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颜色-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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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念伸出手来为我擦掉眼泪，嘴角有淡淡的笑影：“橙子，我从来都不知道，你的眼泪会有这么多这么烫。你看你都瘦了，我很心疼。”他抓起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我可以真实地感觉到他的心的跳动。
“载念，”我哽咽着，“为什么你不骂我？是我害了你，你为什么不怪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让我很难过？”
载念抬起手来，笑着望着我：“以前你不开心总是会咬我的手臂。现在，我主动把它交给你，我要你开心。”
我望着载念泣不成声，朝着他的手臂咬下去，却再也没有力气去咬，只是不松口，泪不曾停息。
食指
我生病了。声带发炎到动一动都撕裂般疼痛的地步。
我很久都没有去上课了。我只不过，想让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心里有莫名的绝望，就像是这个冬天一样，大雪纷飞，一片惨白。
冬天，是死亡的季节。
待在宿舍里，还是听到流言满天。
“天啊，你知不知道晨暮在追佳陵呢。听说，佳陵曾背着她现在的男朋友偷偷地给晨暮送过水呢。”
“呵，你不知道吧？晨暮向佳陵表白的时候佳陵否认了呢。啧啧，晨暮有喜欢的女生了，你没戏了。”
“她当然否认了。大庭广众之下好意思承认吗？嘻嘻，我没戏了你不也一样没戏了吗？”
头很痛，像是被谁敲开一样，但还是没有去看医生。没有必要也没有用的吧？
脊梁挺得笔直坐在窗边，大朵大朵的黑云让人窒息。
“你有没有看到我们学校网站上佳陵的帖子？”
“什么帖子啊？有关晨暮的吗？”
“嗯，她说她根本就没有向晨暮献殷勤，她求她男朋友相信她，她也希望那个给晨暮送水的女生可以站出来。其实她还蛮可怜的呢。”
……站出来……么？
眼睛死死地盯着书桌上的那张病例卡，直到眼睛生疼。
遇见晨暮，我多么想说出话来多么想将自己撕碎，我多么想毫不卑微地站在他面前说一声“你好”，可是都不可能。
我被没收了幸福的权利！
橙子
靠在载念的肩膀上，我安静着没有说话。海边的风很大，咸咸地吹进眼里，会有一点点的痛。如何看见太阳隐入地平线的瞬间，如何亲眼目睹四周的一切被黑暗吞噬，如何决绝我都不害怕，因为确定有载念在我身边，这样就好，就足够我幸福。
抬起头来，傻傻地盯住载念的侧脸，忘了言语和呼吸。以前也曾这样望着他，花痴地想多好，我套住了一个美少年。 载念发觉我的注视，回过头来冲我笑。
我越来越害怕载念的笑容了，无风无浪地让我找不到方向。我闭上眼把脸埋进载念的怀里：“载念，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很怕！我总是害怕你会离开我！”
载念似乎愣了一下，然后他用力地把握抱紧，抚摸着我的头发，低低地对我说：“我想带你离开这里。”
我诧异地望着载念不懂他所说的。他忧伤地吻着我的眼睛对我说：“不要回去好吗？我知道，在我爸妈面前你一点都开心不起来。所以，我们不要回去。”
“不！”我看着载念，心很痛很痛：“载念你错了，只要有你在我身边，给我微笑给我拥抱，我就会很开心快乐。只是，你可不可以把心里的话都告诉我？不要一个人承受！让我和你一切分担！”
“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担心害怕，我再也不会把你一个人丢下！橙子，我很难过！我不能再画画了，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希望就这种化为泡影了。可是我不怪你，真的。我甚至发现我比以前爱你！我想用我的整个生命来保护你，不让你受伤，不让你掉泪，因为看见你哭，我觉得心，很痛……”他紧紧地抱住我，眼泪大滴大滴地掉进我的脖子，融入我的血液，他低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哽咽。我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原谅我橙子，我没有在我妈为难你的时候伸出手，这些天来我都没有好好照顾你。是我不好！我知道你比谁都要更难过更伤心，对不起……”
