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桃花:寻我记(四四)-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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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她这么一说,胤禛伸了手去摸,果真有肥突突的两圈在某桃的腹部,于是粲然:“原来长膘了,嗯,好。”
夏桃由着他在自己肚腹上快意地揉捏一番,心里虽然喜着没有因为肚大腰圆受人嫌气,却也极为不爽,于是下手去捏他的肚子,虽然没有如她一般有两圈,却也是一圈成形:“大爷,你这膘长得也是不轻那——”
于是嘻嘻闹闹些便几个日夜流过。
这一日皇帝陛下终于抽出时间带着夏桃出了宫,却不是去前门大街或琉璃厂,而是怡亲王府。
雍正八年的五月初一,夏桃第一次进入怡亲王府的乐善堂,也是唯一一次。
旦凡是人,总有许许多多的憧憬,或是像别墅一般的大房子,或是大房子里的奢侈家私,或者,便是这满室满阁的藏书。
“哇——”夏桃不及出口的惊叹,艾小小首先道出。
不足三周的小小童鞋已是会走却偏不爱走,最爱做的事便是坐于榻上把所有东西颠来倒去地研究到拆块成灰。他爹觉得他太过荒无,便每日里指使他认字、背书,致使他小小年纪就只是认字成唯一的能耐其他都一窍不通。
眼见两层的阁楼内一排排书架有序而就,一本本书册冲击而来,对幼小的艾小小来说,形成了一种视觉强迫,自此以后,便养成了藏书成癖的性子,每日里走也握书、坐也看书、睡也抱书,不管是经史子集还是杂谈怪说,或者医书造物,只要是书,他就非要“偷”回家中。当然,一开始是见书就藏,被他老娘唠叨成无品的收破烂小丐之后痛定思痛到也“格调”起来,知道书不过三的理儿。其后,凭借他藏书成庄的美名到也引了狐朋、交了狗友、得了徒弟、收了妻妾,虽然胸无大志却也坐书成闲,违时逍遥了一辈子。真是:书来自有颜如玉,书去自有黄金屋。
五月初四,怡亲王允祥薨,年四十四。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迷留时刻
胤祥殁的当夜,胤禛降旨,将当年太皇太后所赐数珠一盘并圣祖所赐数珠一盘,同自个儿极为喜欢的玻璃鼻烟壶一件归于一处好生收着,待他万万年之后具安于梓宫内。不几,又加了金托碟白玉杯与黄地珐琅杯盘。再之后,陆续有什么《日课经忏》、古钱等等。
自去年冬开始,胤禛便偶有不适,夜不能安寝。如今因胤祥一去自然更为轻减。只是朝堂之上,言说哀痛悲抒之后反不适一一解退。
夏桃静静立在边上,眼珠子随着胤禛游走。批折,批折,偶有各式后谕,见一个个臣子……
死亡,是令人荒芜到窒息的恐惧。明明知道他会挺过,却还是受不住那种他自身漫延而来的对死亡的焦虑。
虽然一切与往日没什么不同,可夏桃还是可以体会的到胤禛的焦躁。每夜每夜,他都抱着她却整夜都合不了眼。她不知道他在烦恼什么,却也只是跟着焦躁。
当这一夜被他一身的汗水激醒传了御医来时,夏桃真的受不住了,把了他的手便只是无声地哭,怎么都压制不住。
胤禛从冷噩的沉梦中醒来,只觉是沉溺于冰寒的湿水中。刚刚打开眼睑,入目的便是哭得无助的桃花,她一手紧紧攥握着他外侧的手,一手不停抹过满颊的泪水,她没有发觉他的醒来,只是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胤禛突然就悲从心来。没有他,桃花要怎么活?没有他,他们还那么小的小小要怎么活?以熹妃的世故与弘历的平滑,便是容得了这世间所有之人也容不了他们这一对母子,便是一时容了也不能叫他们过得舒心。没有他……
越是这般想,他便越是焦灼。
虽有强推小小上位之心,也试过种种可能,可面对小小的稚幼,大臣们的相劝、游离,和着弘历无言无损的步步进逼,便是小小上了位,凭着小小的童弱未来只怕反会失于虎口……进或退,都容不得他们……人心那,他御奴了一辈子,哪里还会不知道它的恐怖?
“胤禛?……你觉得好些没?”
面对桃花一脸的担心之容,胤禛勉强颤起一丝微笑,却只是无能无力。
便这么去了吗?便这么丢下他们母子去了吗?他什么都未及布控,小小还那么小没有娶妻生子,桃花还这么迷糊不喜欢面对人世冷暖……还有这大清,西北的战势、官吏的肃整、摊丁入亩还未及推开……为什么他的时间会这么少?为什么就不能再等几年?……
“胤禛,胤禛——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胤禛——”
手中里渐渐传来热度,缓缓地透开一身的怖寒。
强集起一丝力气,胤禛握住了她的手:“夏……”
“嗯?”
