无法容忍。
第五章
捉拿逼死主母的元凶
她不理他,轻轻的用唇吻住谦益的眼睛,端详了一会,温柔一笑,嘴唇轻动,谦益,等我,我马上就到。
说完后仰首站立,看了看这四周的人。脸上竟然是日常的笑容,不就分个财产么,值得这般兴师动众?我都交出来,大家去分。
说罢,转身上楼。
钱大公子怕她施什么诡计,使了个眼色,一群人纷纷地跟上了楼梯。她站住,转过了身,别,那么急干什么?你们若跟来,我便不上去了,咱们明日再分。
众人一时呆了,都急得要自己应得的那一份,哪等的明天,只好站立不动。
好好的在这等,是你们的都是你们的,一纹也少不了。她四顾说道,并唤,抱琴,和我上楼去取楼账本!
众人围在楼梯边,看她和抱琴上楼。等了半天,却不见动静。有人说会不会卷财逃跑了?钱大公子不耐,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那雕花篆刻的红木楼梯,推开了如是我闻室的门。他目瞪口呆地看她着了一身的白衣,高地的挂在房梁上,嘴里还塞了一块白绢,显然是怕死了以后,遗出一截舌头来,不但不美,还平白给世人留嚼的把柄。
画梁春尽。
这时只听楼下一片骚乱,家里的女人婆子四处乱躲,如遇大劫,只愁没个钻地的份,好觅安稳。他忙忙地奔出,往楼下一看,原来是那抱琴带了官府的人来,捉拿逼死主母的元凶。
他恨恨地跑了进来,他上她的当了,他们大家都上她的当了,定是她在这边上吊,那边却遣抱琴偷偷报案,好来个有据有证,现场活捉。
他摇着她,摇着她,摇着她那一双曲如新月,刚可三寸的小脚,那脚上着了一双白缎子银裉边素色鸳鸯绣花鞋,那素淡的鞋,在他的眼里却是红色的,高高的,悬挂在鹤顶的红,鄙睨一切,看也不看他一眼。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他摇着她喊道。
她是恶毒。
她宁可死,也不留时间和机会给他耍威。
……
爱爱,爱爱。山口叫着我,摇着我的身。我从古代回来了,只听耳边还是那朗朗的男声,却有无尽怨恨,他们,他们居然敢夺钱大公子的最爱,真是过分……
原来,他是钱大公子!!!
原来那些盗墓者挖了钱大公子的坟。
想来他得不到她,便在她死后,日日看着抚着摸着恨着她的四件遗物,直至带到坟中。
山口大喊一声,你还想不想入土为安了?我答应贵子把这四样东西放进你的坟里,把你重新安葬,给你重新立碑,你却缠着爱爱没完没了,到底想不想回去?
那声音听了威吓,渐渐的弱了,幽咽的,不肯安心的,最后的从那玉匣子里传来一声,如是……
而后全无声息。
我乖乖乖地呆在山口的怀里。
终于,我们又在一起了。这个世界,只有我们两个。
第二日,山口和我一起去看弟弟,弟弟仍旧只会一句话,砰,砰,砰。看得我想落泪。山口在我耳边轻轻的说,爱爱,把命运交给时间,医生说你弟弟会好的。
我偎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相信他吧,相信医生吧,我自己鼓励自己。
山口带着我给医院预交了一部分钱,然后找了个看护来看弟弟,他要带我去江苏常熟送那四件古物,并葬了前世的钱大公子,今世的铃木贵子。
让天堂的归天堂。
让尘土的归尘土。
走出医院,冷风四起,冬天快来了。我拥紧了他,他搂住了我的腰,双双往前走去。迎面走来一对年轻男女,现世版的金童玉女。我看的一下呆了,曾经在机场,婉莹和弟弟,也这样鲜活地拥抱着,如一对连体婴儿,青春的对我笑,泛着金子的光辉。
可是如今,一个斯人已逝,一个呆在病床上丧失记忆。
物是人非!
爱爱,我们去看看婉莹吧。山口看我站住,明白了我的心意。
再次来到弟弟的学校,那里矮冬青一路的绿了下去,它们都能活得过这个冬季,而婉莹不能。刚刚向他们系里的老师打听婉莹家的住址,那老师就说,吴婉莹啊,她前段时间跳楼自杀了,埋在凤凰陵公墓。
不用再问了,我和山口,直接打的去了凤凰陵。那儿石碑林立,是死者的界地。一方方石头下,留守的是什么样的灵魂?那小小的匣子里盛载的又是什么样的生前欢悲?
