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鸟(强男强女)-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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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麻醉很容易出问题。我有一个朋友,因为全麻失误……”奇斯说不下去。那个朋友后来没有醒来,没有奇迹,他到现在还躺在病床里,每隔半小时要靠护士翻一次身。即时有定期的按摩,全身的肌肉都已经萎缩了。
李鹭大概知道麻醉会引起什么问题,所以大医院能避则避,如果实在需要,也会取得患者或家人的同意签字。
“……我已经取得她和丈夫的同意签字了。”她说。
“行医资格呢?麻醉师资格呢!”
李鹭已经进入无菌室,停在透明幕布里,奇怪地审视他,旁边是个等待剖腹产的昏迷产妇,外面还有产妇昏迷的丈夫。她很奇怪地问:“你是在为我的事情担心吗?可是为什么呢?我不过就是曾经帮你的朋友止过一次血,而且也收了高额的诊金。你甚至还不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你是谁,你是我朋友的救命恩人。”
李鹭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哎……”李鹭指着外面,说,“麻烦你出去一下。”
奇斯很乖很乖地走了出去,来到接待厅里,他脑袋里乱成一团。
活了这么大,二十九将近三十的年纪,拉过五次女性的手——为了把她们从枪林弹雨中拖出来,亲过两次女性的嘴——为了给她们输送氧气,而且其中一个是六岁的小女孩,一个是七十八岁的老太太。
但是她们从来不会问他:“你为什么担心我?”
一般都是问他:“你为什么不爱我?”
究竟是为什么呢?奇斯被李鹭的问题搞得快疯掉,他又拨通了史克尔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奇斯就茫然地问:“史克尔,她问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这一回,史克尔是休养到说话也不会震痛伤口的程度了,但还是被他莫名其妙的陈述句搞得莫名其妙。
“她问我为什么要担心她呢?”
“那你担心她了吗?”史克尔的声音懒懒散散的,好像嘴里还在嚼着牛油吐司。
“史克尔,我好像喜欢上她了,可是为什么呢,我甚至都不知道她从哪国来的。”
耳机里的那边沉默了一阵。
“啊!?”史克尔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结结实实地大叫一声,紧接着从耳机里传出锅碗瓢盆之类倾倒的声音,好像到了世界末日,史克尔狼狈万状地问,“奇斯,你现在在哪里?”
“全能超效诊所。”
“该死的我不知道在哪里。”
“就是给你止血的那个。”
“那时候我都已经昏了。”—_—|||
“约翰知道。”
“哪个约翰?”
“会计师。”
“你说的是约翰森?”
“大概是的。”
“好,你在那里别动,哪里也别去,我马上就过去接你。”
电话收线,奇斯软倒坐在接待台旁的沙发上,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怎么会这样,一旦觉得好像有点喜欢那个医生了,结果越想就越是,越发没有办法否认了。每次和她说话,都让他皮肤上一层一层地起鸡皮疙瘩,就算和最凶猛的Killer正面对上,都不会有这样激动的感觉。比芥末更加呛人,比川辣更加够劲,东方人都是这样勇猛的生物吗?
他沉浸在烦乱的初体验中,里面手术室的李鹭大声叫起来:“金头发的那个大高个,帮我把后台的纯净水扛过来。”
在奇斯回过神之前,身体就作出了行动,区区四十加仑的一桶水不算什么重量,他送进了手术室。透明的无菌仓里,蓝色被单遮挡了产妇大部分的身体。
奇斯按照李鹭的吩咐把水桶放在无菌仓旁边的地上。抬眼一晃就看见肚皮隆起的形状、鲜艳的刀口、李鹭手里抱起的血淋淋的一团。
奇斯想,我是《电锯杀人狂》的狂热粉丝,《开膛手杰克》的忠实观众,《现场碎尸》是床头必备碟片,《铁血战士大战异性》之类只是小菜一碟;以前杀过狗宰过羊,帮朋友取过子弹截过烂骨……
……但为什么头还会这么昏呢?
