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emstone-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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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再也不知道彼此之间能再说些什么新事，那年的绣球花已化作次年的春泥，那年的人事已散成无人问津的风尘，她早已丧失了信任和热情，何况，彼此的生活变化之巨大，早已没有对方介入的余地。
亦璨终究选择什么都不透露。沉默或搪塞。
第二章 黑夜里的红宝石（2）
期末将至的时候，亦璨和大家一样开始为了考试而奔忙，她甚至感谢这段没日没夜的混沌生活，忙碌得让她无暇顾及其他。白天在图书馆看书，开着电脑查资料写论文，一坐就是一整天。晚上闭馆后，踏着漆黑的夜路回去，冷冽的晚风让她忽而清醒。洗完澡，倒在床上便沉沉睡去。有了闲暇的晚上，她便去教会的查经班研读圣经或学唱赞美诗。
那缺席的灵魂就在不远的某处，她会在众声喧哗之时突然听见它清晰的足音。
彼时，Alex在去迪拜出差的途中，和同事们在香港等待转机，PCCW可供他用笔记本电脑上网。也许，爱上倾慕不得的事与人，是一种天性。人会倾向爱上有危险性的对方，当他被一种力量制服的时候，是会有诧异感的，必须获得再一次印证。
亦璨依旧冷漠，不透露任何个人的感情。她永远把自己弄得很忙，现在仍在图书馆写论文。
Alex无法像过去一样，了解这个女孩心里在想些什么，只能谈些公事：“你能帮我查一下迪拜港口的专业信息吗？”
亦璨便一间间阅览室，一列列书架地找寻，厚厚的航海图志，复杂的英文地图，搜集完信息已是凌晨。
他诧异：“你一直找到现在？”
她省略了其中的种种困难和辗转，简单回复：“嗯。我先睡了。”
“璨，晚安。我上机了，照顾自己。”
亦璨看着Alex的信息，按下删除键。
第二章 黑夜里的红宝石（3）
期末考试如期而至，亦璨不遗余力地获得了全A的好成绩，除了一门公共课《毛泽东思想*理论及*概论》，这个足够长的名字很好地诠释了其内容的纠结。没兴趣所以听不进去，听不进去所以学不好，学不好所以拿不到A，没有全A就无法申请留学英国的硕士，会导致找不到中意工作所以挣不到钱，挣不到钱所以没办法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亦璨同时不遗余力地推论出：不断强迫自己做不喜欢做的事情本身就是一个悲剧！
于是马上她不遗余力地决定打小抄，结果当然是被四大名捕之一的监考官抓住了。她的报送英国读硕的名额也彻底泡汤。被赶出考场，她独自在天台上哭了很久。
深夜11点，她打算早早睡觉，Alex的头像又闪动起来：“最近过的好吗？”
“很不好”输入后又清除，换成“挺好的”
“我听说你出事了。傻瓜，为了出国作弊这样的方法你都用。”
“你怎么知道？”
“你们系有人是学生会的，我的人……”
“我的事你需要让别人来告诉你吗？！你这样的做法真的令人讨厌！”一向故作冷漠的她终于无法忍耐的爆发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什么事都不告诉我，我想关心你就只能……”
“那么你的事有告诉过我吗？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果然，你还是再为以前那件事生气……一年前，我单纯的喜欢你，因为你的率真。可是我知道你只是喜欢我的表像，我大你5年的那个流光异彩的世。界所以我离开，把你送去那个男孩的怀里。他才是你该珍惜的人。”
“是啊，我们的人生都是你控制的吧。你成功了。可是你了解我吗？你的线人根本不知道我真实的样子。我的家庭，我的过去，我的现在……如今事情在我的生命里，真的是微不足道。你别自作聪明。算了，我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和你废话些什么。我去睡了。”真正经历过痛苦的人，不会轻易向别人泄露和展示自己的痛苦，哪怕是最亲近的人。
“今晚我在法国的fontaine de vaucluse，这里是早晨4点，我是特意来抓你的。既然你没事，就好。晚安。”
第二天早晨他又四点起床，却Alex收到亦璨的短信：你以后不用再4点起床抓我了，我不会上网，晚安。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给他发信息。
