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誓-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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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晓得。”卫少儿偷偷瞥了眼地上的尸体,问道:“你这就要走?”
“我还会在长安待几天。”青袍人放开卫少儿,左掌凌空虚劈数下,只听“砰砰砰砰”几声,沅不绝等人的尸体应声爆碎,尸骨无存。
“你……会和他相认吗?”卫少儿的身躯不自觉地抖了抖。
“我自有主张。”青袍人神色微动道:“有人来了,编个谎话,帮我骗过他们。”
卫少儿一惊,举目望向厅外。等到她的目光重新收回想找寻青袍人时,他已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弥漫着血雾的空气中。
夏日的月色映照在幽静的庭院里,花草茂密地生长着,郁郁葱葱的爬山虎从灰白色的砖墙上洒落,绿得让人心醉。
池塘里的荷花开了,一两只蜻蜓围绕着含苞欲放的荷尖轻盈飞翔,从池畔的树上传来声声蝉鸣,驱散白天酷热的暑意。
霍去病一身宽松清凉的丝袍,坐在用翠竹修成的八角亭栏杆上,手里握着一个黑瓷小酒瓶,里面装的是马老板手下商队刚从安息带回的异域佳酿。酒瓶上泛起一层寒雾,显然不久之前瓶里的酒还被冰镇过。︵编注:安息大约位在今天的伊朗︶
马老板坐在一边,脚下蹲了只浑身毛茸茸的小猴子。他时不时将桌上的瓜果随手抛出,小猴子便敏捷地一跃而起一把抓住,然后抱在胸前一顿狼吞虎咽,嘴里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猴子不错。”霍去病漫不经心地将目光投射在那只小猴子上。他单腿屈起随意搁在竹栏上,后背靠着亭柱,嘴角藏着一抹似醒似醉的洒脱笑意。
“是送给厉姑娘的。”马老板抚摸着小猴子身上柔顺雪白的丝毛,回答:“上次来的时候她说想养只猫啊狗啊的好作个伴。正巧有人送来了这只猴儿,我一寻思,不如借花献佛,给厉姑娘一个惊喜。”
“上次来时,我出征匈奴还没有回到长安吧?”霍去病问道。
“是啊。”马老板答道:“府里冷冷清清的,厉姑娘就一个人对着箭靶发呆。”
“发呆?”霍去病怔了怔,随即意味深长地摇头道:“看来每个人都有寂寞的时候啊。”
“霍侯爷也会感到寂寞吗?”马老板发现,似乎他们每次见面,自己对霍去病的称呼都会发生变化,这小子在朝中升迁的速度堪比十年前的卫青。
霍去病悠然惬意地饮了一口冰酒,不着痕迹地回避对方的问题,说道:“侯爷……我怎么听着你像是在招呼这只猴子?老马,往后别这么叫了——生分。”
“好,”马老板眉宇微动,说道:“那往后,私下里我还是叫你‘霍兄弟’。”
“嗯。”霍去病懒洋洋地又喝了口酒道:“我托你办的那批东西要记在心上。”
马老板一口应承:“那还用说,三天内一定帮你购置妥当。”顿了顿又问道:“这是为高小姐准备的贺礼吧?听说她下个月就会嫁给仆多仆校尉。到时我老马定要厚着脸皮再来讨杯喜酒喝。”
“高凡姐姐的贺礼我会另外准备。”霍去病道:“这批东西直接送到卫青府上。”
“给卫大将军的?”马老板一愣,识趣地道:“霍兄弟放心,我绝不会走漏风声。”
霍去病探身,从桌上取了枚乾果丢进嘴里慢慢嚼着,道:“很久没这样悠闲了。”
“我老马就没这好命。”马老板羡慕地叹了口气说:“长安花会要开始了。”
霍去病颔首道:“我也听说了,似乎这是长安城时下最热门的话题。”
“那当然,三年一度的长安花会,堪称一大盛事。上至王侯世家,下到青楼乐坊,都要在花会上派出自家顶尖的舞女艺伎一比高低,看谁能技压群芳,独占‘花魁’。”
说到这里,马老板把声音稍稍压低,道:“据说卫皇后当年也曾代表平阳公主府参加长安花会,一路过关斩将夺得‘花魁’宝座。往后几届的‘花魁’也有不少被选入宫中,成了天子的新宠。”
霍去病晃晃空空如也的酒瓶,问道:“马老板也做青楼的生意?”
“那倒没有。”马老板颇懊丧地道:“我大哥不让碰,说有伤阴德。不过花会一开,赌场的生意也就水涨船高,还有车马行、绸布庄、胭脂铺、金楼……”
他嘿嘿一笑,道:“总之,长安这地方到处都是赚钱的机会,就瞧你有没有眼光。”
“正好我手头有批珠宝首饰想兑现,由你们鸿运堂的金楼代销如何?”
“霍兄弟缺钱?”马老板道:“那也不必变卖珠宝,回头我就送一千两黄金过来。”
“我不缺钱,但也不怕钱多。”霍去病问道:“你肯不肯帮这个忙?”
