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色见证:我的父亲沙飞-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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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他冻坏了我们受不了。我去找他,他说我估计你会来,你是混蛋。我说你顽固,是混蛋。好几次,都是我叫我的和他的警卫员,把他抬进屋。他告诉我的警卫员,医院政治情况复杂,你要提高警惕,保卫好首长的安全。一天沙飞告诉我,日本人开会说了,要杀我和你。我问你从哪里获得的情报?他哈哈大笑,可惜你还是做保卫工作出身的,真是个混蛋。他说完,挥着棍子大笑而去。一次他到我病房看我,说你还敢吃日本人开的药?我问为什么不敢?他说日本人开的药我不敢吃。我去问司药,她说,不论中国医生或日本医生开药,一般不会有问题,有问题的药、用量过度的药,我们就不拿,你们放心吃我们的药。我告诉沙飞放心,他表示仍不敢吃。后来我从他床铺底下翻出不少药。当时缴获了一台X光机,我们透了两次视,他对我说,津泽借透视之名,实为对我们的杀害。我出院后,在北京跟领导说好,在颐和园找房子,让沙飞来休养。我写信给他,说有治病的好药链霉素,不管多贵,一定要治好你的病。
晋察冀日报记者姚远方(原解放军报副总编):抗战时沙飞当了参议员后,经常闭门苦思苦想,如何打破敌人的经济封锁,献计献策。他有时钻到房子不出来,最后想了个办法,他对我说,为了给抗日多做贡献,我想用印刷画报的机器印制敌人的钞票,搞乱敌人的经济,你看如何?我说,这不行,我们的技术有限,根本印刷不了敌人的钞票,不可能。(1980年,北京军区军事法院“沙飞案卷”摘抄)
姚远方1999年回忆:1948年初冬,我与沙飞同住一个村疗养,一向热情、健谈的他变得沉默寡言,有时问一句,答一句,整天耷拉着脑袋,像得了忧郁症,天很冷时他还睡在院子里。我向他讲四野进关、平津解放,全国即将胜利、形势大好,这也是大家谈论的中心话题。他木然、没反映,一言不发、无动于衷,无任何表示。他过去一贯政治热情很高,但对新的革命高潮的到来,却如此沉默,使我感到非常反常。我出院时向他告别,他连送都不送。
罗光达:沙飞考虑问题,经常好钻牛角尖,想入非非,常常一个人在房间,我进去,他很久没发现,他精神过于集中。他对某些与他工作无关、却使他有兴趣的事,也可以想个没完没了,甚至躺在床上也长期想。我跟他住在一屋好多年,他的思想问题、神态我最了解,他经常小声自言自语,手在不停地动作,他在生活上不拘小节,头晚跟马夫说好第二天早出发,第二天起来也不跟马夫说是否有变动,就干自己的,马夫喂马一遍又一遍,他也不理人家,直到下午3点后才走。他多疑,看问题好钻牛角尖。他看到地方民兵制作草人,穿上衣帽以吸引子弹。他想这种草人可以大大推广,大批制扎,甚至想到这些草人活动起来,以便更多吸引迷惑敌人、消灭敌人。他看到游击区民兵利用风筝向敌占区散发宣传品,他就想利用带炸弹,轰炸敌占区,甚至轰炸敌人的重要城市等奇怪想法。他多疑,一次军区政治部破获了一个敌人派送我区的特务后,他就怀疑敌占区来的都有问题。他健忘。(1980年,北京军区军事法院“沙飞案卷”摘抄)
和平医院医生张荣志1981年回忆:我常去看沙飞,他有时也找人叫我去看他,谈抗日战争他很健谈,一谈到他的病不重,他就带怒气,尤其是劝他下地稍稍活动一下,他就大发脾气,护士说他体温正常,他非说他体温高。1949年3月沙飞的妻子在妇产科生孩子,他的病已好,能活动,但不去看妻子。王辉心里很苦闷,说他过去不这样,她常让我们去劝劝他来看她,不要那么冷漠。全国解放,按沙飞原来对工作的热情,应主动要求出院,但他老说自己病不好。
白田野1999年回忆:沙飞住院我常去看他,他叫我好好学习,以后干事业。1949年我们到北京后,上面给他发的东西带去,他就送给医院其他病人吃。
画报社记者林扬(原民族画报》总编)1980年回忆:1949年北平解放前,我们去看沙飞,他摆弄相机,说相机早就准备好了,希望拍解放北平的照片。我走前,跟他要鲁迅的底片,说拿来放大,好办展览。他不同意,说等自己去了再说。他拿出白求恩送他的像册给我看,第一页是白求恩用英文写的,沙飞给我翻译出来,是白求恩写明给他的。里面有一张是聂荣臻、白求恩及翻译的合影,是沙飞照的。这像册好像也随遗物到了画报社。我最后一次去看他,他说话颠三倒四,一会说我马上走,去拍北平解放的照片,一会说我不走了,好好住院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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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3)
