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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大关东-第18部分

小说: 大关东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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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数不清的黄鼠狼已把鱼缸挪动出了尺把远,并大有继续往前挪动的气势,这一景象把人们带入了梦幻之中……正在人们匪夷所思之际,猛听继业一声断喝:“好孽障——!”

  这一声喝喊,把在场的人从亦梦亦幻之中唤醒过来,巨大的鱼缸随即“噗”地坠落,一片尘埃在月光里扬起,一汪污血从石座下面流成了一条小河。紧跟着,更加令人吃惊的场面出现了。继业发出那声喝喊之后顿时疯张起来,他甩掉鞋子赤脚跑出房门,扑倒在地仰天狂笑起来:

  “先人呐先人,请宽恕我们这些不肖的子孙吧!啊哈哈哈……”

  大爷白继卿也冲出房门,扑倒在继业身边,伸出双臂抱住兄弟,呜呜痛哭起来。赵爷见状,“啪!”地一掌拍在太师椅的扶手上,仰天哈哈大笑道: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这或许就是天意呀!” 

  这个不同寻常的事件令整个白家陷入极度惶恐之中,由于大爷白继卿态度的突然转变,改变了主张分家和反对分家两派的初衷。在其后的日子里,白继业凛然面对家里的一切事物,从而验证了他那句“心地光明鬼神敬,百魅难浸”的一贯说法,可事情毕竟有些邪祟,白家为此惶恐了好长一段时间。在惶惶不可终日的状态下,日子不急不缓地过着,最终没再发生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通过这件事,人们便没有不佩服白继业的,可没过多久,四爷还是一蹶不振大病了一场,那场大病险些要了他的命。

  白家闹分裂的那一年,四爷白继业尚不满二十岁。年纪轻轻的白四爷成功地阻止了家族的一场大分裂,不仅保全了家族的完整,也维系了东荒地固有的格局。尽管挪移鱼缸子的事情让人觉得荒诞,甚至是一个难以破解的谜团,可也正是因为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让人认为白四爷是一个不同凡响的人物。春花秋月,物转星移,大爷白继卿已寿终正寝,四爷白继业也已过了不惑之年,早由白家四少爷蜕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四老爷了——白四爷和他的先人一样,依然恪守着“诗耕传家,勤谨守业”的祖训,依旧像一匹驾辕的老马,把白家这挂沉重的大车平缓地向前拉着……  

  白四爷为人随和开明且善于交际,最投脾气的当属两个换过金兰的磕头兄弟:一个是城里开棺材铺的郎木匠,比四爷大几岁为兄;另一个则是戴延年这个带兵的关里人为弟。四爷先前娶了两房太太却只生养了一个女儿,四十七岁上又娶了在半拉窝家庵里带发还俗的乌家女儿做了三房。乌白联姻,天作之合。可也正是因为娶了乌家这房女人,又因为乌家也是大户人家,敬神拜鬼的香火终年不断,三姨太太白乌氏过门却招引来一桩怪异发生,也玷污了白四爷“心地光明鬼神敬”的说话——这又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最好的txt下载网

残局23
转眼,又进了腊月。

  按照关东旧例,踏入腊月门槛儿就该筹备过年了。临近小年儿过年的气氛愈渐浓郁,像乌家和白家这样的大粮户体现得尤为典型、尤为具体也尤为隆重。每当这个时节,都是由当家人综合各房所需,提前拉好了年纸单子,派管家进城交由铺号掌柜的预备采办年货,那些带香味的美丽牌洋胰子、无敌牌牙粉,“金枪”香烟,还有上供祭祀用的檀香、金字大蜡,夫人小姐们喜欢的布料绸缎、少爷们要的烟花炮仗,还有福源馆的“大八件”“小八件”点心、果木市的冻梨冻柿子等等一应写在单子上。还有一张灶王爷,更是断不能少的。

