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她和他-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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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洗净的篮球静静地呆在一边,它的主人径自在篮下撒欢儿。“走火入魔了吗?”旁观她上篮的姿势真让人笑呛。
“不是,任督二脉通了。”她说着,终于也倒在地上,“每天坚持摸板儿会长高吧?”
我可不可以告诉她成年后的身高,让她死心一点,安份一点?“喂——”
两个人同时出声,听到对方的声音后又同时闭口,她抓抓被雨水打湿粘在一起的头发,瞄了一眼太阳说:“晒干了再回去吧!”
“小疯子!”我合起眼。
记忆里有多少次,他和她打球时下了雨,淋湿,再晒干,都在一起。并肩躺在水泥球场上,她要偷偷躺在水平线以上,扭头看他时享受以高对矮自欺欺人的快乐。正面晒干晒背面,听得到水汽蒸发的咝咝声,听得到胸膛里平静的心跳,听得到林荫里布谷鸟儿见晴的欢叫,听得到她唤他的名字。
寒羽佳抠着篮球细声细气问:“你喜欢丁雅吗?”
我正视那掩不住凶悍的眼神,十分清楚她此刻的心理,如果我敢点头,她会打得我永远也抬不起头来。“不喜欢。”
“可是我看见你追出来哄她。”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看过这一幕?要不是重走这一糟我都想不起来初中学习委员叫丁雅。“我把她星星瓶弄碎了啊,要赔人家。”
“你赔得起吗?”她幸灾乐祸,开心了,开始胡闹,“那你喜不喜欢叶子?”
我轻笑,说到底这孩子还是受不了我冷漠的态度,她被那句“不关你事”伤到,找叶子哭了个够本,她总是把叶子当日记一样发表各种感想。
可是叶子心里的顺位排名十数年未变:寒羽良,三井寿,寒羽佳。公元2007年的叶子,画插画,写小说,不喜欢任何人类,她疯狂的爱都献给了书里的男主角。寒羽佳为自己能排进前三甲而沾沾自喜,并不追究那是因为名字与阿良恰巧连相的关系,郑重许下承诺:如果我是男人,就娶叶子做老婆,然后抛头胪洒热血地赚钱,买巨多漫画,让叶子退化成书虫。叶子为此曾想弄死寒羽佳让她早日脱生做男人。
现在我是男人了,但不能履行这个承诺,我不想害谁夭折。敬澄宇娶叶子,光是看这几个字我都冒汗……好在叶子真是满河混沌中的一道清汤,她的爱很坚定,敬澄宇在她心里的评价只是:像阿良的人。名次连寒羽佳都不如。
“嗯?为什么想这么久?”她坐起来,眯细了眼睛审视正下方的我的脸,“你喜欢叶子?”
“有的喜欢有的不喜欢,我喜欢柳树叶子,可以吹响,不喜欢杨树哎哟。”她学聪明了,拿球砸我,她和球都不疼,疼的只有我的头。揉着头,看着她脸上突然泛起的红晕,我心下一颤,宠她也要有个限度,有些话不能让她说出口。她一旦说出来,我不能拒绝,否则就是毁了寒羽佳藏匿多年的梦;但更不能接受,否则我就要与自己谈恋爱,比乱伦更恐怖的事。此刻被她喜欢的敬澄宇,只是多年后的她自己。我无法说出来,只好在她警告的视线里继续胡诌,“我还喜欢槐树叶,你以前连槐树花和丁香都分不清。”
“你怎么知道?”她笑起来,自作主张地说,“改天我们叫叶子一起去爬山噢。”
“好。”
“多带点牛肉干,爬累的时候吃。”
“好。”
“再带一个指南针吧,免得迷路。”
“好。”只要她别对我脸红,什么都好。
她抚着颈后,很疑惑地看向远方:“你说迷路的时候看指南针就能找到路吗?”
“是你说要拿的。”
“老师这么教的嘛。为什么指南针能带人走出森林?所有森林的出口都在南边吗?”
“没让你一直往南走。”这倒是困扰寒羽佳多年的问题,答案是敬澄宇给的,我将历史还原。“指南针只是为了让你能保持一个方向前进。森林里到处是树,没有固定的方向,走着走着就会迷失,永远也出不去,最后死在里面。”阴森的解释,而敬澄宇那低沉如河底细沙的嗓音却柔软了15岁寒羽佳的心。
那么23岁的寒羽佳呢?你的指南针遗失在哪里了?
我的身体是男人,应该喜欢女人,但我的灵魂是女人,我应该喜欢男人。可是莫名一刻,我发现,我只顾看着我的她,男女都不放在眼里。
2003年7月,妈妈病了,我没有参加高考。
又下起对流强雨的时候,我用预知未来流行走向的特殊技能做起了买卖。一个月后寒羽佳被西南一所本科学校师范物理系录取。南方没有雪,可也没有暖气,未来的四个冬天,她过得都很惨。她舍不得敬澄宇。
我舍不她。
叶子无药可救地看着我。“你倒真把个望眼欲穿诠释了通透。”
2004年1月,寒假,在车站等了几个小时终于等到她。
这孩子眼睛好像都冻成硬坨儿了,我把她裹在大衣里,她成了南蛮子,这点冷气都受不得。“想不想家?”
