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往事-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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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建设实验”。
自1931年至1937年,梁漱溟像个苦行僧,与一批志同道合者在山东邹平度过了2500多个日日夜夜。“他试图通过乡村建设这一带有宗教意味的群众运动,借着创造根本的道德共识和精神凝聚,重整业已崩溃的乡村社区,以达到复兴中国固有的伦理社会结构,挽救政治上和经济上的落后状况的目的”。
然而1937年,日本军队的炮火像大口唾沫,正儿八经地吐到了梁漱溟的“乐土”上,什么美好的田园梦都抵不过他心中的羞耻感。梁漱溟一气之下再次钻进了炮火窟。
也是在这个时候,梁漱溟同毛泽东展开了一段为世人瞩目的君子之交。
五
梁漱溟逃过了1958年反右一劫。
“文革”时,他虽然没受多少皮肉之苦,但还是被撵出了小铜井胡同1号,于1968年7月,被赶到鼓楼铸钟厂胡同一所破房子里,一住就是几年。批林批孔时,要他表态,他的态度是“只批林不批孔”,他由此惹火烧身,在以后七个多月的时间里,开了上百场批斗他的大会。梁漱溟在批判间隙,竟然在全国政协礼堂大门口练起了太极拳。当会议主持人让他交代被批判的感想时,他傲然答道:“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
1979年,梁漱溟迁入复兴门外大街22号楼。
1980年,梁漱溟被选为全国政协常务委员及宪法修改委员会委员。从20世纪80年代初,梁漱溟以90高龄担任全国最大的民间学术机构中国文化书院主席,并重登讲坛。
胡耀邦对外国友人说道:“梁漱溟过去不为我们说好话,现在开始说了!”
肉眼发现不了的事物并不能同“不存在”直接画上等号。人在幼儿时期常常为侦探类的推理片所吸引,主人公的案情往往喜欢在一个密室中发生,这便使人万分的纠结和恐惧。但主人公在如此一个不明不白的环境中被夺去生命的案件,是必然会遭到侦探破解的,必然会在故事的结局处告诉我们其实完全意义上的“密室”是不存在的,必然有一条诡计多端的道路,在某个暂且不为人知的地方蜿蜒屈曲,主人公的命运正是因为它而遭遇最强大的颠覆。
梁漱溟貌似“密室”的内心一个有一个隐蔽的缺口,使他独立于世外,人们却又看不见他是如何金蝉脱壳的,这个缺口或许是宗教,是他个人的意志力,或许是《论语》,是亡父在天之灵的庇佑。
在美国学者艾恺同梁漱溟的一次谈话中,俩人聊道:
梁:“现代化是什么?”
艾:“现代化是一种使人类失去他们本性的过程。”
梁:“噢哟!”
梁漱溟说自己是个乐天派,什么事都不必悲观,对世界“不必悲观,对前途不必悲观,既然事实发展要如此,你悲观有什么用呢?事实要发展,发展总是好的,我认为发展总是好的”。
梁漱溟—这个世界会好的(4)
作为一个哲学家,梁漱溟的一生充满了矛盾,他讨厌哲学,自己却讲了哲学;在学校没读过孔子的书,结果讲了孔子的哲学;未曾读过大学,后来教了大学;生于都市,长于都市,一生却致力于乡村工作。
很多人认为人类绝望的直接导致者是不可躲避的政治高压、无处不在的思想禁锢或是某种固有模式的僵化,其实,真正的绝望是生活无从着手改变的惯有,是以逻辑性合理表达的荒谬。如今“希望”遍地开,就连蚂蚁出洞也得失足踩瘪两株。这些“希望”继而长出铁臂将人格式化,人被温柔地束缚在笼子里,栅栏上头开满了廉价欲望的塑料花,殊不知这假花外头已是一片道德和思想的小坟堆。现在的人们,去哪儿收割梁漱溟所谓“希望”的麦穗呢?
梁漱溟咂咂嘴:“这个世界会好的。”摆摆手,于1988年6月23日凌晨往生。
2006年,在梁漱溟去世十八年后,中国的广大农村全部取消农业税,一场声势浩大的新农村运动正在全国蓬勃兴起,梁漱溟生前天天盼望的农村生活美景终于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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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寅初—老马识途(1)
常年泊靠在未名湖湖心小岛上的汉白玉石舫,出自前清大贪官和〉暮蠡ㄔ埃贝笕嗣挥幸蛭呈呛瞳|的遗物,就把它清理了;博雅塔是北大一个用来供水的水塔,他们竟取照通州古燃灯塔样式,做成了一个景点性建筑,耸立在未名湖畔,这是北大的思想特色。
如果恰逢碰上下课时间,北大校园内,汽车、摩托车、自行车挤成一团,彼此较劲儿、肉搏,黑压压的人群拉长脖子看不到边。只刹那,北大变成了东北的乱炖大锅菜。街道、操场、饭堂、湖畔、商店、邮政所、银行,黑色的人影塞满了各个花花绿绿的缝隙。这是北大的视觉特色,是整个中国的特色。
人们应该很难记起这位故去多年的老人,早在四十多年前,这位新中国成立后第一任的北大校长,就向共和国递交了他的控制人口理论报告,如果当时能采纳他的建议,中国就不会出现一次次生育高峰,就用不着在城市搞劳民伤财的知青上山下乡。
在若干年后,人们终于回过神来:错批一个人,多生三个亿!
