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吉思汗与现代世界的形成-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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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镶边的丝织毛毯覆盖的摇篮,给蒙古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甚至摇篮里那个被俘获的塔塔儿人小孩,都穿着以金丝线装饰的绸缎衣服;有个例子,一个小孩的鼻子上和两个耳朵上都带着金圈。衣衫褴褛的蒙古人从未见过任何人,更不用说一个小孩子,都穿戴过如此奢华的衣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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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三河传说(6)
铁木真清楚地了解,强大的女真金国是怎样利用边境部落间的相互攻伐的。今年他们可以和塔塔儿人结盟反对客列亦惕人,但在来年他们就可能与客列亦惕人和蒙古人结盟来反对塔塔儿人。今天的盟友可能就是明天的敌人,就如铁木真与札木合的情况那样,而且,在连续不断的战争和长期争斗的循环中,今天的征服部落明天必将会一次次地被征服。没有永久的胜利,也没有永久的和平。这一教训将最终深刻地影响这个新世界,倘若不是当前这场特殊战争的变迁兴衰,给他的民众带来空前数量的货物,并提高了他们的身份地位,铁木真将无法适应这种大混乱。
为争夺对蒙古人的控制权,铁木真仍然要与挡住他前进道路的札木合进行殊死较量。从塔塔儿人那里掠夺的财富吸引了更多的追随者;他已开始在提升自己控制其他蒙古氏族的权力,并且将势力延伸到其他蒙古氏族的领土上。他虽不能将自己的势力扩大到更强大部落的范围之内,但他可以撵走更小的部落,例如主儿勤,这是个位于客鲁涟河沿岸、紧邻铁木真群体南缘的蒙古小氏族。
当铁木真已答应进兵塔塔儿人的时候,他曾争取到主儿勤亲戚的帮助,他们起初答应加入到铁木真的行列。到准备出发进攻时,铁木真一连等了六天,可他们根本就没来。就如忽里台会议那样,到那里出席被认为是在投票支持,而不是前来抢劫,反对铁木真的。主儿勤人与铁木真追随者们之间的关系,在此前就颇为紧张。几乎所有主儿勤氏族的人的等级都比铁木真的氏族要高,而他们又常常轻蔑地对待铁木真和他的支持者。《秘史》里记述的一个生动故事显示,两集团间的敌意渐渐滋生。
在发动对塔塔儿人的战争之前不久,铁木真曾设宴款待主儿勤人,但发生了一场混乱的争吵,当时铁木真的异母弟为一种特别失身份的举止所伤。别勒古台负责守护铁木真群体的马匹,当宴会进行的时候,他就站在那里看守马匹。当时,一位显然是来自主儿勤集团的人,试图偷窃其中的一匹马,别勒古台上去追捕他,但是被另一位名叫孛里的摔跤手所阻止。作为一种姿态,别勒古台脱去上衣,裸露上半身,站在那里准备迎战孛里。但与摔跤手别勒古台不同的是,孛里没有遵循以比试摔跤来解决争执的惯例,他根本就不把别勒古台放在眼里,拔出剑来刺伤了别勒古台的肩部。用这种行为致人流血,即便是很小的伤口,也构成了一种严重的侮辱。当意识到外面所发生的一切时,宴会中喝得酩酊大醉的宾客们也大打出手。作为惯例,他们未带武器进入宴会场;于是宾客们就开始互扔餐具,而且还把搅拌器——用于搅拌他们大肆畅饮的已发酵马奶——当棍棒用,殴来打去。
主儿勤人不但没有加入反对塔塔儿人的铁木真队伍中,相反,现今他们还趁铁木真远出的时候,抢劫了他的大本营,杀了铁木真的十余位部下,并且剥去留守者身上的衣服和其他财物。因此,当铁木真在对塔塔儿人取胜之后,他要寻求扩大领地并加以统治的对象,首当其冲的就是主儿勤人。他在1197年发动了对主儿勤人的战争,作为一名勇士和指挥者,现在他已变得训练有素、技艺娴熟了,他轻易地就击败了主儿勤人。此刻,铁木真在他的统治风格中开始了第二项根本转变。他的第一项转变就是在自己身边的关键职位上,安插忠诚的盟友,而非家族成员,这是他渐渐崛起的标志。
