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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胭脂扫峨眉-第26部分

小说: 胭脂扫峨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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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她第一次出征。
  这第一次的感觉,是那样神奇,就就仿佛身处云之顶端,荡胸生层云,俯视着茫茫大地,激昂慷慨,壮志满胸。
  明明如此兴奋,却又如此熟悉。
  就好象自己已经站在这里守侯了千载,任白驹过隙,时光飞逝,就只为等待这一时刻的到来。
  “骠骑将军——宇文辛衣。”
  “在!”辛衣高声答道。
  “点燃台上烽火,佑我大军出征。”
  “得令。”
  辛衣走到台中央,慢慢自身后取下弓箭,搭弓张弦,箭头早已抹上了松油,就着火把一点,便燃了起来。她轻舒手臂,目光定视前方,一瞬间,那火苗就好似在她眼睛里跳动。面前,骄阳似火,而那如满月弓弦上的羽箭,却似将漫满天的光芒都吸聚了过来。
  她拇指一松,只听“嗖”的一声,那枝熊熊燃烧的箭弩,奔出弓弦的束缚,带着呼呼强风,自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那个小小的火球,越滚越大,光亮越来越大,越来越刺目,最后落在那高高的烽火台上,呼的一下点燃了中间的火把。只见那一点火球顿时淹没在了那腾空而起的火苗之中,化做了另一个烈日,如白虹贯日,灼目傲阳,照亮了所有将士们的眼睛。
  “大隋必胜!”
  “大隋必胜!”
  所有的战士,神情激奋,热血沸腾,用尽全身力气高举武器,发出了地动山摇一般地怒吼,气震山河,豪气冲天。
  高台之上尊贵的天子,缓缓站起身来,宛如立在惊涛骇浪中的一艘巨舫。
  “出发!”
  随着他的声音传遍誓师场,车辚辚,马嘨嘨,数十万装备精良的大隋精兵旌旗飘飘,铁甲洪流向北方开拔。
  二征高句丽,就此拉开了序幕。
  仰天剑指重九霄
  半壁江山凌海潮,仰天剑指重九霄。
  万里江酹胡不归?谁羡我剑试天下。
  更鼓不肖血岭舞,睥睨谁人不识吾?
  策马将且啸西风,樽酒已尽慕枭雄。
  誓师大会之后,隋朝的数十万大军,离开洛阳,经逐郡、渔阳郡、柳城郡一路开拨,往辽东前行。大军过处,但见那车帐如云,将士如雨,车马被野,兵甲辉天,远望烟火,连营万里。铁蹄声、脚步声、兵戈的碰撞声、士兵的呼吸声,交织成一片,宛如旱地惊雷,轰鸣震荡,气势如虹。
  这是辛衣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随军出征。
  这样的第一次,却是如此的惊心。
  真正处于军队中,你才能知道,成为一个战士该是需要怎样的耐力与勇气。
  天气晴朗时,火辣辣的太阳会将人的面颊都烤炙,整个人都好似要熔化起来,只觉那淋淋的汗水自头盔里淌下,如潺潺溪流,却往往还来不及伸手去擦拭,便被阳光给消融了,干裂的皮肤又痒又痛,连呼吸都是那样困难,更不用说铠甲内的中衣早就湿得可以渗出水来。可,这都还算是好受的,要是遇到阴雨连绵时,露在外面的手脚早就已经被冻得无法灵活自如,却还要死死地扣住缰绳,湿了的铠甲沉重如山,在人身上几乎喘不过气来,成片的雨水不停地洗刷着盔甲与面庞,连前方的路也看不分明,哪里还分得清什么是天,什么是地,只有那间隙的睁眼,才能从那白哗哗的流水中看出依稀的轮廓来。
  她自小锦衣玉食,长于富贵之地,养于繁华之中,几时曾经吃过这样的苦。然而这所有这一切,辛衣都咬牙挺下来了。
  她怎么能够叫苦?