  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儿,是祭祀灶王爷升天述职扫尘的日子。

  扫尘意为除旧迎新,拔除不祥,各家各户都要认真对待,做到窗明几净。白家的女眷们忙着擦洗桌椅,打扫房间,干得热火朝天。扫过的房舍焕然一新,新贴的春联,鲜艳夺目,活灵活现的门神,“抬头见喜”的横批,精美的窗花,五彩的年画,花团锦簇的灯笼和神龛上丰饶的祭品,无不显示出一派丰衣足食、喜气洋洋、欣欣向荣的节日气象。

  四爷的正房太太黄氏年轻时就患有隐疾,一辈子不曾生养,早已不再料理家事,每日静坐禅堂一心向着清灯黄卷,只有在年节祭祀祖宗或家中发生重大事项的时候,才以主妇奶奶的身份出来料理一下,像扫尘这样的细小俗事均由二太太白覃氏主持。

  晚饭后,各房的少爷穿戴着新鲜光亮的衣裳鞋帽,等待当家人祭祀灶王爷升天。四爷把秫秸马架到灶前,摆好灶糖凉水草料等供品,边磕头边叨咕:“又到年根儿啦。一年到头也没有什么好待承,若有不周之处,还望您老多多海涵见谅才是呀!”

  男不拜月,女不祭灶,女眷和小姐们只能在外面看热闹。白覃氏所生之女白桦一向跟大妈黄氏夫人亲近,黄氏夫人对白桦也视如己出。

  白桦依偎在大妈身旁,看见一向持重的父亲一反常态,趴伏在灶台之上规规矩矩地给灶王爷拈香叩首,那谦恭的样子觉得有几分滑稽就忍不住想笑。当四爷祭拜完毕爬起来,脑门儿上多出一道黑手印变成了花花脸,白桦忍俊不住带头笑起来。四爷听见女儿放肆的笑声,冲她一瞪眼睛,胡须一撅一撅的:“挺大个丫头,一点儿规矩没有!”

  黄氏夫人长四爷三岁。女大三,抱金砖。二人虽是夫妻元配却以姐弟相待,别人的话四爷可以不听,但对黄氏的话却从来都是言听计从。

  黄氏见四爷跟白桦吹胡子瞪眼有些不乐意,嗔怪说:“孩子图个新鲜,你干啥跟她使横,看把孩子吓着。桦儿,跟大妈走,大妈给你砸核桃吃去,咱不跟他生这份儿闲气!”四爷顿时软下来,嘴上却说:“你呀你呀,成天到晚的就知道护犊子,都惯得没边儿了……哼!”他嘴里絮絮叨叨并不耽误做事,在灶王爷嘴上抹了一小块灶糖,把灶王爷画像放在“马”背上,取火绒火纸,拿火石在火镰上碰擦出火星儿,“噗!”一口气吹燃,将灶王爷连同秫秸马一把火焚化了。

  黄氏夫人独居一处雅静的小院,小院里有一棵老柳树,是四爷的爷爷白桦的太爷爷栽的,当时左右栽了两棵,死了一棵,小院和大院之间隔个月亮门,由一条甬道连通。室内陈设简洁,窗户上结了一层白霜,滚热的火炕和炭火旺盛的火盆,把小屋烘烤得暖融融的。

  黄氏盘腿坐在火盆边上,边给白桦烧核桃边给她讲故事。白桦从小就爱听大妈讲故事,黄氏今天给白桦讲了一段白家早年发生的一个故事:“说,有年冬天呀也是进了腊月儿,大门外来了个担担儿的货郎,叫卖针头线脑儿胭脂官粉啥的,一个俊俏的大姑娘买了一枝儿绢花戴在头上,告诉货郎回头给他送钱,可货郎左等不见,右等也不见,就进院来找……”

  黄氏用剪子撬开烧裂的核桃,拿锥子抠出核桃仁儿送到白桦嘴边:“家里没有他说的这么一个大姑娘呀。货郎说,我亲眼看见她进了院子就没再出来。大伙儿都觉得奇怪,就帮着找,结果,看见仓房的墙上挂着的一把刷帚,刷帚头上正插着那枝绢花——原来呀,是你老爷爷扎刷帚的时候叫细篾儿拉破了中指,是中指血让它得了精气儿……”

