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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胭脂扫峨眉-第33部分

小说: 胭脂扫峨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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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骄傲而又自大的少年,他不是讨厌她吗?
  他不是那样恨她吗?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心开始变了。变得,几乎连他自己都快要不认识自己。
  意气风发的她,英姿勃发的她,俊美娇艳的她……一个个数不清的“她”慢慢的侵蚀了他的思绪,占满了他的视线,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才不是我的兄弟!”他闷闷的说道。
  “不是?可你明明……”罗士信惊异地说道。
  “我说不是就不是!”高子岑怒道,一别马头,往前急行而去,将满脸惊色的罗士信远远甩在了身后。
  隋军一路疾行,逐渐向洛阳靠近。
  七月二十日,杨玄感接受了李密、李子雄的人建议,解除了对东都的包围,率军西进,准备夺取关中,妄图据险而守之。
  这一图谋,本就在辛衣等人的意料之中,此时听得探子来报,她只是颔首一笑:“他果然改变了策略。”
  李世民道:“关中之地,乃大隋之根本,如若失守,势必动摇全局。杨玄感弃洛阳而往大兴,当有背水一战之意,我们必需抢在他计谋得逞之前,断其去路。”
  “不错!”辛衣点点头,伸手往地图上一指,道:“此处是弘农宫,杨玄感如要进攻大兴,此处乃必经之地。当地驻守的是太守杨智积,此人一向足计多谋,定然会想方设法拖住敌军。”
  “可如果他挡不住杨玄感怎么办?卫文升几万大军都拦不住他,这一个小小的弘农宫又能有多大作用?”罗士信急急问道。
  辛衣道:“他当然挡不住杨玄感,此战必败无疑。”
  “那……”
  “三天,他只需要拖住杨玄感三天就够了。”
  “三天?”
  “三天之后……”她的眸子抬起,看向沉沉的天际,唇角露出一丝笑来,“便是决战之时。”
  我自横刀向天笑
  杨玄感,自小就是个不大一般的孩子。
  他不爱哭,也不爱笑,总是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呆在角落里,也不与人嬉戏玩耍。
  无论是学步、说话还是读书、识字,杨玄感都要比同龄的孩童慢上许多。时人都以为这个孩子多少有些痴傻,于是连连叹息。只有杨素不以为然,他对众人说道:“我的儿子,迟早会出人投地,他绝不是个傻子。”
  枭雄一般的越王杨素,自然不会有一个输于人后的儿子。他坚信这一点。
  杨玄感非旦不傻,相反,他相当聪明。年纪稍长,他的才学便已经不亚于当时的一流学者,而且擅长骑射和武艺,勇猛过人,哪里还见半分幼年时的滞钝。很快,这个年纪轻轻的贵族少年,便官至柱国,父子上朝时并列,同为二品,一时被传为佳话。
  可是一个太聪明的人,往往都兼有过多的自信与骄傲。
  杨玄感自然也不例外。
  他自起兵反隋以来,震臂一呼,天下从之者如流,军队迅速从几万人扩大至几十万人。众人的拥戴、连番的大胜,让他渐渐失去了应有的警觉与防备。
  而杨智积就正是利用了他的这一弱点。
  反隋大军刚刚离开洛阳行至弘农宫,弘农太守杨智积便登上城陴大骂杨玄感。杨玄感果然被激怒,加上百姓们都说弘农宫防守薄弱,而且有大量存粮,应该攻取,于是他下令围攻弘农宫。李密劝阻道:“我军凭借谣言入关中,兵贵神速,况且追兵将至,怎能停留?若前不得占据关口,退无所守,大军一旦溃散,怎能自保?”杨玄感不从,率军攻城。他采以火攻,放火烧弘农宫的城门,却没想到杨智积从城内向外放更大的火,叛军的士兵根本就无法进城,一连三天,都没能攻下城池。
  这时,杨玄感才下令放弃弘农宫、引军西进,但却已经丧失了最为宝贵的三天时间。
  时机一失,追兵又至;情势骤然而转。当叛军到达阌乡时,被宇文辛衣、宇文述、卫文升、来护儿、屈突通五路大军齐齐赶上,对之形成围攻之势。叛军且战且退,狼狈万分;一日内三败。
  杨玄感的好运气,已经用到了尽头。
  八月初一,皇天原。
  这一日,天空的云层很厚,灰蒙蒙的,看不到太阳,显得有些清冷。河水轻轻地拍打着两岸低矮的灌木,河面上的风很大,厉啸着,从树梢上掠过,翻卷起平原上的层层绿浪,远远望去,就如同大海上汹涌的潮水。
  “呜——呜——”
  突然,凄厉的报警号角声响彻了整个反军大营,惊起宿鸟成群,杂乱无章的穿过树林,盘旋于高空。
  “不好了!不好了!回禀大将军,敌人的骑兵,敌人的骑兵来了”一个惊慌的士兵急急冲进了杨玄感的营帐,浑身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
  杨玄感与李密同时脸色一变。
  隋军追兵竟然来得如此之快;步步紧逼,完全不给他们半分喘息的机会。
  杨玄感急声问道:“有多少人?”
