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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抗日烽火映山红-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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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难忘的年关
今年头场雪下的就挺大,进十一月山上就盖上层厚棉被了,这快到腊月底了,山道上的厚雪被日头一晒化成泥水,天没黑就又冻成了锃亮的冰,也亏的庄稼人勤快,早把地里的庄稼拾噔好挑回家了。没有人干活的山里安静的能听见松树笼子(松果)掉在雪地上的声音,树杈上挂着股子冰凌,老远看着象把撑开的冰伞。偶尔有过路的人们时不时能见到雪地上几只野鸡、野兔子、貔子蹿来蹿去找食吃,

  老栓叔依着炕上用黄泥砌成的地瓜箱子,一边抽着旱烟,笑眯着眼看着炕上刚满两个月的外孙子。一边用他那双粗糙变型的大手搓着小笸箩里的烟叶子。

  自打秋天吉顺和保林、二胜他们参加了抗日大队以后,东征西战的,回家的时候就少了,眼下差几天就过年了,干活利落的俊子去秋叶家帮着干妈忙活着蒸麦子面饽饽,做苞米面的发糕,蒸地瓜面起糕。还压了五斤豆腐。

  秋叶她姨妈嫁在西海的马泊村,姨夫上海打了些刀鱼托人捎了些过来,娘三个有说有笑,锅上锅下的忙活着,俊子想起两天没见到玉风,就和干妈打了招呼去玉风家看看。

  保林妈的气喘病是越到冷天越厉害,喘的不能下炕,一天两顿饭都是玉风作好了端上炕吃点。保林两岁的时候他爹跟人上了朝鲜,一去20年没一点音讯,他妈守着保林这个独生儿子,侍候多病的公公婆婆,家里地里大大小小的活都是她自个儿忙活,她把公公婆婆侍候着送了老,这几年保林大了,她自己的身子也垮了。

  进了腊月二十八,麦山夼家家户户按老规矩忙活着找出留了半年的那点麦子面蒸饽饽、擦萝卜丝子炖粉条熬隔年饭。大人们锅上锅下忙活的热气腾腾,小孩子们跳进跳出的盼着早到年三十好吃那白面饽饽。王财主还杀了一头猪,猪肉找屠户拿到集上卖了,留下的猪下水早早烀好了但等三十大年夜一家大小好开荤。

  腊月三十天傍晌,天上突然响起一阵轰隆隆呜~~呜~‘的声音,大人和孩子们好奇的出门朝天上看着,只见几架飞机斜着翅膀掠过来冲过去的,那机翼上的膏药旗看的清清楚楚。没等大伙醒过神来,飞机忽幽幽地投下炸弹,头一颗炸弹落到玉风门前的山坡沟里,把几棵柿子树连根炸起来,那枝啊、杈啊、泥的飞了个满沟满天,把她家房子震塌了。大伙赶紧往山上的山洞里跑。

  紧接着几颗炮弹相继炸毁了好几栋房子,等躲到山上的人们回来一看,村子上空冒着滚滚的黑烟,几个草垛连着片的烧着,保林家的三间正房被炸塌了,鬼子飞机来的时候正想背婆婆上山的玉风被炮弹震昏了躺在院子里,跑不动的保林妈被炸落下来的山墙砸死在炕上。喜子的妈和奶奶压死在炸毁的房子底下。

  飞机刚离开,杨华就安顿好小学校的孩子们,自己跑回村子和俊子两个组织人们赶紧把压死在断墙下的喜子妈和奶奶扒出来,又把伤着的玉风扶到俊子家养伤,杨华让连会马上出山找区中队的交通员给保林捎信让他赶紧回来办丧事。