李鹭把婴儿口鼻中的残液吸去,伴随着婴儿响亮的哭声,身后传来咚的一声巨响。她惊愕地回头,发现地上躺了两具男人活体。
昏倒的产妇丈夫。
昏倒的路人甲奇斯。
*** ***
奇斯昏倒的时候,撞翻一个器械盘,落下的刀子扎进了他的手臂。
史克尔首次神志清醒地进入全能诊所,就看见他的搭档奇斯难得的失态的一面。以至于直到现在他还笑得前仰后合。奇斯不安地昏睡在沙发上,眼下有乌青的印记,像是为恶梦所苦的可怜的孩童。
李鹭算是仁至义尽,她在处理完产妇和婴儿后,立即就为奇斯包扎了伤口。史克尔临走的时候,连连感谢上次李鹭对他的救命之恩,询问诊金够不够。
李鹭脸色阴沉地说:“上次是上次,你朋友已经帮你支付过了,这次的要另外算。虽然主要责任在于你的朋友随便昏倒,但把利器随处乱放也是我的责任,所以这次就不收诊金了。可是纱布和外伤药的成本还是要收回来的。你可以选择用医疗保险支付,但是我们比较欢迎现金。”
为了替好友取得诊所主管人的好感,史克尔为此支付了五个美元。
史克尔的脖子上还缠着纱布,可是奇斯失态的事情是如此的震撼了他的魂灵,以至于从看到好友被包扎周全的样子,到上了车回了家,一直到奇斯自然苏醒,史克尔断续反复发作的抽搐性大笑还是停不下来。
“你喜欢上了个难搞的女人,”史克尔说,“不过不要紧,我会帮你查查她的喜好。”
他的妻子索非亚从厨台上把水果和咖啡壶端过来,笑着问:“你们遇到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一个女人!”史克尔说,“是一个让人畏怕的女人,我们的奇斯终于找到他的春天了。应该算是一见钟情。”
“那多浪漫!”索非亚说,“当年我也是对你一见钟情。”她和史克尔在同一所大学取得了法学学位,史克尔毕业后和奇斯合伙开了公司,索非亚则成为了律师,她的目标是成为州立法院的法官。不过据说最少还要再奋斗十年,因为州立法官任职要在四十岁以上。
“问题是奇斯好像不得对方欢心,”史克尔说,“还给人家添了麻烦。你能想像得到吗,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医生,不但很失礼地大吼大叫,而且还拔枪顶在她脑门上。”
“啊呀呀,奇斯,我知道你的成长环境有异于普通的美国公民,所以习惯用枪械解决问题。可是这么对待一位女士也太不道德了。”
奇斯低垂脑袋,神色显得灰败。他沮丧极了,他本来绝对不是想要帮倒忙的。这回可是出尽了洋相。
“小奇斯啊,你以前不是对这种血肉横飞的东西熟视无睹吗,怎么这次如此脆弱了。真是可爱得我见犹怜。”
奇斯狠命砸了一个抱枕给史克尔。他皮肤白皙,格外藏不得红色,看得出脖子到耳根都血了一片。
“谋杀啊谋杀啊!”史克尔大叫!
索非亚安慰地说:“没关系的,奇斯你已经算不错了。你应该去查查各大医院妇产科的记录,没有几个陪同生产的丈夫能够在妻子生产过程中安然无恙的。所以说,男人真是没用。”
被归类为“没用男人”的奇斯不答话,把脸埋在旁边米奇老鼠的大头里。
“如果她事后报警,奇斯的持枪资格就要取消了。”史克尔又补充。
“那位医生真是个有善心的人士,但是我不赞同她纵容犯罪的做法,她还是应该报警。”
“索非亚,你就别再打击奇斯了吧,他都已经够倒霉了的。”
奇斯一脸委屈地缩在沙发一角,身边围绕零零总总的布偶,他抱着小鹿斑比的巨大玩偶。
——相映成趣!史克尔夫妇饶有趣味地得出结论。
【洗澡别忘带武器】
06
日历翻过十二月,就连地处南方的洛杉矶也开始比较冷了。和北方不同,至少这里树木还是沉沉的绿色。把最后一批药剂试验体处理完毕,李鹭将最后获得的戒毒替代剂生物碱晶体封入一枚试管中,觉得肩头上的担子总算松了些。
和杨、Z他们认识经历了五年,他们的目标一致,就是阻止墨西哥附近毒品产区的扩张。合法的手段也好,非法的手段也行,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就再所不惜。
布拉德全球性地接杀人营生,杨只是一个小酒吧的酒保,至于组织里其他的埃里斯、卡尔、朵拉……有的是华尔街的资产评估师、有的是政府公务员。李鹭不知道其他人为什么参与入这个组织,也没兴趣知道,那对她没有任何意义。
有意义的是,Hell Drop的原始试剂——这个使她经受了长达一年戒毒期的毒品,如今似乎取得了相当大的进展。白兰度·阿基斯这个人,逐渐从多维贡的幕后走到了台前。
李鹭醒来,睁开眼睛是白色的天花板。她一时之间还感到有些恍惚,而后就被冷空气冻得越发清醒。往窗台看过去,外面黑蒙蒙一片,还没有天亮的样子。按掉了预设的闹钟,起床。
这几天事情太多,头一夜也没有睡好,凌晨三点才上床。音箱还没关,电脑屏幕也在闪烁,正在播放在线新闻,电台评论员在播报环球一周时事。
罗可的大嗓门显得很精神,正在讲述墨西哥边境两大家族的恩怨史。阿基斯家族与杜罗斯家族,罗可很幸灾乐祸地说,我们应该感谢这两个毒枭世家独特的世界观,在过去百年中,他们反目成仇,即使家族内部也一直都在内讧。而没有将全副精力都投入到毒品生产上。
李鹭没工夫理会主持人恼人的嗓门,穿上黑色中袖高领毛衣,到书柜前挑了一瓶薄荷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坐在窗台上等待天亮的到来。这栋被夹在高层建筑物之间的六层小楼租金还算便宜,她签了长期租赁合同,租借下一整栋楼。六层楼上是两间卧房和一间书房。她靠坐在主卧的飘窗台上,一动也不想动。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李鹭心烦意乱地放下酒杯,从书柜上的座架拿下手机接通讯号。
“早安,”那边是杨,“埃里斯从多维贡回来了,他的腿被打伤了,不过带回了不得了的消息。”
“什么时候的事,需要我的帮忙吗?”
