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熹妃传-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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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偷偷坐到胤禛常坐的那张软椅上,突然撇到左侧的几本书中夹了一张纸,纸上圈圈点点满是字,视线禁不住飘了上去。她并不想偷看,只是看那张纸眼熟,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不看还好,一看发现那张纸就是她昨日交给胤禛的那张小札,禁不住心里的好奇,迅速往门外瞟了两眼后,忙偷偷将那张纸抽了出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发怒
“字写错了~”“这处成语用得不太恰当~”“此言尚可,我喜欢~”
妍华抽搐着眼角将那张纸上的圈圈点点都看了个遍,心里头只觉得在滴血:他果真当这张小札是作业不成?竟然写满了批注。
她复又读了一遍他批注说喜欢的那一句,是这样写的:那时,贝勒爷的一声“婵婵,我在”便如冬日里的暖阳,将婵婵心头的害怕悉数扫尽……
有一次她夜里被梦魇着了,吓醒之后吓得几欲流泪。
她梦到胤禛不要她了,她独自一人在一处破旧的屋子里孤独终老,无依无伴,饿了便只得抓老鼠烤肉吃,而她梦里非但没有觉得老鼠肉恶心,还吃得津津有味……
吓醒之后,梦里的那份凄凉犹然深入心底,她禁不住紧紧抱住了身边的胤禛。胤禛被她惊醒,听她声音不对,仿佛知道她做了什么噩梦一般,竟是在她耳边柔声说了一句“婵婵,我在~”。她依然记得当时心里所有的防备与害怕顷刻间便全部崩塌,搂紧了他的腰身便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觉得心里无比踏实……
原来他爱听这样的话。妍华沉吟了一会儿,将那张小札放回了原处,又摊开今日要交的小札细细读了一遍。无奈,方才明明还觉得这张小札写得不错,眼下却是怎么看都不顺眼了。
她忙叫了花影过来研墨,又提笔准备重新写一张出来。
妍华刚抬笔写了两个字,便听到一阵急促又散乱的沉重脚步声速速地走了过来,魏长安跟在一旁不停地说着:“贝勒爷息怒!”
妍华不知发生了何事,忙将笔搁回笔架,藏起才写了两个字的那张纸来,迅速地站到了一边。
抬头一看,是胤禛回来了,方才那阵脚步声便是他的。只是他的脸色很不好看,虽然依旧那般清冷,却是带了丝丝恼怒之色,眼里冷若寒冰,随便扫视一物便能将之冻成冰渣似的。
明明是温暖宜人的春天,他一进来,整个书房都似乎迅速冷了几分。
妍华不知发生了何事,抬头看了一眼魏长安,魏长安却是低着头,并没有给她任何提示。
“哼!他竟是越发嚣张了!”胤禛坐下后,沉默了半晌,最后只愤愤地吐出了这样一句话,听得妍华莫名其妙,却也不敢多嘴。她眼下不能随意走动,只怕会惹得胤禛更加不高兴,所以便只好静静立在一旁,拿着墨锭轻轻研墨,也不敢发出多大的声响来。
“奴才已经差人留意他们的动向了,若是有证据,定会找出来。”魏长安依旧低着头,不敢抬半分。
“不可打草惊蛇!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找到证据后只管呈给我,不得有任何动作!”胤禛冷目深凹,此刻的目光深邃得犹如夜空中的一道闪电,发人深省。
“喳!”魏长安急急地应了一声,静默半晌不见胤禛再有动静,便悄然地退了下去。
胤禛坐在软椅上,叹了半天的气儿。良辰端来热茶,见他心绪不好,犹豫着是否要端过来,妍华见状便冲她点了点头,抬手将茶水接到了手中。
以前她怕胤禛,是因为他总是冷着一张脸,而她也不了解他的脾性,只怕一个差池便落了个被休或者被冷落的下场。如今她多少了解了他的一些性子,看到他冷着脸时,只要不是要因为她做错事而生气,她便止不住地会心疼。
妍华小心翼翼地将茶水递到他面前,胤禛只是垂眸看了一下,又斜眼看了过来,见是妍华,便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放下。
妍华无奈,只得放下。
她偷偷跟花影耳语了两句,花影便悄声退下,不一会儿便端了一盆鲜红的杨梅果来,外面撒了一层细腻的白糖。这些杨梅据说是去年夏天摘下后直接藏在冰窖里的,花影刚刚才用白糖腌渍了下,入口酸甜,轻轻一咬,便会有鲜美的汁水溢出,端得是无比鲜美。
妍华忍不住偷偷咽了下口水,轻轻捏了一颗滴到了胤禛面前。
胤禛微微蹙眉,转过眼来刚想呵斥一句,妍华却笑眯眯地开了口:“贝勒爷尝一尝吧,吃些爽口的东西,心情也会跟着变好的。这杨梅虽是去年的,可是贮藏得好,还是鲜美得很呢。”
胤禛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直到妍华的脸笑得有些僵了,这才微微张口,含住了那颗杨梅。一股酸甜的汁水立马从他齿间溢出,润湿了他有些发干的喉咙。
良辰立在一边都看呆了,胤禛生气的时候向来都没人敢劝的,从来都是他自个儿静静待到自己消了火气,才愿意搭理人。她曾经看到有个小丫鬟不知情,在他动气的时候端了杯茶水给他,正好一紧张将茶弄翻了,他当即便将那个小丫鬟撵出了府。
她还见过福晋在胤禛动气的时候试图安慰他,他极为不留情面地打断了她:“文瑶!别说了,让我自己静一静!”