“没问题。”马老板一拍胸脯道:“有多少我都收,你开个价就是。”
霍去病摇头道:“不是‘收’而是‘代销’,不然我怕你搬空鸿运堂的家底也买不起。”
说着,他伸出右手食指朝马老板勾了勾,后者会意将头凑了上来。霍去病贴在他耳边低低交代了几句,马老板的神情先是有些诧异而后渐渐露出了然之色,长叹道:“霍兄弟,你不经商真是太可惜了。”
霍去病淡然一笑道:“有你老马在,又何须霍某献丑?”突然甩手将酒瓶飞电般掷向那只蹲在地上的小猴儿。
“吱——”小猴儿低声怒吼,身形高高跃起,如一团雪云避过射来的酒瓶,探出右爪,恶狠狠插向霍去病双眼。
马老板阻拦不及,大惊失色斥喝小猴儿道:“马拉桑你疯了,快住手!”
“砰!”
霍去病端坐不动,一拳击中猴爪将它震退,似笑非笑望着马老板道:“越山白猿,当世除了括苍越女剑宗豢养的五六头外,已近绝迹,马老板送给小如的大礼好生厚重,我先代她谢了。”
马老板将那只名唤“马拉桑”的越山白猿抱入怀中,苦笑道:“霍兄弟好毒的眼力,我老马想瞒也瞒不了啦。”
霍去病轻轻抚摸拳头,冷笑道:“用白猿卧底也算别开生面,马老板不必过谦。”
马老板老脸微红,尴尬道:“那我将这头白猿带回去,赶明儿再选别的好东西给厉姑娘。”
“不必了。”霍去病摆摆手道:“留下吧,想在我府中安插耳目的还少了?债多了不愁,何况,我猜小如会喜欢它。”
“是,是。”马老板被捏住疼脚,低声下气道:“霍兄弟大人大量,我老马知道。”
这时候奇凤雨走了过来,说道:“小慈和高凡还没回来。”
马老板如获大赦急忙起身问候,又道:“也许他们玩得忘了时间吧?”
奇凤雨皱眉道:“这些天小慈满城打听千叶永钊的下落。这家伙竟能忍心不再露面,任凭唯一的女儿四处找寻自己。”
“千叶永钊……”霍去病低低重复着那个曾在自己身上留下刀痕的异族男子的名字,冲着马老板恶意微笑道:“记得你答应过我会帮忙找他的下落。”
这天真他妈的热!马老板揩揩额头的汗水,道:“我立刻加派人手去查。”
霍去病忽然笑起来,又变得和颜悦色道:“别慌嘛,老马,我指点一条明路。你在武安侯的府里也有收买眼线吧?让他们留神查探,或许会有意外收获。”
马老板乾咳道:“霍兄弟说笑,我哪敢在田相的府里搞鬼?不过生意人嘛,多个朋友多条路,关系还是有点儿的。”
“武安侯府?”奇凤雨神色一动:“你怀疑千叶永钊藏在田玢身边?”
“宁愿不见爱女也要隐藏踪迹,这样的人所谋必大,而且绝不甘埋于乡野。”霍去病回答说:“京城里能让千叶永钊看得上的王侯将相,屈指可数,除非他有胆子躲进皇宫,否则我们便应从武安侯府查起。毕竟,杀我总需要理由。”
“霍兄弟高见。”马老板惊讶地察觉,面对霍去病根本不必违心地溜须拍马,你总能找到发自肺腑由衷赞叹的机会。这年轻人的岁数还不到自己的一半,但睿智的头脑和深沉的城府却令他望尘莫及——天晓得上苍怎会降下这么一个魔星!
“呀,好可爱的小猴子!”厉虹如惊喜的声音传来,一团火飘入了竹亭,不客气地问道:“老马,这是送给我的吗?”
“没错,它叫‘马拉桑’。”马老板将越山白猿送到厉虹如手中。
“马拉桑?”厉虹如将它抱在胸前轻轻抚摸,眼里闪烁着喜悦的光采。
“正是。”马老板打趣道:“和我老马一个姓,你瞧咱们像不像哥俩儿?”