Alex重新躺下，翻来覆去，终究无法入眠。他又陷入回忆：“我根本不需要想起什麼，因为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第二章 黑夜里的红宝石（4）
Alex回国后，两人亦不再联系。他的生活照旧，陪领导应酬，出入上海顶级的会所。停车坪在9点后便泊满了国内罕见的名车，也有牌照显赫的官车。包厢里歌舞升平，纵情世间声色的活脱女子在旁侍奉，眼神*又浅薄，机械的笑容短促而空洞，承欢的意图一眼看透。
这些年来，他从一开始的抗拒，渐渐失去感慨炎凉的兴趣，最后麻木。不耐烦地到走廊里抽烟，瞥见对面贵宾包厢的客人是业内巨头S跨国公司上海办的VP麦克等人，他们正招待几个英国人。S公司上海办和Alex的公司location在陆家嘴同一甲A写字楼里，因此彼此相熟，他猜那些老外应该是英国总部的客户。Alex上前寒暄，瞥见雕花烫金的欧式沙发上坐着一个女子。
她长发倾泻，穿香槟色低胸露背礼服，薄如轻纱的披肩夹着金丝，透出白皙的皮肤和优雅的蝴蝶型锁骨。与夜场模特以瘦为美的骨感躯干不同，礼服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脸蛋饱满丰润，一定过着与夜夜笙歌，抑或熬夜加班截然相反的健康的生活方式。裙摆上绣着绣球花，像鱼尾一般长长地拖到地上。她用流利的英语聊天，给英国总监倒酒。同在一栋楼里上班，Alex从没注意到S公司有如此明艳动人的女孩。
喝醉的总监笑着搂住她，用生硬地中文唤她：亦璨。
2年的时光宛如一条奔腾汹涌的长河，横卧在他们之间。花的朵影，叶的凋图，情的沧桑，人的聚散都与此刻奢华包厢里烂醉的灯光一同投影在Alex的心上。他怔怔地盯着亦璨妆容精致的脸庞，却找不出完整的话语表达此刻的心情。眼前华丽高贵的女子，从前便利店里大口吃寿司单纯可爱的亦璨，两者唯一的联系只有她裙摆上的绣球花，盛开的花朵和她的年轻鲜亮相得益彰。
女子蓦然抬头，轮廓分明的瓜子脸，旧时的婴儿肥已消失。
她竟然独自悄无声息地蜕变成婉约的女子，宛如刚从酒窖里取出的年份正好的酒。
亦璨的眼神高傲而坚定，深得像海，她推开烂醉如泥的英国人。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双方僵持不下。麦克气恼地瞪了亦璨一眼，尴尬地道歉：“实习生不懂事。”
是Alex帮忙解了围，他让司机将车停在楼下，带着微醺的亦璨上车。
第二章 黑夜里的红宝石（5）
亦璨踢掉金色的尖细高跟鞋，疲惫地仰头靠着后座，双腿在裙摆下蜷缩到座位上，露出小脚趾。
司机开着豪华轿车在空旷的街上飞驰。Alex电话不断，国际上的航运业务随时需要跟踪。待到一通电话终于结束，Alex抱歉地说：“我得先去一趟码头，再送你回家。”
亦璨依然沉默着不想说话。摆摆手表示并不介意，独自观望车窗外霓虹闪烁的街道。上海的九点，刚刚为歌舞生平的名利场点亮第一盏灯。一群群衣着时尚华丽的孤独灵魂涌进街边隐蔽的酒吧，夹杂着洋人和烈酒，舒缓或激烈的舞曲，廉价且快速消费的爱情，因疼痛需要幻觉抚慰的灵魂，一起迷失在这座已经迷失了自己的城市里。
车子经过衡山路的国际礼拜堂，亦璨看见唱诗班的信徒们正陆陆续续地下课，在梧桐树装点的红砖人行道上，借着隐约的月光，缓步行走。
心灵的淡泊和宁静，仿佛无需路灯的指引，也能寻到回家的路。
“今天你看见了，这就是我的世界，一个和学校里早已截然不同，但却真实的我。我还记得一年前你曾在体育场教导我，所有令人恶心的东西，这些都是生活和事物的一部分。而我应该接受这一部分，早日变成成熟的女人，就像校庆那天你身边的那位，你看现在我是不是比她妩媚多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的离开对你的世界造成了那么大的影响。”
酒意袭来，亦璨昏昏欲睡，喃喃地说：“我还是和当年的freshman一样弱小，无法接受潜规则。所以，我永远不会成功了吧。”
Alex无奈地将她扳正，靠在自己肩上：“小丫头，你明白吗？人见到的、接触到的越多，就越容易迷失掉那个最单纯、最简单的自己。”
看着怀中熟睡的女孩，她柔弱无助的侧影亦如那个竞选失败的灼热午后，空旷看台上未经世事的freshman。他忍不住想要帮助她。如果说少女时代的亦璨像院落墙角的蔷薇一样绚烂天真，是人间的春色。那么成熟之后的亦璨，更接近树的笃定静默。她的存在，是上帝对声色犬马世间的恩惠，像她这般不世俗不娇嗔的女子，稀少而珍贵。
第二章 黑夜里的红宝石（6）
车在黄浦江边的码头停下，Alex起身说，今晚有一艘欧洲的豪华游轮靠岸了，要我的油船去加油，我必须去布置一下人手。