这个被时代刻意拐过的人,就是曾经住在北大燕南园63号的马寅初。
一
燕南园和勺园、淑春园、朗润园、鸣鹤园一样, 也是北大诸多景点中的一景。不过论年纪,她在上述诸园中,只算得上儿孙辈了。尽管这样,燕南园因洪业、翦伯赞、周培源、陈岱孙、冯友兰、汤用彤、冯定、王力、朱光潜、林庚、侯仁之、冰心等人曾在这里居住过,便显得更加不同寻常起来。
1951年6月,北大数千名师生在沙滩红楼广场聚会,欢迎马寅初就任北大校长。
1952年,全国高校院系调整,清华大学、燕京大学的文、理、法各院系以及其他一些大学的有关系科并入北京大学,北大校址由沙滩迁至燕京大学所在地“燕园”,就在这时,70岁的马寅初住进了燕南园63号。
燕南园整体面积不大,总共有17幢美国庭院式别墅,清一色的灰砖小洋楼。马寅初故居在燕南园西南角,他住的房子与周围其他建筑风格迥然不同,是传统的中式砖木结构的平房,院中长着丛丛修竹,古树仍然不服老,火气旺得一年到头都袒露着胸膛。
马寅初虽年逾古稀,但步履矫健、声若洪钟,不管在什么场合讲话,他总是自称“兄弟”。一次,在国务院副总理李富春的报告会上,他说:“今天高教部请客,兄弟我吃了几杯老酒,刚才,李副总统的讲话……”可能酒喝多了点,马寅初竟把李副总理说成李副总统,而且一连说错两次,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就是在这所院子里,1957年4月25日,马寅初在接受《文汇报》记者杨重野时,第一次向社会公开坦言了他的控制人口理念:“1953年6月30日我们全国人口普查的时候,总人口数是601938035人,现在过了四年,按照我国人口增殖率25 ‰计算,每年要增加1500万,那么现在我国的人口至少是65000万,照这样计算下去,五十年后,我国人口就有26亿,超过现在全世界人口的总和。你看这还得了。”
“人的繁殖,的确是无组织无纪律的,我认为不能再这样下去,我们现在有计划经济,同时也应该有计划生育。”
马寅初认为应采取“推迟结婚年龄,大力宣传避孕,并且要用行政手段控制生育。”
马寅初提出了他的新人口理论。在他之前,西方有位姓马的也有一套人口理论—著名的“马尔萨斯人口论”。
马尔萨斯认为:人口是按几何级数增加的,而粮食则是按算术级数增加的。一个乘法,一个减法,到头来地球因为人口膨胀、粮食短缺,就必然导致战争或瘟疫,去解决这一无法解决的问题。
马寅初倒是觉得这位西方老兄仅说对了一半,人口是按几何级数增加的,但粮食在中国同样也是按几何级数增加,拿中国来讲,这几年人口增加率是千分之三十,粮食增加率是千分之四十到五十,可见粮食增加得很快。更重要的是,作为社会主义国家,面对日益增加的人口,我们不能用战争的残酷手段来解决。
马寅初—老马识途(2)
不过,粮食增加的速率不可能永远这样增长下去,再加上耕地面积有限,将来经济发展了,工业还会大量占用耕地,人口如果不有计划地加以控制,就会出现因人口失控所带来的一系列严峻问题。
两天后,《文汇报》发表了马寅初关于人口理论的谈话,几乎于此同时,马寅初在北大的大饭厅,举行了关于人口问题的演讲。这是他在新中国成立后,第一次登台公开学术的演讲。马寅初的观点引起了经济学界和最高决策层的高度关注。
在此之前,周恩来曾把马寅初请进中南海,向国家领导人讲授他的“控制人口理论”。毛泽东公开表态:“人口是不是可以搞成有计划的生产,完全可以进行研究试验。这一条马寅初讲得很好!”
