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命鸟-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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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最终回到了以前居住的屋子，屋子里的一切和以前一摸一样，就连春桃最最喜欢的小镜子也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那里。春桃见此情景不知该如何是好，而她在伤心的绝望后一大段一大段的倾诉也使陈赓生所有的疑问在一夜间全部解开。
那天早晨富贵华带着春桃先去了县城，在那里呆了一段时间因找不到合适的事情便继续向西走，因为富贵华听说西边有人修水渠，可以挣到一些钱。可是他们还没到达目的地就被土匪劫了，随身包裹及几个工钱一无所有。他们本以为这样就会逃过一劫，却不想土匪打起了春桃的注意。他们把富贵华和春桃带到了驻地，劝春桃痛痛快快的给二当家的做小，可是春桃死活也不答应。他们就威逼利诱富贵华，富贵华何等的脆弱，只消一句“如果你们不答应，我就让你们死无全尸”便吓得屁滚尿流、魂飞魄散了。从此，春桃当上了二当家的小老婆，富贵华相安无事的当上了小楼罗，不用杀人放火，不用抢劫偷盗，只在里面做一些送送口信之类的安全活。
“如果他没能力、没办法让我们过上安定的生活也无所谓，这些我都不在乎，因为我已经嫁给他了，我既是他的妹妹，也是他的妻子，还是孩子的妈妈，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我哥竟然把我给了土匪，他那么贪生怕死，我早该看透他了，可是还要向二当家的求情不要让他做那些危险的事情。你知道吗？那天你一个人在外面，我是被他*了，我是怀着深深的恨嫁给他的，我从来都没有想到爱我的哥哥竟然会对我做出那样的事情。后来他跪在我的面前哭着请求我的饶恕，他说他太喜欢我了，害怕永远的失去我，所以心怀爱恋的占有了我。我本来想从此再也不理他了，可是我也没脸再见你了，所以我答应了跟他一起走，但是我始终不愿和他同房，我一想起那天的事情我就觉得恶心。他也不逼迫我，总是尽心尽力的照顾我、讨好我。”
“在往绥来去修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我觉得这是罪恶的结晶但我只能毫无选择的接受。我想如果孩子生下来，如果我再大度一些，我和他可以安安心心的过下去，尽管我不爱他，而且还十分的恨他。可是就在我对这件事发生大转变的时候，却遇上了土匪，他为了自己活着，毫无留恋的把我拱手相让给了那个土匪，而我也在和土匪在一起的日子心如死了一般，就连死了的念头都有。可是我毕竟不能死的，我的肚子里有个生命正在慢慢的长大，他虽然罪恶的结果却是我的孩子。”
陈赓生听着春天平静而又悲伤的叙述，他感觉到一切罪恶的根源都在于自己。“是我不好，是我不该那样的对待你，你说的很对，我是个懦夫，我明明对你有好感却不敢承认，我明明知道你的心思却无所顾忌，我明明看到了你的哀怨却没有深究。过去的日子我都做了些什么呀！我真是太糊涂了，又伤害了你这样好的姑娘。”陈赓生握着春桃的手，跪倒在春桃的面前，他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他觉得唯有这样才能减轻自己的自责，才能让自己的心稍稍觉得好受一些。
“我回不到过去了，你也不要自责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算命的说过了，我就是克夫的命，如果富贵华此次有什么不测都是我克他的结果，这样的结果也是他的报应，一切都扯平了，一切都回到另一个起点了 ，这就是我的命，我怎么也不可能逃脱的！”春桃哽咽的一字一句的说着。而那句“我回不到过去了”、“这都是我的命”如警钟一般敲打着陈赓生的内心。
他情不自禁的想起了父亲和母亲的事情，他们曾经是多么相恋而又恩爱的一对啊，却因为世俗的眼光而活生生的被拆散了。他一想起父亲书信里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深深后悔和对母亲的深深爱恋，顿时感觉浑身都在颤抖，他觉得他此刻必须做出一些决定了，否则他会再一次陷入深深的自责直至后悔的不能自拔。
“春桃，我们还有机会，你做我的女人，我们好好的过吧，三个孩子需要你。你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我就是孩子的亲爹，我会待他比待自己的孩子还要亲。”这短短的两句话在春桃听来犹如一部非常厚重的古书，她读懂了其中的意思，读懂了蕴含的深度。她哽咽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唯有那句“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令陈赓生听着心酸。