食指
失眠。
在这样潮湿宁静的夜晚，失眠或许不算太难挨。但是为什么我这么不安呢？是因为心里的负疚感么？是因为晨暮么？是因为……因为爱么？
我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脑屏幕上佳陵发的名为《请站出来说你爱他》的帖子，看着六位数的点击数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佳陵，真的很痛苦……
手不听使唤地在键盘上敲出这样一段话：“佳陵，很抱歉造成了你的困扰，让你陷入了这样尴尬的境地。很对不起，对你和晨暮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可是我没有说爱的权利，我知道我给不起他幸福；但我会微笑地观望他的幸福。也祝你幸福。”属名是“支离”。
是的，支离破碎的我，注定要与幸福和爱情擦肩而过，我挣扎了又能怎样呢？
对着发着蓝色荧光的屏幕，我很艰难地开口，卷着舌头，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你好……晨暮……”。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午夜空荡的房间里听起来有点诡异，仿佛是一条无法破解的咒语。
真的……很痛苦。19年来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连尝试都没有。我总是安静地接受自己的残缺，可是现在我做不到。我强迫着自己开口，直到泪流满面。
我筋疲力尽地发短信给我的主治医生，我问他：“我的病可以治好吗？你可以帮我吗？”
来信的铃声响起，我却没有勇气去读取。其实对于迷底，我已经非常清楚了。
无非……就是……否定的……回答。
于是咬着牙选择了直接删除。绝望龙卷风般袭来。
橙子
我坐在载念的旁边，看着他皱着眉头第17次地将画纸揉成团掷开，咬紧唇，满眼心疼地望着他被夕阳照亮的侧脸，是我让他画的，我想也许，结果并不像想象的那样坏，可是……
我看着几乎成了画画白痴的载念和躲在时光背后几分钟就可以搞定一幅作品的载念形成强烈的反差，想着他为我画的素描肖像，一叠一叠地被我夹在天蓝色里宝贝着，心开始疼痛。
载念生气地丢开画笔，痛苦地抓着头发：“我画不来，真的没有办法再画了……”最后甚至把所有的工具都一扫而空。
我抱着载念微微颤抖的右手，很难过很自责：“对不起载念，我不该让你来试。我们不要画了，我们回家！”
载念的爸爸妈妈都不再指责我了，但对我还是有点淡淡的冷，只是在载念面前没有表现出来而已。叔叔阿姨，他们是真的不希望载念不开心。他们总是在载念面前假装很开心地谈笑，可是我知道他们的心比谁都疼。
进入载念的家，发觉变了很多。我环顾四周，才明白原来载念所有的画画工具和作品都消失了，甚至是墙上挂的壁画也一并消失。
所有与画画有关的，在这所房子里，都成了禁忌，成了不可触碰的伤。
载念看到这一切时有一瞬间的错愕，之后他低下头。很久很久之后，他抬起头来对我说：“橙子，抱抱我好吗？”
食指
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显得特别安静特别空旷。我多么希望晨暮可以陪在我身边，我多么希望和他十指相扣，说那些无穷无尽的心里话，我多么希望我的隐忍我的挣扎，他会了解……
最近总是会跑到后山练习那一句简单到无足轻重的话。
你好，晨暮。你好……
打开学校的网页，我赫然发现自己给佳陵的回复被制作成一个新的帖子并且位居榜首，旁边甚至还出现“寻找黑暗少女”的跳动闪光字体。
我颤抖着手点开，黑压压的是一片人潮涌动：
“她一定有什么痛苦吧？否则不会躲着晨暮的。”
“我们成立专门小组来找她吧。嘻，还蛮好玩的哦。”
“切，无聊、炒作，不耻！！！”
“我也想找她。”
“我也想知道她是谁。”
……
我使出全身力气把留言拖到最后。与别人的亢奋和激动不同的是属名为“晨暮”的留言。他低沉地安静在那里：“我，可以见见你吗？我的手机号码是152********。”
我掏出手机，认真地把这一串数字输进去，确认了三遍后，关掉手机。
心里仿佛塞满绝望，世界崩溃倒塌。看来，今夜依旧失眠．
晨暮，我不可以见你，尽管我多么想看看你。你知道吗？凌晨三点，夜还是好黑。没有星星的夜空，还是可以看见对你的思念。你又知道吗？我多么想我是一个正常的女生，可以理直气壮地给你幸福。
我多么害怕……看见未来。
橙子
我心不在焉地玩着手机，心里盘算着怎么才可以让载念开心。
