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记-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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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大小的特殊桌子走了进来。班主任指了指第一排的前边，几乎与讲桌平行的位置说你以后就坐这！杜明昭极不情愿地看了一眼那个地方，便将桌子摆在那里，垂头丧气地坐了过去。看到这里，男生们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同时也知道，杜明昭搞建材生意的爸爸又对杨哥“意思”，要他对自己的儿子“特殊照顾”了。
我则选了自己以前倒数第二排的位置，李傲走了，我自己一个位子。任浩也像原来一样坐在了我的后边，以让我高大伟岸的背影挡住上课看小说的他。清华这次的成绩不尽如人意，倒退了一排，刚好坐在我的前面。
座位排过后，每个同学在班级中的地位立即明朗了起来，自我价值在这场分数与位置的等价交换中得以充分体现。这次调位也把每个同学在老师眼中的印象区域化和形象化。抬头看一眼每个同学在班级中的位置，就知道他们平时的处事行为。
分布在前三排的同学，属于主学派。他们秉承的理念就是学习不一定学得最好，但一定学得最刻苦。这些同学虔诚地相信有付出就有回报，平时做的课外习题最多，上课听讲最认真。以为学习像挂QQ一样，只要在线就能升级。在老师把目光和笑容从中间两排收回来的时候，会在漫不经心间照耀到他们，让他们感觉到皇恩浩荡，同时受宠若惊。
中间两排也是主学派。但看完两个主学派之间的差距，你就能理解为什么两个同时开始玩跑跑卡丁车的人，一个已经是黑霹雳了，另一个却还在绿手套级别折腾呢。这些同学学习不一定是最认真的，但一定是最好的。在很多情况下，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成绩为什么那么好。
最后的两排，就是反学派了。这些人大多有过考试倒数的奇妙经历，并且有着多次努力未遂的尴尬记录。他们认为靠学习知识开创未来就像看黄色电影缓解性饥渴一样，不会有实质性的作用。不过我们不屑于学习和李白不屑于科举是性质截然不同的两件事：白哥的是恃才傲物，我们的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白哥的是大胆革新，敢于向旧有观念挑战，我们的是懦弱逃避，无法适应社会发展。这些人不论身高大小，一律在后两排。因此时常有某同学正昂首挺胸地坐在座位上老师却以为他逃课了的事情发生。
看着全新的阵容，杨哥颇为自己的英明决策而得意。他站在讲桌前激动地说，我就是要引进竞争机制，要让你们知道，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如果自己不努力的话，吃屎也赶不上热乎的！他刚说完，教室后面就响起了撕卷子的“咔咔”声。我们回头望过去时，武雪盈已经将月考试卷撕得粉碎。然后她打开窗子，潇洒地将纸屑扬出了窗外。接着站起来镇定自若地说了句“扯淡”，就旁若无人地走出了教室。气得杨哥脸色蜡黄，直喘粗气。
武雪盈是我见过的最不像女生的女生。当然我指的是行事作风而不是外貌身材。早在高一，众多女生仍然热衷于穿绘有卡通画的T恤时，武雪盈就已经开始穿超短裙了。由于她的玉腿每天都在我们的眼前晃来晃去，使得我们班男生的见识明显比其他班的男生开阔很多，以至于当其他班的男生绘声绘色地在我们面前描述他们班的某个女生多么*时，我们总是不屑地一笑，接着便为这个男生的大惊小怪而摇起头来。但也由于武雪盈的*刚好出现在我们爱胡思乱想的青春期阶段，所以我们班的男生上课时真的很难集中注意力，经常有人趁捡钢笔的时候偷偷地向她的方向瞟几眼。
不过刚刚升入高一的时候，班里的男生还很纯洁，大部分喜欢文静的女孩子，没有意识到其实*也是一个女人最大的优点之一。因而那时我们总是对武雪盈的*嗤之以鼻。经常在背地里议论，说武雪盈是只鸡。后来我和李科在背地里说完这件事，正在仰头大笑，武雪盈突然出现在了我俩面前，然后拍着李科的肩膀说，你们再胡说的话，我就找几个同性恋把你俩*了。我俩听后惊出一身冷汗，从此再也不敢说了。也因为那轻轻地一拍，李科义无反顾地爱上了武雪盈。
武雪盈是从来不怕班主任的。班主任对她来讲就像《中学生守则》对于中学生一样，只是个象征性地摆设。杨哥对她的唯一约束就是保持她在语言上的绝对沉默，而放任她在行动上的一切自由。只要她不在上课时换衣服，伟乐会对她的一切视而不见。
当然，孙悟空不会七十二变也是不敢向佛祖叫板的。武雪盈之所以这样目中无人无法无天，是因为她爸爸是我们市教育厅的厅长，她的妈妈也是个很大的官，好像是什么妇联的副书记。而武雪盈之所以屈尊来到我们学校，是因为她的父母最不希望她到同鸣中学读书。
