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真东渡-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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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达说：“我喜欢她的性格，没有大家闺秀的做作，也没有小家碧玉的矫情。白玉不雕，自然天成。很难得。”
“琼花有你如此理解和欣赏，老夫我就放心了。来，喝！”
两人再次举杯共饮。
此时，琼花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她独自在家，坐在廊下刺绣。小院门开，她抬头望去，见祥彦举着伞进来。
琼花起身，高兴地叫祥彦：“表哥！你来了！”
“阿舅呢？”祥彦环顾四周，收起伞问道。
“出去了。可能一会儿就回来。表哥，进屋坐。”随后，琼花忙喊侍女上茶。
祥彦迟疑了一下，说：“不进屋了，我一会儿就走。”
“干吗这么急急风似的？”
祥彦走过来看着琼花绣的图案，夸道：“绣得真好！”
琼花撒娇地噘起嘴说：“难得夸奖。”
此时侍女已经端上茶来，放在廊下的木几上。
祥彦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琼花看到了他受伤的手，一惊，关心地问道：“手怎么了？”
祥彦忙掩饰道：“划伤了。”
“疼吗？我给你上点药。”说着，琼花就急忙去找药。
“不用不用。”祥彦推脱着，端起茶盅喝了一口，放回到茶几上，声音暗哑地叫了一声：“琼花！”
“哎！”琼花听到祥彦异样的声音，心里一颤。
祥彦没有看琼花，自己说道：“我可能要出趟远门。”
“上哪儿？”琼花越发觉得祥彦一定有问题。
“地点还没有定。”
“是跟师父吗？”
“嗯。”
琼花转着眼珠说：“你们不会是又要东渡了吧？”
祥彦摇头仍然不敢看琼花，撒谎说：“不。是去南方。”
琼花松口气，觉得自己多心了，随即问道：“南方又请师父去讲学授戒？”
“对。”
“去多长时间？”
“说不好，要看那边的情况才能定。”
琼花轻松地笑道：“我看也就是少则几个月，多则一两年。”
祥彦把手伸进衣服，说：“琼花，我有一个礼物给你。”
琼花惊喜道：“礼物？吃的用的？”
“不是吃的，也不是用的，但会让你受益终身。”他从怀里掏出用手帕包好的抄本，“给，我为你抄了一本《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琼花感激地接过来，问：“表哥特意为我抄的吗？”
祥彦微笑点头。
琼花高兴地要打开。
祥彦制止道：“我走了再打开吧。”
琼花调皮地一笑：“还挺神秘？”
祥彦也笑了，说有事要走不等阿舅回来了。
琼花跟在后面嘱咐说：“表哥，你们去南方之前一定告诉我一声，我和爹爹好为你们饯行。”
祥彦人在伞下，用模糊的口气答应了一声：“哦。”
他们走到门口。祥彦驻步，目光里含着深情在琼花的脸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琼花也望着他，以往自己的热情总是没有回应，而今天祥彦的举止让她感到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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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真东渡 第十章（8）
琼花轻声：“表哥？”
祥彦表情凝重地说：“琼花，保重！”说完，他毅然走出门，并将门扇关好。
琼花傻傻地站着，直感让她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她急忙推开门向外张望，只见祥彦已远去，宽松的僧袍套在他高挑单薄的身上，显得十分飘逸优雅。待祥彦的身影消失，琼花才打开手帕包着的抄本，她一见是用血抄写的，眼前立即显出祥彦受伤的手。她受到极大的震撼，一下子将抄本捂在胸口，“啊……啊……”眼泪夺眶而出。
琼花呆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握着抄本跑出家门，她想追回祥彦，可是哪里还有祥彦的影子。
周士杰这时正好走回来，看见琼花在路上跑，忙叫道：“琼花！琼花！”
琼花看见父亲，跑过来。