我把摄像头对准载念，然后扑过去吻他的脸，邪恶地笑着。按上确定键，哈，我的杰作诞生了呢。
载念被我撞倒在地上，我胜利地看着他调皮地笑，嘟起嘴：“载念，我要把这张照片弄到网上去，标题就叫……”我装模作样地用手托着下巴思考：“嗯，就叫做‘美少年如何惨失初吻’。哈哈，怎么样？好吧？”我贼贼地笑开了，但心里一点都不确定会不会令他笑。
本以为会落个自己一个人唱独角戏的尴尬下场，没想到……
没想到载念突然靠过来用手套住我的脖子，然后抓起我的手机，拍下我错愕的表情和他一脸无辜的笑。我惊讶得目瞪口呆，几乎抓狂！他又在我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低下头轻轻地咬住我的下嘴唇，口齿不清地说：“这是你逼我的呢，傻丫头。”荧光一闪，这一刻定格成永恒。我紧紧地抱住载念眼泪婆婆地想：“对好，载念，你终于回来了。”
“把这张照片发到网上，第一张的标题就叫‘美少年如何为民除害’，呵，另一张的标题就叫……”他学着我的样子装模作样地托着下巴思考。“就叫‘美少年的悲惨结局’！”
我掐住载念的脖子，想致他于“死地”。
不爽！我是人民的公害吗？！
食指
终于，还是去上课了。刻意地避过球场，低着头，不敢见晨暮。
我一进教室，佳陵就向我抱怨：“食指你知不知道这几天你抽屉的情书爆满啊？”我微笑着摇摇头。
佳陵，对不起。我在心里说。
课上到一半的时候，一张四开的白纸传到我手边，是一份调查问卷。上面用加粗的黑字写着“寻找黑暗少女&；调查问卷”。我一惊，手中厚厚的字典掉到了地上，砸出巨大的声响。
整个世界摇摇欲坠。
佳陵瞥了我一眼，低声对我说：“食指你还不知道吧？有个女生呐，暗恋晨暮，就是那个很沉默的篮球王子，但是她没有勇气站出来呢！就是这个‘黑暗少女’。”
我六神无主地点点头，表示我懂了，看着白纸上密密麻麻的回答，心跳得飞快，心里五味杂尘。
很想要逃走，仿佛，全世界都知道所谓的“黑暗少女”就是我。
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不论我走到哪里，我都可以轻易地看见压迫？你们口中所说的“黑暗少女”，她并不值得你们这样关注。她不过，想要平静地爱一个人．
佳陵用手碰碰我，问：“你不填呐？你不知道，现在已经专门成立了一个小组来找这个女生，差不多全校的人都情绪激昂地帮忙呢。那个女生难道敌得过这么多人的围攻么？而且，晨暮，他也很想见她呢。我们都很好奇哎，究竟，是个怎样的女生呢？……食指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橙子
真的，从此以后，就喜欢上摄影了呢。
我们会拍那一片遮天蔽地很嚣张的高草，会拍长满大朵大朵积雨云的漂亮晴空，会拍在马路边互相拥抱的甜蜜行人……一切简单的小幸福，我们都不会放过。
“喂，载念，”我用手支着下巴色迷迷地看着他流口水：“你从此只拍我一个人好不好？”我晃着他的手臂撒娇，其实潜台词是：你从此只宠我一个人好不好？
载念从那一堆照片中抬起头，假装皱着眉头为难地思考：“这样……不太好吧？”
我愤怒地用手臂勒住他的脖子：“喂，你很不懂风情哎，你知不知道怎么哄女生？你知不知道该怎么谈恋爱啊白痴！”
“咳……，”载念装出一副断气要死的模样，“谋杀亲……夫，咳……放手啊大小姐！”
“切，饶你小命！”我美滋滋地松开手，顺手抱住他。嗯，幸福很甜。
“橙子，”载念抱住我认真地说，像是作出纠缠一生的承诺：“我想学摄影，你是我唯一的模特。然后开一次影展，纪念你的成长。你呢，可以为照片注释、画画，进行二度创作，我还是挺相信你的灵气的。”他笑着宠溺地捏捏我的鼻子：“以后等我们出名了，别人一定会用‘摄影界老夫妻’来形容我们，哈！”看到我愤怒的表情他笑着跑了，那么开心。
“喂，载念！看不出来你很坏啊！”我操起桌子上刚买的相机追上去：“我告诉你，把你房间那张放大得覆盖一整面墙的你偷吻我的照片撤下来！人家很不好意思的……”
在我的心里，幸福疯狂滋长。
食指
在被第七次拦住问：“学姐你对‘黑暗少女’有什么看法”之后，我终于无力抵抗了。
匆匆地办了休学手续，我抱着一大本乐谱，最后一次经过球场，刻意地放慢脚步，四处张望着寻找那一个早已铭刻在心里的身影。可惜的是，晨暮……不在。眼睛暗淡下来，我叹了口气，失望的是那句“你好，晨暮”他无法听见。
他再也无法听到了。
抬起头来看着满树的绿叶，闪着湿润的光泽，突然觉得有一点舍不得。
舍不得天天练琴的教室，舍不得遇见晨暮的球场，舍不得放过水的石桌，舍不得……晨暮。
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