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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我的生活-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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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手里更阔绰了,花了一千多元,在常德又娶了一位窑姐儿。带到南京,和家里的太太一处住着,天天吵闹怄气,没过一天好日子。可是他瞒着我,我一点都不知道这些情由。一天李纯做生日,他在李公馆穿着大礼服,戴着白毛的礼服军帽,忙着招待客人。不料就在此时,他的姨太太席卷了他的仅有现款,和他的一个马弁私奔了。他的太太发觉了此事,怒气冲冲地跑到李公馆找他,在大庭广众之中抓着他的衣领,大嚷大骂,哭闹不止,任谁劝解,都不听。他受了刺激,突然昏晕在地,从此患噤口病两年,终于不治。关于仲和的一生,我至今仍不禁感慨系之。他本是个有志气、能干的人,我知道得非常清楚。却禁不住腐败社会的熏陶,三朋四友,目染耳濡,他就一蹶不能自振。国家把他教育起来,正当他年纪大了,能力足了,指着他来好好做事了,然而他却堕落了,作起恶来了,结果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国家。我亲眼看见无数年轻有为的朋友如此葬送,张仲和不过是其中之又一实例罢了。
  

第二十四章武穴停兵(4)
我在浦口驻着,致全力于部队的训练。我觉得我国的军队非不多,然而外患不能除,国耻不能雪,国家主权继续丧失,内战连年频仍,而且多数军队纪律败坏,战斗力不强,推其缘故,大部分因为军队不重视训练。有的仅知注重战斗技能的训练,而忘记了精神道德的教育。盖军人如真有道德的自觉,即无争权夺利之祸;真以保国卫民为天职,即无专横放纵之习;真以军纪为性命,则必无贪生怕死之心。须先使这些条件具备,而后才谈得上战斗的事。我为实现这个理想,所以加强官兵的精神教育。那时新编一本《战阵一补》,分四篇,共一百五十余段。内容取材于历史上的故事。每个故事都用浅显的词句写出,而后加上几句按语,使意旨更加明白。如苏季子发奋刺股的故事,田单守即墨的故事,周亚夫细柳营的故事等等许多历史上可宝贵的事迹都分门别类搜辑出来,印发给官兵们细谈细讲。此外早晚讲话,室内上课,也都三翻四覆地讲说爱民爱国的道理,全旅一体集中于此事,不得懈怠,当时很收了一番功效。
  浦口东西北三面都是圩田,阡陌纵横,一望无际。有些弟兄们在休息的时候,喜欢到田野间走走。一次,一个弟兄在芦苇地里刨着玩,刨着一个疙瘩,像蒜类的一种植物,一时好奇,就用牙齿啃着尝尝,立刻把嘴肿了起来。后来请军医医治,多天才好,不知究竟是什么东西,只啃了一下,就中此大毒,若是吃了下去,一定不堪设想。神农氏尝百草教民稼穑的神话我不相信,但世界上何物可食,何者有毒的知识,必是人类经验的积累是无疑的。想着世间的毒物有多少,遍地都有致人死命的危机,我们祖先该有多少性命因此牺牲,而后才留给我们今日的一点关于吃的知识。《本草纲目》一部薄薄的书,正不知多少性命换来的!我把这事多次用作对弟兄们讲话的材料,归根也是引申到爱国家爱民族的结论上面。
  那时官兵中有许多爱踢足球的,其中孙良诚踢得最好。他们组织了足球队,常常和南京的学校比赛。一次和一座学堂赛球,踢完了,两方同到西餐馆去吃饭,借以联欢。我们的球员都是北方大汉,像水牛一般结实的老粗。他们坐下来,菜上得太慢,等得不耐烦,于是大吃面包,来一盘,吃完,又要一盘,再吃,一气吃了无数盘,牛油、果子酱也都吃得干干净净。侍者看得着了急,对他说:“吃西餐不是这样吃的呢,先生!”他们也不会用叉子、刀子,胡乱把东西弄到嘴里算事,侍者也不好笑的。吃饭的事,中国和西洋不同。中国吃饭是以吃米吃面为主,西洋却是少吃饭,多吃菜。老粗和文雅之流又不同。老粗只知吃,吃饱了就完了。上层社会却还要讲究礼貌,讲究体统。在浦口,和南京的社会接触很多,我怕他们老是闹笑话,不能与当时的环境融合,所以特编宴会须知、介绍须知、接谈须知等,发给官兵们学习。
