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三十六度半-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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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在一字型的粉色沙发上坐成一排,叶小雨对自己靠边位置很不满意,坚持要坐在高雷和白月中间,白月穿着黑色高跟鞋踹了他一脚,笑骂你这个老光棍总往别人中间凑什么热闹。叶小雨揉着腿,指着沙发上的六个人一脸委屈的说感情你们这正好配成三对,把我丢在一边不管了是不是。
我知道叶小雨在故意耍活宝,轻笑了一声没去理睬他,转念一想不对劲啊,怎么出来个三对了?侧过脸偷瞄了身旁的童雪一眼,她低着头,这个角度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的眸子在黑暗的房间里一闪一闪的,像跃动的光。
白月是出了名的麦霸,一开始就把仅有的两只麦克其中之一牢牢抓在手里,先是自我陶醉地独唱了两首歌,然后和高雷合唱了一曲广岛之恋,高雷的破罗嗓子再次成为全场的笑点,造物主有些时候多少也是有些公平性的。之后每个人唱的时候白月都要跟着参合几句。
桌上的饮料喝光了,水果吃掉了,大家才注意到我一只闷在角落里,一首歌也没唱。叶小雨大声嚷着这不开玩笑么我们这群业余选手嗓子都快喊哑了你这歌神级人物怎么还不上场?
其实我也没闲着,我坐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沙发上的三个女孩子,她们代表着三种类型:童雪是标准的乖孩子形象,腼腆文静;白月爽朗活泼,生来的乐天派;苏倾城他是不了解的,但是我觉得她应该是介于前两者之间,比较会作秀的那种。
我想是不是天底下的女孩子总结起来也就这三种,那么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会选择哪一种做自己的女友,或者说的再远一些,我将来的妻子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思绪被叶小雨的一句嚷嚷打断,我接过传过来的麦克,心里暗笑道自己怎么跟更年期来临似的胡思乱想这么多,不是已经慢慢习惯这种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单身生活了么?
我在点歌机上输入了一首歌名:一个人。
小齐的老歌《一个人》,这首歌我在寝室里阳台外无人的广场上不知唱了多少回,尤其是背着单肩包走在校园广场上看到依偎着的情侣们的时候,我就会触景生情地唱起“一个人想,一个人走,”完全不理会身后的叶小雨高雷他们已经吐得稀里哗啦。
一个人想,一个人走,一个人哭,一个人伤心。。。。。。这一次我再次轻唱起了伤感的旋律,我想如果时间可以倒退两年的时间,我也是不会唱这首歌的,那时我的身边应该有一个像小猫一样的女孩子蜷缩在我的怀里,而我轻抚着她的头发对着萤幕唱着你是我的专属天使。
那团小猫一样的身影,让两年的时间冲淡得一片模糊,想起还会有一点点隐隐的痛,像是一根极其细小的银针,扎在了一处更细小的敏感部位。
唱到最后“但你已不是我的女人”的时候,我忽然从心底升起一股深深的凄凉感,于是我在尾音处陡然抬高音阶,几乎是嘶哑着吼出来,音响发出刺耳的破音声。
白月用力拍了一下身边高雷的大腿说我靠陶远你要是不去参加什么快男超女的真是太暴殓天物了。话音刚落房门嘭的一声被猛然推开,一个满脸横肉的秃头胖子站在门口,冲我们扫视了一眼,硬着舌根问:刚才是谁他妈喊的?想他妈吓死我?
刚才我看到的那个醉酒的女人跟了过来,一把拽住他的粗胳膊说算了算了你别惹事了啊一群小孩子而已,胖子听她这么说更来劲了,甩开她的手喊小崽子怎么了,就这些小崽子才最欠收拾你知道不?
