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吉思汗与现代世界的形成-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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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可汗之战(10)
成吉思汗新任命了一位萨满巫师来取代帖卜·腾格里,他是一位年长的老人,没有野心而且更易于驾驭。成吉思汗的追随者们也接受了教训。他们将成吉思汗的胜利解释成是有预兆的,那就是成吉思汗不仅仅具有军事权力,而且他所具有的神的权力,也要远远大于最强大的萨满巫师。在许多追随者看来,成吉思汗证明了自己是一位势强力大的萨满巫师,也展现了一种时至今日很多蒙古人仍然保持着的信念。
随着所有游牧部落的统一,成吉思汗可高枕无忧地安坐于统治者的位置之上,看来谁也无法确定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多年来,他都纠缠在与札木合和汪罕的一系列事件之中,要是没有他们,巨大的部落就似乎失去了目标或方向。要是没有敌人,他们就失去了结合在一起的理由。成吉思汗看来得寻找新的敌人,但他却发现并没有值得吸收的部落。由于没有其他潜在的目标,1207年,为确保降服森林中的部落和驯鹿的牧民,他派遣二十八岁的长子术赤,带领他的万户,出征被蒙古人称为西伯尔(Sibir)的那个地区,Sibir就是西伯利亚现代名称的由来。术赤大获而归,带回数千的蒙古军队新成员,以及跟成吉思汗达成许多联姻的部落首领,这一联姻中包括了术赤的一个女儿。除民众之外,术赤还带回贵重的礼物,包括珍贵的毛皮如黑貂皮、猎鸟及其他森林产品。
北方的扩张除了提供兽禽毛皮以外,并无多大吸引力。引起成吉思汗最大注意力的其实是南方,它有种类繁多的制造品——金属制品、纺织品和新奇的物品。他得到的第一件输入品是来自畏兀儿人的。畏兀儿人耕种于大塔克拉玛干沙漠的绿洲之中,附近地区位于现在中国新疆自治区之内。成吉思汗接受了他们的归顺,而且只是通过结盟的方式,试图将他们吸收进他的家族之中。他把一个女儿许配给畏兀儿人的可汗,使其成为他的女婿。
成吉思汗在将亲属关系扩大到西伯利亚部落和畏兀儿人的过程中,不仅仅只是在他的家族和上述部落内占统治地位的家族之间建立起联盟,他是将整个部落和国家当作家族成员一样,接收进他的帝国内,因为,在部落的政治惯例中,对可汗授予亲属关系,就是等同于承认其家族与整个国家是一体的。这样,亲属关系的事务就扩大为一种公民的权利和义务。在接下来的岁月里,成吉思汗继续利用并扩大这种草原部落的政治惯例,它不是依靠共同的宗教(就像在基督徒或穆斯林信徒之中)或共同的血缘(在传统的草原文化中)来建立这种普遍的公民权,它只是建立在忠诚、信任和效忠的基础之上。最终,蒙古帝国内所有的非蒙古王国都被称为哈里(Khari),哈里来自于“黑”(black)这个词,并且暗含有姻亲的意思。因此,最受蒙古人欢迎的国家,如畏兀儿人或朝鲜人,以及一些特别的突厥群体,都将以作为蒙古人的姻亲而荣,反之,“黑血缘关系”之外的异族联姻是不被允许的。
畏兀儿可汗前来蒙古宫廷提亲的时间大约是在1209年,他带着一支骆驼商队,载满了丰富的礼品,抵达宫廷,这些礼品包括有金、银和许多形状、大小及颜色各异的珠宝。因为没有织造工艺,蒙古人只能使用皮革、毛皮和毛毡压制而成的毛织品,因此最重要的礼品——机织织物——对他们来说是难以置信的,这些织物包括丝绸、织锦及绸缎等等。畏兀儿人的到访,突显出农业文明的富足与草原部落的穷困之间的巨大差异。成吉思汗统率着一支伟大的军队,但管理着的却是大部分的穷困民众,然而在越过戈壁的南方,沿着丝绸之路,却涌现出一条时断时续而又令人印象深刻的巨大物流线。他在等待机会以调整这一货物流通的不均衡,也在寻找机会来检验他的军队,以对抗其他军队,但这一努力意味着要冒巨大的危险。成吉思汗渴望冒这个险,而且机会很快就出现了,这仿佛是在回应他的祈祷。
然而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位骤然崛起的统治者,以及他新近所宣布的蒙古国家。那个时候,在亚洲高原的内陆草原之外,很少有人注意某位野蛮首领的杀戮或一位新来者的加冕,他们也并未将某个野蛮部落的毁灭和其对手的崛起联系起来加以考虑。小部落的战争是为争夺马匹、女人和几卷布匹而已,缺乏真正文明中更加重大的争斗所具有的那种显而易见的重要意义。这一切正在起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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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唾弃黄金可汗(1)