  “数不清,数不清……”士兵脸色煞白。
  这方话音未落,眼看又有几个士兵冲了进来,一个个面如土色,紧张地喘不过气来:“禀将军,敌人的骑兵突然从我们的背后杀了过来;……”
  “传令下去,立即列阵!准备迎敌!”
  杨玄感握紧了拳,大步走了出去。他没有再回头看身后的李密一眼。当初,他没有听从李密的劝告,失去了先机。如今,他除了奋力一博,突出包围,再无他法。
  轰天的战鼓声轰醒了沉睡的大地,死亡的阴影顿时笼罩了整个平原。
  不多时,只听得隆隆的铁蹄声由远及近,从各个方向次第响起,盖过了鼓声。初时如曳地沉雷,在遥远的天边鼓动,及近一转而为天河倒悬般的暴风骤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敌人来了。
  地平线上,隋军的骑兵大军排成整齐的队列,飞速奔驰,以汹涌澎湃之势在旷野上涌动,起伏之间,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排山倒海一般,轰隆隆地碾压过来,仿佛要将它面前所有的一切都碾成尘土。
  这是一个雁型的冲锋阵列。
  长矛兵在前,战刀兵在后,弓箭兵跟随。
  此种阵形,前锐后张,延斜而形,连贯左右,利于周旋,中央精锐迅速插入敌阵,形成突破后,两翼鼓噪而进,继续扩大战果。喜欢使用这样阵形的人,永远都是将进攻放于防守之上者。无畏而自信,血性而果敢。
  这,是少年的天性。
  冲在最前面的,正是这样一个黑袍的少年将军。
  她,就是整个阵形犀利的雁头。
  “中军退缩防守!”
  “弓箭手上前!准备!”
  杨玄感高声指挥着,心随着地面越来越强烈的震动几乎要跳出胸腔。
  三百步。
  两百步。
  一百五十步。
  一百步。
  “放——”杨玄感手一挥,一声大吼,顿时万箭齐发。
  密集的长箭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凄厉地啸叫着,朝着蜂拥而来的骑兵射去。霎时,乌云钻入波涛汹涌的浪尖上,化作一团团的水花四射飞溅,随即融入了浪涛中,无影无踪。
  大隋轻骑兵以三百人为一横排,一字排开大约六百步,纵深更长,前后大约相距一千步以上。面对如此庞大的冲击阵势,多少长箭投进去,都是泥牛入海,荡然无存。
  铁骑依然在狂奔,而且速度越来越快,犹如山崩地裂一般,惊天动地,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
  “放箭——”
  “再放,给我射——”
  “密集攻击!”
  杨玄感被眼前排山倒海一般汹涌扑来的铁骑震骇了,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恐惧,眼睛里的绝望更加强烈。他疯狂地叫起来,一遍又一遍地叫着,额头上的青筋剧烈地跳动着。
  两军已经是那样近了,近得几乎已经可以清晰的看见对方脸上那凛冽的杀气,轰隆的马蹄声几乎将大地的躯体全部震碎。
  “杀啊——”
  冲在最前方的黑甲少年发出一声高喝,挥动的战刀在阳光下折射出一个巨大的火球。
  “杀——”她身后的战士们齐齐发出声声应和。
  “杀——”李世民、高子岑、罗士信、钱士豪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发出了震天的呼声。
  士兵们纵声狂吼,带着满天的烟尘,卷入了叛军的方阵之中。
  两军一接触,顿时血肉横飞,尸横遍野。
  闪电般的刀光剑光,每一起落,便有成排成排的、或戴着铁盔的头颅,在刀砍剑劈下消失,滚落到马腿人脚错杂进退的草地上。
  失去主人的战马,披散长鬃,悲戚嘶鸣,一群接一群地从雪崩般的鏖战中离阵出逃,在这战云兵火背景之下,恍如地狱的鬼马,看得人惊心动魄。
  隋军士兵就象决缇的河水,暴虐的洪峰,凶猛地撞击着敌人的阵势,疯狂地砍杀着,肆意地吞噬着。前浪刚刚打过,后浪汹涌呼啸而来,一浪高过一浪,没完没了地冲击着,每一个浪头都是雷霆万钧的一击,带走了数不尽的鲜血和生命。
  武器撞击在一起的金铁交鸣声,士兵们鏖战时的吼叫声,临死前的惨叫声,浑厚猛烈的战鼓声,激越高昂的牛角号声,战马奔跑撞击的轰鸣声,痛苦之下的悲嘶声,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在蓝天下,尘雾里,随风飘荡在空荡荡的大平原上,浓烈的血腥味冲天而起,熏得面色苍白的太阳头昏脑涨,躲进了一片厚厚的云层里。
  辛衣的身上,已经沾满了敌人的鲜血,连那双蓝色的眼眸,也似被染成了艳红的血色。她眼看着面前的敌人一个个惨叫着,跌下马去,被马蹄无情碾过。哪里是断肢残臂,哪里是头颅血肉,哪里是天,哪里是地……却是再也分不清楚,浑身的热血好象都要随着刀刃的下落而喷薄而出。
  忽然只听“碰”的几声闷响,辛衣还没有出手,旁边的敌兵却都大叫着纷纷掉下马去。她惊讶地抬头望去,却见高子岑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挥舞着双锤,呼呼生风,一一将她身边的敌人扫落。
  是她的错觉吗?