我的情绪本来就比较低落,偏偏我又最讨厌别人骂他们小崽子,偏偏对方这个长的就十分欠揍的家伙连续说了两遍,于是我也没答话随手抄起桌上的水果盘子狠狠砸了过去。
玻璃盘子在空中划了道银色的弧线,不偏不倚正中光头的脑门,啪的一声脆响,混战拉开了帷幕。
胖子那伙人一个个窜了进来,有男有女,一时间咒骂声惊叫声潮水般涌来,我感觉自己像是突然被灌入了超量兴奋剂,体内的每个细胞都在蠢蠢欲动,我的脑中奏响起了命运第九交响曲,脸上泛起火红的光,不知疼痛地挥起拳头朝一张张扑向自己的脸砸去。
这一季夏天灼热的空气,终将风干最后一场青春的眼泪,所幸,我们还有滚烫的鲜血可以流淌。
青春在这一年转了道弯 (四)
天空正中的日头像一盏充足了电的白炽灯,刺目的阳光劈头盖脸地打照下来,我躺在一片青葱的草丛中间,身上穿着同草地一样颜色的迷彩服,军帽被我枕在了头下。
不远处的操场上,其他人还在烈日下踢正步,开学来的时候还是一张张苍白失血的脸,那是高中三年炼狱生活的印证,不过几天的军训后每个人都换成了酱猪骨的脸色,我想再这样下去回家后老妈准把自己的儿子当黑脸钟馗用扫把轰赶出去,于是我捂住肚子装出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向教官报告说要去办大事,然后偷偷跑来这里休息。
我侧过脸躲避阳光的直射,正巧从这个角度看到一个同样穿着军装的身影在向我这边靠近,看身材像是个女孩子。我一挺腰坐了起来,夏季的草丛长的已有一尺来高,身着迷彩躺下的我很难被看到,所以他这一坐起显然吓了对方一跳,一声尖细的惊叫后一个人栽倒在我的面前,她的军帽掉落在一旁,露出高翘的马尾。
陶远?你怎么在这里?这个人是班里的支书童雪,她捡起帽子惊奇地问我。
我。。。。。。刚解决完,有点虚脱。
是吗?那你要小心身体,我也是刚差点中暑,请假过来休息一会,这个军训太折磨人了。
是是。我连声应诺着,心里竟莫名地有些紧张,没办法,哪个少男不怀春呢。
陶远,那天晚上你唱的过火真好听,咱班女生晚上回寝室的时候还议论着你呢。童雪一边请揉着太阳穴一边笑着说。
哦是吗,其实我也就会唱那么两首歌。我尝试着谦虚几句,一向伶俐的口齿却突然变得迟钝起来,我暗叹了一口气,唉,初三那年后桌那个小女生的手算是白牵了,自己居然还像个情窦初开的少男似的一副扭扭捏捏的德行。
但是童雪这种清秀文静的女孩,本来就是任何一个男生也不会觉得讨厌的,她躺在草丛中,微闭着眼睛,对我说起一些关于她的过去的故事,我仰头看着天边的流云,内心忽然觉得特别的宁静和满足。
是一种很想微笑着睡去的安详的心境,然后我就真的睡着了。
。。。。。。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病房的病床上,外面的天色灰蒙蒙的,不知是清晨还是傍晚。我试着从床上坐起来,脊背传来一阵剧痛,我咧嘴低叫了一声,但只吐出半个音符又硬生生低吞了回去——我看到童雪伏在床边。
是从四年前的那场睡梦中醒来的么?我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后就无声地笑了,我想起了刚才的那场斗殴,KTV的工作人员闻讯前来阻止,我刚停下手中的动作,一张断了腿的椅子向我的后背砸过来。。。。。。
这才是自己躺在这里的真正理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回忆起那段往事,而且醒来之后发现当时的主人公真的就在身边,这种感觉是很奇妙的,我轻轻伸出胳膊,想去碰触一下童雪的手,也许这是我这辈子最好的一次机会了,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与童雪的手越来越近,房间内静谧得像被扣上了一盏巨大的钟罩。
童雪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我急忙倒下装作睡着。
童雪睁开眼睛,翻开手机盖,轻轻走出去接电话。
我的心顿时空荡荡的,童雪的手机一天可能就响这么一次,我二十多年也就这么一次很想碰一个女孩子的手,然后这两个一次偏偏在同一个时间点重合了,恐怕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谁也无能为力。
我的伤并不算重,第三天就出院了,听叶小雨说起昨晚他们把被砸晕的我送到医院后就立即去和KTV的工作人员协商不要报警,那伙人似乎更害怕见警察,于是双方同意各出一半资金赔偿损坏的物品这事就算私了了。
我问咱们的钱都谁拿的,一共多少。
叶小雨说一共要赔一千二百多,咱们拿六百,都那个苏美女替垫上的,那天就她带的钱多,油条这回是真赚大了,不仅是个美女,还居然是个富婆。
我苦笑了一声说这是人家修来的福分,咱也只有羡慕的份了,不过这钱得还,而且由我来还,毕竟这事是因我而起的。
叶小雨说我那份我自己还,我也早想找个机会打上一架了,最近一直闷得慌。昨晚我扔过去两个盘子四个茶杯,最后还把麦克也丢过去了,可惜都他妈的扔歪了。
我心里骂道妈的原来值钱东西都你小子摔坏的,然后问他有没有什么能快速赚到这笔钱的办法,我生活费也不多了,总不能朝家开口要吧。
叶小雨说这事还真让你说着了,今早小油条就给我打电话了,要说这小子除了好色也算能办点人事,他说找了份超市保安的临时工作,一个月八百,我让给你了。
我一听觉得此事不可耽误,我一直都不喜欢亏欠别人东西,更何况是一个陌生女孩的钱,更更何况这个女孩又是如此漂亮,我联系到小油条,次日就走马上任了。
我穿上工作服那天叶小雨还有高雷白月他们特意去逛了那家超市,几个人看见我在购物区门口面如死灰地站着差点没笑翻了,白月打趣道哎呀我的帅保安同志,看在一场朋友的份上,我们多拿几样东西你应该不会抓我们吧?高雷把陶远从头看到脚点头啧啧道别说这身制服比你任何一套衣服都要好看多了。
我铁青着脸说你们要是想连续卷入暴力事件中就继续说下去。
高雷摆摆手说,陶远,我们来其实是有句话想和你说的,就是你小子太不看重哥们了,那份钱谁让你和小雨两人摊了?当我们都是无劳动能力者是不?
