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戎马倥偬的日子里-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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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我就知道什么叫做不聪明。不聪明就是坐在角落里面没有老师会去理你。

　　我不是城里的孩子，可在城郊农村的父母硬要把我塞进市一小。那个时侯我姑丈还在一小教书，所以我很容易便得以进入了市一小就读。但是我父母能给我争取到的，不过是一个后排的角落位置。

　　和我坐在一起的是一个大脑袋小身体的孩子，叫张进水。我不知道是不是他老爸脑子进水了才给他起的这个名字。但很明显张进水的脑子是进了水的。他可以整天张开嘴巴看着窗外不说话。班里面的人都叫他白痴。我坐的位置就是白痴的位置，所以我也算是个白痴。

　　我们坐在最后排偏角的四个男生都是没人陪玩的，我们只能自己做着自己的游戏。看到别的孩子一起玩耍我也很想参与进去。可是我一走近他们，他们就会冲我做鬼脸，叫着：“白痴来了，快走开，别被他传染啦！”笑着跳着跑开。

　　家里很苦，父母都是农民，他们告诉我要努力读书，于是我也在很努力地读书。

　　所以，即使现在我上了市的重点高中，我还是知道我并不是一个聪明的孩子，我只是很努力。

　　张进水连高中都没读。不是不读，也不是考不上，而是是他死了。中考的时候他失了踪，然后在中考以后被人发现淹死在郊区一条臭水沟中。水沟的水很浅，还浸不过脚背。可是他还是在那里被淹死了。据说他的嘴巴鼻子和肺里面全是泥，似乎他在很努力地从淤泥中呼吸。可是现场找不到任何挣扎的痕迹。他的死是一个迷，警察说是可能滑落水沟的时候撞一下子撞晕了就头朝下死在了里面。可谁也不知道他什为什么要在中考的时候跑到那么一条臭水沟边去。

　　一起读了9年的书，他说死就死了。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那个暑假变成了一个空白，空白中张进水的形象在我的脑海里面渐渐消失。而后父母接到了喜讯，是市一中的录取通知书。

　　那个时候父亲已经不再牵着我的手，我和父亲两人并排着走进了市一中的大门。我抬头看见父亲高兴的表情我也觉得兴奋。虽然我不知道在我面前等待我的是什么。

　　开学了，父亲回去，而我开始了我的寄宿生活。

　　父亲说高中了不要老是骑自行车回家，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太远。于是我入住了姑丈的家，骑车到市一中只要十分钟。

　　姑丈是一个很和蔼的人，姑姑也是。他们都对我很好。但是我却有些害怕这样的温暖，就像我害怕着父母在我离家前的叮嘱一样，那些温暖让我有落泪的感觉。幸好我一直都有一个习惯，那就是让自己埋头进书堆里。

　　高一的时候，我被分坐在第三排，在这个位置坐下的时候我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仿佛这不过是一个梦。第三排永远是那些家庭富有衣着光鲜的孩子霸占的地方。可是我的同桌并没有像我这样惊奇，他就像是一个习惯了坐在这么好位置的人，理所当然地坐到了我身边。

　　他的衣着并不光鲜，而且很黑，看起来是农村来的。他坐在我身边以后，对我笑了笑，说：“你好，我叫###。”

　　我有些讶异，从前从来没有人主动地和我打招呼，他们都把我当一个白痴，一个只会读书的白痴。

　　“你叫什么名字？”###问我。

　　“呃，啊？我……我叫周宇生。”我结结巴巴地说出自己名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请多指教！”###伸出手来，我也不自觉地伸出手去，和他握了握。

　　从此，我们就成了最好的朋友。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和我交朋友，他是一个十分聪明的人，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这么聪明的人，应该不会和我这么笨的人交朋友的。或许只是因为我们是同桌吧，那时我想。后来才知道不是。###是一个真诚的人，我可以从他那充满阳光的笑脸中看出来。

　　这个就是我高中的开始。我常常会觉得，其实我的人生，是从高中的时候才被开启的。坐在我前面的是李小冉，坐在###前面的是方雨珊。坐在我后面的是刘亮程，坐在###后面的是王谷。

2
来到高中，我第一个认识的人不是###，而是李小冉。

　　我第一次到教室的时候，自然而然地走到了那个角落的位置，放下我的书。据说要第二天开班会的时候老师才会编排位置，不过我想那不关我什么事，于是心安理得地坐在了角落里。

　　我坐下不久，李小冉来了，她径直走到我身边坐下，放好书，一言不发地拿起课本预习。

　　我被她吓到了，我从来没有和女生一起坐过。我有些慌张地走了开去，装作上厕所以后回来，却发现李小冉并没有挪窝。我只好硬着头皮走到我的座位坐下，和她一起无声地预习了一个晚上。