在漫长的草原战争史上,失败的部落被劫掠,部分成员被俘为囚,而其余部众则多任其自流,没有人再会关注他们。失败的集团往往会重新组织起来并伺机反击,或四处逃散,加入到战胜者的部落中去。然而,在击败主儿勤人的行动中,铁木真采行全新的政策,这一政策显示出他的雄心,即要从根本上改变进攻或反击、结盟或分裂相循环的情形。他召集部众参加忽里台会议,并主持公审主儿勤贵族首领的罪行:背信弃义,未履行参加战争的承诺;而且还趁他不在的时候,洗劫他的营盘。通过揭露他们的罪行,作为一种涉及同盟者忠诚价值的教训,铁木真处决了他们;而且,作为对所有氏族贵族的一种清楚的警告,铁木真将不再会授予他们以特权或特殊的对待。随后,他采取前所未有的步骤,占据了主儿勤人的领地,并在他自己的部落家族内,重新分配主儿勤集团的其余成员。尽管两个氏族中都有人明显认为,这是在将主儿勤人当作奴隶,这样做本来是更符合草原传统的;但根据《秘史》的叙述,铁木真并未将他们当奴隶看待,而是将他们与自己的部落成员一样,给予同等的对待和较高的地位。作为一种象征,铁木真从主儿勤人的营盘里收养了一位孤儿,并将他送给母亲诃额仑,由她在帐篷内抚养,他是作为诃额仑的养子而不是作为奴隶。当母亲收养这个主儿勤男孩时,铁木真已从被击败的篾儿乞惕人、泰亦赤兀惕人和塔塔儿人中各收养了一个男孩,他都将他们当弟弟看待。无论这种收养是出于感情因素还是政治因素,铁木真都显示出一种具有象征意义的热心之情,而且,使用虚拟血族关系来团结部众,也显现出了实际的好处。他将这些孩子视为自己的家人,同样地,他也可能接受被征服民众进入自己的部落内,与本部落民众同等对待,共享未来的战利品和军队的胜利。
2、三河传说(7)
新政权在这次主儿勤人事件中的最后表演,就是以铁木真设宴的方式来结束的,这既是为胜利的蒙古人,也是为他们新收纳的亲戚?##琛Q缁嶂校岩荒昵霸谘缁嵘峡成斯鹄展盘ǖ乃邮重美锎嚼矗钏┙兴咏狭俊C蝗嘶靼芄美铮捎诘P募づ菊妫僮氨槐鹄展盘ㄋさ埂Mǔ#耸北热鸵呀崾菊婧捅鹄展盘ㄏ匀涣碛心被1鹄展盘ㄗプ∝美锏募绨颍衿锫硪谎剿耐尾浚⑶乙唤拥教菊娴陌岛牛鹄展盘ň陀孟ジ茄沟截美锏谋成希腿坏卣鄱狭怂募构恰=幼牛鹄展盘ń美锾被镜那逋系接掏猓闷涠雷运廊ァ?/p》铁木真除掉了全部的主儿勤首领。对草原上所有的氏族来说,讯息非常明显:忠诚地追随铁木真的人,将获得回报和善待;对敢于攻击他的人,铁木真将毫不留情地给予回击。
击败主儿勤人之后,他带着部众向客鲁涟河的下游开拔,进入到主儿勤人的领地。铁木真在较小的桑沽儿河(Tsenker)与客鲁涟河的汇流处附近建立了主营。最终,这里成为他的首都,称为曲雕阿兰(Avarga) ,但在此时,它仅是个边远的营地。两河之间的地域被称为“阿尔拉”(aral),在蒙古语里意为“岛”。由于桑沽儿河与客鲁涟河之间的土地提供了一块开阔的牧场,他们称之为阔答阿岛(Khodoe Aral),它在现代蒙古语里意思是“乡间岛”,但在古典蒙古语里则带有“荒岛”的意思。对于处在广阔空旷、没有树木的牧场中间、而又与世隔绝的那个地方来说,那个名字是很很恰当的形容。
荒芜的曲雕阿兰,或许在很大程度上构成了草原牧民理想的故地。为通过入口获得南方太阳的光和热,并阻挡北部冷风的进入,牧民们要将帐篷口朝向南方。他们希望对着水源生活,但又不想靠得太近。离河步行三十分钟的路程似乎是合适的距离,这样可以避免过多的人类污染。那一距离也给他们提供了保护,可远离夏季的蚊虫和防止不时地沿着河流平原汹涌而来的暴涨洪水。此外还有一些有利因素,那就是曲雕阿兰靠近铁木真的出生地和圣山不儿罕·合勒敦,它矗立在离客鲁涟河上游源头处大约一百三十英里的地方。曲雕阿兰提供了所有的这一切,从1197年直到他去世,那里一直作为铁木真的指挥基地。
铁木真的部众在他们新的家乡发展繁荣了四年,部落规模也在持续扩大,但札木合仍然拒绝承认他的领导地位。贵族氏族重整的势力正在抬头,他们并不喜欢铁木真给他们带来的传统生活方式的改变,1201年,鸡儿年,在部众的支持下,札木合策划获取全体蒙古人统治者的地位。这对铁木真与汪罕两人来说都是一种挑战,札木合召集忽里台会议,该会授予他古老而又尊贵的头衔——“古儿卡”或“古儿汗”,它的意思是指所有首领的首领或所有可汗的可汗。他的民众发誓效忠于他,并且,他们还宰杀了一头牡马和母马用于祭祀,将这一誓言神圣化。
札木合选择那个古老的头衔,不仅仅因为它的古老;他还有一个更直接的邪恶动机。具有“古儿汗”这一头衔的最后一位可汗是汪罕的叔父,他曾经统治过客列亦惕民众,直到汪罕反对他,并将他和他的兄弟们杀死。在这一反抗中,铁木真的父亲也速该成了汪罕的盟友。选择这一头衔,札木合就是在公然地挑战汪罕和他的下属铁木真。
