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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朝九晚五-第4部分

小说: 朝九晚五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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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亏……一步一步走来,那个会说一口流利英语却不懂什么叫HR(人力资源)什么叫Headhunt(高级人才寻访)的社会新鲜人,已经变得专业而淡定,对行业的动态了如指掌,对高端经理人的变动如数家珍。
  我知道,在自己变得成熟稳重的同时,自己也渐渐变得冷漠和算计。
  如果说这就是成长的代价,我无从判断,自己究竟是沉沦还是重生。
  02
  保罗晚上还有约会,聊到下午四点多我就和他道了别。走出Shangri…La大门时,雨依然淅淅沥沥,我只好拐进左手边的地铁口。
  香港我来过好几次,尖沙咀算是我最熟的地方,因为每次来不是公事就是Shopping,活动范围几乎都在这一带,我并没有忘记怀里还揣着朋友们写下的长长的购物清单。
  若非下着雨,我倒是很喜欢在香港的街头巷尾闲逛,这里有一种独特张扬的生命力,逼仄拥挤却井然有序,奢华糜烂而又生生不息。
  在四通八达的地下通道漫无目的地游走,不知不觉中来到SOGO(崇光百货),我逛了一圈没什么合意的,只在书局买了一本《最后的贵族》,内地《往事并不如烟》的无删节版,花去了120块港币,香港的书价实在贵,我心想。
  SOGO的出口连接着星光大道,见外面雨已经停了,我便百无聊赖地溜达出去,瞬间人已站在星光大道上。延宕数里的海滨长廊被洗涤得一尘不染,路面错落有致地镶嵌着香港明星们的手印拓碑,张曼玉、梁朝伟、刘德华、王家卫……
  我无意识地数着这些熟悉的名字,看着那些从视觉来讲并不美观的五指手印,依次踱步。海风轻扬,空气里夹杂着些微尘的气息,我深吸了一口,感觉四肢百骸都放松了起来。
  不远处的栏杆边上排放着几个巨型的看板,不少人纷纷上去拍照留念,仿佛还有人在轻声啜泣。
  我疑惑地走过去,发现原来摆的是哥哥张国荣的电影历程展放。
  呵,我几乎忘了,今天是愚人节。多年前的今日,哥哥离我们而去,仿佛是老天跟我们开了一个太大的玩笑。
  看板上一一罗列了哥哥1978年从影以来的精彩剧照。
  《柠檬可乐》、《烈火青春》、《英雄本色》、《倩女幽魂》、《阿飞正传》、《家有喜事》、《金玉满堂》、《金枝玉叶》、《霸王别姬》、《东邪西毒》、《色情男女》、《异度空间》、《春光乍泄》……
  《英雄本色》中的英俊帅气和年少轻狂,《倩女幽魂》里的憨厚文雅和书生窘态,《霸王别姬》中程蝶衣的倾国倾城,风华绝代。阿飞的对镜起舞,欧阳峰的冷漠疏离,何宝荣的黯然神伤……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心情悄然低落。其实我并不十分迷恋他。只是他突然化羽归去,我才骤然发觉,自己竟久久无法释怀。亦因此,我一直固执地认为也许他并没有真正离去。
  他的风情万种,他的柔媚入骨,他的冷酷负心,他的迷幻率真,依然这般鲜活地存在于我年少的岁月里,栩栩如生。
  不是英雄不懂寂寞。我想,他只是知道,是该谢幕的时候了。 。 想看书来

朝九晚五 第二章(3)
面对世界的残缺和疏离,追求极致完美的他只是以这样一种飞翔的姿态,换取了另一种重生。人生本就是一次又一次的轮回,所有的烦恼、挣扎其实大同小异。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一时间思绪翻飞,海风拂面而来,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那只无脚的鸟,此刻的你是不是已经栖息在世界的某一隅,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或许哪一天,蝴蝶能飞过沧海,而你会翩然归来。
  “蝴蝶沧海,何日化尘埃,曲终人散,有去有归来。”
  一时感触,我掏出便笺,写了这么两句草书,末端画上我特有的海豚签名,然后把便笺折成一只小小的飞机。纸飞机顺着海风,在半空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渐渐消失在长廊的另一头……
  03
  从香港回来的第二天,一大早迈克的秘书拨通了我的专线,说他要见我。
  迈克坐在大班台后面,一脸和气地问了我香港此行培训的心得体会,然后又就公司的现状和发展前景等话题说了一通,我一一认真地回答应对,却无从判断他的真实意图。
  这样绕了一圈后,他终于说到正题,不动声色地要我对丽莎和妮可作出评价。
  我惊讶于他的直接,心想莫非我不在广州的短短两周内,丽莎和妮可之间发生了什么冲突?又或是有什么不利于我的谣言传出?应该不会啊,我的组员每天都会跟我汇报这边的情况,可没有提到有什么人事纷争。
  我思索了大约10秒钟,微笑着告诉迈克我保留我的意见,因为我进公司的时间不长,很多情况还需要慢慢了解,我认为目前的我不适合表态。
  迈克摸了摸他那聪明绝顶的脑袋,沉吟了一下,笑了。
  “Yoyo啊,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呵呵。”
  一直到我从迈克的办公室出来,我依然不知道他要我表态的真实意图是什么。唯一能肯定的是,我的回答虽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却也还是让他满意的。他一再表示了对我工作能力的肯定,要我好好干。最后他告诉我,在MMI的平台里,我将前途无量。
  迈克是在暗示我什么?还是他要对猎头部动刀子了?