  我自己也常常因事过江,那时赵登禹为我的马弁。一次从南京回来,上了轮渡,赵登禹鞋带散了,蹲下来系带子,刚刚弯下腰,身上挂的一把手枪就掉到江里去了。赵登禹急得脸红耳赤,不知怎么好。我安慰他说,不要着急,慢慢地想办法。就去和百姓打听,说明了情形问有办法没有。江边草棚里有个百姓说,这丢不了的,可以找“水鬼”去捞。所谓“水鬼”,就是一种熟习水性的人。当时找来一位,给了他钱,他跳下水去,一会儿工夫就把手枪捞上来了。北方哪儿见过这个,都惊喜得不得了。
  这时陆绍文也在李督军处为团长,带着三营人。他自己在城里一个僻静地方租了三间房住着。我有时去看看他。一天去那里遇见汪精卫,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或是奉孙总理之命,来与李督军有所接洽,我并不知道底细,只知道他在宁颇为活动而已。时谭组庵先生住上海,曾派了人来送给我一副对联。
  有一天接到李督军那边送来一件公文。封面明明写着第十六混成旅冯旅长等字样,可是拆开一看,却是一件给陆军部的咨文。我拿着这件莫名其妙的公文,很费踌躇,若是拿去见李将军,那他们办事的人怎么受得了?若是不问,那这到底是通知我什么事,我就无法知道。想了想,究竟应当以公事为重,我只有去找李督军。谈了几句,我就说:
  

第二十四章武穴停兵(5)
“这里有一件公事,我来打听打听。”
  他接过去一看,脸都气红了。半晌才说:“你看我们倒霉不倒霉?这办公事的人太岂有此理了。真是对不起冯旅长。”立刻把公事拿去查问。
  我觉得这虽偶然的错失,但实在不可原谅的。我想,我们平常要做件衣服,知道去找裁缝,而不去找木匠、泥水匠;做一餐饭,知道找厨子,而不找裁缝,或修脚的。惟有公家的事,却不管这些。大家都要用乡亲,用本家,一些吃喝玩儿乐的专家们。能不能办事,能不能胜职,都不去管。再则,我们用把刀,也会常常看看它锈了没有;用个碗,也常常看看它是否有毛病。惟有国家用人的事,却听其自然,不查看,不训练,大家鬼混着糊过去。要不然,国家政治吏治,大事小事,怎么都弄得一塌糊涂呢?
  李督军有一位秘书兼顾问的名施愚,四川人,前清翰林,据说很有名望,是李督军的大谋士,人又矮小又瘦弱。有许多次他约我去谈话,公开地躺在烟灯旁边,泰然自若,那种腐败颓废的样子,叫人没法看得惯。他约我谈话的时间,老在夜间十点钟以后,一谈就谈到夜半十二点,看情形,他每晚非到两三点钟不睡。我不懂为什么那样才叫做文明,那才是有学问。这人李督军非常信任他,倚重他,重要的事都由他决策。
  李督军有一次请了营长以上的部属会议。名叫会议,实际是找去训话罢了。我也被约参加。我看见屋子的每个角落上都站着手枪兵,警卫森严,剑拔弩张,好像布置了阵地要和谁开火似的,看着极不顺眼。我想,这倒是防谁呢?都是你的部下,怕什么人谋害你呢?又有一次请客吃饭,也是这样的布置,真叫客人看着难过。这种派头太欠研究,一点亲爱精诚的精神也没有,叫人怎能起好感,怎能和他同生死共患难?这完全是官僚军阀派头,从满清家学来的。
  李纯那时四十多岁,浓眉大眼,鼻头端正,相貌很雄武,长处是勤勉、细密、精明、干练。记得他在南苑当协统,那时营房还没有盖成,划了很大的一块空地,归他营子里。那空地上种的尽是麦子,麦子收割了,他没有报账。他有位营长,叫做殷大头的,最是难斗。殷大头和人说,李协统收了几千担麦子,自己收着不报账了。李弄得没有办法,召集了一个会议,说买了多少多少农具,买了多少多少用品,账目拿出来,都一笔笔写着。而后把账报上去,大家都没话说。他平日一个小本子不离身,和谁说话,就把那小本儿掏出,看着,从厕所说到大厅,从天亮谈到天黑,一件也不遗漏,可见他的细致处。他的毛病一是好铺张,喜排场,总而言之,是要讲究官僚派头。他在南京做寿,闹得全国鼎沸。试问这究竟有什么意思?可是他就爱这一套。二是对部属暴躁,不知爱惜。记得那年河间秋操,军队到涿州,一路自行演习。兵们闲着,有许多跑到街上溜达,军民混杂,显得很不好看。他气极了,穿了一身短毛冷衣,带着一个马弁,一手拿枪,一手拿鞭,在街上巡查,见兵就乱打。秋操回来,下令检看皮鞋,检看皮背包,要弄得干净整齐,不然也是打罚。这都是好事,应当注意的。但不当的是事先不说明白,更不应当如此暴躁,弄得下级官和兵们都敢怒不敢言。用水洗身,是好的,若用滚开水烫,岂不把皮肤都烫坏了么?到民国九年,李督军即突然以死耗闻。