成吉思汗及其后代的武力震撼了整个世界:
苏丹被推翻、哈里发在没落,
而恺撒则在王位上惶惶不可终日。
爱德华?吉本,
《罗马帝国衰亡史》
我朝马蹄所至,天上天上去,海里海里去……耶律楚材,1237年
1210年,马儿年,是成吉思汗人生的第四十八个年头,也是他的新国家建立的第四个年头,一个代表团来到蒙古人的营地,他们宣布,金国的新可汗已经即位,成吉思汗和蒙古人必须臣服于新君,因为蒙古是金的附属国。金朝(女真人建立的王朝)的首府中都,兴建于差不多一个世纪之前的1125年,那里是现代北京的兴起之地,金王朝控制着满洲(今中国东北地区)、现今内蒙古的大部以及华北地区。由于自身源自于满洲森林的部落民,他们声称对所有的草原部落都具有统治权。汪罕过去曾效忠于他们,而今女真人看来又渴望重申自己对成吉思汗的优越感,因为作为草原游牧民中最有权威的人物,成吉思汗已经取代了汪罕。
女真人对草原的权威不是取决于其军事威力,而是取决于他们对流入畜牧民众中的货物的牢牢掌控力,这些货物来自于整个中原的作坊和城市。草原可汗的地位,取决于他赢得战争以及确保稳定的商品供给能力。通常两者是相一致的,战场上的胜利,可提供劫掠战利品的机会。成吉思汗击败并统一所有部落的史无前例的成功,无意之中带来了结束劫掠的结果,但也因此窒息了货物的流通。由于所有的制造品都源于南方,成吉思汗要取得这些制造品的话,要么就作为仆从勇士,效忠于南方的某个统治者以获取货物;要么就去攻击他们,抢夺货物。
成吉思汗并不信任女真人。蒙古人与契丹人在种族和语言上有着更为接近的亲缘关系,而今女真人已经击败了契丹人,并且统治着他们。由于意识到新蒙古统治者的权威,很多契丹人逃离女真人的领地,前去投奔成吉思汗,寻求庇护。1208年,四位女真朝廷高级官员投奔蒙古人,他们极力要求蒙古人攻击女真人,但由于担心这是一个圈套或是其他什么邪恶的阴谋,成吉思汗拒绝了他们的要求。
1210年,女真黄金可汗突然去世,其子不久即位,这给女真朝廷提供了一次弄清成吉思汗底细的机会,他们派出使团,向成吉思汗宣布君王的变更,并要求成吉思汗坚定地臣服新君。一位蒙古官员任职仪式的整个过程,保存在1878年《顺天府志》的一份报告中,这份报告是由一位满人——女真人的后代——的宫廷使臣所记录下来的,从中我们也许可以得到臣服仪式的某种印象。年轻的蒙古人“谦恭地跪于地上”,“深表谢意”,承认自己“是一个低能的蒙古奴隶,完全无力报答以前数代家族所接受的皇帝恩惠,他郑重表明自己要克尽职守,竭尽绵薄之力。”接着,他“转身朝宫殿伏地叩首……感谢皇恩。”
成吉思汗十分清楚该如何叩头——他曾一次次在不儿罕·合勒敦山上,向“长生天”表示敬意——然而在年届五十的今天,他不想再对任何人下跪叩头,也不再是任何蒙古人的奴隶。据说,成吉思汗刚一接到要其表明降服的命令,就转身朝南而唾,对黄金可汗(即女真人的新可汗)进行了一通报复性的辱骂,随后翻身上马,向北绝尘而去,留下瞠目结舌的使节,呆立在飞扬的尘土之中。成吉思汗对黄金可汗使臣的公然蔑视,无异于是蒙古人在向女真人宣战。成吉思汗对商品货物的需求早就给他提供了向女真人发动战争的理由,而今黄金可汗对成吉思汗提出的臣服要求,又给他提供了发动进攻的籍口。
在短暂会见女真使臣之后,成吉思汗返回到建立在客鲁涟河岸的营帐中,并于1211年(羊儿年)的那个春天,召开忽里台。人人都清楚会议有重要议题要表决,因此人们可通过不出席会议的方式来行使否决权;要是参加忽里台的人数太少,成吉思汗就将无法继续下去。通过组织一个长期公开性的讨论,共同体中的每成员都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进行这样一场战争。尽管士兵们在战场上应该要绝对服从命令,但即便是最低级的士兵也是被当成下级伙伴的,他们不仅要理解作战的目的,而且还具有自己的发言权。高级成员在大型的公开会议上聚集起来讨论问题,随后各自回到自己的部队,继续与低级勇士们一起讨论。为使每位勇士都负起完全的责任,无论职务高低,每个人都要参与其中,并且必须明白,他们正处在作战计划的什么位置上。