周士杰看女儿着急的样子，问：“你跑什么？”
“我在找表哥！”琼花说着还探着脑袋四下张望。
“祥彦？”周士杰也回头四顾。
琼花告诉父亲祥彦刚来过，说要和鉴真师父一起去南方。
周士杰看到女儿手里攥得紧紧的抄本， 问道：“是吗？你手里拿的什么？”
琼花掩饰说：“哦，是表哥抄的《心经》。”
周士杰看见女儿这样，心里一阵难过，说：“别找他了，回家吧。”
琼花点头，转身将《心经》揣在了衣襟里。
父女俩在路上走着。周士杰心神不定，难以启齿，半天才说：“琼花，润州的几个寺庙要请我去画几幅画。”
“你答应了？”
“都是老主顾，当然答应了。”
“去多长时间？”
周士杰慌乱地望着她，编道：“多则两三个月，少则十天半月。”
琼花奇怪地说：“你们怎么一说走都要走啊？”
“你说谁？”
“表哥也要跟师父南下讲学授戒了。”
周士杰掩饰着自己的心酸，说：“哦，是吗？那我们不在家，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爹爹放心吧。”
“爹爹能放心吗？琼花，陆达这后生人不错，我把你托付给他了。”
琼花笑了，不明白爹干吗说这个，问道：“爹，你是啥意思？我不是小孩子！再说了，你又不是一去不复返。”
周士杰也像祥彦一样不敢看琼花，低头说道：“啊啊，把你托付给可靠的人，爹在外面也放心啊！”
琼花观察着父亲的表情，很是疑惑。
5
出发的日子终于来到了，普照和荣睿傍晚就最先到达约定地点，在芦苇丛中蹲着，两人机警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一阵刷刷的脚步声渐渐走近，伸头看，是鉴真带着祥彦和思托匆匆赶来。
荣睿小声唤了一句：“师父来了。”
鉴真走到他们身边，说：“天还没有完全黑，我们再等一会儿。”
待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了天空，繁星点点的时候，躲在芦苇丛中的僧人们才向停在新河口边的一艘木船走去。星光下只有人影绰绰，脚步声，催促声，轻而杂乱。待鉴真与弟子们都上到船上后，周士杰、陆达和几个工匠才赶来，由德清接应他们上船。
周士杰站在岸边握住前来送行的陆达的手说：“拜托！”
陆达深深地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周士杰一咬牙转身走上船梯，再也没有回头。
水手起锚，桨板滑动，
祥彦挤过来，问道：“阿舅！家里都安排好了？”
周士杰点点头，担心地说：“琼花一旦知道我们背着她走了，会怎么样呢？”
祥彦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陆达站在岸边，他没再说什么。
周士杰又说：“我虽然把她托付给了陆达，可结果又如何呢？”他的眼里泪星闪闪。
船慢慢地启航了，江水哗哗后退。
鉴真东渡 第十章（9）
此时，毫不知情的琼花走进客厅，望着满桌子的菜，问侍女：“秋莲，爹还没回来？”
秋莲吞吞吐吐地答说没有。
“他说他去见一个人，怎么着也该回来了呀！我去门口看看。”随后，琼花走出房，穿过小庭院，开了大门向外张望。她没有等来父亲，却等来了陆达。
“陆兄？”琼花莫名其妙地看着陆达。
陆达直眉瞪眼地望着她，半晌不语。
琼花调皮地用手在他眼前晃晃，问道：“陆兄，你没得魔怔吧？”
“琼花，让我进去，我有话要对你说。”陆达还是面无表情地说。
琼花让开路，请他进来。
俩人来到客厅，琼花指着一桌子菜说：“爹要去润州，我特意做了这么多菜为他饯行。可他到现在还不回来。”
陆达愣愣地回了一句说：“画师他不会回来了。”
“你说什么？”琼花一惊。
“你爹跟鉴真大和尚东渡了。”
琼花冲到陆达面前，抓住他的衣袖，机械地问：“你说什么？”
“我刚从新河口码头回来，他们已经走了。”
琼花就好像身上的穴位被点了一样，没有了思维，没有了反应。她呆呆地瞪着陆达。
陆达看到失神的琼花，忙扶住她的肩膀，叫着她的名字，试着让她回过神来。
秋莲也上来哭着摇动她。
琼花仿佛突然惊醒，一把推开陆达，拔腿就往外跑。
陆达和秋莲见状也随着追了出去
琼花在冷清黑暗的街市上疯跑。
陆达和秋莲在后面追，边追边叫她的名字。
陆达毕竟速度快，终于追上琼花，一把抱住她，叫道：“琼花！琼花！你要去哪儿？！”
琼花哭着挣扎着，用拳捶打着他的肩：“放开我！放开我！”
陆达大喊：“船已经走了！你追不上了！”
琼花仍然努力尝试挣脱陆达，嚷着：“你不要管我！放开！”
秋莲终于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在一旁劝道：“小姐！老爷他给你留了信！”