  日头要落山的时候,村里又来了一队鬼子和带路的汉奸。

  正相帮着忙活丧事的男女老少被日本鬼子堵在村子里,除了出山报信的连会和回学校准备让孩子们放学的杨华,全村人一个不拉的被赶到了麦场上。

  村头的水库边上,鬼子架起了机枪把麦场围了个严实。

  鬼子从人群里拖出所有的壮年男人,把他们绑到场上的木桩子上,让村里人一个一个的从汉奸翻译官眼前走过的时候说出这些个男人的名字,好在来村里养伤的区中队几个伤员前几天被转移到别的村里去了。翻译官自认为很聪明的这个辨认八路的方法一无所获。

  上回失踪的鬼子到如今没有踪影,南台炮楼又被端掉了,附近几个村子中,麦山夼离南台最近,这回进村的鬼子是想趁着年关村里人都在家,审讯出个眉目来。鬼子架起火堆用火烤着、用马鞭子抽打着这些中国农民的皮肉和筋骨,麦场上空漂浮着烤焦了的皮肉的焦臭味和血腥味。被拷打的人们的惨叫声、怒骂声和鬼子汉奸的狼嚎声像鞭子一样蹂躏着人们的心。

  天渐渐的黑下来了,鬼子折腾了半天没审问出个结果来,挨家挨户搜抢年货和粮食的鬼子和汉奸也带着一马车战果到这村头麦场汇合了,他们急着回城里过年,也害怕抗日大队得到消息趁黑天把他们收拾了,就暂时撤离回城了。

  相互搀扶着回到家里的人们,见到的是狼藉一片的家,蒸好的饽饽,准备好的年夜饭,不是被抢走了,就是被鬼子掀翻了撒落一地。家不像家,院子不像院子,鸡鸭抢的一只不剩,飞机炮弹炸死的人还停在院子里没有入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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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杨华遇难
日伪军“拉网扫荡”越来越频繁,杨华这些天夜里忙着去各村布置粮食坚壁和军鞋征收,今儿个夜里她要翻过南山去三里外的岭后村。

  夜幕刚刚为群山蒙上一层雾纱,山上山下静悄悄的,青灰色的夜空中,月牙在四周月晕的包裹下透出点银色的光来,杨华一脚低一脚高的顺着山道走着,心里挂念着丈夫伟文。自打两个月前伟文回村住了几天走后,这些日子只收到一封交通员转来的信,信里说他调到抗日救国军担任第三营的教导员,近来在沿海和日寇打了几场漂亮的歼灭战。

  这南山顶上有一块圆型大石头,上面是一只深深的脚印,五个脚指头清晰的很,人们把这块石头叫仙人脚,过山的人们走到这里都会顺着光滑的石头坐下来歇歇。杨华走累了,倚着石头坐下来擦了擦汗,她从怀里拿出一方手绢,这还是伟文上次回来的时候特意在城里为她买的。杨华怀孕两个月了,她捧着小手绢,抚慰着自己肚子里的小生命,憧憬着赶走日寇以后一家三口能天天在一起,那该是多甜蜜多舒心的日子。

  岭后村四周是大山,几十户人家散落在山下那块狭长的平地上,杨华进到村里敲开农救会会长王本刚的门,进屋里坐下。她看看早就等在这里的妇救会、青妇队长,一边接过王本刚递过来的水碗,一边听着大家介绍村里的情况。

  杨华说:“本刚,这一冬一春抗日大队和区中队的同志们在西海和墩前打了几个歼灭战,大家的衣服鞋袜都破损的厉害,很多同志的鞋子已经磨透了底,部队急需军鞋啊。”

  本刚笑着说:“杨老师,你看里屋。”他一推西里屋那扇原木旧门,杨华见西炕上堆着一大堆黑尖口千层底布鞋。本刚说:“单等各家的单衣做好了,一起往前线送那。”

  麦山夼的三福子是个出了名的懒人,这天夜里他溜出家门,想趁着天黑去邻居家的草垛上偷点烧饭的草。他正悄悄的抱着草,老远看见有一个黑影过来了,吓的他猫在草垛洞里不敢出声。等黑影走近一看,是杨华,三福子溜着边跟着她,只见杨华上了南山,三福子心里嘀咕着:一个年轻的女人这大天黑的上山做什么?这个懒人竟然一路跟着她,一直看着她走进岭后村王本刚的家门。三福子好奇的转到王本刚家的后窗,仔细的听了半天,惊出一身冷汗,这些人原来都是共产党。

