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鲜血流千年-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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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她把簪子猛地戳进我的脖子里,我的脖子一痛,有热的液体,顺着肌肤流下。
翘儿,不要这样!
我求她。
她恨恨地看我,晃着她鱼的尾巴。为什么不这样,鱼玄机?我就要这样!就是因为你,因为温庭韵,此生,陈韪又要错过我,你明白吗?鱼玄机,你明白等待的痛苦吗?时间,等待的时间,那么长那么长——
她的眼里,又开始分泌那白色的眼泪。她真的心伤。
这和温先生有什么关系?翘儿,林廊可是陈韪转世而来的?
哈哈,那个负心人,你高估了他,也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他才不肯为谁念念不忘。林廊是温庭韵转世而来的,你知道吗?这个后悔死了的男人,他等了又等,历了数世,好不容易等到此生能遇到你的。又怕自己此生不够美,无法讨你欢喜,于是在孟婆店前,鬼魂堆里,他拿他此生八十年的命数和陈韪达成一笔交易。他要陈韪的容貌,陈韪要他的命数。为只为你鱼玄机喜欢美,索要美,耽于美色,沉溺肉欲,荒淫无度,贪婪无耻,行止如娼……
她又开始历数我的罪状。
而我顾不得反驳一语。
第五章
生命里那些伤害过你的男人
我听得目瞪口呆。这一切,对我来说,来得太迟,知道得太迟。
林廊就是温庭韵转世而来的呀,怪不得我对他那么难分难舍,难离难弃。我爱了他那么久,那么久,今生遇到,怎么能弃他而去?
可我已经来不及。
簪子更深地插进了我的脖子。
翘儿,我还记得,在敦煌,你躺在菜板上的样子,眼睛葡萄一样黑……
她的生命是我给的,紧要关头,我得提起这一笔。
她手里的簪子一松。雌性最懂雌性,即若她是妖精,她也有她的软肋。
乖翘儿,我放软了声音,脖子上的痛,让我不得不放软。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我的乖翘儿?
她的眼里,又有乳白的雾浮了起来,凝成两粒银白的珠子,挡住了整个眼珠。
那是鱼的眼泪。
我读不懂鱼的眼泪。
我是一只妖精,掐指一算,知道历了数世,陈韪又可投胎男身,与我尚有一段姻缘。于是巴巴的在孟婆店前看他转胎,谁料这贪生怕死之辈,不认得我不说,一听说有八十年寿数可换直扑上来,直怕迟了换不得。我还期望他什么?一个我刚刚为他死了,他就说我是浪蹄子的男人,我能期望他什么……
说着,那两粒眼泪落了地。
原来,她早晓得陈韪是什么货色。
翘儿,生命里那些伤害过你的男人,你为什么不忘掉?女人得为自己活着。
我劝着她,似乎也在劝着自己。
你忘掉了吗?鱼玄机。她冷笑,你也没有忘掉!我就要你死!一千年前,我才十六岁,你就打死我了……
翘儿,我还过你了,我自己也断了头的。我直逼着她说。
簪子松了一松,她眼又在分泌白色的液体。她说,鱼玄机,我尊你,敬你,爱你,可你为了一个男人,就打死我了,鱼玄机……
对不起,翘儿。对不起。
鱼小姐,鱼小姐,有人跑了进来,是保安温璋,他担心我,跟了来,进来找我。他紧紧地抱住我,看着我脖子上的发簪,手忙脚乱,你为什么要自杀啊?鱼小姐,你为什么?
他看不见绿翘。
绿翘也不要他看到她。
绿翘松开了簪子,摇着她鱼的身子,摇摇摆摆地滑进水里,红顶白身地游在浴缸里。她的声音,哧哧地在我耳边笑着,邪恶地笑着,鱼玄机,别以为林廊有着温庭韵的心,陈韪的皮,你就得到了完美。你错了,皮也有记忆,温庭韵一旦得到陈韪的皮,必带了陈韪的风流习气。你等着,没两年,林廊就会离开你的,他会嫌你老的。鱼玄机,鱼茉莉,你老了,他就不会要你了……
不会要你了……
第五章
这样的艳遇男人求之不得
李医生,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我看着我面前的这个姓鱼的女人,摇了摇头。虽然我是心理医生,但我实在无法相信什么前世今生。
骗女人和小孩子还成,可我是个成年男人。
我前面记录的这一大段一大段的故事,都是这个叫鱼茉莉的女人亲口所讲。她是个适合讲故事的人,声带暗哑,富有乐律,听上去有着历经沧海桑田的性感。我十分喜欢和她说话。可喜欢和她说话,并不等于要相信她说的话。在我看来,这女人应该是一位深度的幻想症患者,医不医好她,对我来说,实在没什么把握。
我就知道,没人会相信我的话,包括心理医生。
那女人笑了起来,手里夹着一根烟,一边懒洋洋地吸着它,一边懒洋洋地对我说。
鱼小姐,你在我面前,是活生生的。我天天在电视上见大明星林廊,想来他也应该活得好好的吧?我开玩笑说。
是的,他没死,我也没有,我们都让医院救活了。
那女人笑着,把烟往烟灰缸一按。然后从包里取出一个东西,递我,李医生,送给你。
那是一个小小的鱼缸,鱼缸里有一尾好看的金鱼。
噢?这就是鱼小姐故事里提起的那尾鹤顶红金鱼吗?