方才,若不是魏长安说胤禛一路回来说了许多话,定是口渴了,所以让良辰端一杯茶给他润润口,良辰是死也不愿此刻端茶来的。她虽然心里叫苦,却也不敢怠慢,可是端了来又不敢送上前,没想到不知情的妍华却误打误撞地端了去。她方才还替妍华捏了把汗,眼下看到胤禛的脸色有所缓和,心里不禁啧啧称奇。
胤禛吃完口中的那颗杨梅后,缓下脸色来:“我越发叫不动你了。”
妍华一怔,知他是说昨儿下午的事情,尴尬地别开了眼,低着声音道:“昨儿下午……我身子不适,夜里……贝勒爷又回来得晚,所以就……拖到了今儿才来……”
胤禛轻哼了一声,哼地妍华不敢再多找托辞。
“拿来。”胤禛伸出手来,摊在妍华的面前。
妍华又愣怔了下,有些跟不上胤禛的思维。她傻了一会儿眼,才突然醒悟过来,忙从桌上拿起早上刚写好的小札来放进了他手中。
胤禛的眸子微微眨了眨,不动声色地捏住小札的上下两角,细细看了起来。
他刚看了个开头便笑了:“禛郎?还假郎呢!哼哼~”
妍华忙张口解释道:“我只觉得唤贝勒爷显得生分了,便……想了这么个称呼,你若是不喜欢,我……我下次不这样叫就是了。”
“见字如晤?嗯?你就在我面前,以后这种废话可省了,多写点其他话。”
妍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腹诽道:我明明就在你面前,那你为何还要我写信与你?这不过是四个字,怎得就废话了?你若是不喜欢,就别让我写了,非得这般强求,强求出不了真心呀!
“头一回嫁人?此处说得不妥。你难道还想再嫁人不成?怎可说头一回嫁人?是不是还想说一回生二回熟?”胤禛才读了几句,已经挑出了好几处毛病来,他将小札放到桌子上,提笔在不满的地方画了圈做标识。
妍华不满地嘟起了嘴巴:“我没跟先生学过文章,学识不渊博,贝勒爷将就着看吧。都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奴婢确实缺了德,以后不该再读书了才是。”
“我看你缺的不是德,倒是缺管教~”胤禛冷冷地睨了她一眼,指着小札上末尾处写的话说道,“这里写的是什么,读来与我听听。”
妍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低下眸子看过去时,脸色变了变:
“婵婵定当谨记,禛郎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婵婵日后一定谨记禛郎的教诲,不敢不听。如若不听,愿谨听禛郎发落。”
这真的是她写的?谨听发落这样严重的话怎能写出来呢?
她眼下后悔却也是来不及了,唯有暗暗祈求胤禛不要难为她。
“我昨日让你过来,你为何宁愿睡一下午,都不过来?”胤禛转过脸来,微微眯起了眸子。
妍华咋舌,怎么说来说去,还是扯到昨儿下午的事情上去呢?要让她扯即便谎话才够呀:“奴婢身子不适,所以……”
“到底是身子不适还是故意不听,你自己清楚,哼~”胤禛仿佛知道她在说谎一般,冷冷地轻哼了一声,“这话每日都写一遍,你还是记不住是吗?那我倒要另想……”
“记得住的!记得住的!我记得住!”妍华眨巴了两下眼睛,忙打断了他的话,频频点头。
“那好,今夜就宿在雍华殿吧!”
“啊?奴婢眼下不适合侍寝……”她下意识地又要回绝,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忙笑嘻嘻地转了口,“贝勒爷是天底下顶好的好人,我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贝勒爷不会叫婵婵侍寝的!”