马寅初把毛泽东的话当作上方宝剑,他不顾社会对他在1955年7月写的《控制人口与科学研究》的指责与批判,逆“社会主义是没有人口问题”的潮流。在《文汇报》公开发表谈话和在北大演讲后,马寅初又马不停蹄的于1957年6月在一届人大四次会议上,把自己在北大的演讲稿整理成书面发言稿,作为正式提案提交大会。7月5日,《人民日报》在第一版以整版篇幅刊登。
就在马寅初和邵力子再次向一届人大五次会议提出节制生育问题时,毛泽东的态度急转直下,为了实现“大跃进,赶超英美”,以及应对可能爆发的战争,毛泽东只能打人口牌。马寅初的“新人口论”,此时在这位旷世伟人的眼中是“小仁政”,同毛泽东的“大跃进,赶超英美”的“大仁政”比起来,显然是微不足道,甚至是有悖的。
1958年4月15日,毛泽东在《介绍一个合作社》一文中写道:“除了党的领导之外,六亿人口是一个决定的因素。人多议论多,热情高,干劲大。”
毛泽东当时雷霆万钧,一句顶一句,马寅初到此应该勒马。可他偏偏自行卸下宝马的鞍子,甩开蹄子做了一头“犟驴”。面对陈伯达、康生之流的公开点名批判,马寅初在《新建设》杂志上,除再次系统说明了他的基本论点外,还不识时务地提出应战:“我虽年近八十,明知寡不敌众,自当单身匹马,出来应战,直至战死为止,决不向专以力压服不以理论说服的那种批判者们投降。”
在当时的时代背景看来,人口问题就像是长在国家嘴唇上边的一个大烂疮,浪费口水、无任何益处,但是马寅初还是不管不顾地强当舌头伸出去舔。
二
阅历了“大跃进”、“反右”、“文化大革命”、批林批孔和反击右倾翻案风等无数政治运动的燕南园63号老宅,对历史秉笔直书,任何人不得篡改,更无从贿赂。
在那个浮夸、指鹿为马的年代里,能够坚持真理,敢拿生命作武器的人有几个?
一轮又一轮的批判热潮比箭矢还要尖利,燕南园家门口的大字报一张一张,比千层饼还热乎。在北大临湖轩的一次批判会上,康生亲自上台打擂:“马寅初的《新人口论》,到底是姓马克思的马,还是马尔萨斯的马?我看是马尔萨斯的马!”
面对康生和批判者们一片吠吠的###声,马寅初像一块烧红的钢条,横下心往板子上一撂,疾风暴雨的淬火当是使其至精至纯的条件。
当主持人问马寅初还有无话说时,他猛地站起来,吼道:“我马寅初是马克思的‘马’!”
全场哑然。
马寅初还不死心,在《重申我的请求》一文中,与康生、陈伯达等理论权威公开应战。
“中国的人口问题是一个特殊的人口问题,要调查、分析、研究,要用大量的有关资料来立自己,不能专凭教条来破别人的。毛泽东主席说过:真正的理论,世界上只有一种,就是从客观实际抽出来的理论。因此我重申我的请求。”
康生看过此文,暴跳如雷:“这个马寅初已经不是学术问题,而是借学术为名,搞右派进攻!一定要在政治上把他批臭,批倒后调离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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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寅初—老马识途(3)
马寅初是站着离开北大校园的!在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年代里,为了鼻子里还能有一口热气,人们利索地学着弯腰、低头、甚至下跪,可马寅初一如既往地站着,他的本业就是研究人的问题,他比别人更明白一个人究竟该怎样做,才能成全自己“人”的身份。
“什么是北大精神?所谓北大精神,即牺牲主义也,虽斧钺加身毫无顾忌之精神!”
马寅初站在北大,站在《新人口理论》中。
三
1960年3月31日,被迫辞去北大校长的马寅初,回到了位于东城区东总布胡同32号的家中。马寅初不会想到,燕南园63号在“文革”时期竟成了聂元梓的办公室。
这是一个独立的院落,大门坐南朝北,过了甬道,便是一座二层小楼,楼后是一个长着树木花草的幽静庭院。这座房子是马寅初到京任职后,由周恩来亲自安排的。
作为全国人大常委、全国政协常委和政务院财经委员会副主任的马寅初,行政级别被定为“三级”,国家给他配备了警卫员、公务员和厨师等,还有一辆小汽车供他专用,由此可见,新中国成立伊始,国家对这位老经济学家的倚重。
现在,马寅初被撤掉了全国人大常委职位,也不再担任北大校长,只留一个全国政协常委的虚职,虽然生活待遇不变,但也还是体会到了由深居庙堂之上的喧嚣,一下子到闲居在家的落魄和无所适从。
然而,这位1919年当过北大第一任教务长,当年曾协助蔡元培先生办北大,经历过一番风雨,又因反对蒋家王朝,被国民党投入监狱,做了多年大牢的硬汉,是不会肯轻易向命运发牢骚的。
1960年的一天,陈毅突然到访,元帅告诉马寅初,他是受陈云副总理的委托,专程前来探望的,他说:“即使再过一万年,你马寅初在这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