一码是一码,别想歪了,我早就想尝试一下打工的生活了,正好有这么个机会,要不一天天跟退休后的老头子似的闲得慌。
叶小雨看了一眼四周说这超市还是美女经常出入的场所,你小子眼尖点,争取抱个美人归,给咱们619的兄弟们长长脸。
白月一声不吭地走到叶小雨身后用力掐了一下他的胳膊,然后柳眉一竖,叶小雨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还给高雷丢脸了不成。
其他人嘻哈着笑了起来,我看了一眼前方低声说你们先进去买东西吧,后勤经理又过来检查了,不是个好惹的主。
几个人点头走进购物区,我整理下衣角,心里忽然冒出个奇怪的想法:若干年以后自己会不会再次以这样的身份与我的朋友们在这里见面呢?
不,我不会给自己留下那样生活的机会。这是我从开始思考人生的时候就立下的有些极端的信条之一,若要不得不一直窝窝囊囊地活着,我宁愿早点去另一个世界报道。
不过这一次我显然是多虑了,因为不要说以后,就连这次临时工我也只做了三天而已。
第三天的下午,外面的天气比较热,偏偏超市的空调坏掉了,我没法脱下身上厚厚的制服,只得不停拽着领口扇风。看着超市里的一对对情侣穿着时尚的T恤短裤来回出入,我觉得很是憋屈,尤其是有个别女孩从我面前走过的时候还会特意看上几眼,目光里流露出这年龄就给人家做保安肯定是没好好念书没考上大学的惋惜或者是鄙夷之情,有几次我甚至想当着她们的面将制服一把扯下来,但是想到亏欠的钱,我咬咬牙忍了过去。
没关系,那些女人是在欣赏你那些男人是在妒忌你。我这样对自己说。
我的视线很快被一个打扮得像洋娃娃一样精致的女生吸引过去了,不过不是因为显眼的穿着,而是她当着我的面拉开冰柜取出一瓶百事旁若无人般仰脖喝起来。
我心想这个新鲜哈,这是把我当作空气直接忽略不计了。我径直走到“洋娃娃”面前,绷着脸说小姐对不起你这样做是违反我们超市制度的,你应该去收银台付款后才能使用超市内的商品。
“洋娃娃”扫了一眼我身上的制服,弯起嘴角轻蔑了哼笑一声,居然又仰脖喝了一口。
本来我见对方是个小女孩不想搞太大动作,但我一向讨厌别人冲自己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好象她是我的衣食父母般高高在上,于是我火大地一把抢过可乐瓶说道,对不起,请你跟我去一趟经理办公室。
“洋娃娃”一听斜眼盯着我,然后又是摆出很狂妄的笑容,从拎包里取出一款崭新的N95,尖细着嗓音说不必麻烦了,我叫你们经理出来好了。
我一听又懵了,直觉告诉我这回指不定是惹上什么难对付的主了。
经理是带着读高中的儿子一起出现的,看到那小子满脸堆笑一个劲哄劝撅着嘴的“洋娃娃”,我终于明白了,原来这是经理的未来儿媳,经理怒气冲冲地瞪着我,刚要发话,我冲他摆摆手,主动脱下了工作服扔到地板上,用轻蔑的眼神撇了一下旁边的那一对小两口,头也没回地扬长而去。
时隔很久之后再回想起那个转身的瞬间,我依然会觉得自己当时真叫一个牛逼。
青春在这一年转了道弯 (五)
不到三天工作就砸了,但是我心中没有太多的遗憾,只是对社会的复杂程度又多了几分感慨。我回到寝室楼,在楼下的超市买了包长白山。超市老板娘和我已经是老熟人了,随口问了句快毕业了吧,准备在哪里工作?我支吾了一句过一阵子去南方,接过烟就匆忙离开了,我怕老板娘再多问。
去南方,很久之前我确实有过这个想法,其实说是很久,也不过还是两年前的念头,只是这两年的时间让我放弃了很多当初的豪情壮志,一年之前我的目标还是上海,我无数次在梦里站在夜色*的黄浦江边,看那些眼花缭乱得灯光,听游轮长长的汽笛声,时尚的年轻人张扬着一张张鲜活生动的青春面孔在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