看着武雪盈不慌不忙地消失在教室门口的背影，我不禁叹了一口气，同情起她的男朋友来。真不知道他平时是怎么驾驭这个泼妇的，或许这就是武雪盈需要同时找几个男朋友的原因。
不过这段小插曲并没有影响我们的心情……
老校长出马
不过这段小插曲并没有影响我们的心情，在杨哥气得拂袖而去后，我们兴致勃勃地和新同桌交谈了起来。对于互相不熟悉又没有利益关系的同学，说的话题都是废话，如“你原来和某某同桌了是吧”、“你家住在某某小区是吧”等。不过废话在这种情况下是很有价值的东西，因为废话说不说都无所谓，但同样能达到打发无聊的目的；对于互相不熟悉但彼此嫉妒的同学，说的都是假话：如“我觉得自己什么也不会”、“我真想就此放弃”等。这种话越说越恶心，说到最后，不但是假话，而且变成了屁话；对于任浩我们这种相互间熟悉得连对方喜欢穿什么样的*都知道的人，聊的都是曾经聊过的话。因为能说的在平时都说过了，再聊只能将以前聊过的话题重复一遍，不过我们依然对此乐此不疲。我们从杨哥聊到本。拉登，从同鸣中学聊到乾隆雍正，从成绩不好聊到比尔盖茨退学开微软。开始我本来没有打算将时间浪费到聊天上，可是听着任浩他们聊魔兽时的激动口吻，以及看到他们说到自己打出打装备时的兴奋表情，我就再也看不下书，身不由己地加入到了他们的行列。
那个下午，直至三节晚自习结束，杨哥都没有来。我想他又是去找武雪盈的厅长父亲了。高三十班就像个大蜂巢，发出“嗡——嗡——”的声响。就这样，我聊了一晚上的天。当下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我不禁有些怅然若失，后悔自己竟然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与这么多无聊的人谈论了这么多无聊的话题。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零零落落地躲在天幕上的几颗星星，我感觉心里空荡荡的，身体也轻飘飘的，一种强烈的空虚感充斥在心间。
为了坚决杜绝浪费时间的恶习，回到家我立刻翻开课本，火急火燎地看了起来。不过眼睛却总是在几行字间跳来跳去，目光像被磁铁吸住了一样，不肯向下走。结果是我又发了一个小时旷日持久空前绝后的呆。终于，当闹钟的时针、分针、秒针在我的翘首企盼中在12处会合时，我完成任务般地合上课本，跳到了心爱的床上。床是继热被窝之后，我第二喜欢的地方。新的一天从床上开始，旧的一天从床上结束。床是连接昨天和今天的地方，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时光。它默默地陪我睡了一个又一个懒觉，毫无怨言地承载我因懒得洗澡而满身臭汗的身体，忍辱负重地在床单下面隐藏我穿过了几个周的臭袜子。如果不是因为它配备了一个需要每天叠起来的被子，我一定会深深地爱上它的！
7
不过当它让我沉溺于懒觉而迟到时除外。
由于上了高三后压力很大，我必须每天熬夜以把万有引力、甲醛乙醚、定语从句以及精子卵子的结合过程研究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个月下来，我还行，可是我的闹钟坚持不住了。最近总有慢的迹象。加之我昨天为了追回时间又睡得特别晚，闹钟终于在今天没有按时起床，这也直接导致了我的迟到。
早上，当我睁开迷离的双眼，看着从窗外汹涌进来的阳光时，立即像被高压电电了一样，脑中一股强劲的电流闪过。然后我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抓起一件T恤套在身上，以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接着拎起书包，飞一般冲出了家门。我飞快地窜到自行车旁，太好了，把车钥匙落到家里了。我抬头望了望隐没在阳光中的自家的六楼，无奈地叫了声“*”，又飞快地冲出小区，窜到了路边。
我底气十足地举了一下手，一辆出租车便“嘎”地一下滑到了我的身边。现在我可以以理直气壮地做这个动作，丝毫不必担心有老师把我叫起来问阿伏伽德罗常数是怎么回事，因为在马路边这个动作的意思是我要打车，而不是我要答题。我打开车门钻了进去，说了声同鸣中学，车便飞了出去。当它缓缓地停在同名中学的校门时，我忙跳下车，心情忐忑地向里走去。
校园里静悄悄的，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我小心地张望着周围的情况，希望找到一个正行色匆匆地赶往教室的同路人。回头间，却猛地撞到了体育组主任贾哥的目光。他正笑意盈盈地望着我，仿佛一个流氓终于等到了一位少女的出现。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做着跑还是不跑的心理斗争时，他已经来到了我的身前。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逃，我反倒轻松了很多。以前迟到，我总是找各种理由顶撞老师，有点犯了*罪还说是女孩长得太漂亮的嫌疑。不过现在正是实行“十分制”的特殊时期，我知道化险为夷的最好方法就是以诚相待，不能对盘问自己的老师撒谎。事情该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实事求是一五一十地把迟到的原因告诉他。要用我的真诚去感动他，用我的坦白去感化他。想到这里，我不禁长吁了一口气，心里平静了许多。