山口拥着我,正要在那石林里找属于婉莹的方寸之地,却听见不远处有人唱:
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一杯浊酒话离别
夕阳山外山
……
第五章
那位杀了八位妻子的暴君
清悦的声音,那么熟悉,这曾是我和弟弟年幼时的催眠曲。我慢慢跟着那声音走了过去,是陈慧芬。她坐在轮椅里,看着一方心型的石碑唱着歌,如对着那石碑在催眠。
石碑的中心是婉莹的小照,眼神清醇,笑容无邪,头发都循规蹈矩的揽在脑后,没有一根发丝出来叛逆。一张爱娇的脸,一觅无余,一清二楚。——亦是一片伤心画不成。
我献上了手里的白玫瑰,那张洁白的脸和花朵那么相宜相衬,质本清白。正要鞠躬,身后的轮椅上传来陈慧芬的声音,爱爱,不要怪妈妈……
这个自私的女人,还不要怪她,那去怪谁?我愤怒的转身,想要责备,却见她看也不看我,眼光只凝在墓碑,身后推轮椅的年轻女孩竖起了食指,嘘,她疯了,不要打断她,让她说吧。
爱爱,不要怪妈妈,不是妈妈不要你,是妈妈不敢要你。我和你爸爸,我们是一起的知青,我们一起到了那个穷山沟里。你爸爸长的可好看呢,大眼剑眉,好几个同来的女知青都喜欢他,他还会画画,画很多很多的妈妈。那天他们在搞武斗,我们想躲在屋子里不出去就什么事也没有,我们正坐在一个老乡家的炕上唱着《送别》,可一颗流弹不知道怎么射了进来。风轻轻的吹,窗户吱呀呀地摇,你爸爸唱着歌,笑啊笑的,慧芬,你看,我怎么就流了血呢?他就这样笑着死了,留下了肚子里的你。杨老三是个老实人,我知道他喜欢我很久了,他肯娶我,为我解围。辉辉,原谅妈妈,妈妈不能要你,不能要你和你姐姐,来了的知青都回城去了,只有我一个人有两个孩子,回不去。我不属于这个穷山沟啊,我也要回去,我也要回去,我也要回去……
我呆呆地看着她,原来我的生身之父,不是那位佝偻着背日日在田地里劳作的老农,他却不计辛苦得将我养大,从不说明原委。
那推轮椅的女孩见我盯着陈慧芬目不转睛,怕我怪异,忙忙解释,自从她女儿死后,她就疯了,只会说这几句话。什么爱爱,辉辉的,没人知道她叫的是谁。
她叫的是她的良心!是她的忏悔!
我看着她,泪水滚滚而下,我的母亲啊,是什么作弄了你?历史,造化,还是你自己?
她看着我流泪,叮嘱着,下雨啦,下雨啦。婉莹你记着穿雨披……
我不忍悴睹,把脸深深地埋在山口的怀里。
她的故事就这样完了,枝叶纷披,却支离破碎。
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山口说,爱爱,咱们走吧。我牵着他的手,穿过层层石碑,一阵旋风,旋起了纸钱的尸体,它们是冥界的梁兄,不和英台成对,妻妾成群,争风吃醋,黑蝶纷飞。
风过后,本来在包里的柳如是文集,哗啦啦地在我手里翻着,翻着翻着,如电影在倒着镜头,翻到一页,却是定格。是一篇小文,清俊古雅的毛笔字迹,写着:谦益有童子,年二十有二,本名陈辉,唤研墨,身修长,美丰仪,堪比翩翩君子……
一道电光击过了我的心地,弟弟,研墨,陈辉。
前生他因我死,今生我为他劳累。
好好对冬冬,姐姐。
是婉莹
我大为惊喜,对着空气喊着,婉莹,婉莹,你好吗?
群山回应,你——好——吗?
风不再吹,纸蝶不再飞。没人回答我,山口牵着我,往山下去走。夕阳如个大红的灯笼,远远的挂在西天,山口在唱:
唉,我的爱,你心何忍
将我无情地抛去。
而我一直在深爱你,
在你身边我心欢喜。
绿袖子就是我的欢乐,
绿袖子就是我的欣喜,
绿袖子就是我金子的心,
我的绿袖女郎孰能比。
。。。。。。
我跟着他哼着,突然停下,问,你为什么喜欢这首《绿袖子》呢?
不为什么,本能的喜欢。
那我为什么也喜欢?
那我怎么知道?
我觉得你就是那位杀了八位妻子的暴君,亨利八世。
我看着你就是那位绿袖子女郎。
三生三世?
应该是吧!
这么传奇?不会不会。我摇起头来,传奇不是月亮,一个月轮回一次。青蛾螳螂到了时间也要交欢相配,难不成咱们要写一部倾虫之恋?那不是传奇,而是幽默故事了。
他大笑起来,牵着我的手,走向凤凰陵下的山庄。那里,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
我们不要传奇,我们只要做这世界恒河沙数般平凡的夫与平凡的妻。
2004/12/10 第二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