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王:公子倾国-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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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左手按了按,没有缓解疼痛,又用右手按了按,似乎还是老样子,深深呼气吸气反复几次,似乎仍旧无效。接二连三的徒劳举措,让我不由得一阵心慌,莫不是真的病了,可能得的还是大病,然后高长恭就会突然意识到,他这一路对我的照顾其实相当失职!
正想得不亦乐乎,一直快我半步心事重重的高长恭突然停住脚步,回身看我。他安静且仔细的将我的脸左左右右看了三五遍,面上神色却非常疏淡,让人窥不得一丝情绪。
我有些愣然,不知他的脸为何变得这般捉摸不定,只是本能的找些事做,打破这一刻的凝重。
手在脸上摸了一下,猜测着他这样看我,是不是因为我脸上沾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下不太好确定,我换了另一只手打算再摸一次。
那双如玉且修长的手就是这个时候伸过来的,轻轻地柔柔地握住我的手,掌控住接下来的动作。我疑惑的望着他,他已伸来另一手,并将手背贴向我的额头,小心翼翼地触了触:“自从进了到了晋阳,总是神色怏怏,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这么难看?”
鬓角的经络越发的活跃起来,目所及的还是他如行云流水的动作。他说了一长句话,可怔忪着我似乎只听清最后几个字,于是鬼使神差的反问他:“真的很难看么?可是大街上都没有多少人,你是与谁比较才知道我的脸很难看呢?”
他的手颤了一下,嘴角抿着,好像持续了很久,唇上显出被风吹起的纹路。我晕晕的想着,他这个样子好像是生气了。
记忆中他生气的样子就是这般抿着嘴,其实很少看到他生气,不过恰巧让我遇上了一次。那正是不久前离开长安时我打算丢掉他送给我的胭脂盒……
顷刻的失神,人已被他按住手臂揽着行去另一个方向。在他掷地有声的反诘中,我不明所以的询问着实显得失去任何存在在感。
“前面岔路左转有家药铺,我带你去寻大夫。你勿需再问,亦不用狡辩,大夫诊治过若是无事,我自会放心。”
手脚渗着冰凉的冷意,鬓角疼得无以复加,原来真是病了,可我不想让他担心。我不愿在他为亲人奔丧的悲恸之际,分出精力顾暇我。对我好的人,我会加倍的对他好,又怎么忍心让他被我所拖呢。“……我没事,不过是有些发困,我们先去你要去的地方吧。”
“小昀,已经入了晋阳,多一时少一时并无分别,所以此时先去看大夫。”
“你知道的,女孩子都胆子小——怕鬼。我其实是被吓到了!”
他显然不相信我说的:“你信这世间有鬼?”
“我的祖母一直相信鬼神一说,但我母亲不信,父亲也不信,所以我也不信!”
“我并未打算问你这些,不过现在……我们已经到了。”
最后一丝清明的视线里,我好想隐约的看到了医馆二字,多么神奇,我竟然认识了那奇怪的字。
…… ^ ^ ……
在黑暗中虚虚晃晃也不知过了多久,神思终于归进了身体。睁开眼,眼前出现的竟已是围着白色轻纱的床榻了。窗棂缝隙间或灌来风,吹得层层白纱摆出宛如水波的弧度,温柔且婀娜,像一个翩翩起舞的姑娘的长裙。
透过白色的重纱,我恰好看到一块红木漆画屏风,青山迷雾的画卷不知描绘的何处风景。高山隐在雾中,峻峰直入云霄,大气不失慷慨,磅礴不失婉约。三足镂花兽形香炉放在屏风的一角,青烟缓缓融开,丝丝飘入鼻息,有着清幽明目的错觉。
怔愣片刻,我终于意识到——这是一件精致典雅的屋子,不知是谁的,也不知在何处。
尝试着起身,虽然身体有些无力,但脑袋的感觉很好,没有疼痛烦恼,也无类似昏迷前那种极尽的疲惫。房门半敞,一株枝杈迂折高树正挡住门口光线。
可这是哪里呢,应该是晋阳城内,可我猜不到这是晋阳城的什么地方。按理推测,昏迷前看到的医馆应该不太会有这般的气派。
又是这种飘忽不定的状态,我不太喜欢,无论如何也要出去走走,去找那个我唯一认识的人,唯一可以相信的人。
陌生的地方总能激发身体隐藏很好的自护之情,我将自己的身体缩了缩,小心翼翼从门缝儿挤出去。下一刻,豁然开朗的视线中,露出大片大片的树枝。
一片不知是什么树的林子,以及穿梭在期间的三条路。我对方位很不敏感,只能这样描述:三天路,一条在左,一天在右,另一条自左转由斗折蛇行的延伸到前方。我有点纠结,走哪一条前进呢?