“这位同学，贵姓呀？”贾哥笑盈盈地看着我问。
“赵。”我尽量装出一副好孩子的样子乖巧地回答。
“几班的？”他的表情严肃了一些。
“十班，高三十。”
“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他的这个问题，立即惊出我一身冷汗。于是我不得不使出自己的杀手锏——以诚相待！
“是这样老师，我本来都是每天六点半起床，可是今天我的闹钟没响。赶到楼下又发现把车钥匙落到家里了。我是跑到马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来的。本以为来得及，没想到还是迟到了！”
“放屁！每天说这理由的有一百人，你能不能换点新鲜的？”贾哥终于露出了他以前社会小混混的本质。
“他妈的，政策上不是说坦白从宽吗？”贾哥的回答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我一时无法接受，于是嘟囔着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贾哥似乎听到了我的话，厉声问道。
“我没说什么！”
“你再重复一遍你刚刚说过的话？”
“我没说什么！”
“不是这句，是这句的前一句！”
“那也是‘我没说什么’！”贾狗的那句“放屁”很是让我气愤，我也不打算迁就他。我们俩都剑拔弩张，一场经典的师生对骂即将上演。
“你干嘛呢？”正在我盘算着是先对他伸中指还是先说*还是边伸中指边说*时，一个慈祥的声音响起了。我抬起头，一位白发老者正对着贾问。
是我们学校的老校长……
唐僧，唐僧！
是我们学校的老校长。
“一个高三学生，迟到了，我问问他是怎么回事！”贾狗的语气立刻软了下来。
“问也要讲究方式方法，我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要以德服人。这个思想孔子几千年前就提出了，你怎么到现在还是领略不了呢？”校长边踱步走到我身边边说。
“嗯——徐校长，我那边还有些事，就先过去了。具体情况你详细问他吧！”他嗫诺着回答完，便害怕什么似地走开了。看着他灰头土脸的样子，我一阵得意，同时也对老校长充满了感激。
“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什么错误了？”老校长平和地问。
“我迟到了！”
“明明是七点五十上课吗，现在都八点零七了，你早走十分钟不就不会迟到了？”
我低着头不说话，真诚地表示自己错了。同时知道迟到的时间不是很长，抓紧时间赶到班里事态还不算十分严重。
“你以为迟到是小事，可如果每个同学都像你这样想，每个同学都迟到，那我们的教学工作不是就无法开展了？”
虽然老校长这话说得不符合逻辑，毕竟不会每个同学都像我这样想。但想到他刚刚的“救命之恩”，我还是默认了这句话。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规矩不成方圆。当年我是红卫兵的时候，毛主席在天安门广场接见我们都没有迟到，你有什么理由迟到啊？”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们现在高三了，很辛苦，可是干什么不辛苦啊？大跃进的时候，我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伸手不见五指才回家，可是每天仍然过得充满精气神！为什么呢——因为我有生活的信仰，就是早日将中国带入共产主义社会，早日赶超欧美国家。你们也是一样，苦点儿累点儿不要抱怨，向着希望走，早晚都能看见希望！”
听完这一串长长的话，我耐着性子点了点头。但想着时间一分一秒从自己身边溜走，却心急如焚。
“你怎么不说话？”老校长见我一直沉默，便问道。
“我在听您说呢。”
“好，既然你想听，我就再简单说两句——”
我听后无奈地吐了口气，有些急切地打断他说：
“老师，要不改天吧，我还得赶到班里上课呢！”
“学知识重要还是听我讲做人的道理重要？”老校长平和地反问。“课落下了明天还可以补，可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你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见到我了！唉，现在的学生啊，只知道学习书本知识，把德、智、体、美要全面发展的硬道理都忘了，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