杨瑞生1980年回忆:1949年5月我去看沙飞,他拿出一本第一期华北画报,指着封底深墨绿色的画,直着眼睛对我说,你看这些人都没有脑袋,画画的人有问题,是特务。我们当场看,都有头,这是画家徐灵画的解放军攻城的画。他又说,你在石家庄给我找间房,我去那养病,我不在这住了。我给他找好了房子,去信叫他来。他说不来了,军区要来人接他去北平养病。
赵银德1981年、1999年回忆:1949年9月初我和爱人到北平前最后一次去探望沙飞,他愁眉苦脸、沉默寡言,对我十分冷淡,他在走廊搭的一块门板上躺着,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这空气好。我问您的病好些吗?他摇摇头不说话。我说我的事办完了,准备到北平去,您有什么事要办吗?一会他低声说,医院住不了,有特务,给我治病的大夫是日本人,他经常换医生给我检查,换一个,一个说法,有的说病已经基本好了,可以下床到户外活动,有的却说病情还不稳定,没有脱离危险期,必须卧床休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折腾我,这不是要整死我吗?你们到北平后,立即找到我大儿子,告诉石副主任,让画报社赶紧来接我,到白洋淀找个医院休养,那里空气好,不然11天后我就要死了。我和他呆了一个多小时,他车轱辘话没完没了地说。当时是供给制,什么都发,他对我说,小鬼有钱吗?我说有,就给了他。
蔺柳杞2002年回忆:1949年春以后,我与沙飞一起住院,在城角庄天主教堂,我俩都是师级干部,后来他搬到医院本部住,他丢下一张X光胸透诊断书,写明肺结核已全部钙化,即他的肺病已治好了。当时和医生病友谈及此事,认为他害了结核恐惧症。汪克明1949年春住院,他3岁的双胞胎女儿兴华、建华得肺结核住小儿科,两女孩打链霉素又哭又闹。我与沙飞都属内二科,二科办公室在小儿科东边,是干部病房,一个大走廊,20多间房,南北向都有。沙飞对我说,他不能到外面,出去就病。他命令警卫员密闭门窗,说不能见天,否则就感冒,肺结核不能感冒。我的警卫员李洛琪说,沙飞两个警卫员对他很有意见,沙飞说,喝鸡汤治疗肺结核,但要求煮一周的鸡不许散架等。我时常当作笑话听,以解病房寂寞。1949年初秋我远方亲友寄来一信,误送到沙飞手中,李洛琪从他处取回信件,信封上写着,里边有只小白兔。我不理解这种玩笑,很不高兴。一天上午,我躺在帆布椅上,例行室外大气疗法,沙飞走来,我好久没见他了,他胖了,他见到我,在10步以外停下,用手指口、摆手,一句话未说,扭头而去。他曾给毛主席写信,说津泽给他透视,损害他的生理机能,信转到军区卫生部,大家认为是笑话。津泽胜也是我的主治医生,经常去城角庄给我检查,###医生给他记录,护士端个大盘子,给我注射葡萄糖钙,他一米七左右,壮实,待人和气,工作认真,对中国人友好。
李洛琪2002年在保定回忆 :我曾在画报社工作,听说沙主任住院,我去看他,他躺在床上,我问他,沙主任好些了吗?他说好些了。在路上遇到他,我问他,沙主任转转?他说转转。我与奚文斌、李有志熟,他们说沙主任很怪,认为他住的房子不好,想换个房子,给他找好了,他去看过,开始同意,后来又说,这个房子绝对不能住。
沙飞通讯员奚文斌(原山西运城地区发电厂行政科长):结核难治,沙飞思想比较紧张。开始我就觉得他的脾气挺怪,每天要我们(一警卫员、一通讯员)给他买鸡炖鸡汤,喝汤,不加作料,肉也不吃,光喝汤,一天要给他买一只鸡,做不好,他就不吃了。他白天、晚上吐痰,要我们给他接痰,他翻身,我们抬着翻身。在留营时他住里外间,我们俩人住外边铺草,他在里面住钢丝床。他看了外国书后,大冬天把窗户打开。1948年12月下大雪,他要我们把他抬到院内,说冻着,病好得快。买鸡吃没钱了,后来叫我们逮蛤蟆吃,有时他还打野兔子吃。他脾气不好,没人敢接触他,他不高兴就说要枪毙你们,我俩吓得不行。我找他老婆商量把枪收回保存,王辉把他的枪保存起来。后来他要,他说不安全,一个多月后,他又把枪要过来。还有件事,就是查体温、切脉、过大称,体温要高点,他就不动了,要低,还出来活动活动,脉快慢也有影响,不定时地让我们从农村借大称称他有多重,少了,就躺着不动,翻身要我们帮,重了,他就高兴起来活动。后来他病好了,我回北京东四六条陆军医院联系北京治疗,一个礼拜就办好手续,回石家庄后给他收拾好,准备回北京。那时他已搬到医院病房,我们住招待所。他脾气比较暴,要提些什么我们赶紧办,有办不了的,就赶紧去市里找他老婆。(1981年7月28日,“沙飞案卷”摘抄)
