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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部分

沙漏全本-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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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四,江爱笛声陪我回了老家。
   南山的墓地,距离上一次来,也已经有两年了。我依然记得,上一次回来时她的忌日,夏天,漫天飘着细碎的雨丝。以至于重新踏上这条散落着花瓣碎片和枯枝败叶的小径的时候,我仍以稀记得那微凉的雨水密密匝匝落在脸上的感觉。
   只是,那是一起和我祭奠白然的他,如今正在等待我的祭奠。
   他和她相隔不远,我先去看她。
   十二年不变的照片,除却泛黄,完好无损。她仍然是亘古不变的笑容,清澈而多情的眼神,可眉宇间那无可救药的忧伤却若隐若现。直到今日我才蓦然发现,原来江爱笛声拍的我之所以独特,只是因为把我拍得好像她,或许正是因为这张照片的影响吧,我才觉得仿佛对照片里的自己似曾相识一样。原来我从未忘记过她的模样,原来记忆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心,原来我一直都是她的小小女儿。
   噢,你见到了他了吗?在那个世界,你们有机会好好相爱吗?即使你从未抚摸我,牵过我的手,妈妈。你恨我如同恨你自己,爱我也如同爱你自己,不是吗?
   而他,仍旧是不变得宽容眼神,皱纹舒展开来,乐呵呵地看着我,看着来看他的所有人。我窝囊的爸爸,善良的爸爸,他仍宽容我妈?宽容我在他刚刚下葬后就匆匆离开这里远走他乡?连他去世后的第一个清明时都未曾来给他磕过头?他宽容我不是吗?他仍然在笑,在原谅,像他这辈子一直做的那样。像从没曾离去,依然会在某个清晨端给我一杯牛奶,然后温和地对我说:“醒醒,周末爸爸给你做鱼吃。”
   我终于撒开江爱笛声一直拽着我的手,跪在他的墓前。
   这迟到了多少天的“对不起”,远在天堂的你可能听到?可能了解?
   子欲孝,亲不在。树欲静,风不止。
   天下可有别的事,比这更加悲伤无奈?
   江爱笛声不知何时也默默跪在我身后。他重新用手牵住我的,温暖的体温传递过来。他对着他们用宣誓一样的声音说道:“请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醒醒,今生今世,都不会再让她受一丁点儿委屈。”冷风刮在布满泪水的脸上,一阵阵刺骨的痛后是满心的感动和幸福。
   哦,我的双亲,这是你们赐予我的幸福吗?是你们的安排吗?如果真的是,我会更加义无反顾,好好珍惜。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脚步声,我和江爱笛声同时回头,看到的竟然是许琳和路里。
   江爱笛声扶我站起来,我用衣袖擦掉泪水,许琳悲喜交加地看着我,许久许久才说:“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她身后的路里,手里抱着两束不知道名字的白色花朵,对我点头,微笑。
   这微笑,连眼角都上扬的落括温暖的微笑。一如从前,就在他笑得那一霎那,我几乎已经肯定:他没有变,他仍然是以前的他。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和米砂在一起,为什么他会有新的女朋友‘‘‘太多的为什么我想质问他,可江爱笛声一直握紧了我的手,让我没法走上前。
   路里一直微笑着看着我,那眼神里有祝福,有惊讶,还有些别的什么,我却不能一次读出。他只是笑,一句话都没跟我说。
   我的眼光又落到徐林的身上。只不是才是两年的时间,原来人也会变得如此之快。她那头两年前烫得的卷发如今已经不是很时兴,可是看得出,她并没有换新的发型。她仍然穿着两年前的旧衣服,一件简单的灰色大衣。真像人们常说的那样,四十岁后的女人,一年一个样吗?不,我不信。我仍然记得那个夏天她穿着粉绿色裙子,抹着橙色的唇膏,带着一个话剧团的女孩子们在舞台上笑颜如花的样子。那才是她真正的样子——有爱情,有秘密,有希望,有成功。
   可是如今呢?生离死别,或许才是催人变老的致命毒药吧。
   路里一只手拿着花,从我父亲的墓前往白然的墓地走去。那一瞬间,我仿佛被雷击中。他的腿‘‘‘
   我分明看到,只是短短的距离,他的步伐就异于常人,甚至要许琳伸手去扶他。只是短短地一秒钟,我想明白了——