“想啊,想得浑身颤抖。”
“活该。”叫你躲雪。
2007年1月19日,明天我要结婚了。
这些年,她主动找我的次数越来越少,我们维持着简单的人际关系,知道对方的生死,然后各自活着。
妈妈介绍了女孩给我,竟然还是我中学同学,明天我要结婚了。我给寒羽佳打电话,她的声音掺冰,只说了一句话:“敬澄宇,我不会去参加你的婚礼。”
不对,不对,她没有说过这句话。
我挂了电话就跑去她家,她在三楼的阳台手撑下巴看着我,像是知我会来已候了好久,脸冻得通红。
不对,不对,他没有来找她。
我们捧着热腾腾的珍珠奶茶边走边聊,她问我:“敬澄宇你是什么血型?”
“……”我没问过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敬澄宇是什么血型。“没验过。”
“我是O型血。”
她撒谎,上大学体检结果是A型。“你为什么是O型?”
“O型血的人最多。”
“什么热闹都要凑。”
“我觉得你是A型血。”
邪物!灵魂的血型她也能看出来吗?
“我觉得你很多心事,A型血带给人悲伤。”
“叶子说的?”可我的悲伤和血型无关。
“你的新娘是什么血型?”
“O型吧。”
“O型血最好,O型血的人乐观。”
“是吗?”我觉得这个话题很怪,但她谈得很投入,我只好陪着她,“不是说O型血的人最多吗,没见怎么乐观啊。”
“活着的就是乐观啊,因为A型血悲观,想不开的多,所以没有O型血的人多。”
这是什么理论啊?“凭什么说人家A型血的就悲观。”
“她们整天都后悔,后悔考试之前没有好好看书,后悔不应该花冤枉钱买没用的东西,后悔跟别人打交道说话太冲动,后悔当初没有对喜欢的人说喜欢。”
我沉默,果然只有地地道道的A型血才了解A型血。
“喂。”
寒羽佳最喜欢叫敬澄宇的名字,她这不会是在跟我说话,可身边没有其它人。
“我答应你留长头发,你答应我永远都不要做后悔的事好不好?”
不对,不对,他和她没做过这种约定。
“好了,回家吧,明天你还要结婚。对了,我有礼物送你。”她拿出一个玻璃罐,里面是五颜六色的塑料幸运星。
不对,不对,她不会叠星星。
那罐子烙铁一般烫人,我弄洒了女孩儿送给我的第二瓶星星。奇怪的是寒羽佳的星星长了翅膀一样,没有一个落在地上,纷纷飞起,飞到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她很着急,叫着“我的星星”,哭着去追。
不行,寒羽佳不能被车撞,她死了我怎么办?
是这样吗?所以敬澄宇他一直保护她?
车撞在我身上,停了下来,星星也不飞了,寒羽佳在我怀里,困惑地看我:“被撞了啊?有没有事啊?”
“好疼。”
司机很高兴:“没傻,还知道疼。以后走路看着点。拜拜。”突突突就把车开走了。
不对,不对,他没有被车撞。
我听到那么大的撞击声,我流了很多血,可是疼痛却一点点消失了。
疼痛最后只聚集在胸腔里面纠结,我抱着敬澄宇。
不对,不对,她抱着他。
不对,不对,他还活着。
我怀里这个含笑而逝的人是谁?哭的人又是谁?我的手掌为什么这么小?沾了殷红的血是A型还是O型?敬澄宇……你要连这个灵魂也踢还给我吗?明天你要结婚,我还没有见到你做新郎是什么模样。
不要疼,绝对不能疼,疼了就表示这不是梦,就表示我也跟着承认事实的无法改变了。但是心尖的痛楚越来越明显,我忽略不了。周围景物发虚,光线变暗,我的身体又累又乏,挣扎着醒了过来,闹钟哒—哒—哒,右边窗子的外层玻璃上结满霜花。
一个荒诞得好真实的梦。
2007年1月20日,敬澄宇的婚礼。
叶子穿得花母鸡一样,人群之中向我招手。“你居然来了。”
“那不然我闲在家里干什么?上吊吗?”我斜看她脸上的妆,人家结婚她弄这么喜庆干什么?“COSPLAY?”
“我叫所有姐妹都扮靓,把女主角比成烧火丫环。”
呸~见过缺德的没见过她这样缺冒了烟儿的,不过叶子我总算不白疼你一场。
“来了来了,”叶子低叫,“你看,据我所知她爸妈两家往上翻十辈以内没有过双眼皮亲戚,她双眼皮肯定是后割的。”
不是,坐在敬澄宇身边默默为他叠幸运星的年纪,她就已经是双眼皮了。
“死小幺,说了让你早点来还睡到这么晚。”敬澄宇的大手放在我头上,另一手揽着他的新娘,叶子再美十次方也比不过人家,“叫嫂子。”
“别闹了,”丁雅拉起我的手说,“谢谢你来。”
“我不来会后悔的。敬澄宇还不得揍我!”
敬澄宇的笑容自眉眼展开,说道:“你从来就不懂后悔。”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