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千娇-第1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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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等几乎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布阵,让周通去完全是为了塞功劳给他。周通急忙抱拳道:“末将领命。”
有部将指着对面的山头,进言道:“李重进在山上也有兵,咱们要不要派兵上山把守?”
郭绍看了一眼,立刻说道:“不必了。要是能从山上迂回打击我中路,还有点威胁;但李重进处于劣势,主动俯冲下来也是找死。何况这山上道路难行,大股兵力不可能成建制运动,有什么动作也很慢。咱们临时在山边组织防线也来得及。”
众人又观察了一番,李重进在山上建了一些藩篱工事,工事成一线部署,果然看起来像是在防守。山下的河滩走廊上的敌兵动静就看不清楚了,远远地能看到一些营寨和旗帜,大片的尘土笼遭在山间。
郭绍等人不能再走近,前面有斥候游骑,天色都要黑了,小规模冲突毫无意义。
……回到营中,各部照向导的提醒,在山背后选营地驻扎,又派人设明暗哨和斥候,一时无事。太阳下山后夜幕很快拉开,山脚下篝火成片,火光通明。估摸着这山区几年都见不到如此有人气热闹的场面。
九月十二出京后,十四天了,郭绍其实没多少感觉,成天无非就是骑马走路;然后打了一仗。身在其中他反而没觉得干了多么惊天动地的事……但可以想象到功绩:半个月奔行千里,连续击败六七万众。(其实夸大一点号称灭掉十万大军,也毫不算夸张;当年赤壁之战曹操二十万人都不到,号称八十万也没啥。)
二李十万大军谋反,半个月被灭!这等威力不叫内外震恐?天下人会是什么反应?
郭绍越想越兴奋。前天虽然表现得谨慎,其实内心早就被这等结果引诱了,所以才会千方百计要连续出兵,他万分期待着明日的战局。
郭绍坐在一棵枯树下面,连帐篷都没有,不动声色悄悄在那激动。因为全军轻装简行,帐篷带得少,中军大帐那种需要几辆车才装得下的复杂结构自然没带。
众军先在地上烧火煮热汤,吃完饭后再闲扯一通。然后把火堆移开,这时地面已经热透了,大伙儿便把包裹被子的桐油布和毯子铺上去;再把小帐篷抬到大铺上。接着几个人和身裹一床大被,一顶小帐篷里躺二十几个人,挤作一团除了睡觉的地方帐篷内再无空间;帐篷外烧火取暖。
条件是相当艰苦,真正的风餐露宿。不过只要众人认为能打赢,这点苦头倒也不算什么。
幸好深秋初冬季节河东的雨水很少,要是正好这时候下雨,那更是苦不堪言……因为躲雨的帐篷太少,又低矮,没法在帐篷内烧火。下雨的话郭绍可能不敢这样急匆匆从晋州出兵。
郭绍作为主将要好一些,他不用和别人挤,一个人住一顶帐篷改一床被子。不过那帐篷仍旧很低矮,进去身体都打不直,除了躺着只能弯着腰。
饶是如此,郭绍仍旧睡不着。这种感觉非常微妙,就好像明日要去见一个美女,万分的期待和激动,心里却带着患得患失……她不喜欢我怎办?我万一紧张出了洋相,失之交臂多可惜……
当然现在郭绍期待的是李重进,李重进不可能喜欢他,于是只好来强的了。
符金盏听说了自己十五天干败二李,会是怎么个心情?嘿嘿……
郭绍在美梦和紧张心情中,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他听到号角声才醒来,急忙起床。他站在低矮的帐篷前,看见一大股步兵已经开拔出营,前面巨大的猛虎方旗还是没改编之前的旗帜。
指挥使斜举着佩剑,旗手和鼓乐手紧跟后面。“咚、咚……”五百人踏着鼓点以整齐的队列缓缓前进。黑漆漆的铁甲、沉重的脚步声仿佛要征服山川。
郭绍叫人帮忙披上重甲,把腰饰系在身上,提剑挂上。然后才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牙刷来、进帐篷里刷牙,今早睡过头了,但他完全不慌,必须要保持从容镇定的心态。洗脸时,他对着里面的影子心道:每次想着符金盏,就一定能赢。今天一定顺利!