“……对不起……我给不了……小小……”
一股强流瞬间浸漫了夏桃眼眶,被她迅速抹去。胤禛此时的无力倾诉反而激起了她的勇气,绽开一抹笑妍,她开口道:“没关系……胤禛,如果这是小小的路,那就让他自己承受。如果这是我的结局,那就让我自己承受……”已经改变了不少人的命运,或许我们自己的命运也不得不改写,或许——这便是他们的结局,“我和小小已经很幸福了……在最幸福的时候……我们不会再有任何怨言……无论结局如何……”
胤禛突然就湿了眼眶。他以为她会哭,他以为她会怨恨他的无能为力,他以为……
夏桃含着泪抹去他面颊滑落的热泪,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哭。有了这些眼泪,还有什么是不能放下而满足的?纵是她和小小后半生只能受人鱼鲋、凄惨终老又如何?这辈子已经得到太多,又何苦还相怨不能终老的遗憾?就让她是那个后一步离开的人,可以静静地一日日回味他对她的好,承受这份异世相爱付出的亲情,“胤禛,我和小小都会好好的……相信我,他会是个开心自在的孩子,这样——就够了……与荣华富贵相比,我只愿……和你相扶到老……看着孩子们……渐渐长大……”
胸腔里蓦然爆开一股灼热,而后,便一切都轻了,好像什么都可以放下。有一丝力气浮上笑颜:“假如小小不愿意呢?”
夏桃知道他指得是那金灿灿的皇位,撇了撇嘴想了想:“那小子若是以后有这能耐我也不反对就是。”
胤禛第一次听说有这种无做为额娘的,不觉替小小可惜了一翻。再想想,桃花毕竟不是钮祜禄氏自然是做为不同。
“你就这么不喜欢皇太后的位置?”
“皇太后?那不都是寡妇的专利?与其后半生在这宫墙里孤零零终老,我宁愿和你与小小寄情山水。活着,便好遍好山好水;死了,便固做一团一把火烧了随风自由而去,从此相依追逐再不叫你离开……只单单……单单……属于我一人……”
眼泪太多,已叫夏桃看清胤禛的表情。她双手紧紧握着胤禛的大掌:“胤禛,胤禛……”
其实很害怕,刚刚那股子生为人妻、人母的勇气也很快消散。这一刻,她只是个女人,一个可能失去丈夫的女人,会害怕,会恐惧,会无助。或许明天开始,她便会失去他和他赋予她的一切,可这些都不如他离开她更叫她害怕。他已经成为她的全部,虽然她爱小小可小小与她的人生不会如胤禛一般与她重叠,小小只是他们的延续却替代不了这个叫胤禛的男人。他就是她的全部,会为他喜、为他忧、为他生、为他死——已经爱得这么深,是她一辈子求来的完美爱情,又还有什么是不可以放下的?
原来,爱情是火热的,却也可以铸就冷血。爱情可以只是两个人间的甜蜜,亦可以延及到想到依亲的凡众之上,旦凡不同,只是禀性使然。
可以很勇敢,又可以很懦弱。在爱情里,所有的人性与现实里没有什么不同。
面对勇敢,你会惊讶。面对她的柔弱,你反而会叹息着不舍,最终不得不聚集了力气挺立起来。
单手揉着她的乌丝,胤禛告诉自己,这个女人需要他,他们幼小的小小更需要他。至于那些山江朝事,反而没有涌上心头。在凭临死亡的霎那,那些浮华的权利、百万人的命运合着这座透不开风的宫殿都只是意识之外来不及顾念的烟尘。
在最后一刻,人能顾及的东西看似许多、实则很少,有时候,不过是太过执着罢了。
在万分凶恶之后,雍正帝却猛然渐好了起来。
休息期间,胤禛招了庄亲王允禄、果亲王允礼、弘昼、大学士、内大臣等皆同四阿哥弘历代处朝政。此一举叫不知前后圣意的群臣自以为众望所归而使那些知晓皇上之前心意的心腹大臣们惊疑不定。
夏桃虽然不明白胤禛何以病情渐好反“下放”权利,却并不过问,只要胤禛能好起来,除了胤禛本人就再没有什么需要她去关切。每日里侍侯了胤禛用药、进膳、净身、休眠,这么长时间以来,这到是第一次他闲休起来,用大把的时间休息或散步。其余时间,夏桃则是看护着小小在屋子里游荡。两岁多的小小这时候才迈开步子想四处游历,每每扶着雕龙的柱子就能研究上半天,她与胤禛同近婢近侍们便在边上看着,时不时尽也觉得万分有趣止不住地偷笑。艾小小开始还扭头相疑大人笑什么,后来可能觉得大人太无聊了便懒得理会,只是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一日弘历取了西北战事的折子刚近了万方安和,便见一丛婢奴间立着一童一狗,那小孩表情庄重地单手抓着那只比他高出一辈的大藏獒的尾巴,而那藏獒正扭回头与那小孩对视。边上的婢奴们都一脸欲掩的喜意,却无一人上前拉开这可能危险的小孩。
那传令太监正要唱四阿哥的到来,便听一个女子的嘻笑声从室内传来,渐渐就近了:“艾小小,快放开萌萌的尾巴,小心惹它不高兴咬你。”
旦见那被称作艾小小的稚童回首望了他娘一眼,又回头拉了拉“萌萌”的尾巴,稚语严道:“萌萌,你要是咬我,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于是,没有人还可以忍住,屋里屋外都笑作了一团。特别是艾小小的娘夏桃同志,扶着小吉笑得是前俯后仰。
那艾小小却只是冷眼一瞅众人,压了压眉头,松手拍了拍自己的小手,道:“走吧,爷研究够了。”
那萌萌得了尾巴自然先是舔顺一翻,却并不走,围着小小转了一圈便席地而卧,睡了。
夏桃自然又是一番乐呵,转眼见弘历立在丈外,便点了点头,慢慢收了笑意拉了小小道:“走吧,洗手去。”自是拉了小小先进了屋。
弘历进得屋内,见他皇阿玛仰卧于高榻之上,榻边的依窗自开,正可以把刚刚一人一狗的盛况纳入眼中。此时,他神态安祥,是弘历少见的神色。上前请安并呈了事由,父子二人自是一番“讨论”。
艾小小不知何时洗完手近了榻,插道:“阿玛,我能插一句吗?”