石少华:1949年11月我接他的信,这是沙飞写给毛主席和聂司令员的:和平医院有很多特务,给我看病的津泽胜就是一个日本特务,他要害我……我一看不对头,就派人接他出院。可他在出院前,亲自和警卫员擦三次枪。(1981年,京军区军事法院“沙飞案卷”摘抄)
时《华北画报》、原《解放军画报》摄影记者孟昭瑞2002年回忆:我第一次见沙飞是1946年底联中和抗敌剧社联欢会上,沙飞挎个照相机,个子比较高、魁梧,给我印象平易近人、开朗、能说。我很羡慕他的工作。我搞摄影同见他第一面有关系,我喜欢这个工作。我到华北画报时,他已住院。1949年12月初石少华派我去石家庄接沙飞出院,这是第二次见他,我当时不到20岁。医院对面是炮校、医学院,我与奚文斌、李有志一起吃、住在医院后的农村,离沙飞住处几里路。沙飞与石少华一样高,1米8左右,沙飞没架子,开朗、健谈,说话很痛快,直爽、随便,什么都敢说,不隐瞒观点,不装腔作势,好接触。他不像一般当官的说话谨慎、注意影响,他性格跟别人不一样,属于见面就熟,他跟我什么都聊,从生活到各方面,一谈就投机,还问我有对象没有,说医院护士多,给我在这里找一个。北平解放,每个人都着急快点去,他不肯去,他对北京淡漠,不向往、不羡慕、不感兴趣,没急迫的要求,没问开国大典的情况。他问画报社情况,我不理解,他事业心强,可不着急回画报社,他病好了,还不出院。我说北京条件好,石少华在协和医院已安排好他住院。他恨日本帝国主义,恨日本医生害他。我看见他擦枪,他说,枪还能用,我已试好枪,打死他,反正也死不了。这时津泽胜进来,沙飞对我说,就是他,我要打死他,他差点没把我害死,我肺病最严重的时候,他不给我吃药,叫我每天走10里路,运动疗法,我没听他的,要不早死了,我按我的方法治。我怕完不成任务,每天劝他走,他说我还有事,你先走。他从没拿出照相机。我在石家庄一星期,没给他照相,很遗憾。我回京向石少华汇报,他说过一段再说。没几天就出事了,我不敢跟人说,沙飞曾提出要打死日本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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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4)
陈正湘中将1983年回忆:沙飞在石家庄住院时,我和爱人走了8里路,专程去医院看望他。
方林1999年回忆:沙飞住院常写信给我,说他病长期不见疗效,心情焦急、极端苦闷,认为日本大夫不好好给他治病,对他有恶意,要害他。我托人从敌占区买些营养食品、药品给他送去,常写信安慰他。
王达理:1949年5月至8月,我多次去医院看爸爸。第一次我去看他时,他精神还好,他和一个病友一起下象棋。第二次去时爸爸告诉我,那个病友已经死了,死的很突然。爸爸很难过,这事对他有刺激 ,他叫我给他拉小提琴听,我拉了几首曲子,中外的都有。后来再去看他,感觉他精神越来越不正常,他说鲁迅是日本医生害死的,现在日本医生又要害他。医生开药,他不吃,让下床活动,他说有意害他。他花钱自己增加营养,钱不够,他就卖掉一些衣服,甚至打算卖照相机。他整天躺在床上,经常两手比比划划,做各种姿势,有时自言自语,我也懒得跟他搭话,我一直未见他起来活动过。他常让警卫员把他从屋里抬到院子,从里屋抬到外屋,有时到深夜,才让把他抬进屋里,我也一起抬过。他整天疑神疑鬼,搞得两个警卫员没办法。组织照顾他,专门批雷米封给他吃。他当时有两支枪。
9月初我从石家庄到北京前,妈妈跟我说,司徒美堂从美国回来了,你们跟他是一个家族的,他跟你祖父认识,你爸爸也一直非常想见他,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去看看他老人家。我去北京饭店看望美堂公,他的秘书司徒丙鹤也在,我说是沙飞的儿子,并详细介绍了爸爸的情况,抗战时到华北前线搞摄影,现在身体不好住院等。美堂公请我吃了一顿饭。
王笑利:1949年春学校放寒假,妈妈来信叫我去看有病住院的爸爸。我带了些好吃的到石家庄留营和平医院,爸爸躺在老乡的炕上,对好久没见面的我,不像过去那么热情,甚至好像不认识我,过了好一会,他才让我坐到他身边,摸摸我的脸,拉着我的手说,小力,我很想你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