“不像。”看着马老板敦实的身板,厉虹如摇摇头,忽又“噗嗤”轻笑道:“马猴,霍侯——我瞧他们两位才是一对儿猴字辈的师兄弟。”
“噗——”
马老板刚就嘴的半口凉茶差点喷出来,心道也就只有这丫头敢当面调侃霍去病,换个人站在他身前被那眼神一扫,只怕说话都打哆嗦。
好在一个小捣乱风疾火燎地奔进亭子,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他的身上。
奇凤雨迎上两步,听那小捣乱叽哩咕噜说了好一阵子,脸色越来越严峻惊诧,然后转回头道:“有小凡和小慈的消息了。他们在章 台大街附近遇袭,一个被掳,一个失踪,不久之后,修成君府邸和陈掌的府中接连发生血案,近况不明。”
霍去病端坐在栏杆上沉默许久,仰起脸望向夜空,长长地一声轻叹。
第二部 魔衍者 第三集 京师花会 第三章 大雷雨
“轰隆隆——”
雷声衮衮回荡在长安城的上空,像一架风驰电掣的战车,碾压过黑沉沉的夜幕。雪亮的电光映照大地,一瞬间的白昼后,天地又陷入更深的黑暗里。
千叶小慈悠悠地从昏迷中苏醒,耳边听到拖曳着冗长余音的雷鸣正在轰然震响。
刹那间,她回忆起了昏迷前遭遇的那场莫名其妙的袭击,下意识地坐起身警觉张望。
“不要怕,我在这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没人能伤害你。”
“爸爸!”千叶小慈欣喜地用本族语叫道。一名身穿白衣的中年男子坐在榻前,正用慈爱的目光凝视着她,微笑道:“你找我找得很辛苦吧?”
“是很辛苦。”千叶小慈眼睛发酸,握住千叶永钊的手道:“但我终于找到您了,不是么!”
千叶永钊抓起女儿的纤手,问道:“你不怪我一直对你避而不见?”
“您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千叶小慈眼里闪烁着欢快的泪光,说道:“爸爸,我们回家吧!”
“回家?”千叶永钊摇摇头道:“可能还要再等等。”
“为什么?”千叶小慈问:“您究竟是为了什么远渡重洋不愿回去?”
“为了一项使命。”千叶永钊徐徐道:“更确切地说,我要找一个石盒。”
“石盒?”千叶小慈一呆,困惑道:“您远离故土来到长安,就是为了一个石盒?”
“它可不是普通的石盒。假如我能解开石盒中隐藏的秘密,就能获得举世无匹的神奇力量,彻底摆脱凡人的可悲命运。”
千叶永钊说道:“我的师父,也就是你的师祖,他是徐福的得意传人,这个秘密,正是他在临终前告诉我的。传说黄帝飞升前留下了九鼎神器,而藏在石盒里的,便是象徵着日月星的魔门至尊神力。我一定要得到它!”
“可这个石盒在哪儿呢?”千叶小慈道:“如果找不到它,您就要永远留在这里吗?”
“它就藏在皇宫里。”千叶永钊道:“等我完成一件任务后,便能得到它。”
“什么任务?”千叶小慈诧异地问,却发现父亲的眼神陡然警觉起来。
“我暂时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他委婉道:“你先留在这里养伤。”
“这是哪儿?”千叶小慈望着黑漆漆的屋子,窗外有树木的阴影在狂风中摇动。
“是我在长安的一处居所,这里很安全。”千叶永钊安抚她道:“不用担心,等我三天,然后一切就会结束,我带你一起回家。”
“可是,爸爸。”千叶小慈摇头道:“我的朋友有危险,我得赶回去报信。”
“别管这事了。”千叶永钊道:“长安要乱了,我不希望你掺和进去。”
千叶小慈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想起那晚父亲夜袭霍去病的事,惊诧道:“难道你和抓走我朋友的人是一伙儿的?”
“傻话!”千叶永钊面色一变,松开女儿的手,回道:“别问那么多。”
“喀喇喇——”
窗外又一道闪电划过,映照在千叶永钊如冰一般酷寒深沉的脸庞上,竟令千叶小慈感觉到几分莫名的狰狞。
“不,请您告诉我!”她坚持道:“霍去病,高凡,他们对我都很好,我不希望这些朋友受到伤害。我一定要回去,不然高凡会没命,霍去病也会有大麻烦!”
短暂的沉默后,千叶永钊低沉地问:“如果我告诉你,他们的敌人中也包括你的父亲呢?”
“为什么?”尽管隐约预感到了,千叶小慈的芳心仍是一凉,怔怔望着父亲。
千叶永钊寒声道:“不为什么,凡事阻挡我们的人,都必须剔除。”
“我们……您真的和那些人是一伙儿的?”千叶小慈心底涌起说不出的伤心和绝望,无力地抗争道:“您不能这样对待我的朋友!”
“别傻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真正的朋友!”千叶永钊道:“人是不可信任的动物,难道我不曾教导过你吗?你可以相信遵从的,只有我而已!”
“不对!”千叶小慈激动地大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高凡死去,即使是父亲您阻挡也不能!”说着便跃下床榻奔向门口。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重重抽在千叶小慈的脸颊上,泛起五条血红的指痕。
千叶永钊面沉似水喝斥道:“难道你要背叛父亲吗?”
千叶小慈手捂面颊,望着父亲的神情悲伤而倔强,轻轻道:“假如您心里真的这么想,那就等女儿送完信回来后,一刀将我杀了吧!”
“没用的。”看到女儿嘴角滴淌下的血丝,千叶永钊的眼里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痛,随即又被森寒的眼光取而代之。
“因为,有些人必须死。不仅是你,就连我也无法改变这个结果,我阻止你,只是不愿你越陷越深,把自己也赔进去。想想那个金不炎吧,假如不是我及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