如果札木合能赢得战争,他就将成为中部草原最高的统治者。他有地位重要的贵族部落的支持,例如泰亦赤兀惕部落,铁木真的家族曾屈从于它,而且泰亦赤兀惕人也曾奴役过童年时候的铁木真。两个蒙古派系间开始形成的争斗,不只是着眼于一系列劫掠和俘获的袭击;它将是札木合与铁木真两人之间,为争夺对蒙古人的领导权而展开的一场你死我活的殊死较量。作为铁木真的保护者,汪罕也将组织起他的勇士,并将亲自领导反对札木合的战争。
这些战争的首要目标,根本不是真正的作战行动,而是通过压倒性的力量来恐吓对方,使敌人四处逃散。为引发这种恐惧,草原勇士们可依靠多种策略。其中之一就是展示敌方领导人或他们祖先的精神旗帜。战斗前,勇士们在精神旗帜前杀牲祭祀,作为给予他们精神指引的一种奉献物,以及作为对祖先的贡献物。这种精神化的戏剧场面可激发起情感,增强紧张氛围。如果另一方的同族展示出他们共同祖先的精神旗帜,那么此方世系就将会感到难以抵抗。因为那等于是在攻击他们自己的祖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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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三河传说(8)
战前的宣传还包括萨满巫师,他们带着鼓和用于宗教仪式的随身道具。在战斗开始前,通过认读烧焦的羊肩胛骨上的裂纹,巫师可以预测未来。有巫师在场表明其已经预测了己方的胜利,巫师预测的权威,依赖于他在过去的占卜中推算谁将是赢家方面所获得的名声。铁木真曾吸收了一大批的萨满巫师,他们给他解析梦境,其中就包括一位名叫帖卜·腾格里的萨满巫师,他在后来起了重要的作用。爬上一块高坡,连续敲打他的鼓并敲击神秘的岩石,萨满巫师可以召唤到神灵的支持,并可控制天气的变化,通过这种方式,他们可增加不少获胜的机会,其目的就是诱使另一方的勇士们背叛上级或者逃跑。
当札木合的军队与客列亦惕人为敌的时候,汪罕和铁木真显然具有人数上的优势。铁木真成员中受人尊重的萨满巫师所具有的心理优势,加强了他的地位,特别是在一场雷电交加的大暴雨突然降临之后,双方都认为这归因于上述萨满巫师的魔力。札木合的部众惊恐地逃散了,这迫使札木合撤退。汪罕的部众去追逐札木合和他的主力部队,而命令铁木真去追击正向斡难河方向逃窜回去的泰亦赤兀惕人。铁木真就是在斡难河边长大的,他对那里的情况非常熟悉。
当铁木真追赶上泰亦赤兀惕人的时候,发现他们要比预料的更难对付。草原的作战模式主要由以下几种方式构成:或从马背上互相射击,或从起保护作用的岩石背后的固定位置互相射击——或者,在树木繁茂的斡难河流域,从急速立起的保护性木栅的背后相互射击。战斗中,草原勇士尽力避免发生鲜血溅身的情况,因此他们很少近距离进行白刃战。敌人的呼吸和气味带有他部分的灵魂,也正因为如此,勇士们竭力避免污染物,甚至是敌人的气味。进攻者们骑着马涌向他们的敌人,当他们接近时就快速地射箭,并且随即改变方位,继续射击逃跑者。有时,防卫者可用长杆躲过劫难,他们可用长杆尽量将对手挑下马,或者当敌人被绊倒的时候,随即就可射击他们。
铁木真的部队与泰亦赤兀惕人整天作战,尽管铁木真的军队给敌人施以巨大的失败恐惧,但仍没有哪一方获得明显的优势。根据《秘史》的记载,那天黄昏,一支箭射中了铁木真的颈部。当黑夜降临的时候,敌对的两支军队枕戈而眠,并且在白天交战的同一块旷野上安营扎寨,彼此靠得很近。尽管这似乎很奇怪,但在夜里彼此靠近的话,他们可以更加有效地监视对方,防止突袭。
虽然铁木真的伤势并不是很严重,但太阳落山后,他就失去了知觉。这种伤具有高度感染的危险,或许箭上还可能涂有毒药。忠诚的部下——第二指挥官者勒篾,彻夜呆在他的身边,并从他的伤口吮吸去污血。为防止把血溅到地面而冒犯土地,者勒篾力图将它都吞咽下去。他的这一行为除有宗教的原因外,也有实际的价值,那就是可以不让其他的勇士们看到铁木真失了那么多的血。只有当者勒篾不能再吞咽下更多的血并且他自己的嘴角开始一滴滴地渗出血时,他才开始把血吐到地上。
午夜过后,铁木真暂时恢复了知觉,想要喝阿亦拉可(airak),即发酵的母牛奶。因为在战地露营,者勒篾只有一点水,但他知道,在他们的营地中间,泰亦赤兀惕人有几马车的马奶,储备停放在防御圈内。他脱下自己的衣服,悄悄地通过战地,裸着身体走到敌人中间去寻找马奶。对蒙古人而言,当众裸体是非常失身份的,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