  她总觉得不管自己到什么地方,都能在附近发现这小子的大锤。
  他似乎,是在有意保护她。
  “小心!”
  辛衣刚一分神,眼前便有数只长矛迎面而上,她赶紧在马背上一个低身,战刀随之挥出,划过一个漂亮的弧线,这一招,完美而利落,弧光闪过,留下的是喷涌的鲜血和死亡的哀号。
  飞速的马上,她迅速地回过头,望向高子岑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中似有些怀疑之色,但立即定神回马,往敌群中冲杀过去。
  “你可还要比试?”李世民手起刀落,解决了面前的几个敌人,正好与辛衣的坐骑撞在一起。
  “当然要比!”辛衣大喝一声,刀刃闪处,头颅滚地。
  “好!”
  惨烈的战场上,两人相视一笑,就如同此地还是那牡丹花开满的洛阳城郊。
  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杨玄感看着面前成片倒下的士兵,睚眦欲裂,心如刀绞。在隋军的猛烈攻击中,他的军队就如同是狂风中的落叶,无力而无助,被嗜血猛兽一般的风云铁骑肆意地吞噬。
  渐渐地,他的身躯颤栗了起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杀啊——”
  杨玄感高举长枪,带着自己的亲卫屯士兵,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他不甘心,不甘心失败,不甘心被屠宰。
  他的身体里,流的是不屈的鲜血,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杀上去,不死不休。
  他的脸上显出一丝笑意。怕什么,不过是战,那就直至战死。
  苦苦撕杀的叛军没有一人发觉,战线竟被隋军一步步往西南方向拖动着,缓缓地、缓缓地……落入了那已经张开的陷阱之中,变成了任人屠宰的羔羊。
  “咚咚咚咚——”
  忽然间,上百面战鼓同时敲响,就象上百个惊雷同时炸响一样,令人肝胆俱裂。
  不过片刻,数十里方圆内便响起一片呐喊声:
  “杀啊—————”
  数十万大军的吆喝声,震天动地,交织成一片汹涌的巨浪,自四面八方侵袭过来。
  辛衣带领的轻骑兵随着大军的呐喊声,发出了阵阵欢呼,而叛军却已是心胆俱裂。
  不知在什么时候,右军阵地的后方,密密麻麻,如鬼魅般出现的,全部都是排成方阵的隋军步兵。
  几面大旗从黑压压的方阵中升起,迎风招展,金色的缎面,在阳光下刺目而耀眼。
  宇文述、屈突通、来护儿、卫文升。
  大隋朝赫赫有名将领,悉数到齐。
  八月初一,皇天原。
  这场规模空前的对战,注定将载入史册。
  牛角号声霎时冲天而起。
  “冲啊——”
  风云铁骑的战士们欢声雷动,一个个纵马如飞,杀向东面的战场,一时间喊杀声惊天动地。
  血肉模糊的战场上,无处不是战刀在飞舞,长枪在厉啸,长箭在呼号,战马在嘶叫。重重包围之中的叛军,就如同波涛间的一叶小舟,再无力抵挡那一重重袭来的巨浪,只能随波逐流,任人屠宰,很快,便已经是伤痕累累,血肉模糊。防守阵势在无穷无尽的铁骑冲击之下,死伤惨重,渐渐的方形阵势变成了不规则的锯齿状,威力大打折扣,铁坨子变成了沙堆,沙堆慢慢的被河水侵蚀,冲刷,越来越小,越来越单薄。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
  在士兵们的欢呼声中,战鼓猛烈敲响,鼓声激昂而雄浑,气势磅礴,直冲云霄。
  隋军被鼓声所激励,一个个放声狂呼,其高昂的斗志,如虹的士气,令敌人魂飞魄散。
  “杀啊——”
  西面,是汹涌扑来的风云铁骑,东面,是浩瀚无边的步兵方阵。
  杨玄感彻底地绝望了。
  看看尸横遍野的战场,看看晨曦中傲然屹立的大隋战旗,看看士气如虹的敌人,他无奈地苦笑。
  终于,还是失败了吗?
  从黎阳起兵到皇天原兵败,只是短短数月。
  登位天下,坐拥江山,原来,只不过是一场笑话。
  他勒住了马,没有再往前走。远处的地平线就是蓝色和黑色的分界线,泾渭分明。路边的溪流,无声的流淌着,冷冷的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落在他扬起的脸上。
  “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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