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有风 海豚有海-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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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不是查不到，你知道商场的总经理是王阿姨的堂兄，他也不好做啊……而且，他付给了我三个月的工资。”
“那他们凭什么就把你开除了？就因为妈妈老实好欺负？有关系就可以不明事理了吗？”
“也不是，平时总经理对我很好，我也不想他难做，被开除我是自愿的。”
“妈妈，这样你的名声就彻底毁了，他们太欺负人了！不行，不能就这样算了！我找他们去！”女生说着就要出去。
余淑惠急忙拉住她，“我也早就不想干了，你想想你马上就要考大学了，那点工资根本就不够你的学费，在超市的这些年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我一直在盘算着自己开个店，你不相信妈妈有那个能力吗？”
“可是……”
“辛吉，妈妈知道你为我好，可是这件事，听妈妈的话，算了。”
“妈妈……”
“你跟着妈妈的这些年，吃了不少苦。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很多事情都不是自己就能决定的，面对不好的结果我们选择容忍，选择接受，只要还有你，我就觉得，能继续活下去就是最幸福的事了。”
“妈妈……”酸涩的感觉溢满了心脏，女生回过身去抱住妈妈，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妈妈，我向你保证，等我长大之后，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绝对，不允许。
02
炎热了好长时间终于下了场雨，晚上下的，很大，雨滴打在窗子上啪啪作响。
早上起床的时候已经停了下来。世界被清洗了一通，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气息。地上积了些水洼，辛吉黑着眼眶往学校走去。
小泽哥哥离开已经两周了，而妈妈为了找到合适的摊位费了不少心思，看着她忙里忙外的自己却又帮不上一点忙，辛吉觉得真是没用。
这么一想，心情就低落下来，无论做什么都没了心思，书也看不进去，索性趴在桌上发起呆来。
差点就睡过去的时候，又被谁夸张的推搡给弄清醒过来。
“喂，英语老师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夏雯希站在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马上。”
不知道是什么事，夏雯希脸上流露出的幸灾乐祸的表情把女生的瞌睡一下赶跑光，直觉提醒她不会是什么好事。
揉了揉太阳穴，辛吉站起来出了教室。
进到办公室的时候，英语老师正在给一个女生讲解题目，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尴尬地伫立了几秒，辛吉才叫了一声：“老师。”
两个人同时抬起头看过来，心里的局促又添加了几分。
不是别人，那个女生正是池云澈。目光相遇的瞬间，池云澈对着自己笑了笑。
辛吉却笑不出来。
第四回 我的疼痛无人能知（2）
“你来做什么？”英语老师摘下眼镜，目光犀利。
英语老师也是辛吉班级的班主任，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向来对自己十分厌恶，没有缘由，恰好自己的英语成绩撞鬼似的一遇到考试就垮台，所以就像有一次发成绩单时，看到女生刚好及格的分数恨恨地说的一样“我真恨不得某些人消失，别再拖班级的后腿了。”
我真恨不得某些人消失，别再拖班级的后腿了。
可是明明，辛吉的综合成绩在班上一直都处于十名左右的位置，就算在年级里，也能排到前二十。
“夏雯希说……说……你找我。”听到英语老师的话，辛吉估计自己又被夏雯希耍了，立刻有些紧张起来，说话的声音也下降了好几拍。
“哦，对。是我找你。”好像终于想了起来。
辛吉松了口气。
“你是不是没有订英语大阅读的参考资料？”
“嗯。”
“听力磁带也没订？”
“……嗯。”
“全班就你一个人没订，是当时忘记报名了还是怎么回事？”
“不是的，是我……我自己不想订。”因为太贵了，全套加起来需要三百多块钱，学校统一发的资料也够用了啊。
而且，当初不是说了采取“自愿原则”的吗？
“我说，你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如果你要是有云澈一半的成绩，我也就不说你了。你自己想想你哪次的分数是上得了台面的？”看来是非常生气了。
