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嘴的老国王-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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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谈恋爱时我们常会发生这种幻觉,以为自己成了对方的一部份,是那么的深入,难分难舍……但是,你的左手真了解过你的右手吗?为何你胃痛时脚趾不跟着一起哭泣引发痛风呢?就算是骨中的骨;肉中的肉,毕竟还是分开来的,不是百分之一百的一模一样啊!
于是在婚后不免就生出了怨怼,在争执后嘶声怒喊,其实他一点都不了解我,从来都不了解我……我认为,这发现实在是晚了些。我没见过谁真的了解过谁的,就算是了解也只是那种极细微的片段,我们自以为的了解其实多半只是知道,知道对方下一步会干出什么,然后我们误将这知道以为是了解。
母亲在某一段时间是完全了解她孩子的,因着一种神秘的血缘关系,她几乎是同步知道孩子的饥渴、冷暖。但慢慢的知道开始取代了了解,没有人能一直去模拟别人的生命,就算是亲如母子也是一样,每个人都是以个体的方式在成长着,然后孤独的步向死亡。
从来我对我一对儿女就非常的知道,我知道他们何时会欺骗我,我知道他们怎样才会高兴或是生气,但说到了解,只能说了解一点表面的东西吧!女儿对穿裙子有种狂热,我知道是因为曾有人嘲笑她像男生,我跟她有着同样的愤怒,我帮她买了许多裙子,但终究我不清楚——为何因为一次的嘲笑就需要记挂上这样久?
在神学里经常有所谓牺牲的事情,神为人牺牲,像是耶稣被钉十字架,像是观音菩萨誓不成佛。这牺牲的理由绝对不是因为了解,而是因为怜悯,这种无限大对无限小的怜悯翻译出来就叫莋爱。我认为,要是神祇们真的了解我们这些人类,大概世界末日早就来了。
知道一个人其实不难,受过一点逻辑训练大概就能轻易做到了。我们能从一个人的言语、文字、说话态度、口吻中猜出个七、八分事实,测谎机不就是用类似的科学原理去知道一个人吗?知道,其实是很冷漠的一件事情,甚至带着种滴着血的解剖刀味道。
当别人说了解我时,我通常会打个冷颤。他不一定了解我,但他可能用刀将我割了又割,在其中细分出哪儿是肌肉,哪儿是骨头,至于牙齿,我有两颗是刚做完根管补完镶过的。
于是我对我女儿用的是爱而不是了解,因为爱就代表了全部,包容了一切的一切。有了爱,了解就不是这样重要了,我女儿并不需要我对她的了解,但绝对需要我去爱她。看着她执着着要穿裙子,我心疼的笑着,带着爱,就无条件的让她都穿裙子了。
我说我女儿一点都不了解我。但是她回到家跟我提到SARS时,她说老师告诉他们死了好多人,然后哭着抱住我要我一定不可以得到SARS。
其实,别说我不了解我最爱的女儿了,我甚至一点都不了解自己。或许有人透过某些我写的文字了解了我,但是在那瞬间我又起了变化,于是他了解的乃是之前的我,那个我已经死去,消失在无垠的宇宙中。生命本来就是起起灭灭、生生不息的,于是除了爱,还能用什么去包容捉取一切呢?
我爱我许多的朋友们,也有许多的朋友们爱我。他们不会在意我癫狂的个性,也不会在意我偶发的失踪,突发的自闭症。他们不了解我,一如我不了解他们,他们知道我定时会发作某些怪癖,我也知道他们会容忍我。我们用一种相知相惜来容忍彼此,这就是爱,就是真朋友了。
谬西2003。05。25
有一段时间了,我懒,所以一直说要写下来却始终拖着,拖到有些过程都记不清楚了。事情发生时天还没这样热,还是春天,那时前后院子里的猫儿还叫得惨烈无比呢!其实有些事情记不清楚比记得清楚好,太清楚反而是烦恼不断,不若糊里胡涂……
某天家里女人跟我说,儿子告诉她说不想活了,还当场用头去撞墙——这一切只因为跟女朋友分了手。我脾气坏、性子急,儿子聪明得很,通常是采取隔空放话的方式与我沟通。
要是别人儿子,这就叫笑话了,只因为失个恋便如此这般——我立刻打电话找到儿子的妈,问这是怎么回事?有些事情不是很好公开……总之,只知道这对年轻人分手已有好一段时间,前妻说她认为儿子这些时日更显得是神清气爽、精神好……于是我CALL儿子,要他翌日一早来家里报到。
就这么一夜事情就发生了转机,儿子见到我第一句话就说:“没事啦!已经和好了……”昏!