郭绍就着凉开水吃了三张麦饼,董二牵马上来,他便翻身上马,出了藩篱,两百多骑正列阵等候。郭绍便挥手道:“出发!”
沿途上一片片步军方阵正在行军,郭绍策马从侧翼经过,大声喊道:“此战必胜!”
众军回头看郭绍,纷纷呐喊道:“必胜……必胜……”声音在对岸的山间回响,在汾水河面盘旋。
郭绍及至战场,远远看去,数百步外的李重进部前方设有藩篱、拒马,前面还挖了一条沟;这阵仗又是防守的形势。他抬头看去,侧面的山势起伏,敌兵在上面也设了工事守军;不过山坡起伏不定,敌兵在很远的地方,临时伏击是做不到出奇制胜的。
“董二,你带一队亲兵弃马分散上去,看清楚敌兵前方的山间有没有伏兵、石头等人为的迹象。”郭绍指着东侧喊道,“若是发现异常,就拿旗子挥动报信。”
“得令!”董二抱拳应答。
郭绍策马到处巡视,只见周通正带着人吆喝着布阵,前方第一线的阵营已经部署完成,后面陆续赶来的人马正在布阵。
他看了一番,第一线八个指挥,按照事前就安排好的前后序列,最前面属于虎贲军第二军,全是步兵。每指挥五百人,列队十排的长方阵;一排两队约五十人。一个指挥展开横向估摸着不到五十步,步兵部署得很密;八个指挥使横向展开,大约一里地的正面上,各指挥中间还留了较宽的空隙。
周通虽然以前是个教头,但卫王府的大量亲兵都该他练。看起来行军布阵还是很内行。
对面李重进的阵营藩篱内,和郭绍的考虑恐怕差不多,前面全是步兵……因为马兵占地方大,太密了根本跑步起来,太稀疏了能投送到战场的人数便少;地势比较狭窄的地方,步兵的密度更大,正面战斗力更强。步兵作战,越密越有优势,因为密集的一方局部上可能是两三个人打一个。
郭绍十三岁在卫王府成为新兵侍卫,算起来从武已经九年,他照经验都知道打仗是怎么回事。后来他“换了个人”,渐渐地倒是爱看书了,孙子兵法看得最熟……不过实战几乎用不上,军队组织形式已经和春秋战国时期完全不同,只能领悟一下抽象的思想。
迄今为止他还没发现这个时代有详细的兵书,教人具体怎么行军打仗的,一切都靠经验和自己思考总结。
第三百一十一章 战鼓雷鸣
战场上闹哄哄一片,前方一线八个指挥步军四千人已进逼至一百余步内。对面一条土沟藩篱后上了弓弩手,严阵以待。
这时鼓声大噪,右翼靠山的位置两个指挥缓缓向前推进,前面两排刀盾兵把大圆盾举了起来,一起向前靠近。不多时,只见空中、平地上箭矢如雨而来,长方阵中陆续倒下几个人,前面都是拿着大木盾的重步兵;远距离上中箭死不了,受伤的人在里面痛叫惨叫。对面连续放了三通密集的箭雨,然后箭矢乱射,虎贲军已前进了五六十步。
相距只有三十余步了,忽然一声锣响,一个指挥使大叫道:“刀盾兵蹲下!”