  这样的问题让我头疼,我一向最不擅长揣度老板心思,然后想方设法迎合。办公室政治是多么令人生厌的东西,难道大名鼎鼎的MMI会逼我做一个我不愿做的职场伶俐虫?
  我想我也许该找个机会,在必要的时候告诉迈克,我这人没什么大志,只想安安稳稳地做个小顾问,多出业绩多拿奖金,就OK了。权力这种伤脑筋的事还是让别人去烦吧。
  自从莫然离开后,生活于我,就是日子叠着日子,日复一日的重复,等一个也许并不存在的结果。
  曾经,我对钱财概念模糊,甚至戏谑地想过学武侠小说里写的那样,归隐山林,荆钗布裙,粗茶淡饭,倒也省心。
  维维每次一听我这么说,就会用她青葱般美丽的玉指点着我的脑袋:疯了吧你,归隐山林!现在的山林里只会有野兽和色狼,放你在那里一天都活不下去。我告诉你现代社会只有两种女人能生存,才女和美女。才女是一技傍身,美女是一财傍身。你要做哪种?
  Cat则会说,粗茶淡饭也要钱的小姐,没钱喝西北风啊!你的房子、手机、电脑、名牌手袋手表、吃喝玩乐,可都是钱啊!你回得去吗你?!
  的确,这样一步步走来,我已经回不去了。不管愿不愿意,我已经选择了这种生活,习惯了这种生活。没有钱,我住不起高档公寓,买不起LV,更请不起父母出国旅行。
  这是成功,还是悲哀?我讨厌这样的悲哀。
  没有希望地活着,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
  04
  陆街咖啡,顾名思义,就是开在建设六马路上的Coffee Shop。MMI所在的写字楼位于环市东花园酒店旁边,周边散落着大大小小的咖啡店。我最喜欢的是青菜岗那家门面极小的美也咖啡,但无奈去得最多的却是这一家,多到连提到陆街咖啡这个名字我都有点反胃。
  坦白说它的口味绝不算出挑,却因为正好位于几家写字楼的中心,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人客络绎不绝,生意一直很红火。
  一些位居高位的Target目标人物不喜面试室的严肃拘谨,我们便经常把面试地点设在咖啡厅。在休闲舒适的环境里,品着咖啡豆的醇香,话匣子自然而然就打开了。

朝九晚五 第二章(4)
对方一旦放松下来,谈话的节奏和内容一般就会在我们的把握之中,只有准确地了解到对方的真实资讯和内心想法,才能更好地作出评估,从而决定我们是否要和该名Candidate作更进一步的接触、推荐,还是将之排除在外。
  此刻,我就坐在陆街咖啡临街这一排露天座位上,整理着刚刚谈完的一位候选人的资料,她的履历表上有我随手记下的注释。我打开手提电脑,在推荐报告上仔细写好我的ments(评估意见)。整理完这些资料后,我心头一松,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并不急着离去。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荫投下斑斑点点疏影,我仰起头,闭上眼,感觉到有风掠过睫毛的清凉,我舒服地叹了口气。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一声久违的呼唤。
  “师姐——”
  05
  睁开眼,我看见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站在路边,身穿浅绿衬衣米白西裙,浅笑吟吟,整个人如一茎碧清的蹄兰。
  是方雯,我大学不同系的学妹,我大四时她大一,我们一起在艺术团跳过舞。方雯活泼开朗,嘴巴很甜,对美女一向没什么免疫能力的我,自然和她关系还不错。不过毕业后这些年,我借由工作的忙碌来麻木自己,无心经营校园的友情,断断续续地渐渐疏淡了跟校友的一切联系。
  几年未见,这样的偶遇还是令人欣喜的。刹那间,我脑子里闪过的都是大学里的点滴,那个我们练功的舞蹈室,那个华丽的礼堂,还有那些,曾经的人。
  心里腾地一痛。我赶紧挥了挥手,招呼方雯坐下。
  方雯告诉我她刚在旁边的写字楼应聘一份贸易方面的工作。
  “原来的工作不如意?”我问她。
  方雯无奈地笑了笑。原来她毕业后进了一家通讯公司做销售人员,不在编制内,薪资福利都很不稳定,由于她的性格开朗温和,很多不该她干的活都落到她的头上。每天忙忙碌碌兢兢业业地坚持到现在,却面临着公司裁员的局面,像她这种没有签过正式合同的人自然是头一批被砍掉的。
  “那刚才的面试怎么样?”