接着他诉说两人分手这段时间里他的种种忧郁(或快乐),喜欢他的女孩其实不少,他也试着去接近以前他想追却不敢追的(我倒喜欢那位女孩,因为她父亲生前是我最好的朋友,文静、乖巧又漂亮),这女孩似乎也接受了他。但就在前天,他突然发现不对,他发现了自己的真爱。
接着他又花了至少一小时来说他女朋友的种种缺点……说到后来,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像这样百般不好的女孩,又为何要赔上生命去找回来呢?
最后,我只告诉他,我了解,然后这事情就算是过了。
我喜欢像这样的爱情故事。
《红楼梦.第五回》说到王熙凤时是这样的:“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众人对这话自有千百般的解释,但我却想把它放到爱情里面,说谈恋爱的过程其实就是——算计,不断反复的算计。
早年北京人做生意,习惯透过中间人在袖子里讨价还价,这该算是算计的最高艺术境界了。古人不时兴谈恋爱,他们用作媒的,两方透过媒婆好好算算对方的斤两,再算算自家的身价合也不合……后来,民智开放,家长便从第一线退到第二线,让年轻人面对面的自己去算计了。
谈恋爱本来就是一种算计——我要付出多少才不吃亏?我放出感情后他会反过来伤害我么?他将来是否还会如今日这般爱我?他的未来有前途或没前途或太有前途?他够聪明或太笨或太聪明到我无法跟得上?他人缘好或不好或是好到让人无法掌握?
算来算去,就像是考试一样,何时才该算是算完了,然后交卷呢?
日本算是个西化甚早的社会。据说,日本不伦行为大概是世界之冠,尤以未婚女性跟已婚上司之间。奇怪的是,日本人的婚姻听说却是以媒妁之言成交居多……抱歉,这里我用了“成交”两字,因为我感觉那真的就是一种经过算计后的交易。
这种算计又太清晰了。像二十年前,那时女孩多半以二十五岁作为最后一条防线,一过了那防线就什么都可以退让了。
我总认为,感情这东西是百年大计,这样草率绝对是危险的。多交往多接触些异性,不要把感情当骰子来丢,不要因为需要或被需要就随便答应或是点头了。一个良好的算计是绝对需要的,尽管设下千百个机关陷阱,好好的度量对方到底适合与否,千万不要盲目的像个发情的唐璜一样。
儿子在说了种种他设机关算计的结论——这女孩实是在不适合他……娇嫩、不通晓人情、爱嫉妒、脾气坏,儿子认为他几乎把生命都花在哄她上头。于是,他决定要继续跟她一起,终身的(这点,交给命运吧!)……
机关可算,但千万不要算尽,否则就是:“反算了卿卿性命”
我幼年时,因为庭院颇大,故常见猫儿、狗儿间彼此求爱。这猫猫狗狗谈恋爱的过程颇为可爱,像是试探般,偶尔还会彼此掏上两下,经历的过程若是太久,常会弄得火气上升大打出手。最终结果,若是双方看看勉强有个意思,通常其中一只会躺下来,肚腹朝天。
有回我看动物奇观这类节目,其中提到——动物肚腹朝天的意义通常是说:“我把最脆弱的一面给你了,请你屠杀我吧!”这是一种示弱,表示所有的试探到此为止,从今以后我们的关系脱离了算计,进入到一种百分之百完全的信赖阶层。也就是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满恶心的)……
算计是必要的,但算计了之后呢?还有,该算计到哪种程度?王熙凤凡事算计,世人常不齿于她认为这女人过分势利。但,好好想想,也亏得她如此尽心算计,不然宝玉、黛玉、宝钗等一干天上人物早该上街挑砖、卖淫维生了,哪有余力做诗、吟对、葬花、吐血呢?只是这凤姐儿算过了头,忘了算计的尽头应该是迷糊。
爱情也是这样的,你若不能适时退一步迷糊,不停地往下算着,那就算是机关设得再好也是没用。
谬西2003。07。22
在我认识的人当中,无论种族、性别、年岁总是避讳着谈“死”。诚实说,这名单还包含着我自己在内。许久以前,忘了在哪篇文章里看到某学者讨论关于死亡这回事,他是以台湾省籍现况切入分析的,文章里认为——第二代外省籍的孩子,因童年失去参与祖辈长者死亡经验,在成长后面对死亡时将会遭遇困难。我不知道学术上这论述的立足点稳是不稳,但从情感上来说,我颇认可这种论点,感觉自己就是这论点中的一个例子。
有人说世界上所有事情都是需要经由学习来建立的,除了死。我不认为,我倒认为死亡是可以学习的,只是我们从来没认真面对过这课程而已。