  事情也巧,三福子的表哥王伦在城里日本宪兵队当翻译,这天是三福子他妈过生日,他表哥王伦天晌午带着媳妇坐了辆马车进山来给他姨妈拜寿。三福子一边和他表哥喝着酒,一边就对他表哥提起了昨夜里跟踪杨华看见和听见的事。

  王伦这一听立马连酒也不喝了,草草吃了点饭,去院子里把一匹马卸下车就骑上马背回城里向日本宪兵队报告去了。

  三福子的妈喜孜孜的端着一盆长寿面上炕,转眼外甥没了影,问三福子和外甥媳妇,俩人谁也不吭声。当姨妈的纳闷:“这小子能跑那儿去了?”

  小学校里,杨华和学生们正给院子里的山杜鹃拔草松土,这是春上她和学生们一起上山移回来的,眼下,这些杜鹃开的正艳,西斜的日头把余辉洒在一簇怒放的姹紫嫣红上,把这小院子映的红红火火的煞是好看。

  天傍晚了,杨华收拾书本正预备让孩子们放学回家,一个去门外小河边提水的学生急匆匆跑进来:“老师,大路上来了一队日本鬼子,正往学校来那!”杨华一惊:鬼子不进村直奔小学校,这是对自己来的了。

  她赶紧打开学校后窗,招呼着孩子们一个个从后窗跳出去,吩咐他们从后山绕道跑回家。杨华一边把最后一个学生,儿童团长洪娃托到窗台上,一边嘱咐着:“洪娃,赶紧回村告诉村里人,都到南山沟躲躲!”

  洪娃拉着杨华的手不放:“老师,我们一起走吧!”

  杨华回身进屋找出一个小口袋塞到洪娃小手里:“洪娃!来不及了!我想办法拖住鬼子汉奸,你快去找你吉顺婶和玉风姑姑,让她们赶紧去岭后村告诉农救会长王本刚和昨天夜里在他家开会的党员干部们快躲躲!再让你吉顺婶去城里中学把这个交给袁时老师,让袁老师带她去找你伟文叔。”

  洪娃哭着扑到杨华身上:“老师!”杨华抱着着洪娃眼含热泪:“快去!让岭后村的党员们带乡亲们快上山躲躲!小口袋里那几张纸千万不能落到鬼子汉奸手里!”她咬碎了手指头急急的在手帕上用鲜血写下个盼字塞到洪娃手里,把洪娃抱出窗外:“好孩子,快走!记着每年去老师坟上添添土!”洪娃抹着眼泪顺着山根向村里跑去。

  杨华关上窗扇走到院子里,鬼子和汉奸冲了进来。

第十一章 血染杜鹃
站在学校小院杜鹃花旁的杨华用双手拢了拢短发,她坦然的看着冲进门来的鬼子和汉奸翻译官王伦。王伦打小就来过几回麦山夼他姨妈家,和伟文认识,也见过杨华。他皮笑肉不笑的随着他表弟三福子的辈份喊杨华:“文子弟媳妇,俩月没见你越发漂亮了。”杨华瞪了王伦一眼:“你有话直说吧。”

  “那好,杨华,日本皇军今天来你这儿是要你交出你掌握的几个村子的地下党组织名单!日本人的厉害你是知道的,看你细皮嫩肉的,还是痛快点交出来免得筋骨受苦!”“王伦,这日本人是你爹啊还是你祖宗?你还是个中国人吗!”一旁的日本宪兵队横川小队长等的不耐烦,他虽然听不懂杨华说的什么,但是看她藐视那王伦的神情,和王伦那气急败坏的样子,知道她是不肯说的。

  横川一摆手,上来两个鬼子把杨华用绳子捆住手臂吊到了祠堂正屋外头出厦的木梁上。

  一个汉奸在横川的示意下扬起皮鞭子朝着杨华没头没脸的抽打,皮鞭在杨华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道的血痕,她身上那件月白色的对襟立领滚边衣裳成了血衣,王伦在一旁假猩猩的说:“杨华,你这是何苦?只要把你知道的地下党员名单交出来,我给你在皇军面前求个情,往后安安份份的和伟文厮守着生个一儿半女的那不是赛神仙的日子吗?”