经过这件事情，赵掌柜觉得陈赓生和春桃都是有胆有谋而且能干成事的外地人。尤其对陈赓生他又重新审视了一番。他来到赵家庄不到一年时间，却给庄子里每个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无论庄子里赵家人还是外面来的伙计，都说他很能干而且能文能武，是个了不起得伙计。在赵掌柜看来，他不仅能文能武，而且有一种能成大器得胆识、一种获得良好声誉的谦逊、一种持之以恒的坚持、一种不甘人后的努力。这些是一般的伙计身上所没有的，也是许多大户人家所不具有的。他知道陈赓生之所以是现在这种处境，源于他没有得到好的机遇，没有得到一点帮助，否则他决不会呆在赵家庄里当着一个卖苦力的伙计。想到了这些，他觉得他应该帮帮陈赓生，因为他救了赵家庄，因为春桃救了赵家庄，是赵家庄的恩人。
当富贵华再也回不来的伤心难过渐渐被人遗忘的时候，赵掌柜跟着赵老太太来到了陈赓生居住的小屋，向他们一一道了谢，而陈赓生也悄悄的向赵掌柜说了自己和春桃的事情。赵掌柜听后欣然允诺，他一定要帮陈赓生操办好这门婚事。之后赵掌柜问他们将来有什么打算、陈庚生说得毕恭毕敬，他说他一个要饭的在这里安定下来，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孩子们有书读，已经很知足了，其他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赵掌柜听着摇了摇头，对他说男人不应该只满足于温饱，可能干不出轰轰烈烈的大事，但是一定要过一种比较体面的生活，这样才对得起自己和家人。最后他坚定的对陈庚生说让他和春桃好好合计合计，想想到底要干什么，到底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如果缺少本钱他可以借给他们。
赵掌柜走后，陈赓生和春桃喜上眉梢，仿佛昨天的一切伤痛都不存在一般，仿佛过去所受的一切苦难都不存在一般。陈赓生在那里使劲的想着，他想着祖辈们都做过什么，他想着他以前都做过什么，可是一时间他的脑子乱极了，想法虽然喷涌而出却怎么也想不清到底要做什么。当他终于平息了混乱思考的时候，他对春桃说他想开一家上好的茶馆，就像老家县城那样，装修的古典文气，然后再找几个好师傅，在那里不停的表演茶艺，一定能吸引许多客人。但是这个想法一说出就被否定了，因为这个地方和老家不同，人们已经喝惯了砖茶，进惯了酒楼，而且许多人根本就不识字，搞那一套文雅的茶馆迟早都是关门的结果。陈赓生又想他的父亲以前开过小店，做过雨伞生意，他有些经验。但转念一想这里一年难得下几场雨，冬天下雪根本不用打伞，那伞肯定卖不出去了。他在那里不停的想着，却不停的否定。就在他不知如何之时，他猛然间看到了搁在窗户上的一块冻豆腐。他欣喜的想到老家磨豆腐的情形，那时他们一大家子人吃的豆腐和粉条都是自己做出来的，他还记得小时候经常跟在家人后面磨豆腐。他又高兴的问春桃会不会做豆腐和粉条，春桃说湖南老家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做这些，她当然也没有忘记。陈庚生一听高兴的不得了，兴奋的抱起了春桃说就开个磨坊吧，做个小买卖慢慢会好起来。春桃冷不丁的被陈赓生这么一抱，她一下子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脸儿一下子绯红绯红，但她的心里是高兴的，幸福的，她希望陈赓生以后能经常这样抱着她。
也许是过于兴奋，也许是“我们好好过的”承诺，陈赓生抱着春桃尽然紧紧的不松开，嘴里不停的说着“终于有盼头了，终于可以让你们过上好日子了。”春桃听着这话，内心更加的酸楚，往事历历在目，好的、不好的全部印上心头。她迟疑的、大胆的把头紧紧的靠在了陈赓生的肩膀上。她想起了那些逃难的日子，每天都在饥饿、寒冷和恐惧中度过，何曾想到会有今天的安定和放心，何曾想到他们会得到东家的帮助即将开起一个小店，自己当上老板，让孩子们安安心心的读书。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陈赓生的样子，想起哥哥的样子，想起了第一次对陈赓生说我们一起过而被他拒绝的情景，那时，她何曾想到会像今天一样被陈赓生紧紧的搂在怀里？她想起了和富贵华在一起的日子，那时她以为将和富贵华就那样一辈子过下去了，自己的爱情再也不会来了，何曾想到竟然在那个地方见到了落难的陈赓生？他想起了被土匪二当家占有的日子，那时她只想着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好好的让哥哥活下来，好好的让自己活下来，因为活着就还有机会，何曾想到不到两个月功夫她已经和日思夜念的陈赓生在一起了，而且两个人即将在一起“好好的过了”。