  白桦枕在黄氏腿上,脸蛋儿绯红,嘻嘻着:“大妈呀,你还把我当小孩子哄啊?”黄氏拉过一条夹被盖住她的脚,定睛端详着:“可不是么,转眼桦儿也成大姑娘啦!”嘴上这么说,还是像拍婴儿一样哼起了摇篮曲——

  灶王爷

  本姓张

  骑着马

  跨着枪

  上上方

  见玉皇

  好话多说

  赖话隐藏

  ……

  白桦半闭着眼睛,声音黏滞:“我知道,灶王爷姓张——灶王爷本姓张,一碗清茶三炷香。武王伐纣的故事里说,张奎把守渑池县,姜太公斩将封神封他为灶王爷,灶王奶奶叫高兰英。《封神演义》里说灶王爷叫张奎,姓张。《礼记》上说灶王爷叫祝融;《五经异义》里的灶王爷姓苏,叫苏吉利。大妈——”黄氏听见白桦唤她,“嗯”了一声。白桦问:“大妈,您说,仨灶王爷一个灶王奶奶,高兰英到底嫁谁呀?”黄氏笑了:“这丫头,学会逗你大妈啦!”

  这一年的春节新年,是个充满生机的新年,随处都能听见锣鼓喧闹爆竹声响,从祭灶开始便都笼罩在浓浓的欢乐里,白府宅院里更显热闹,覃氏连续三天率领众女眷们包饺子制做八碗席。

  妇女们把包好的酸菜猪肉馅饺子和萝卜牛肉馅饺子一盖帘一盖帘地往仓房里端,这边冻那边包,冻好的饺子往缸里装,还有发面蒸馒头、炸萨其玛、刻小饽饽的,屋里院里都飘荡着馒头出锅的麦香,出锅后也都装进缸里冷藏起来,供正月里全家人食用。

  包粘豆包和制作八碗席是满族人过年的传统,满汉杂居的地方,许多习俗和生活习惯互相影响,很多汉人家过年,也有做八碗席的。满族传统的八碗席又叫“八大碗”,是由雪里蕻炖小豆腐、卤虾豆腐蛋、扒猪手、灼田鸡、小鸡炖珍蘑、年猪烩酸菜、御府椿鱼、阿玛尊肉八样碗菜蔬构成,事先将小豆腐大豆腐等做好的半成品冻成坨后也冷藏在缸里。仓房里,还存放着各种山禽野味和成包的粉条儿,猪肉柈子用干净的雪密封在板柜里,只有猪头、猪蹄、猪尾巴不入缸,也不入柜而是悬挂在房梁上。

  众女眷和女佣丫鬟围在一处,有说有笑地包着粘豆包。覃氏将刚出锅的红豆馅儿端到条案上,说:“还有啥大伙儿没听过的瞎话儿,大奶奶再赏一段儿,给咱解解闷儿!”

  关东人把讲故事叫讲瞎话儿,覃氏的提议引来众人一阵欢呼。自大爷白继卿过世,大奶奶在白家的辈分就最高了。大奶奶很会讲故事,便爽快地答应了:“行,那我就再说一段吧!”她拿眼看着白乌氏从娘家带来的丫鬟凤春儿,说:“不过,咱事先可得说好,我讲的可是真事儿……省的有人又说我瞎掰。”

  凤春儿毫不示弱:“大奶奶这是说谁呀?谁那么没大没小的?大奶奶,您尽管讲,别怕。再说,您就是真瞎……那什么,我们也当真事儿听!”覃氏说:“不觉景儿呢还,大奶奶说的就是你呀!”凤春儿说:“哪能呢?大奶奶怎么会说我呢?我可不是那种老少不分的人!”众人七嘴八舌的都说:“你还寻思你是啥省油灯啊?”白大奶奶也说:“你呀,你就这么油嘴滑舌的吧,啊!看往后谁敢要你?”