选哪一条才能找到高长恭呢,我不知道自己想见到他的心算不算是一种妄想,但我总要试着努力,靠自己的力气。我记得他曾说过,人不能总是依靠别人……
一闭眼,三选一,泥锅泥碗你滚蛋。于是我用了最笨最幼稚的方法,选择那条左转直走的路,
迈出的步子还未落稳,身子便被人自后拉住:“沈姑娘留步!现在都已入冬了,姑娘穿得这般单薄不妥啊!”
拉住我的姑娘力气很大,又有两个帮手,简直如虎添翼。尚在恢复中的我拧不过她们的力道,失败地被拽回房。三个姑娘围着我看了又看,然后一人将我拉到铜镜旁站定,一人捧着胭脂盒,一人开始有条不紊的给我穿衣服。
实话说,看着她们行云流水的为我穿衣服,我有些傻,并且满脑子的疑问。她们的效率极高,不等我理清疑窦丛生的思绪,我可怜的疑惑便被一种自小便有的情绪凌驾。
这大概算是一种自开头的一个词,接近自尊接近习惯,我一时没想到这是个什么词。我是个不太会做家务的姑娘,但这样被人在里衣外套上厚实的烟色襦裙,心里却是极其不习惯。我很坚定的从为首姑娘手中夺来腰间的水绿绸带,很快系成简单的蝴蝶结。
一切穿好,我发现衣服不太正常。踢了踢腿,裙裾扬起的折皱非常宽松,并且很厚非常厚,沉甸甸的,像小时候冬天穿的御寒的棉裙子或是棉衣。诚然,我知晓厚点的衣服保暖,可物极必反,太重了就太方便行走了。
小姑娘面色不变,不甚在意地端来青色的杯子递给我,双手垂在身侧,对我腼腆地笑了笑:“沈姑娘前日受寒昏迷,殿下特意吩咐备好沉厚的衣物,这些都是昨日裁制,做好立刻送……”
“再来一杯!”我倏地将杯子还给她,以此阻止了她接下去的话。不用说,我大概也能猜得出她要说的话,而这些话归根究底只有这么一个意思——这件衣服你穿就好好穿着,不穿也得好好穿着。
不然,她为何大费周章将衣服的来历描述一遍呢。
经验教会我,若是想让一个人不问你问题,那你便先她一步制造问题,并将问题扯得越远越好。于是,待她折返回来,我先她一步开口:“你说的殿下是指……”
这个称呼虽然不熟悉,但也不陌生。我记得当初被黑衣人绑架时,那人也曾这样唤过高长恭,不过那时面对的是敌人。
开口说话的姑娘应该是活泼一些,面上带着淡淡红晕:“四殿下——府上的四公子……不知沈姑娘是如何认识殿下的,殿下对姑娘可真好呢。”
“是啊,姑娘会不会长久住这里?以后……”
“……”
三个如花的小姑娘炮语连珠,砸得我不知何言,抓耳挠腮。无奈扶额终于想明白一个道理:原来古往今来,八卦无处不在!为了我的耳根清净和人身安危,我想到三十六计中的最后一计,飞快寻了一个蹩脚的理由,跑向方才被他们拦住去向的那左一条岔路。
…… ^ ^ ……
人生在世,最不要怀疑应该是一个人的能力。其实人的潜力是无限的,没有你做不到,只有你想不到。前一刻我还在怀疑自己穿了这一身厚重的衣服难以行走,这一刻,我已然拎着裙角开跑了。
事事,远没有你想象中的难,当你被逼不得已而攻克某种困难时,困难的本身或许已经不再是困难了。
这是一种非常神奇的感慨,我非常高兴的想,原来不论是圣人贤者,还是平明百姓,其实都可以哲学那么一次两次三次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有事,没来得及码字,先更这些,睁不开眼了。明天早早的爬起来码字,什么时候更新不好说~~~~(》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