是的。
那么名贵,你送我,林廊可——
她豁达地笑了,笑的时候,眼角有细碎的皱纹,水波一样一闪一闪的。她仰起了脖子。她习惯把头抬得高高的笑。鹤首翎姿,睥睨尘寰。
我看到她细白的脖子左侧,有个指甲盖般大小的疤,泛着粉色。
这就是她所讲的,那鱼精留给她的?
我没有问。我不想令她更深地沉迷于这个故事。我的职责,是把她从这个故事里解救出来,而不是更加深入。
——林廊要我送走它。他老要出去演戏,没空养它。而你知道,我是不会再养它了,它干涉到了我们的生活。
她说。说完,她又给我讲这鱼的习性,饲养水温最好在十到二十八摄氏度左右,水质是中性软水,水色常常要保持澄清,它最喜欢吃鱼虫、水蚯蚓、红虫,等等等等。
我夸张一笑,鱼小姐,别吓我了,吃的鱼食都那么讲究,可我哪有空给它逮虫子吃?
她调笑,养只妖精来爱你,这样的艳遇,别的男人求之不得。你不要吗?我送给别人好了。
我忙点头,我要我要。
她说,花鸟市场专门有人送鱼虫,你可以和他们定购的。说罢,给了我她以前和花鸟市场的联系电话,姿态优雅地走了。
她走了,我的助手对着她的背影努着嘴说,这女人,狐狸味可真都够大的。
我惊奇。我说,我觉得她很迷人啊,难道女人和男人的审美真的这么不同?
助手咋舌,她又不是美女,有什么迷人的?
我想了想,说,严格来说,她不是美女。但迷人是个事实。
喏,有什么迷人的?不就是看着想和她上床吗?助手再次嘟着嘴说。
一语中的。
我看着我的助手。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她们能显微镜般看出同类的特性,而且彼此侮辱。但那个鱼茉莉,确实给人这样的感觉,一个性感尤物。
生活无聊。
我养着这鱼,我抛食喂它,说,来,给我跳一个。
它不跳,它只在水里游着,和别的鱼一样,白痴一个。
我给它放巴格尼尼的音乐,说,来,给本少爷跳一支舞好了。
它也不合着拍子摆尾巴,只知道呆头呆脑,傻里傻气地吃食。
我敲着鱼缸,说,饭桶,你真辜负了鱼茉莉的好故事了。
我调来鱼茉莉的资料,她是一位资深编剧,业内颇为有名,以编故事,赚观众的眼泪和钞票为职。她的职业,并未骗我。可写故事,真的写得令她迷失在自己的故事里,无法抽身了。
我看过《兰陵王》,也在电视和娱乐报纸上见过林廊的照片。他是明星,光芒万丈,确实好看得不像话,花样男子。
但娱乐报上,多是林廊和某某某女星有染的报道,从未见半点鱼茉莉和他的绯闻。难道这两个人金针暗渡,涓滴不露地瞒了全天下?怎么会?我摇头,那些娱记,无缝不入,都是千里眼,顺风耳,天兵天将,几十年前的事,都会挖出来鞭尸,怎么会放过这么有价值的姐弟恋而不去宣扬?
我时常与鱼茉莉通电话,她的声音在电话里,也是懒洋洋的,她在电话里话不多。大多是听我说,最多,也就是问一问她的那尾鱼过得怎么样。
第五章
我真的养了一只妖精
这天,她来了。
我正坐在诊所,百无聊赖。有人敲门,我说,请进。并整冠以待。
我看到十个贝壳一样粉红的脚趾甲,两条细长的腿,熨贴舒服的白裙,恰到好处的身材,瓷器般苍白的皮肤,尤其那眼睛,眼角直飞入鬓角,吊也吊得风流。我心哗然。
我看着她,半天方道,茉莉,送你一句话:“从下往上看,风流往上流。”
她芳香菲菲地坐下,说,李医生,谢谢你的夸奖。潘金莲是个可爱的女人,我可没有她那么迷人。
我笑着嗅了一嗅空气,说,真好闻,茉莉,这可是你谈到过的“一生之水”香水散发出的香味吗?