“哼~”胤禛冷笑了一声,嘴角扬起一抹浅笑来。
“贝勒爷,有书信!”魏长安垂着头走进来,见胤禛的脸色恢复了往常的模样,惊诧地看了一眼妍华,便躬身递上一封书信来。
魏长安见胤禛点头,便挑开了信封的封泥,将书信递交到了他手上。
胤禛看过书信后,眉头却是蹙得更深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惊雷
信是十三写的,不过是随口话些近来随同南巡遇到的琐事,只是临末他提起了太子。
信上说,太子前段时日抽空逛了一次青楼,被皇上知道后,私下里严词厉色地责骂了许久。
许是因为那件事导致他近来神思紧张,前几日夜里船行于黄河之上时,岸边有两个妇人点着火把在河边洗物什,太子以为有人要行刺,命人一箭射之,其中一个妇人当场毙命落入了河中,差点连尸身都没有打捞到。
错杀民妇之事,太子本欲瞒下去,实在是因为民妇落水声音太大,而另一名妇人连声惊叫,闹得皇上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这样一来,太子少不得又被责骂了一番,皇上当即便下令停船上岸,直到打捞到那妇人的尸身……
胤禛看完这封信后,刚刚舒缓的眉头又渐渐拧在了一起。
妍华看到他这个神情后,知道信里必定写了什么紧要的事情,也不好出声打岔。待胤禛放下书信后,妍华见他抬手捏住了鼻梁两侧捏啊捏的,便轻轻上前为他捏起肩膀来。
他微微侧头,抬手覆在了妍华的一只手上,宽慰地呼出一口气来:“十三弟说想喝酒了,南巡这么久,他倒是没能好好喝上一喝。”
“去年酿的桂花酿已是可以喝了,昨儿夜里耿姐姐喝了一些,我闻着挺香的。十三阿哥若是不嫌弃,等回来后倒是可以拿两坛去解解味。”
胤禛轻笑了一声:“你这次倒是乖了,怎得没有偷偷喝上几杯?”
妍华的眸子转了转,小手微微紧了紧,握住他的那只大掌道:“贝勒爷说过,不得你的允许,婵婵不能私下独自喝酒呀,我都记着呢。”
胤禛闻言微微抬眸,怀疑地睨了她一眼:“我倒是不信你会这般听话,多半是怕肚子疼才忍了没喝的。”
妍华一听这话,惊讶地轻轻倒抽了一口气,不想他已经将自己看得这般透彻,着实有些吓人。只是她也不愿意就这般被他轻看了去,忙笑眯眯地说道:“贝勒爷这是哪里话,婵婵向来听话,贝勒爷让读书,我便读了,贝勒爷让写字,我也写了……”
“你方才说没有跟先生学过文章?那你都是跟谁学的?”
“都是阿妈教的,小时候哥哥们挨先生板子的时候,我也在旁边看过。”
胤禛了然地点了点头:“我让你写的字,你写是写了,却只当是受罚,写得当真不用心。用词不当不说,还有别字。”
“呃……”妍华尴尬,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我是用了心的,只是……”有些话不好意思写出来,更不好意思让他看到。
胤禛的眸子微微闪动,笑了一声,在她绵软的手背上婆娑了两下:“研墨吧,我要写封信给十三弟。”
妍华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心里却不禁生出一抹惆怅来。
她分担不了胤禛的忧愁,只盼自己能为他多添两抹欢喜。可先前,她还那般不懂事,只当这些是他愚弄她的手段。究竟是这段时日他太过宠溺她,还是她仗着摸清了他的脾性而太过骄纵?她不知,或许都有。
只是毕竟赵嬷嬷说得对,她不该贪图自己的享乐而忽略了他的感受。她是他的格格,他便是她的天和地。
想到这里,她抬头看向胤禛的眼神也突然变得柔情了许多。
“贝勒爷,武格格来了。”良辰见胤禛在写信,不敢打扰,只趁着他蘸墨的空挡赶紧禀了一声。
胤禛捏着毛笔的那只手顿了一下,抬头看了良辰一眼便又继续下笔写起来,只淡淡地问了一句:“她来做什么?”
“武格格说她已经将规矩册子都誊抄了一份,特地拿了来给贝勒爷看。”
“让她拿去祥和殿吧。”胤禛没有抬眼,只低头继续写下去。良辰闻言退下。
待他写完信走出书房时,武氏主仆还站在书房外的长廊上等着,旁边的紫烟手中则捧着一摞册子。
武氏今日穿得亮眼,粉色暗纹底子上绣着金边大红花,衬得她本就明艳的肌肤更加吹弹可破。
妍华的眸子闪了闪,看到武氏眼里波动的柔情后微微愣了一下。她觉得此时的武氏眼下较往常有些不同,不似在她面前时那般张扬与嚣张,浑身散发出款款柔情,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小女儿的娇羞情态。
“娴儿几日未见到贝勒爷,心里有些记挂,便过来看看。”武氏两颊泛着粉嫩的红晕,抬眼看了胤禛一下,又怕被灼伤了眼一般旋即低了下去。可没一会儿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一下,旋即再垂下去,那种楚楚动人的娇羞模样,饶是妍华看了,也不禁泛起一层涟漪。
“娴儿的头痛病可是好些了?大夫这两日都来看过吗?”胤禛随手从紫烟的手中拿起一本册子在手里翻了翻,眼里神色淡淡的,没有惊喜倒是有些鄙弃。
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