　　她走的时候，只是收起书包，径直地走了。我不禁松了一口气。我看着她走到门口，又忽然转过身来。她逼视的眼神正好对上了我的眼睛，我不禁红了脸。她却面无表情，站在门口对我说：“同学，帮我占着位置，明天我还要坐这个位置。”然后扭身走了。

　　我竟然乖乖地把我的书分成两份，替她占了位置。

　　第二天她果然来了，还是坐在我身边一言不发，只安静地听着班主任的讲话。当班主任宣布了座位表以后，她忽然转过来脸来，对我笑了一下。

　　“我坐你前面呢。”她说。

　　“啊？”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李小冉指着黑板上我的名字，说：“你不是叫周宇生吗？我叫李小冉，就坐在你的前面。”

　　“哦。”我看着黑板，果然如此。

　　李小冉又不再说话了，收拾起东西，然后把自己的书都搬到了她的位置。

　　我也默默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忽然发觉我不再是属于最后一排最边一个角落的人了。这个发现让我惊讶无比。

　　到了新的位置，在震惊中认识了前后左右的人，我又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不说话。###倒是很活泼开朗的样子，每次下课都前前后后地答话，就这样我们过了第一个上午。

　　放学到车棚取车回家的时候，李小冉和另外一个叫方萌萌的女孩子也在那里取车。李小冉和我打了招呼，我感觉脸上发烧，低声应了一声。我们推着车出去的时候，李小冉忽然问我：“哎，周宇生，你住在哪里？”

　　我说了自己住的地方，李小冉忽然高兴地指着我：“太好了，我们就住你附近！”

　　我想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很白痴，因为方萌萌看到我的表情以后笑了起来。而我看到方萌萌的笑容，不自觉地就低下了头。

　　“以后就你送我们回家了。”如果不是扶着单车，我想李小冉一定会跳起来拍掌。

　　“哦。”我应道，眼睛不知道看往哪里。后来只好看着我车子的前轮。我的车子是家里在我上小学的时候买的，至今已经经历了两次大修和无数次小修，许多地方都锈迹斑斑。我忍不住又看向李小冉和方萌萌的单车，她们的单车都是崭新的，刚刚从自行车店里面推出来的一般。这使得我有些难过的感觉，但幸好她们在吱吱喳喳地谈着些什么，并没有注意到我的表情。

　　李小冉说她们和我住得很近，但其实我得骑车兜一个大圈子，才能把她们俩安全送回家。方萌萌的家离学校近一点，于是我和李小冉先送方萌萌回了家，再两个人一起骑到李小冉家，最后才是我自己赶着午饭或者晚饭或者是街灯的熄灭前最后的光明飞一般骑回姑姑家。

　　在送了方萌萌回去以后，我有些紧张。之前她们两个一边骑车一边聊天，而我在一边偶尔应答一声便可以应付过去，然后就听着她们说话，这样也不会觉得时间过得漫长。但是现在和李小冉单独相处的时候，我就只能听我车子那吱吱呀呀的声音了。我想找些话题来掩饰掉我破车的声音，可我脑子空空，完全想不到有什么东西。

　　李小冉也不再说话，我觉得空气很尴尬，从方萌萌到她家那500多米的路程上，我觉得时间过得极其缓慢。而李小冉完全不着急的样子，慢慢骑着车，让我想赶时间也不敢赶。

　　到了终于到了李小冉家的时候，她停下车对我笑笑，说：“周宇生，谢谢你啦，不过你送了我一次，就得送第二次哦。”

　　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她又说：“那送了第二次，又有第三次，第四次的哦。”

　　“啊？”我被吓到，抬起头看见李小冉甜甜的笑容，又连忙低下头去。

　　“呵呵，开玩笑啦，真的很谢谢你送我回家，再见。”李小冉说完，就头也不回地推了车进了家门。

　　我连再见也没说，连忙蹬了脚踏板飞离这个地方。风呼呼地吹过我的身旁，把我脸颊攀升的热量吹离开去，融化在盛夏的阳光中。　。　想看书来

3
自此之后，每个中午下午晚上放学的时候，我都会兜上小半个城市，以确保方萌萌和李小冉安全回家。

　　我把这个当做苦差，可###却不这么想。他知道了我每天三次送李小冉和方萌萌回家以后，一脸花痴地对我说：“哇，你小子真有福啊！”