   米砾口中的瘸子,就是路里!
   我捂着嘴退后了一步。我想上前,却又踌躇,终于没有。
   只是一秒我就完全明白了,他是因为救我才这样。所以米砂才不告诉我。不是吗?他是因为瘸了,才不希望连累米砂。一定是!不是吗?
   我站在原地,恨不得把自己用土全身埋起来,斗大的眼泪随着胸腔的起伏一颗颗落下。我无法自控地两腿瘫痪。
   不明白情况的江爱笛声搂住我的腰,着急地问:“醒醒你没事吧,要不要先回去?”
   我再也没法说出话,连以手颜面的力气都没有。也没有跟他们说再见,就让江爱迪生扶着我,匆匆离开了南山。
   天依然地下着小雨。我无力地躺在出租车里,看着窗户上细细的水雾,渐渐模糊了一切景物。我无法从刚刚的震惊里恢复。江爱笛声一直握着我的手,不停的说话:
   “你是不是发烧了?”
   “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你到底有没有事?”
   我虚弱得说不出一句话。我把头放在他的膝盖上,泪水仍然不停地流着,一定弄湿了他的裤子。他用手遮着我的眼睛,泪水就从他的指缝里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
   可不可以把我的腿换给他?可不可以?
   我想还给他,还他们幸福。我说过,只要米砂幸福,我愿意倾尽所有。可是上天,你为什么偏偏不让我如愿?是我的任性毁掉了这一切,是吗?可是我却活得比他们好,还心安理得的享受所谓爱情的幸福。哦我的天,我算什么东西?!
   回到宾馆以后,江爱笛声一刻也不走的守着我。
   他皱着眉头用一块热毛巾给我擦脸,一边擦一边用他自以为是的语气说:“原来以为琼瑶的片子是骗人的,现在才晓得,女孩子的眼泪真的可以这么多!多到这么恐怖!”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他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给我擦完脸之后,或许是因为一冷一热太过刺激,一股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头。
   我推开他冲进了卫生间。
   我吐得昏天黑地。
   吐的时候,我没忘记锁上门。
   我不想让他看到我丑陋呕吐的样子。不想和他一起揭开伤疤查看皮肉。他一定不会懂,一定不要懂,他一定不要来参观。
   他一直耐心地敲着门,说:“喂喂,你有没有事,你放我进去。不然我要翻脸了,我要砸门了。”
   我把门拉开一道缝,对他说:“可不可以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呢?”
   “不可以。”他说着就要拉开门进来,幸好我早有准备,用脚死死抵住了门的下沿。
   “好吧。”他疼爱地看着我,用一根手指在我额头轻轻抚摸一下,说:“那我半个小时再来看你,好不?”
   我点点头。
   他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卫生间的门。
   我自己将秽物处理干净,然后拨通了许琳的电话。谢天谢地,她的号码还是原来那一个,她很快接了,并告诉我:“听说你们住宾馆,我正打算把你家钥匙送过去。”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问她。
   她犹豫了好一会才打:“因为路里不让。”
   “我要见他。”我说。
   “他走了。”许琳说,“看过你妈妈之后,他就走了。”
   “啊?”我说,“他去了哪里?”
   “说是跟家人一起出去度假。”许琳说,“他给你留了一封信,等见面的时候,我拿过去给你。”
   他留了一封信?他见到我就走?他一定是恨死我了是吗?他不会原谅我的,是吗?
   我挂了电话,眼泪又要下来了,当我拉开卫生间的门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他靠在门边。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好像等待已久,见我开门,他轻笑一声,然后用一种无比古怪的口气对我说:“你的眼泪,都是为那小子流的,对吗?”
   我觉得,我没有任何解释的力气。
   “你想清楚了,我和他,你只能选一个。”
   这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这个家,笔直间还要干净整洁。阳台上,甚至放着一个开着小朵花的盆栽。“都是很便宜的品种”许阿姨淡淡地说:“过年了,家里应该多点喜气的。”