哦,你也懂香水?她神情大振,好似找到知音。
不。我不懂。我只是猜测,你从来没告诉我你和林廊分手,所以我想,你现在用的应该是这个牌子。
她一笑,你这是职业本分。李亿那是真的懂香水,他是我遇到过的男人里,最懂香水的一个。
是吗?
我有点微醋。被这样的女人表扬的,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呢?
是的。他很幸福,不但有个好鼻子,还有个好太太。
好太太?你不说他离婚了?
又复婚了。她笑,眼角的皱纹白菊花般开了。他们和好了,我劝李亿回家,裴非衣收留了他。
原来如此。
是的。
还能和好如旧?
她笑,又抬起了脖子。
当然,婚姻就是缝缝补补。所谓的举案齐眉,琴瑟合鸣,夫唱妇随,哪里有?一个装聋子,一个做瞎子,装聋作哑,也就那么天长地久的一辈子。裴非衣是个好女人,她能做到看见当没看到,听到当没听到,发生当没发生。我以前一直以为她不知道李亿在我之前,还有别的女人的。你知道她说什么?她都知道的。她说,茉莉,天下乌鸦一般黑,换一个男人,也未必好得过李亿,只要他不离婚就成了。
裴非衣太悲观了。
不,我赞同非衣。因为这才是生活,这才是真正的天长地久。永恒,只是个童话,谁能爱谁多久?谁肯爱谁多久?
她说着,仰起了头,看着远处,我觉得那笑,有一丝苦涩。
茉莉,你太通透,不要想得太多。我劝她说,凡事只能看七分,剩下那三分,何不糊涂?
她却把话题一转,李医师,谢谢你,这段日子,麻烦你听了我很多心事。今天我来,是和你告别一声。
你去哪里?我一惊。
浙江临海。
去那个地方干什么?
看杨梅,杨梅熟了。她说,林廊说他家乡的杨梅熟了,我要他带我去看。林廊说杨梅熟了的时候,漫山遍野的杨梅树,凝翠流碧,闪红耀紫,好看之至。林廊还说,杨梅是水果里最性感的,只是杨梅的好,只有一两日,过了,就不新鲜了。你说,杨梅多么像爱情——那么好,那么短。爱到红里发紫,酸里带甜,最好的日子一过,就发黑变味,不好吃了。
她喃喃自语,我正要打断她,她却望着远处,侧了耳朵,说,你听到汽笛响吗?我听到了,真好听……
我什么也没有听到。我的耳朵听力很好。我看着她苍白而恍惚的脸,想起她说汽笛的响声就是相遇与别离,宿命和漂泊的声音,突然感觉有点不吉。
茉莉,不要去。我阻挠。
她笑,行程都定好了,去不了,会错过那“好”。
她说好字的时候,表情有点类似孩童。
显然,她要那点好。
农历五月初五,端午节,我正坐在诊所里,翻看着报,电视机里播放新闻:今日午时,“飞燕”台风突然登陆浙江,宁波,温州,福州,临海,造成大量杨梅腐烂变质,临海地区还造成两人死亡……
我心一跳。
有幽幽女声传来,她杀了他,她终于杀了他!
我跳了起来,是谁说话?
这声音显然不是电视里的。
办公室里,只我一人,晴天白日,哪儿来的声音?
是我。
你是谁?你在哪儿?
我是一条鱼,我在鱼缸里。说话的人哧哧地笑,我这才看到,我办公桌上的鱼缸里,那尾鱼正在摇头摆尾,鱼嘴一张一翕,水泡一串串地随着声音上升。
真的是它!
我真的养了一只妖精!
第五章
爱到毁了它,爱到玉石俱焚
鱼茉莉没有说谎。
我生气,养了那么久,现在才说话,为什么不早点变成女人来勾引我?是不是嫌我没有鱼茉莉描述的那个林廊魅力可得一百分?
变成人再说话,我不是鱼类。我对着鱼缸愤愤。
鱼缸里升起一大大的水泡,水泡越来越大,泡里冉冉地站着一位女子,貌美如花。我恨不得拥住一抱——咦,抱不得,什么味这么难闻?
是鱼腥!
我不由得皱鼻,暗中责骂蒲松龄那老头,什么狐狸精迷书生,难不成那些书生都是鼻窦炎患者,闻不到狐臭熏?
那美少女笑,幸灾乐祸。她杀了他,她终于杀了他,他们一起死了。
我问,谁杀了谁?
鱼茉莉杀了林廊。
我一怔,跌进椅里。
你……的意思是,茉莉,死了?
这个时候,电视里的画面继续,高高的山坡下,四周都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