不一会儿Alex回来，“车上很闷吧？下来呼吸点新鲜空气。”
她脱掉高跟鞋，他无声地向她伸出手，她把自己的手置于他温热的掌心，彼此紧握搀扶，沿着海岸线爬上堤岸，迎风向上，眺望即将靠岸的油轮。海面起了厚厚的白雾，彼岸在视觉无法触及的地方。水面映照出他们月光下的倒影。
Alex指给她看广阔江面上缓缓靠近的船，亦璨双手撑着大堤，跃起眺望大船。然后又敏捷地着地，裙摆在风中起伏。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Alex打破沉寂
“如果问我什么是蓝色，我会告诉你：蓝是海洋的颜色。但让我看过一系列的青蓝、浅蓝、藏蓝、深蓝之后，再问我什么是蓝色，我可能答不出来。就像你问我如何计划未来，我会告诉你：简单富足即可。但若让我经历过许许多多人事之后，再问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我可能会有些犹豫。”
“还想出国吗？”
“嗯，作弊后保送的名额泡汤了。所以正在s公司工作打算筹足30万去英国。呵呵，但是看来今晚又泡汤了。”
船靠岸了，Alex将自己的安全帽递给亦璨，她戴上大得要掉下来的黄色安全帽，滑稽地跟着他走进了作业区。巨大的输油管暴露在地面上，冒着烟。他抱她通过颤颤巍巍的甲板上船。站在高处的甲板，微热的腥味海风拂面而过。向黑暗的大海眺望，一切都沉溺在浓重的夜色里，远处有灯塔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无法照亮独自颠沛流离的路途。听到潮水的声音，来自地球内核的幽微深处，有沉闷的震动回音。一波又一波，有节奏地律动着。 仿佛来自母体的召唤。
她闭上眼睛，幻想自己站在黑暗潮水之中，涉水到深处，屏住呼吸，沉入灵魂，甘愿被黑暗覆盖。
Alex拍拍她的脑袋，“走吧。”
车子在深夜和凌晨之际行驶，Alex为她将前座调下，她眯起眼睛看到路灯散发出的淡黄色光芒，在冰冷黑暗的子夜时分唯一的温暖。
就像Alex。
车子转弯，沉睡的她头也跟着重重地歪向一边。忽然感到他的手覆盖头顶，温暖有力，将她的头扶正，仿佛在黑暗里告诉她不要恐惧。待颠簸过去，那双手又消失了。在下一个颠簸到来之前，又伸出手提前护住她。来来回回，最后，那双手不再移动，停留在她的轻轻地抚摸她的长发，舒缓而有节奏，如此轻柔，小心翼翼地不惊扰她的睡眠。
这样温暖的手和温暖的眼睛多么难以寻觅。在她蜕变的路途上，可以找到身份，找到目标，唯独温暖很稀少。
Alex不明白自己为何眷恋亦璨，一个走在路途上的陌生人。她只是停一停，喝掉他手心里的水，然后在天亮之后，再次启程。看着熟睡的她，好像自己在睡梦中捡到的*的深蓝色孩子，她的欢乐没有安稳，温暖没有根基，爱一个人不乞求诺言，跟随一个人也不需要考验。于是就没有信任。
所以她不断地从睡梦中惊醒，感到寒冷，蜷缩起来，将轻纱披肩裹紧自己。
他脱下自己的衬衣盖在她的身上，她看着他*的上身，愣住了。
这个男子愿意把自己仅有的全部给她。
夜晚变得温暖而神奇，远离了一切尘事喧嚣。脚下的路，却依然在继续。
车子停在亦璨家楼下，他隔着玻璃看她挥手告别，笑容和广玉兰一起在月光下盛放，芳香凛冽。
我们真的要走到很远很远，才能够明白，自己的家曾经在哪里，又是如何的，不能再回头找到它。
因为走得太远，所以忘记了为什么要出发……
结局
又是很久没有亦璨的音讯，当Alex从银行取出30万打算给亦璨留学时，去亦璨家寻她，老宅早已人去楼空。曾问过麦克亦璨去了哪里，他说那个丫头辞职后也许是去了加尔各答。今年是德兰修女获得诺贝尔和平奖30周年纪念，她也许去寻找德兰修女的脚踪。
Alex在绣球花树下沉默良久。
第一次哭是因为你不在；第一次笑是因为遇到你；第一次笑着流泪是因为不能拥有你。
一年后Alex收到她的来信。
Alex：
一切安好。
原以为我们再也不会见面，却不知是有幸还是不幸，在会所那样的环境重逢，谢谢你陪我度过那个美好的最后的夜晚。
“从未热恋已相恋”这句歌词虽然是形容暧昧的，但对我们，其实一点都不贴切。低到尘埃里，却没有在尘埃里开出花来，只是和尘埃一起，变得肮脏不堪。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们初识那天，我的男友带我去那家便利店吃寿司，告诉我他的姐姐和初恋男友恋爱时常来这里，希望我们能和他们一样幸福。男友也告诉我，你们第一次见面是你来学校接他和姐姐吃饭，那天我竞选失败。而校庆那天你装作有情人，为了成全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