   这里一切都完好如初,除却样式老旧了些,起码还能住上了十年二十年。谁都不会相信,整整两年的时间,除了许琳,谁也不会来这里吧?她一定十分四年他不是吗?这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她用抹布扶过的时候,是不是都流过眼泪?

   我忽然想起什么,一回眸,果然看到了它——相片被重新裱好,依旧放在那个摇摇欲坠的铁钩上。从前我没有一刻不盼望它有一刻突然松落,这仿佛符咒一样的相片会自己掉下来,碎成一地。后来是我亲手砸碎了它,可是如今再看,这上面那两个人都已经离开了人世,可那个顽固的锈钩,却仿佛一只冬眠了许多年的甲虫,仍旧是第一次被我诅咒时那幅模样——不老不死,十年如一日。

   人的生命,居然比一只锈钩的寿命更无从让人把握。叫我如何能不更加发疯一般想念他呢?

   是的,发疯一般。

   我关起门来,不理任何事。日日坐在家中,除却守着一台电话机和一台永远不见他上网的电脑,我几乎坐不动任何事,只用家里的旧料子给许琳做了一件春天穿的大衣。

   我不管是她需要不需要喜欢不喜欢,我只是想要送件礼物给她。

   这不是一种偿还,事到如今我才真的明白,偿还就是一种错误的逻辑——你还我我还你,如果这本事应该的,那世界上岂不是不会再有恨和亏欠,事事都会皆大欢喜吗?

   不,正因为人人都认为偿还理所应当,却又不肯承认自己亏欠别人,所以才有如此多的人间悲剧。

   并且,我越来越相信,只有思念才可以让一个人迅速变老变憔悴——如许琳,如我。我只是不再恨她,如果不是我对她那样有偏见有怨恨,怎么看,她都是爸爸最合适的妻子,不是吗?爸爸去世那么久,她仍然孤身一人,时时来这里看护打扫,甚至给这座死去的屋子带来植物。我能想象,她一定对着他的相片说过话,也一定骂过他。

   生死如一的爱,才是真正的爱,多么珍贵而难得。这样一想,那江辛和白然又何尝不是呢?白然用死亡捍卫了她的爱情,而我的“仇人养父”,他难道没有付出代价吗?远在美国的疯妻,重蹈自己当年覆辙的儿子,哪一桩事不会深深刺激他的心,让他日日夜夜承受这份沉重的爱到来的愧疚和自责呢?

   造化就像个拿着一把剪刀的顽童,剪断了这条线,又给那个打上了沉重的死结,然后他拍拍手自顾自玩去了,全然不管这乱成一团的线条已经解都解不开,扯也扯不断,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路里写给我的信,我已经仿佛看了很多遍:

 

   醒醒,你好:

       今天的相遇,没能跟你好好叙旧,真是遗憾。不过能看到你,已经很开心了。我更开心的是,你有你的王子在守护你了。

       一切都比我们想象的好,不是吗?

       不过,以后他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虽然我是和瘸子,但可别小看我的力气,我打架可是一等一的厉害,你应该记得的,呵呵。

       别说对不起。

       我不见你,就是因为我不想听到。不想听到你说“对不起。”

       我的生命本就是你妈妈用生命换回来的,能活着已经是幸运,更何况,上帝既然要我活着,一定是要委我重任,挫折和痛苦都是考验——你说是不是呢?所以我压根没有颓废,你如果来同情我,我可是会真的生气的。

       至于米砂。我是真的骗了她。我没有跟别人谈恋爱。你猜得没错,我是怕连累她。可是我更怕她跟我在一起得不到幸福。

       所以,我愿意等。等到有一天我有这个能力证明,米砂跟着瘸腿路里也会一样幸福。虽然他再也不是那个英俊潇洒的王子,但是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可以给自己的爱人带来幸福的真正的男人。这比什么王子不王子,重要多了,不是吗?

       我们需要时间来长大,更需要时间来变得强大。

       那样的结局才是她,我,你,我们所有人满意的,你说呢?

 

                                                                                           

                                                        路里亲笔

      我恍然记得,现在的他,才真正配得上“王子”的称号。他比那些平凡的男生们不凡那么多倍,最重要的一点,我到今天才发觉——是勇气。

   他有勇气去等,去创造,去改变一切。所以,才有他的优秀,才有他的坚强。所以他走在我们所有人前面,成为一种标志的模样。

   莫醒醒也可以,难道不是吗?我把路里的信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MAIL给米砂,同时附上我自己一封:
    亲爱的米砂:

       今天,仍旧没有他的消息。已经是第八天。我还是坐立不安。一会儿把他给我照得照片贴满了墙面,一会儿又撕了下来,小心地收好。我在家里走来走去,反复看他的某一篇日志和POCO上的照片,睡着了就想起大年夜的海边。

       幸福如此不真实,难道它真的没来过吗?还是对莫醒醒来说,本不该奢望什么幸福呢?

       今天江辛打电话来,他嘱咐我早点回去。他还说江爱笛声就是这样喜怒无常,总有一天会回来,让我根本不用理会他。他虽然嘴上没说,可是我总觉得,他其实是默默支持我们的。否则,他一定会像以前一样二话不说,一把就把我揪到南京或北京了。可是这次他没有。

       他一定明白那种赴汤蹈火的爱,睁眼时他,闭眼也是他,烈火焚身,除了在一起别无选择。可是,他怎么可以这样误会我呢?爱情难道不是该互相信任的吗?

       我有勇气和江辛对峙争取我的幸福,却没有勇气向他承认过去的过错,甚至对他撒谎。我是不是又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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