想着想着她流下了一滴滴眼泪。陈赓生已经觉察到了，他知道春桃所受的深深的伤害，他知道春桃心中无法弥补的痛苦，他发誓一定要让春桃快快乐乐的生活。于是，他将那张带着男人气息的嘴已经覆上了她的双唇，让受伤的春桃陶醉在心爱的男人的怀抱中，任凭这男人的大手在她的脖子上、胳膊上、胸膛里轻轻的抚摸。春桃感觉到了那一双大手颤抖的解开了她的衣扣，她听到了厚重的一副掉在地上的声音，她感觉到了自己的肌肤贴在了陈赓生已经裸露的胸膛上，她感觉到了他心跳的声音，她感觉到了陈赓生轻轻的抚摸着她，抚摸着她隆起的腹部，她陶醉在爱与被爱中，她觉得她和未出世的孩子终于有了家。
夜已经很深，星星挂在夜空。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春桃已经从沉沉的睡梦中醒了。她伸手摸了摸旁边，陈赓生就在旁边，她知道先前的一切都是真的，可是她还有点不相信，她坐了起来，借着点点星光她仔细的、认真的看着他的脸，她的手滑过他的眼睛、鼻子、嘴巴，滑过他饱经风霜的面庞，滑过他宽阔的胸膛。“这是真的，这不是梦，这是真的。”她心里默默的念着这几个字，然后悄悄的躺在他的臂弯里，伴着他熟睡的声息，再次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陈庚生起了个大早，当他起来的时候春桃依然睡着，他坐在床边，看着春桃熟睡的脸想起了昨晚的一切，想起了两人一起走过的日子，他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她过上好日子，一定不辜负她的一片情谊，再也不让她受一点点伤害。春桃睁开眼睛的时候陈赓生就坐在床边。她看着陈赓生脸上不自觉的又现出一片绯红，陈赓生看在眼里，笑着对她说，“老板娘，快起来做饭吧，我都快饿扁了”。一句话，春桃吃吃的笑了起来，慌忙背着陈赓生一件件的穿起了衣服。
早饭过后，陈赓生到了赵掌柜那里，向赵掌柜说他想在县城开一个磨坊，春桃会干这个，不至于啥也不知道。赵掌柜听后非常高兴，竟向他说了许多关于磨豆腐、磨粉条的事情，告诉他这里的人最喜欢是哪一种豆腐，在哪里买豆子最划算等等。末了，他让管家拿了一笔钱，让陈赓生立了一张字据，告诉他生意好了一定要把钱还上。这些钱陈赓生全部收下了。他早已盘算好了，他积累的钱财已经足足够买一个小院了。可是生意是活的，生意是现钱和现钱的交易，所以他需要一笔资金把生意做起来，所以他毫不迟疑的收下了赵掌柜的钱，即使赵掌柜不主动借给他，他也会主动向赵掌柜借的。
陈庚生记住了赵掌柜“做生意千难万难全靠自己”的话，记住了对春桃“我绝不辜负你对我的好”的承诺，记住了祖上对陈家子女“凡事唯有勤勤恳恳方能成就事业，凡事唯有重情重义方能广结良缘”。他没有半点耽误便赶着毛驴车、带着春桃向县城跑去。两天后两人终于回来了，他们找好了一处地方，就是城东的一个小院子，里面有大大小小几间房子，以前也是做生意用的，但现在主人已经准备到迪化去了，所以急于转手。陈赓生并没有花多少钱就把这个小院买了下来，他计算了一下，两间大一点的屋子可以住人，其余散间小一点的房子既可以磨豆腐用，也可以盛放材料之类。总之，他们可以象模像样的做起生意赚起钱来了。
半个月后，已经是阳光煦暖，春回大地，厚厚的积雪已经全部融化，渗进了褐色的泥土里。地面虽然还有点潮湿，但已经不像先前那样泥泞了。庄稼地里的人已经开始忙碌了，他们要把去年犁过的农田地再好好的整一整，弄得平平整整，好种庄稼。再一些干燥的地方已经可以看到冒出的一点点绿牙，他们蛰伏了一个冬天，已经耐不住寂寞破土而出。大街上的人又活跃了起来，他们已经退去了厚重的冬装，穿的轻便了起来，女人们漂亮的棉旗袍也穿在了外面，再也不用裹上厚厚的棉衣。
陈赓生的磨坊就是在这样一个希望的季节里开张了，他给他的磨坊起名为“陈家豆腐坊”，并亲手写出了这几个字。开业的第一天，陈庚生亲自把磨好的第一磨豆腐装了两大桶，赶着毛驴车送到了赵家庄。赵掌柜尝了尝陈赓生送来的豆腐一个劲的夸好吃，不仅精到而且鲜嫩，他说这个味道大家一定都喜欢。陈庚生说了声谢谢并没有多留，赶着毛驴车匆匆的回去了。他要帮着春桃推那重重的石磨，看那黄豆慢慢的碾成白花花的豆花从磨盘间一点一点的挤出来；他要帮着春桃把那些豆花一点一点的盛起来装在大木桶里，一点一点的漂洗过滤，最终变成一块块白花花的豆腐。他喜欢这种忙碌，更喜欢豆腐做成的那一种喜悦。
春桃和陈赓生很勤快。每天，陈赓生都会装着几大桶子豆腐赶着毛驴车到附近的庄子里去卖，直到后半晌才能回来。每天，春桃都带着三个孩子一圈又一圈推着重重的石磨，流着汗、出着力却依然带着笑，从无怨言。每天，陈赓生卖完豆腐后都会接下春桃手中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