“我……”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明明自己的英语成绩那么烂了还一点都不肯学，你到底要拖我们班的后腿到什么时候？！”
“……”女生咬紧嘴唇不说话
“算了，你出去吧。”英语老师有些无力地挥了挥手，又将眼镜戴上，注意力转移到了一直站在一旁的女生身上，“云澈，刚刚我们讲到哪了？”
完全不一样的语气，感晴色彩太过分明。
走出办公室时，空气里好像满布尘垢，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你到底要拖我们班的后腿到什么时候？
你到底要拖我们班的后腿到什么时候？
你到底要拖我们班的后腿到什么时候？
03
放学的时候，天色依旧很灰暗。
哪怕是刚下过雨的天气，云朵依旧沉沉的，好像一团团黑色的诅咒，随时都可能砸到自己身上。还起了不小的风，吹在树叶上哗啦啦地作响。
是暴雨来袭前的征兆。
没有带伞，不能在学校里逗留太久，女生抓起书包往家的方向快走起来。
终究慢了一拍，走到半路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
周围的人开始奔跑，或者躲到附近可以遮挡的地方避起雨来。雨水像是被持在某人手里的水管，全部朝着辛吉身上冲了过来。
湿漉漉的感觉从头皮蔓延到心底，女生反倒放慢了脚步，反正已经打湿了，快一点和慢一点，都没有任何区别了。
下午第三节课下课，池云澈给辛吉带了一份资料过来，装在口袋里沉甸甸的，女生疑惑地打开来看，是被班主任叫去训话时提到的，包括听力资料在内的全套《英语大阅读》。
第四回 我的疼痛无人能知（3）
“这是……”
“哦，上次我刚好多订了一份，才知道你没有，所以给你带过来了。”
“可是，学校发的资料我都没用完。”何况这么贵的我拿来有什么用呢？而且，感觉被侮辱了。
“里面有的地方确实难了点，说实话我也觉得这套资料不是很适于大多数人用，不过，”池云澈翻了翻里面的内容，“这毕竟是是班级内部统一订的，你拿着会方便很多。”
“……”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再推辞就说不过去了，“好吧，那我回头把钱给你。”
“不用不用，本来就是多出来的，我留着也没有用。你拿去用就好了，再说，我们是朋友啊，这点东西不必要计较的。”
池云澈说得很真诚，辛吉努力地看着她的脸，白皙而精致的面容，流水线般找不到丝毫不适当的地方。
而且，看不到虚假的表情。
“如果有不会的地方也可以来找我，我去过一年美国，英语这方面还可以。”说到这里，女生停顿了下，“井泽走的时候叮嘱我好好照顾你，你是井泽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
其实就算井泽不说，我也很想和辛吉做朋友，因为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我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辛吉，可以吗？”
“嗯。”辛吉乖乖地点了点头，池云澈离开了好一会儿，女生都没有挪开步子愣在原地，呆呆地凝视着手里的资料。
我们，是，朋友，啊。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险些让辛吉流下泪来。
后来随时关注着自己的动态的女生鄙夷地抛出一句：“哟，什么时候去巴结到的云澈啊？”
辛吉捏紧了手里的资料：“真难为你总是这么关心我。”
夏雯希冷笑了一声：“你以为你高攀得上吗？”
雨下得更大了些，一股薄薄的凉意从脚底升起，收容进视线的事物都模糊了轮廓。
比不上了。
那么优秀的女生，站在辛吉无法触及的高度，还拿什么去比呢？
你以为你高攀得上吗？
04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的生活仿佛掉入了两个色彩分明的世界。
一个是金色的，带着无数人的羡慕和期望，站在众人仰望的顶端，举手投足都能引起一番轰动。
一个是灰色的，不同于黑白，是暧昧的灰色。因为太混沌，所以看不清未来的方向。丢失了欢笑，掉进了迷茫的漩涡，挣扎着，却始终解脱不了。
再聪明又怎样？被很多人喜欢又怎样？终究不是超人，很多事情，单凭自己的意愿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有些东西是自己掌控不了的，比如，生死。
天空会在某一天被光线划破一道口子，从而光明充斥，世界就此明朗起来吗？
梁原不知道。
不想回家，不想去学校，不想面对任何人，所以整个都开着车到处闲逛，本来想打电话给池云澈的，回头一想对方是绝对的标准好学生，逃课这种事肯定做不出来，而且，虽然看到她心情会好很多，却不愿意打扰她正常的生活。