前面两排人立刻蹲了下去,后面一排弓箭手已拈弓搭箭。“放!”顿时一排五十多枝箭矢在近距离平射出去,后面的弓箭手也向半空抛射,“啪啪啪……”密集的箭矢忽然如同平地掀起了一阵暴雨。
那工事后面的叛军以为有沟壕阻挡,前面先布的是弓箭轻兵,顿时鬼哭狼嚎,中箭者不计其数。
“放!”虎贲军两个指挥使看情况再次挥剑大喝。
叛军右翼正面的轻兵乱作一团,死伤惨重,乱兵向后面抱头鼠窜。
就在这时山间先响起了号声,接着鼓声大作,正面的全线步兵向前推进。
不多时,李重进部上来了一股刀盾兵抵在藩篱后,后面长枪手和弓箭手间杂其间,纷纷抛射箭矢。右翼虎贲军也趁势进行了调整,以长枪兵换到前面;不多时小鼓擂响,猛虎旗前倾,武将大喝一声,众军大喊:“杀!杀……”
顿时方阵动摇,前面的人争先恐后蜂拥而上,他们绕过拒马,径直跳进了沟里,然后往上爬。那沟是临时挖的,并不深,大部分人都能爬上去。
一个浑身铁甲的壮汉把长枪放在上面,双手按住地面把身体往上一撑,沉重的身体却矫健地一下子就翻了上去。他当下提起长枪,瞪圆双目就对着藩篱后的一个刀盾手猛戳上去,长枪从圆盾下缘戳过去,猛地刺进了那人的腹部,顿时嘶声裂肺的惨叫就近震耳欲聋。
更多的士卒爬上来了,刀盾兵隔着藩篱够不着,后面的长枪兵挤上来拼杀。
“轰!”木阑珊被无数的人挤倒了,众人一时间又是大喊。大片虎贲军士卒趁势冲了进去,敌营上乱作一团,很快就混战起来。
后面的沉重整齐的脚步声在团团黄土之中响起,第二线的步兵正在向前推进。
开战不到一炷香工夫,前方全线接敌,几千人都在正面猛攻李重进部。两边的步兵都完全没有队列了,在中间混战。这时候近战武艺才体现得出来,周围都是乱兵,碰到敌兵打不过就要被砍死。
地上一个叛军伤兵抱着腿在大叫,但很快几只脚就在他的上腿和躯干上踩了一脚,那伤兵的伤口被踩,“啊……”地大叫。终于旁边一个虎贲军士卒因为挤不到前面去,听到叫声,就提起刀在他脑袋上一刀砍了下去。
这等狭长地形的限制,让兵力不能展开,看着一大群人热闹,两军全线交战的最多两千人,杀伤效率十分有限。虎贲军后面的人拿着?头铲子上去了,在那挖土填沟,无数人在沟壕两边掘土,烟尘更大。
没多久,前面的李重进部步兵全线崩溃。他们死伤的比例并不高,但正面打不过士卒们就会跑,一跑就影响士气形势,更多的人一跑阵线就崩了。
大量乱兵惊慌失措地向后面的方阵里挤,又加速了没参战的阵营动荡;禁军早已不成队列的追兵疯狂地杀到,与后面的叛军又混战在一起。战阵上此时已乱得不成样子,晴天的土路烟尘又大,风一刮四处弥漫,武将们已经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只看见到处都是人疯狂厮杀。
……郭绍骑马带着后面没动的步骑翻过狼藉一片的工事,向前缓缓进逼。
这时狭长河谷上的厮杀已渐渐平息下来,李重进部败兵死伤、投降之外,余者已逃出谷口。虎贲军第二军、第三军一部此时乱不成军,众人估计也累了,没追太远。武将们正在吃力地招呼各自的士卒意图重新整顿成军。
郭绍带人掠过乱兵,骑马奔至那谷口前方,只见李重进在那里部署了阵营,前面步兵、后面马兵。
禁军后方步骑也在朦胧弥天的尘埃中向前推进。一众大将看到高高的黄色旗帜,陆续聚拢过来。郭绍径直说道:“全军推进至谷口阵前,董遵诲打左翼、史彦超打右翼;带阵营被突破,杨彪带步兵杀上去,击溃叛军!”