  大伙儿嘻嘻哈哈地拿凤春儿打趣儿道:“那就把她剩家里,让她当一辈子陪房丫头。”

  凤春儿一吐舌头,掩面吃吃地笑个不止。白大奶奶说:“谁剩下了,我们家凤春儿也剩不下。就凭这身条儿这脸蛋儿,还不都抢着要哇!”覃氏说:“咱别理她,让她自个儿傻笑去——大奶奶,你讲你的。”

  大奶奶绘声绘色地讲起来:“早年间,在离我娘家往里去的山沟里,住着个‘老洞狗子’。这老洞狗子住的山旮旯方圆几十里没人烟,春天刨点儿地种,秋天放放山,冬天打打猎,日子倒也过得快快活活滋滋润润……

  “话说,这年冬天,傍到腊月根儿上连着下了好几场大雪。大雪把桦树皮房子压得嘎嘎直响,夜深之时,穿山风在老林子里呼呼地刮个不停,大树被雪压断的声音和阵阵狼嚎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年三十儿这天,天还没黑,老洞狗子就开始剁馅子和白面,就在他准备上炕包饺子的时候,房门被推开。老洞狗子心说,这前不着村,后不搭店的哪来个拍山门的?他一抬头,呀!”

  就在都紧张得透不过气来,突然,“当啷”一声响把大家吓了一跳。凤春儿吐着舌头,忙把掉在案板上的扁匙拾起来,又引来一阵笑骂。白大奶奶问:“你们猜猜,他究竟看见了啥啦?”

  众人七嘴八舌一阵嬉闹:“大奶奶呀,您就别卖关子啦!快说!快说!”

  白大奶奶继续讲:“说来谁也不会相信,只见一个俊俏的小媳妇儿,推门进来……”

  “啊?”

  “老洞狗子哪见过这等标致的人儿呀,顿时一惊。可他知道这深山老岭里,啥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能发生,虽说心里划魂儿,却没显得怎样慌张。小媳妇儿说啥他听啥,小媳妇儿坐下帮他包饺子,他也应了,但他心里不糊涂。俩人东拉西扯到半夜,饺子包完了,小媳妇儿告辞走了。”

  “讲完啦?”有人忍不住问。

  “这是咋回事呀?”有人狐疑。

  “后来呢?”再问。

  “后来……后来,小媳妇就走了呗。”大奶奶笑答道。

  “啥破故事呀,有头没尾的。”凤春儿不满地埋怨起来。

  “凤春儿呀,就你实在,大奶奶这是逗你玩儿呢……是不是啊,大奶奶?”覃氏说。

  “呵呵……好,我接着讲:小媳妇儿走后,老洞狗子愈发觉得蹊跷了。按照他预备的饺子馅儿和面纪子的例份,不应该只包这么几个饺子馅儿就没有了呀?第二天晚上,他又剁馅儿和面,单等小媳妇儿再来。这时,这老洞狗子已经起了歹心,他刚把菜刀放进褥子底下,果不出所料,和头天晚上一样,小媳妇儿又来了……

  “老洞狗子点上松树明子照亮,这回他可看清楚了,只见那个小媳妇儿穿了一身皂,小脸儿粉团似的那叫一个俊啊!虽说他这辈子没亲热过女人,荒山野岭之中也没有第三个人,可这老轱辘杆子很有定力,二人如同老邻旧居一般又有说有笑地开始包饺子了。这回,老洞狗子留神了,发现她总是趁他不注意,把饺馅子往嘴里头送……就在小媳妇儿要起身告辞的时候,老洞狗子摸出磨得飞快的菜刀,一刀砍在小媳妇儿肩头。小媳妇儿结结实实挨了一刀,惨叫一声重重摔倒在地……”

  众人唏嘘不已,凤春儿眼泪都快出来了:“这该死的老绝户头,他可真下得去手!”

  “后来呢?”

  “后来,待老洞狗子举刀再砍,那小媳妇竟破门而出……”

  “小媳妇儿跑啦?”

  “跑了!”

  “老洞狗子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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