会议通过邀请包括来自结盟的畏兀儿国和西夏国的代表,成吉思汗巩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因此,当他发动侵略的时候,就无后顾之忧了。在本国,他也要鼓起民众对这场战争的勇气,获得他们的理解。为达到这两个目标,成吉思汗利用部众的荣誉感,迎合了他们对女真人过去的错误行为实施复仇的要求,而且还给他们提供一个更加广泛的机会,即从女真人城市的巨大财富中获取无限的财物。据《秘史》记载,一旦成吉思汗确认民众和盟友会坚定地支持他,他就会公开地从忽里台集聚的代表中退出,私下前往附近的山上祈祷。他除下小帽和腰带,在“长生天”之前跪下,并向神的守护者述说自己的情形。他依次数说了几代民众对女真人的不满,而且还详述了祖先被女真人杀害的痛苦。他解释说,自己并不想反对黄金可汗,也不是想引发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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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唾弃黄金可汗(2)
在成吉思汗离开的时候,为了斋戒和祈祷,蒙古人分成男人、妇女和孩子三个不同的群体。聚集在一起的蒙古民众不戴帽冠,忍饥挨饿,等待三个焦虑不安的日日夜夜,等待着“长生天”的决定和成吉思汗的命令。他们对着“长生天”,不分昼夜地喃喃低念着古老的蒙古祈祷语“呼累、呼累、呼累”。
第四天黎明时分,成吉思汗带着决定出现了:“‘长生天’已经允诺了我们胜利和复仇。”
蒙古军队启程南伐,兵锋直指南方壮丽城市的时候,极度自信的女真军队正在等待着他们,并且还在嘲笑蒙古军队的进军。一位中原文人记录了女真可汗针对成吉思汗所说的话,“我们的帝国如大海;而你们的帝国则是一盘散沙而已,”他这样问到:“我们怎么会怕你呢?”
女真可汗将很快得到答案。
十三世纪,现今由中国控制的蒙古以南地区包含有很多独立的王国,而这些王国可能占有世界三分之一的人口。女真王国有大约五千万人口,以占据的领土大小而论,在现代中国之内的为数众多的王国中,女真王国仅居第二位。最大和最重要的领土处于南宋政府的控制之下,南宋立都于杭州,统治了南部中国大约六千万的人口,是数世纪中国文明的继承者。一连串的游牧缓冲国家将蒙古高原与宋隔开,每个缓冲国都包含有农业和畜牧业混合的地区,这些地区被以前的游牧部落所统治,而这些部落为了更加有效地剥削该地区的民众,曾经一度征服该地,并且定居于此。从草原上冒出的新部落常常取代旧部落,因为旧部落已经逐渐衰弱,而且他们几代人都耽乐沉溺于舒适的城市生活之中。在长期形成的周期循环中,一支来自草原的游牧军队,突袭并且征服南部的农民和城镇,建立一个新的王朝,然而几年之后,又被另外一个劫掠的部落所征服。尽管数个世纪以来统治部落的身份发生了变化,但这一规律却已经存在了数千年。
女真人的西面是西夏王国,再往西是畏兀儿,最西面则是处于天山山脉的哈剌契丹。畏兀儿已经对成吉思汗负有承诺,而他最近征战西夏,看来只是场战争预演。对西夏的征战发生在1207年至1209年之间,它主要是通过一系列的袭击来进行的。这场战役就像是一场彻头彻尾地针对更强大的女真人的战争预演,这其中包括跨越戈壁。西夏是由一位藏人在现代中国甘肃省境内的黄河上游区域所建立的一个农牧帝国,它占据了沙漠腹地内绿洲沿线的各脆弱环节,而这一沙漠地区却控制了从西部穆斯林世界到东部中原汉地的商品流通。这一通道就像是一条细薄、脆弱的带子一样,穿越沙漠腹地,虽脆弱不堪,但却在东西方伟大文明之间提供了唯一的联系纽带。对西夏的袭击促使成吉思汗掌握了一种针对围墙城市、城壕和堡垒的新战争方式。西夏不仅城池坚固,而且还有大约十五万人的军队,这几乎是成吉思汗所带领的出征军队人数的两倍。与在城市中长大和使用悠久围城战术的将领们不同,成吉思汗创造了自己的攻城战法。他很快地就掌握了简单的战术,例如切断敌人周边的后勤补给;并且不久他又试行了非常不合常理的战争方式,例如在进攻城池坚固的西夏国都时,引黄河之水灌城。由于在工程技术上缺乏经验,蒙古人虽引水成功,但水却冲垮了自己的营盘,而不是西夏的国都。不过,蒙古人经受住了危险的失误。成吉思汗从中吸取教训,继续攻城略池。往后,蒙古人还将再度使用这种方式,但他们每次都更加熟练于此道,并且也使用得一次比一次成功。
1211年,带着跨越戈壁以及侵袭女真的决定,成吉思汗从事的不止是另一场中国边界的战争:他点燃的将是最终焚毁整个世界的熊熊烈火。没人能预见将来会发生什么,即便是成吉思汗本人也不知道。他没有显示出任何企图征服全球的野心,因为他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