人都会死,生与死是每个人并经的两样事情,但我们从来都忽略,也不许别人提起“人是会死”这件事情。谁喜欢别人在自己耳边提到死呢?死似乎是种遥远的事情,与我们毫不相干,那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永远都不会降临到我身上。因为不提、不说,所以我们以为这样就拒绝了死亡的接近,以为这样就达到了永生的境界。
我不知道别人怎样,但我似乎就是这样的人。
我从不否认我怕死,我认为我对死的恐惧已经达到了病态程度,超过了一个正常人的界限。第一次对死的恐惧感是在于童年——有次,我抱着我心爱的狗突然想到了个问题,它将来会死,必定会死,我因着这忧虑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接近狗儿。之后这种忧虑开始扩张到父母……
那时我还没读小学,对死的认知还停留在是“别人会死”,死亡是“别人离开我”而不是“我离开所有人”;但光是“爱与离”这大问题就让我吓得半死。
这是种很诡异的感觉,好像自己是不死的,只担心其它人或什么会离开自己。
我忘了从何时开始意识到自己也会死这回事。可能是在服兵役时吧!有回一颗炮弹就落在我的面前,很幸运的没有爆炸。又有次我在高速公路上遇到车祸,我们的巴士以高速追撞前车,然后又被一堆车从后撞上……当场死了有四、五人吧,我则是毫发无伤。
最接近死亡的一次是另一次车祸,我以超过时速六十公里速度骑机车撞上一辆轿车。像演电影一样我飞上轿车车顶,滚过引擎盖,摔落地面。真的是慢动作,几秒内我想了一堆事情,整个人生就这样从眼前晃过,时间绰绰有余。
死亡是什么?尔尔我无聊起来会自己吓自己的问这问题。我不想讨论宗教里的死亡,谁能证明?我可能会相信天堂或地狱,但那是理智上的相信,在我内心深处里的死亡则是——消失、没有了,以及永恒无边的黑暗……我说的不是物质,而是思想,你要是将其称为灵魂我也不反对。这似乎是违背了我们所知道的自然不灭定律,理论上没有东西会消失掉,但我怎样也无法想象,那消失的思想去哪里了?
失去身体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思想,就像是脑袋被砍断一样。我常被自己这种想法给吓到,以致于失眠,我总感觉睡眠时人并没思考,是种死亡状态。相对的,我厌恶任何会让我晃神的玩意,比如,我从不喝酒,神智不清也会让我感觉死神的临近。
真正把我与死亡紧紧连在一起是我母亲。之前我曾见过一些尸体,但感觉不是那么接近,关系不是那么密切……
从母亲过世前一年,医生就已经宣达了死亡通告。从一年,到活不过一个月……最后,医生告诉我们就这几天。那最后一天是个相当清楚明确的日子,我们站在病榻前盯着仪器,没有人说话……血压慢慢的降,终于,在心跳成为一条直线时医生宣布了死亡时间。从头到尾我都握着母亲的手,却无法分辨生与死那瞬间的差异,这一切“知道”全都来自于身边那笨重的仪器,但母亲的生命确实是在我手中悄然远离。
不论怎样,母亲究竟是长辈……关于死亡,最令人感觉威胁的是——身边年龄相仿,甚或比自己年轻许多的人的死亡。
我前妻表弟过世时才十二、三岁,因为心脏病,在洗澡时就突然走了。其实我根本就不大认识这位少年,只见过一两面,搞不好连话都没说过,可说是完全不熟。但当时确实是让我忧郁了很多,为什么会有人这样年轻就走,死亡与白发间的等号整个都碎裂了。
慢慢的,身边英年早逝的朋友越来越多,每年总会有一两位朋友就这样突然没了。
我父母都不算高寿,父亲七十四、母亲六十;但我老岳父今年已经八十,身体健康精神好,看来比我还要健康个三分。我老岳父整天身边儿孙围绕,应该算是快乐幸福了;但他常常愁眉苦脸,就因为那些白帖……老实说,他这年龄接到的几乎也都是红帖了。帖子来,感伤又走了位好友;若是没有帖子,又苦着脸说身边人都死光了,接下来……
在二十多岁近三十岁时,因为工作压力我曾有过短暂的忧郁症。其实症状只是拉肚子,对于我日常生活完全没有影响……但不知不觉的就是担心起自己得到了某种不治绝症,比如胃癌、肠癌。那时儿子还小,我忧郁的告诉妻子,但愿自己能再活个两年帮家里立定点经济基础……当然,那时我什么癌都没得,在被医生痛骂一顿后病自己好了。
那时我的愿望是活到三十岁,这样就好,什么都没多想。
当年,我甚愿自己能再活两岁,这愿望不断地延伸着……人是无法满足的,活到几岁才算够呢?恐怕得从你今天的岁数加起。今年我依旧是期望能够再活个两年,我想,明年我也会一样的想,两岁就好。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