  杨华怒视着王伦:“去问问你那昨下晚让鬼子飞机炸伤的姨妈,她痛的直叫唤那日子赛那路神仙!王伦!你这个认贼作父的败类!”

  恼羞成怒的王伦抢过皮鞭下死劲的抽着杨华,横川看着这样审不出结果来,吩咐把杨华放下来让几个鬼子把她先押回城里,又催着王伦带路上南山进岭后村抓农救会长王本刚和那晚开会的党员们。

  浑身鲜血淋淋的杨华双脚一落地就无力的扑倒在地上,搭在杜鹃花上的胳膊上,那绽开的皮肉流下来的血把粉嘟嘟的山杜鹃染成了鲜红色,昏迷中的杨华下意识的用手护着肚子,全身钻心的疼痛使她没有感觉出这个时候她已经小产了。可怜这个无辜的小生命没有出娘胎就被这些禽兽扼杀了。

  小洪娃大哭着从山根转进俊子的家门,他抽泣着把杨华的话转告给俊子,俊子吩咐洪娃和小伙伴们赶紧喊村里的乡亲们上山躲躲,她催着她爹老栓抱着孩子上了山,又跑着去玉风家喊上她,俩人一起翻过南山进了岭后村王本刚的家。本刚赶紧通知村里的党员和乡亲们进了深山沟,他和俊子走近道翻山进城,按杨华托洪娃转告的话,找城里的地下党去了。

  乡亲们及时的转移进了山,进麦山夼的鬼子扑了个空。

  三福子得了他表哥王伦奖给他的五块大洋,昨夜进城去暗娼窑子和澡堂子鬼混了一天一宿,这会儿正躲在家里西炕上蒙着头睡觉,他老娘在东炕上绷着被飞机炸伤的胳膊低一声高一声的叫唤着,他倒也睡得着。

  王伦领着鬼子进屋把三福子从炕上拎起来,让他带路上岭后抓人,王伦应允他十块大洋,三福子知道抗日大队锄奸队的厉害,摇着头想推辞,鬼子不耐烦的给了他俩耳光,这个时候的三福子知道由不得他了,谁让自己当初嘴贱那!

  王伦也顾不上去看东炕上断着胳膊痛的呼天喊地的姨妈,逼着三福子领着鬼子带路上岭后村抓共产党去了。三福子他妈听见儿子和外甥给鬼子带路上岭后抓人,气的挪下了炕在后头追着喊着骂着,那里追的上啊,那不争气的儿子和外甥早象那夹尾巴狗似的带着东洋鬼子走远了。

  半夜里,领着鬼子汉奸去岭后村扑了空的三福子回到家,一进院子见迎门那棵杜梨子树上挂着个黑呼呼的影子,近前一看是他妈,早死的浑身硬透了。原来他妈在他前脚走,后头又气又疼:这俩小畜生竟带着东洋人去抓邻村的乡亲,她觉得没脸再见人,断胳膊又见天撕心裂肺疼的,实在遭不了那罪,她哭着自各找了根绳子到那老梨树上吊死了。

  杨华被鬼子押回文海城,在日本宪兵队受尽了折磨,她咬碎了自己的舌头不说一句话,三天后惨遭杀害,她的遗体被地下党特区委派人从城西的坟场上找到,送回麦山夼安葬在村头的耐古山上。

  洪娃和杨华的学生们把学校院子里那些杜鹃又移回山上,在杨华的坟墓周围栽满了山杜鹃,许是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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