  过了不久,福建督军李厚基派了代表到浦口,促我早日赴闽。那代表名叫关吉胜,号润斋,是我从前熟识的人,曾在保定练军中当过右哨哨长。因为他善于逢迎,手段又辣,横竖都不让自己吃亏,所以人家给他取个外号叫做八面斧,又叫大砍刀。比如有件事于他不利,他施一个手段,就是一斧,结果他不吃亏,倒是别人吃了他的亏。他一直在福建办监务,很赚了一些钱。他有两个儿子,一叫中儿,一叫丑儿。中儿自小不成器,很早就死了。丑儿也是狂嫖滥赌,把他父亲挣的家产几年就挥霍完了。足见做官的只知刮钱,不替国家出力,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此外我还有一点意思,军政界做事的人,在家庭的时间少,本就没有空暇来教育其子弟,若再行为不检,做了子弟们的不好的榜样,那真就害死了子弟们了。
  

第二十四章武穴停兵(6)
关吉胜传达了李厚基的意思以后,我不便一口拒绝。我就说:“若乘轮船去福建,是很不妥当的。陆军在轮船上没有还手的力量,过去被南军打沉的轮船已经多艘了,我们再不要踏这个覆辙了。我打算走浙江仙霞岭,由旱路开去。希望你能赞成我的意思。”谁都知道,这是一条最迂远的路。我的意思就是拖延时间,不愿参加那祸国殃民的内战。
  因为许多有实力的军队不肯附和段祺瑞的武力统一的主张,奉命南征的北军,各方面都惨败了。李厚基吃了南军的亏,已经不能支撑。入湘的队伍败得更惨,有一位朋友,在九旅长会议的时候,他本也是不赞成内战的一个,可是不久傅良佐督湘的命令发表,他竟自告奋勇的要去,托人情,走门路,得以随傅入湘。不想一到湖南,就闹了个全军覆没,只剩下他一个光杆的旅长。我听到他的败讯,派了人去安慰他,他对我的代表大哭不止。幸亏他手段高妙,后来段先生拨给他全部枪械,他仍然招起一旅人来。第八师也是丢盔抛甲,溃不成军。最惨的是第二十师,溃退时,是二十师督后,当部队经过长沙岳州之间的那座大铁桥时,师长范国璋也在南军追击中仓促逃退。后面是生龙活虎的追兵,前面桥上正走着他的部队,拦住他的专车通不过去。他一时情急,竟不顾一切,把火车从自己部队的身上冲过,弟兄们让不开路,被火车碾的断腰折臂,血肉模糊,轨道两旁的尸体堆积如山,河水也被鲜血染红,真是一场惨绝人寰的浩劫!——这就是段祺瑞武力统一迷梦的结果。
  南征的部队惨败至此,冯代总统和段总理主和主战的论争愈趋愈显著,愈来愈激烈了。到后来,冯国璋借口检看军队,特意南下,要和李纯等商议直皖系分家。他由丰台到郑州,由郑州经徐州到了蚌埠。皖系健将倪嗣冲(时任皖督)就去见他,拉着他的手大哭,说:
  “总统!现在国家已经危险万分,我们北洋派也到了危险万分的时候。你看南方的势力这样嚣张,还有小人在总统跟前挑拨,说你是直派,说段总理是皖派,说你俩闹意见。现在又造谣言,说直皖两派要分。若真的分了,我们自相水火,那北洋派就完了,中国也就完了。”
  左哭右哭,左说右说,终于说得冯代总统动了心,也哭了起来。于是立刻中止赴南京,半路折回北京,从对内主和一变而为主战,完全做了段先生的尾巴。从这事可以看出冯国璋真是毫无主见的人。那时人说北洋派有三人为龙虎狗,即王聘卿是龙,段祺瑞是虎,冯国璋是狗。话虽不免过于刻薄,但冯之无毅力,无定见,实在叫人难以佩服。
  倪嗣冲这人是个彻头彻尾的军阀,在他的心目中,没有人民。民国历年以来,他都是站在反对人民的一边。谁和人民站在一边,谁就是他的死仇。他在安徽做了几年督军,安徽人民被他压迫,日在水深火热之中,真是痛苦难言。后来他得了一种神经病,成天关在一只玻璃箱子里,终于半身不遂,医治无效而死。
  冯代总统回到北京,就调我往援湘西,命令一次二次地催迫,我只是不理。后来李纯也来催我开拔。我说,冯代总统主张和平救国,赞成我拒绝参战的,现在为何又一变初衷?这样反复无常,叫我太为难了。李督军说:“现在情形不同了。你只要开出江苏省界,什么都有办法。”原来李督军是完全跟着冯代总统走的,冯主和时他也主和,现在冯主战,他也就主战了。我刚到浦口时,他留住我,此时他又迫我离开江苏,滑头滑脑,不敢担当。我把这些人的灵魂都算看透了。
  不久冯的卫队旅开始出动,李督军的部队也纷纷调赴前线,原来主和的人至此自己也出兵参战了。情形真是完全不同了!
  此时已经不容我不离开浦口。开拔的时候,我要了四艘大轮船,每一艘上乘一混成团。船舱有好几层,最上一层有大菜间,很是阔绰。这是我第一次乘长江大轮。我沿途打着主意,在安庆略停,到九江又停了一停,觉得还是武穴好。到武穴,一登岸,我即发出通电,主张对南停战,和平解决。
  

第二十四章武穴停兵(7)
我在一月十四日和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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