两人把琼花拉回家，秋莲拿出了周士杰的信：
琼花：
爹今晚将跟随鉴真大和尚过海东渡日本，以画笔之功扶助大和尚异域弘法。此行前途未测，吉凶未卜，爹不忍心让儿再遇风浪之险，遭颠沛之苦。思前想后，爹决定将儿许配给陆达……
琼花吃惊地抬起泪眼向外望去，陆达孤独的身影在庭院里徘徊着。她的目光又移到案上，那里放着祥彦送给她的用血抄成的《心经》。
琼花的泪水盈满眼眶。……第二天一早，她就来到江边，默默地望着江水远去。
陆达也跟了来，站在她身旁。
琼花没有回头，说：“父亲虽然将我许配于你，可是，我并不想马上完婚，我要等师父和父亲东渡的消息。是好是坏要有个结果。”
“如果是一年半载没有消息呢？”
琼花转身凝视着他，坚决地说：“那我们就以兄妹相称。”
陆达也很无奈，沉默片刻，终于依了琼花，说：“随你。“
两人无话可说，默默地望着浩浩江水。而那艘载着东渡行者的船，正以它最快的速度顺着水驶进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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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真东渡 第十章（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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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真东渡 第十一章（1）
1
太阳从东方的海面升起，大海金光灿灿，波纹荡漾。东渡之船在浩瀚的海面上如同一片树叶在漂泊。
唐天宝七年六月二十七日，鉴真第五次东渡之船从扬州出发，经常州界狼山，越州界三塔山，因风急浪高，停住了一个月；又行至暑风山，仍然是大风不能行走，又停住一个月，待风向好转，才继续前行。
就这样走走停停，走了四个多月，一天，思托站在甲板上手指东南方说：“你们看！那是什么地方？”
大家望去，只见前方海面上出现了一座郁郁苍苍的大山，山脚下还有航行的船只。
人们欢呼起来，以为是陆地。
船老大也疑惑了：“难道是顶岸山？”
“顶岸山？怎么会这么快就到了？”略知地理、水道的法进提出质疑。
“是啊！从暑风山到顶岸山不会这么快的。”
鉴真坐在船头听着人们的议论，他定定地看着海上远山，脸色越来越严峻。
“祥彦、思托，你们看那山有没有变化？”他问身旁的两个弟子。
“什么变化？”
“仔细看。”
只见远山渐渐变化着，显得越来越虚幻。
周士杰说：“会不会是海市蜃楼？”
凑过来的船老大也一下子明白了：“有可能。这一带海面上经常出现‘蜃气’。有的看起来像一座城，有的像是千军万马在打仗。”
“快看，大山没有了！”有人喊。
大家望去，只见一会儿，那一座座山峰骤然从海面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水手告诉大家说：“蜃气突然消失，不是个好兆头，要起风了！”
船老大也着急起来：“船不能再走了。可天色已晚，我们到哪里去靠岸？”
说时迟，那时快。转眼间，天色暗了下来，大海似乎正压抑着它狂躁的性情，等待着爆发。
果不其然，片刻不到的工夫，大海上就起风了。
“下帆！下帆！快下帆！”
水手们将鼓鼓的风帆落了下来。祥彦和普照也把鉴真和周士杰扶进了舱顶下。
傍晚，风越刮越猛，浪也越掀越高。船完全失去了控制，像一片枯叶，任大海在浪峰间推搡着。
船上的人惊慌失措抱成一团，僧人们用自己的身体将鉴真围在中央，浪头打过来，将人们浇得浑身湿淋淋……
在这无望的时刻，僧人们只有祈求上天的保佑。大家大声地念诵观音圣号：
南无广大慈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南无广大慈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大浪卷起落下。船被推上浪顶，又被抛入谷底。
船老大断断续续的声音夹杂在波浪声中，他喊着：“这样下去，船会沉的……快把舱里的东西扔到海里去！”
水手们踉跄着爬到桅杆底下，动手去提放在那里的船货。
祥彦挤过来，喊道：“除了吃的，都是佛具呀！”
“现在是保命要紧！没什么好可惜的，快扔！”
船摇晃得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