胤禛抚了抚小小光光的额沿,霁道:“嗯。”
“阿玛,我喝了。”
胤禛自抱了小小上了榻,接过苏培盛递上的杯子便要给小小倒壶里酸梅汤,却听小小说:“阿玛,要你的杯子,不要麻烦。”
胤禛轻笑,解释道:“阿玛正病着,你额娘不是告诉过你嘛,病人用的东西是不可以与人分用的,以免传了你去。”
艾小小拧眉想了半晌,低咕道:“额娘真麻烦。”
“艾小小——”小小一听他额娘把话听了去,便忙接过杯子喝起来,时不时还偷窥那个女人一眼。
胤禛含笑视着这一切,觉得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而安宁过。或许这么渐渐看着、听着,与桃花相老,看小小渐成,便已是余生最美好的事。这么想,看向弘历的眼光也不由一软,道:“这些事你便自己斟酌,多与军机房各大臣相议,早些熟悉,以后方知进退。”
皇阿玛言语里的嘱托、劝诫及那么五层的信任,弘历听了出来,却更为地惊恐。他以为,这些日子皇阿玛的相托不过是想寻出他的错处好重为地打压于他甚至消弱,以便为弘暖地上位扫清他这个唯一的障碍。可现在呢?皇阿玛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是有心相托于他?可这怎么可能呢?前一刻他还与母妃整夜思量如何暗中交结权臣以保人心、处事稳妥以挡不测,这一刻便得来全不费功夫了?
弘历不能相信,怎么都不敢相信。于是怀着惊疑与抖惧退出了万方安和。
胤禛暗暗把弘历的神虑收入眼中,冷冷轻吡着此子的忐忑心思。
“阿玛,喝好了。”
小小一出声,胤禛便变了脸色爱抚着小小的脑袋,笑接过小小递出的杯子。
“阿玛,能不能不要老是弄我的脑袋。”
话音刚落,走过来的夏桃便是一个爆粟。
“妈咪——”小小怒瞪。
夏桃瞪瞪儿子,飘风:“别得固不觉,你以为你那脑袋上长金子有人喜欢摸吗?”
小小扭着眉:“没长金子,阿玛都喜欢摸,若是长了金子,我还有脑袋嘛。”
胤禛被他逗乐了,连苏培盛捧着的药碗都歪了歪。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桃花之威(完结)
时间过得极快,转眼已是岁末。
胤禛于这段期间政治果真减了一半,每日里有半日便与夏桃共小小在园子里过起了一家三口的闲人生活。
当然,其中亦有不少值得记忆的插曲,比如道士贾士芳的极速窜红与瞬间覆灭,使原本提了心弦还不及发作的夏桃“郁闷”了几天。
腊月二十三一过,园子里的年味便浓了起来。没有政治地操忙,胤禛的宿病只不过一月便散去。
这一日胤禛最为爱重的三大臣:鄂尔泰、李卫、田文镜三人难得聚全了进京,自然引得胤禛高兴了数日,在杏花春馆设了席面君臣相聚。
杏花村的主馆外有农田几亩,此刻方方正正也不知种得些什么还有些青色。馆内没有火炕却生着做大的几个铁炉子,此刻正噼里啪啦燃着木头使得室内升温不少。
胤禛喝到高兴处,离了席案指着门窗外那几亩田乐道:“爱卿们来看,那田里的土豆、燕麦、芹菜、萝卜有一半都是朕种的,这席上巧拌的萝卜丝可就是土里新出来。”
胤禛说到劳动成果,极其兴奋,焉然一副乡巴佬进城的欢喜架式。
三位大臣也不知心里做何感想,只面上,鄂尔泰细问插、作祥细,田文镜讼皇上敢想敢为,李卫嘻皮着脸面赞皇上大有农才。
四人一起到真是精彩,打田里遛一圈回来刚刚坐定,便听草房木门“哐啷”而开、抖了一抖,门外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