被点到的武将纷纷抱拳道:“得令!”
一大群人马重新逼上前去,中军先吹号、后捶鼓。顿时两面马兵齐出,史彦超率重骑猛贯而去,沉重的铁骑奔腾起来场面十分恐怖。
董遵诲却没有以重骑直接冲锋,他率轻骑以长阵先进抵地方方阵,那叛军见骑兵上来,前面全是密集长枪防备,中间弓箭手抛射掩护。
大股轻兵自阵前呼啸而过,从左到右掠过;董遵诲展开双臂,在马上拉弓如满月,这个方向,正好左手拿弓、右手拉弦,十分顺手。“啪”地一声一个士卒应声倒地,箭矢深深插进盔甲。董遵诲周围的亲兵武艺超群,纷纷放箭、箭术非常准,在高速奔跑中仍旧箭无虚发,方阵中不断有人倒下。
空中的箭矢也飞来,后面大多是轻骑,人中箭一般都没事,精锐的环锁铠对抛射箭矢防御力很强;但马没有甲胄,运气不好时,时不时就有一匹马嘶鸣跪地将骑兵摔得在地上乱滚。有一匹马中箭后没伤要害,便胡乱从敌营中间的间隙狂奔过去,周围全是敌兵,立刻就被拉下马去,里面传来两声惨叫,血被刀枪摔得在人群上方溅起一阵血雾。
董遵诲来回驰骋,第二次从左边冲来,“啪”地一声弦响,铁箭簇径直飞向一个拿着长枪的士卒的面门,那人没来得及躲,箭矢“嗤”地刺穿了脸颊,借着满弓投送的猛力、那箭矢生生拉下一块脸皮。那士卒满脸是血,惨叫着转头欲跑,恐怖的面目吓得后面的士卒胆战心惊。
“啪啪啪……”董遵诲身边的亲兵跟着他的方向纷纷放箭,那一片地方死伤十分密集,立刻出现了较大面积的混乱很动荡。
董遵诲见状,大喊道:“杀!”拍马冲上上去,又是一箭,把后面刚要补上来的一个士卒射死。亲兵怪叫着掠过董遵诲的位置,提刀扑上去,身侧居高临下猛劈。更多的马兵冲上来了,疯狂砍杀,追赶得方阵兵四处乱跑。
“啊!”一个骑士惨叫了一声,一杆樱枪刺穿了他的裙甲、穿进了股中,策马刚走几步又撞到了斜上的长枪上,人从马上摔了下去,战马仍在奔跑,前面一群步兵纷纷闪开。
一群人围着那受伤的骑兵拿着刀枪乱戳,惨叫声不绝于耳。这时后面数骑并排冲了上来,侧面一骑扬手一刀砍翻一人,其他步卒纷纷让开挤作一团。“嗖嗖”几声弦响,那骑士盔甲上中箭,一支箭透传肩甲,血从盔甲里渗了出来。这时马胸被一枪刺中,那战马前蹄一跪,径直将人从背上摔了下去。
少倾,忽见背后一股重骑猛冲而来,当前一骑长枪居高临下,“哐”地一声巨响,飞速的樱枪径直刺穿了步卒的甲胄、捅进了他的胸口。那些乱轰轰的步兵见铁马铁人气势汹汹碾来,调头逃窜。
大股骑兵穿进了阵营,中路穿透,迂回砍杀。步营很快就散了,无数的士卒调头就跑。众骑兵压背掩杀,左翼兵马已如潮水般向北涌去。
董遵诲长吁一口气,拔掉甲胄上的几支箭矢,抬头看时,只见右翼成片的步兵还好好的,但阵营中间被打穿,史彦超的重骑兵裹挟轻骑早就远远地冲到谷口那边去了。
董遵诲四下回顾,前方马兵正在追杀逃兵,步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