天色越来越暗，雨开始还淅沥沥地下着，后来越来越大，雨刷一摇一晃着驱开朦胧的雨雾，世界都跟着变得恍惚起来。有那么一瞬间，梁原希望车发生点意外，无论撞到什么，只要撞过去，就好了。
坍塌之后全部毁灭，然后再次重生，那该有多好。
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辛吉纯属偶然。
大大的书包抱在怀里，埋着头走得很慢很慢，没有打伞，女生的全身上下都被淋得湿透了，本来就很少的头发全部搭耸下来贴在皮肤上。这时候身边有几个同样没带伞的莽撞毛头小子冲了过去，女生一下子被撞倒到了地上，瘦弱的背影好像随时都会被大雨吞噬。
这样看起来和她真像呢。
梁原情不自禁地把车停在路边，然后从车里走了出去。
还保持着被撞倒的姿势的女生，在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瞬间，梁原看清楚了，她湿漉漉的脸上绝不仅仅是雨水。
女生的眼眸里发出近乎绝望的光，让梁原的心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心脏发出尖锐的疼。
从来不愿意和外人皮肤接触的手，就这样伸了出去。
第四回 我的疼痛无人能知（4）
05
不明白这是个怎样的世界。
小学的时候，为了给爸爸治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即使最后负债累累也没有挽救得回他的生命。爸爸走了之后，妈妈一个人承担起了所有的负担。因为没有文凭，根本找不到好的工作，最后经别人介绍才好不容易进了一家超市做售货员，工作时间长工资却非常低，但是妈妈这一做就做了这么多年。
这些年里，仅靠着妈妈微薄的工资支撑起整个家来。光是辛吉每年的学费就让妈妈焦头烂额了，也常常有因为拖欠工资而不能及时交清水电费的时候，没有买米买油的钱的次数更是多得数不清。
看到妈妈晚上因为焦虑而翻来覆去睡不着，小小的辛吉便觉得都是自己的过错，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那么妈妈大可以放心地嫁个好人，过上幸福的生活。
于是一夜长大，学会了自己梳头，自己洗衣服，自己复习功课。长大点后妈妈才放心地让自己进厨房，在妈妈加班的日子里，个子小小的女生常常提着一个旧旧的保温盒去给妈妈送饭。
生活艰难的母女俩被很多人同情过，每当听到别人说出“那家人啊，男人死了，女人带着一个孩子生活，真是可怜呢”这样的话，都好像一把刀扎进自己的心脏，狠狠地疼。
但也仅仅只是“同情过”。
生活不是童话，它抛出的不是甜蜜的糖果，而是一颗颗炸弹，把人炸得体无完肤。
因为拖延学费，无数次在上课的时候被“请”出教室回家拿钱，这给女生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现在的辛吉只要上课时间看到班主任来窗口查看情况也会心脏不由得一紧。出了学校之后是不能回家的，被妈妈追问起来绝对撒不了谎，不愿意看到妈妈为难的样子，她所有的钱都用在自己身上，再伸手去要，无疑是在逼死她。于是一个人在街上游荡，等到差不多放学的时间再抹干了眼泪回家。
街口的几个单身汉都托人来说过好几次媒，都被妈妈拒绝了，说媒的人是曾经给妈妈介绍工作的，于是恨恨地骂她“白眼狼”、“不知好歹”……有一次其中一个男人在喝了酒后跑到家里耍流氓，周围的邻居都躲在自家门口看好戏，妈妈的呼救没有人搭理，最后被逼急了的女人挣脱着跑到厨房里拿出了菜刀，才把耍酒疯的男人吓得清醒过来撒腿逃跑了。
从那以后，家里就换了一把更大的锁，白天在家里也要把门闩扣得严严实实的。
唯一对辛吉和妈妈好的是楼下的徐奶奶，她是一个非常善良非常慈祥的老人，常常用她粗糙的手怜惜地抚摸辛吉的脸，那种温暖，辛吉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可是后来，徐奶奶也因为被儿媳妇嫌弃，生病了都没人管而死掉了。
而自己呢？唯一可以说的就是很努力了，可是没有用，成绩上不去被老师嫌弃，因为穿得不漂亮，女同学也不愿意跟自己做朋友。
这个世界上除了妈妈，幸好还有一个人对自己很好，可是现在，他也喜欢上别人了。
难道因为穷就应该遭到歧视和怀疑吗？
即使妈妈表面上说没事没事，辛吉也明白她的难过和辛酸，只是不想去揭穿。
生活不会亏待努力的人，不要计较太多，要宽容地去看待这个世界，这样才会让自己更快乐。
从小到大，妈妈一直这么教自己。
可是要做到真的很难，即使在学校被欺负了可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但是，还是会很难过。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不会明白她的生活，所以她不在乎。
更不需要同情。
面对男生伸出的手，辛吉愣了一会儿，不过很快她就擦干了眼泪，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