“前天晚上,只是皮外伤,你上次给的外伤药还有很多,他自己都处理好了,”杨说,“不过有很惊悚的消息,我过一会儿发给你,你注意查收。”
“我知道了,谢谢。”手机那边的讯号迅速中断,只剩下嘟嘟的挂断声。
李鹭来到电脑前,邮箱早就是打开状态。她坐在电脑前又在发呆,没过几分钟,终于有了新邮件进来。
李鹭点开来看,是一封生日快乐电子贺卡,伴奏是一段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有点嘈杂的电子音乐……她皱起眉,联上待机在一旁的笔记本,运行其中的一个录音软件,录好后立即将台式电脑关了机。这是杨帮弄到的笔记本,运行速度不错,不过片刻,音符被替换成一段莫尔斯密码。二次翻译后,变成了如下一段文字:
白兰度·阿基斯将与杜罗斯家族联姻,私人武装部队合并逾八万人。
Hell Drop取得重大进展,来春将进入量产阶段,销售渠道亦已打通。
——From Young
李鹭默默看完译文,按下粉碎键。
阿基斯与杜罗斯是墨西哥边境三不管地界里的两大家族。各国官方基本不敢公布它们的势力究竟有多大。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信的,每年新出产的各种毒品,百分之六十出自于这两大家族的农场。
说是农场,不如说是国度。他们不需要警察维持治安,不需要政府进行社会管理,他们自有私设武装部队。幸运的是,由于生意上的倾轧,阿基斯与杜罗斯两家在过去百年里一直如同天敌般相互仇视,这也给墨西哥和美国的缉毒事业提供了非常大的便利。
然而现在两家却联系在一起。结合点就是白兰度·阿基斯这个人。
书柜的一隅有一张班级照。其中有一个黑头发白皮肤的年轻讲师。微曲的头发很浓厚,遮盖了大部分的前额,黑丝边框的眼镜后面,是琥珀色的眸子。
她咽了一口酒,嘴角挂上一丝嘲讽的冷笑——琥珀色的眼睛?那几年白兰度骗得她够狠,就连眸色都是假的。白兰度·阿基斯,那双如同猛毒一般的浓绿眼眸,就算过了这一辈子,她也不可能忘记。
手机突然又响了,李鹭心情不太好,放在一边没有理会。但是杨奸笑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回放,不厌其烦。李鹭很是懊悔,那该死的酒保以前摆弄她的手机时没有进行阻止,以为这不过是个没什么大不了的通讯设备。然而一旦手机铃声被替换成最让人厌烦的人的声音后,事情就不同了。
她不耐烦地接通讯号,没好声气地问:“又怎么了?”
“没,因为事情涉及白兰度那个人,所以想确认一下你是否安然无恙地看完了信息,没有四处发飙。”
“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即使发飙也绝对不是因为白兰度,而是因为你的骚扰电话。”
“啊,原来是这样的吗,可怜的白兰度,事到如今居然都不及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
“如果你愿意取代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的话,我不介意在你身上捅出一个马蜂窝。”
“狠心的女人,就不能让我自我陶醉一会儿吗。”杨抱怨道。
李鹭轻松带过他的抱怨,转移话题说:“戒毒替代剂已经做好了,你什么时候来拿?”
“我在帮布拉德制作安保远程控制系统,过几天再去你那里拿吧。”
“布拉德,那个信奉手动安保系统的人?”
“他这回想要试试看新技术。他顺便也要给我介绍一个信用不错的军火商,我要去看看有什么新款自动手枪。”
没什么话好说的了,李鹭想起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于是又说:“我想洗澡。”
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杨才故作镇定地回答:“我知道了,你洗你的去,不用连这种事都报告。”
“可是天然气被停掉了。”
“又?!!”杨的声音体现出抓狂本质,“银行不是有自动缴费业务吗!”
“我忘记往里面存钱了,这你可不能怪我,为了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