　　不过让我感到庆幸的是，除了第一次，以后在送单独李小冉回去的那段路上，李小冉都会和我说很多东西。因此那段路也不再显得漫长。

　　李小冉让我烦心的事情并不是送她回家，而是让我辅导她功课。她的功课和###一样一塌糊涂，我也不知道他们当初是怎么考上这个学校的。

　　不过###成绩差情有可原，他每天上课的时候都不会听课，而是拿着一本小说趴在那里看。而且他看的并不是那些流行小说，而是一些据说是很牛的人写的小说。那些书的名字我听也没听过，什么《在路上》之类的，我看起来就头晕。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小说看得多的缘故，他的语文总是变态般的好，班里面语文考试他稳稳占了第一的位置。不过说到理科的话，他表现得就像一个白痴，考试经常得的是20分左右的分数，理科总分。那分数还是他抓阉的时候抓的选择题得出的分数。

　　第一次全科目日常测验以后，李小冉就开始烦我，要我带她学习。因为我的成绩是全班第一，而她是全班第二十七。

　　我很奇怪她为什么不让她全班第三的同桌方雨珊教她，而是总是把身子拧了个转，趴在桌面上听我讲题。

　　有一次李小冉和方雨珊在下课时上厕所的时候，###忽然神神秘秘地跟我说：“喂，阿生，李小冉喜欢你你知道吧？”

　　“啊？”我被吓了一大跳，“什么？”

　　###蹬大眼，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我，说：“你不是连这个都没觉察吧？”

　　我连忙压低声音说：“喂，你可别乱说啊，我和她没什么的。”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和她没什么，但是她对你的就不同啊。”

　　“有什么不同？”我感觉自己有些邪恶，竟然开始关心起这个问题。按照我的想法，我应该是像当年红卫兵那样正直严明地说一句“你不要再说了，我们的友情是纯洁的！”然后结束谈话打开书本。

　　可是我已经说出我关心这个问题的想法，并且###脸上已经扬起了邪恶的笑容。

　　“不说算了。”我受不了他那眼神的挪揄，转头拿起书。

　　“别啊，你没发现李小冉看你的眼神有什么不同么？”

　　“没啊，有什么不同？”

　　“她看着你的时候，眼神是迷离的，可是看着别人的时候，却是逼视。”

　　“没有这样的事吧？”

　　“她回来了，你自己看吧。”###嘴唇微动说，装作我们根本没说过话一般把他放在桌面上的小说翻了一页。

　　而李小冉坐在位置上的时候，转过身来跟我说话。她说的东西其实很无聊，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比如说谁家的孩子很可爱啊，她邻居的母狗又生了几个小孩啊之类的。开始的时候我一边听一边很认真地点头，或者努力想一些话来对答。可后来发现李小冉完全是可以自言自语地说上老半天以后，我干脆一边看书一边听她说话，只要点点头就行。

　　所以我们这前后桌经常会出现这么一种情况：方雨珊在准备课本或者清理桌面或者做些其他什么东西，李小冉在转过身子和我不停说话，我一边看课本一边死命点头，而###就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他小说。

　　但是这次不同，我听了###的话以后，忽然对李小冉的眼神发生了兴趣。但我又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好低下视线看她的嘴。我忽然发现李小冉的嘴其实挺好看的，虽然不是方萌萌那样的樱桃小嘴，但是也很有光泽。

　　听她说了一会话，我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看李小冉的眼睛，这个时候，她说话的声音停顿了下来，呆呆地看着我。我的心里忽然升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我在面对什么我十分害怕却又渴望知道的事物。正在这个时候，李小冉又说话了：“周宇生你怎么不擦眼屎？”

　　###跟我说那个时候我的脸红得像一个被太阳晒遍了的红富士苹果。那究竟有多红，我在上了高二以后才知道。那个时候有人开始给我每天都送一个红富士苹果。不过那是后来的事情，现在不提。

　　我低下头擦眼的时候，李小冉又开始继续她的话题。我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失落。我并没有在李小冉的眼睛里面看到什么迷离的眼神。不过后来我在另外一个女孩子的眼中看到了那种眼神。那个女孩子是方萌萌。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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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送李小冉和方萌萌回家的第一个月里面，我和方萌萌几乎没说上十句话。每次送她回去的时候我和她顶多是礼节性地相互笑一笑，然后骑上自行车，她和李小冉说话，我在一旁听我自行车的吱呀声。

　　可是有一次，星期五下午放学回去的时候，李小冉因为是当天当值的值日生，我和方萌萌便先到车棚里面等李小冉。我没单独地和方萌萌相处过，不禁有些紧张。这个紧张不仅仅是因为我和她没说过多少句话而不知道怎么相处，还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