  “感觉不是很好,他们问了很多贸易上的问题我都答不好,但是他们说可以让我考虑从助理做起,工资不高。我也不知道自己适合做什么工作。”
  方雯语气中有几许忧虑,我掠过一丝怜惜,脑中迅速盘算了一下,手头的Case自然是没有适合她的,我们做的都是高端人才的输送。唯一可能的是看看相熟的HR有没有谁能帮上忙。
  心思百转也只一瞬间,没有把握前我并不想开口允诺什么。
  “那你现在住在哪里?”
  我记得方雯家在湛江,如果没有了工作,她在广州将何去何从。
  “我姑姑他们一家在这里,毕业后我就住在他们家。表弟在外读书,家里就是姑姑和姑父两个人,对我很好。”
  “哦,那就好。”
  我沉吟了一下:“回去也跟长辈商量商量,听听他们的意见。刚开始出来工作需要的是积累经验,总不可能马上就能定下职业方向的,不要着急。”
  方雯点了点头。
  我的手机突然在桌上跳跃起来,是妮可打来的。她问我下个礼拜二有没有时间跟江川一单的线人见面。
  “应该没问题。”我一边应着,一边翻开我的备忘录,看到下个礼拜二被我画了个大大的红圈。
  “呃,不行,除了下礼拜二哪天都可以,那天是我死党的婚礼。”
  放下手机,方雯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突然笑嘻嘻地问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参加师姐和莫然师兄的婚礼呢?”
  空气顿时变得稀薄。
  我猝不及防,被一股热气堵在喉咙里,说不出的干涩难受。
  莫然。多久没有人在我面前提到这个名字了。
  “他、我……”我挤出一丝笑容:“我们没有在一起。”
  方雯显然没有料到,笑容顿时凝结在嘴角。
  “嗯,那个,”我顿了顿,“他早几年去奥地利了,进修音乐去了。”
  她茫然地点点头:“学音乐啊,真好……莫师兄的确很有才华呢,作的曲子都好好听哦,和师姐的声音配在一起真是天作……”
  意识又说错了,她赶紧止口,神情几分尴尬。
  我除了苦笑,也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表情。
  06
  子昕站在我面前,长裙纯白飘逸,乌黑的长发迎风飞扬。
  发丝轻拂过我的脸颊,微微刺痛了我的双眼。
  忽倏间,她的脸离我很近很近,美丽的眼睛里满含泪水。
  她没有开口,却仿佛有许多声音交杂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
  “姐姐,姐姐……”
  她那样沉默,连转身也悄无声息。
  我仓皇地伸手,妄图拉住她,想开口留下她,却不妨一双冰冷的手偷偷锁上我的咽喉。
  窒息的寒冷风一样灌进胸腔。
  心里仿佛被塞进了冰硬的铁块,沉沉地,一直下坠,下坠……
  我低头,看到那双手,苍白透明,刻着古朴纹路的檀木手镯鲜艳夺目,再渐渐幻化成乌黑的长发,闪着黑缎般妖异的光亮,一圈一圈,把我缠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我尝到眼泪的微咸,闻到死亡的气息离我如此之近,这气息如此熟悉,仿佛是莫然身上淡醇的烟草味道。
  有人在身后唤我。
  “小鱼……小鱼……”
  我想回头,却动弹不得,发丝开始缠上我的嘴唇我的鼻子我的眼睛……
  我已无法呼吸。
  仿佛挣扎了一个世纪,终于能睁开眼,滚烫的液体疯涌而出,迅速溢满了我的耳房。
  胸腔里有着挫骨的绞痛,简单尖锐,近乎残酷。
  子昕,好久不见。
  多久了?
  一年?两年?
  或是更久。
  我埋头苦干,夜夜笙歌,恣意狂欢,仿佛已经成功地将那些过往藏进记忆的黑洞。
  不触摸,不思量。
  天知道我是如何度过那些令人窒息的梦魇般的日子。
  我夜夜哭喊着从梦中惊醒,在漆黑织就的网中挣扎浮沉,找不到呼吸的方向。
  这一夜,我再也没有睡着。
  阳光下方雯的问候,就像一页符咒,打开了我记忆的封印,往事如洪水肆虐,瞬间将我吞噬。
  那些过往如无声电影,一幕一幕闪过,每一下都锋利如刀。刀刀切割着溃烂的创口,鲜血肆意流淌,仿若迷离毒花,有一种绝望的快意。
  原来,一切都在,一切都没有离开。
  阴郁仿佛深植于骨髓,在这样一个无法抑制的时刻泛滥。
  窗外,整个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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