  钱士雄没有,罗士信没有,连那个纨绔公子高子岑也没有。
  她是全军的统帅,又怎么可以示弱。
  耳听得车辚辚,马嘨嘨,日复一日,这位初出茅庐的少年将军,也在慢慢适应着这戎马倥偬的开始。
  对于她来说,现在的每一天都是新的。
  每天晨时,辛衣都在那长长的角号声中醒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渐渐喜欢上了那角号的声音,只觉得这号声苍凉悠远,却又气势如虹,能让人浮躁紧张的心情松弛下来。每天清晨,她穿上铠甲,走出牙帐,望着那自地平线上渐渐升起的太阳,感受着清晨寒冷的空气,这一天,方才开始鲜活了起来。
  大业九年四月,隋朝大军抵达辽水。
  宽阔的辽水,波涛汹涌,惊涛拍岸,卷起千堆浪花,浊流滚滚,卷着上流的杂枝枯叶,呼啸而下,奔腾跳跃,气势恢弘。
  “原来,这就是辽水。”
  辛衣站在岸边,凝望着江面,飒飒的北风和着水花,扑到她脸上,如刀割般疼痛。
  “对啊,将军,待渡过这条大河,我们便可踏上高句丽的土地了。”罗士信笑着说道。他早就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孩子气的脸上,那兴奋与激动之情掩也掩不住。
  辛衣点点头,她能理解罗士信的心情:兴奋、激动、奔腾的心跳仿佛要溢出胸腔,血管里的血液流淌得那样快,以至于浑身都热了起来。这是战争即将到来的前夕。
  “高句丽。”她唇里吐出这个词,目光穿过那汹涌的河水,望着对岸那郁丛林,握住剑鞘的手顿时收紧了。
  “这辽水,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嘛。”身后,传来一个人满不在乎的声音。
  辛衣与回头望去,却是高子岑牵了马儿过来饮水。
  “不过如此?”辛衣英眉一展,指着江面上那座浮桥,大声道:“你可知道,当初大军一征高句丽时,为了渡过这滚滚河水,我大隋的士兵们有多少丧身于此。你可又知道,为了搭建这一座江上的浮桥,我大军付出了怎样惨重的代价。辽水之广,何如长江?高丽之人,多少陈国?可又有谁能料到,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不过如此’,便耗去了我大隋的百万军魂。”
  她的眼里,仿佛点起了一团火,直视着那个桀骜的少年。
  高子岑一楞,脸上的漫不经心顿时消去,面色也凝重了起来,但却并没有移开他的视线。呼呼的江风,不断地扑在他们两人的脸上,可谁也没有移动分毫。旁边的罗士信,皱起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显然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而争执。
  “那么你呢?”他冷哼一声。
  “我?”
  “你可能对付得了这‘不过如此’的高句丽?你可能替我大隋死去的百万将士讨回血债?”
  辛衣昂起头,道:“我来,便是为了这个。”
  “是吗?那我就拭目以待啦。宇文将军。”高子岑笑了,脸上的不信任,却是那样明显。
  辛衣没有再说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明白,要收服这只桀骜的豹子,唯一的方法,就是做给他看。所以,她并不多说。
  二十七日,隋朝大军渡过辽水。
  二十九日,杨广命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上大将军杨义臣率军由北路疾趋平壤,杨广亲率主力进围辽东城,并派辛衣领兵出扶余道,进攻新城,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率领水军,出沧海道,由海路进攻。大军兵分四路,围攻高句丽。
  辛衣率领十万兵马,自扶余道而行,往新城而去。
  新城位于辽东北翼,南靠浑河,北依高尔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一路上,辛衣与众偏将对着新城的地图,商议布阵出兵之策,忽然营外飞步冲进一个士兵,跪地急报:
  “禀将军,探子回报,前方发现高句丽大军,正朝我方急速行来。”
  众将领闻言皆惊起,大军刚刚才出发,还未抵新城,却没想到敌人这么快就主动寻上门来。
  辛衣眉一蹙,问:“敌军有多少人马?”
  “禀将军,约莫近三万人马。”
  “现距我方多远?”
  “不过十里地。”
  “不过十里?”辛衣唇边忽然慢慢升上一缕叫人难以琢磨的笑。
  满室的人都秉住呼吸,望向这个年轻的主帅,等待她发出指令。
  辛衣抬起头来,目光如矩,扫过众将领的面颊,高声道:“来得好。要比速度,比奇袭?我们就跟他们比。他们快,却不会想到我们更快。”
  只见她手臂一扬,取下三只令箭,玄色的袍随势展开,在空中猎猎做响。
  “罗士信!”
  “在!”罗士信闻声出列,大声应道。
  “立即集结神机营五百人马,轻骑以待,等我号令。”
  “得令。”罗士信听得“五百”两字,脸上闪过一丝惊色,却没有提出异议,当即接了令牌,出帐整队。
  “高子岑!”
  辛衣拔出第二枝令箭,语气坚定而自信。
  高子岑闪身而出,炯炯双眸,凝视着她,那目光中,更多的是审视。
  “集结轻骑营精兵五百,帐外候命。”
  他接过令箭,大声回了句:“得令。”大步朝营外而去。
  “将军,这、这……”钱士雄眼见辛衣如此调兵谴将,宛如儿戏,一时之间又惊又急。
  “钱士雄。”辛衣没等他说出话来,一只令箭已朝他甩了过来,“你带领大军,原地驻扎,严阵以待,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出兵。”
  “将军!”他急急喊道。
  “违令者,斩!”辛衣冷冷道。
  只一句话,便将他定在了原地,没了言语。
  这样的将军,这样的战术。钱士雄楞楞地望着那少年主帅,只觉得背心的冷汗飕飕直冒。对方可是三万人马,她却只点了一千士兵,无异螳臂挡车,以卵击石。他轻叹了一声,握着手中的令箭,哭笑不得。
  辛衣大步迈出了营帐。帐外,罗士信、高子岑的一千兵士已经迅速集结完毕,轻骑精兵,整齐而威武,等待着她的指令。
  辛衣一跃而上坐骑,拉紧马缰,马儿瞬间全身耸立而起,两只前腿弯屈在半空中,嘶叫声响彻平原。她抽出鞘中的战刀,迎风高呼:“随我去,踏平敌军!”
  烈日下,刀刃折射出巨大的光芒,如火炬熊熊燃烧,瞬息点亮了士兵们的全部斗志。
  听到了主帅的叫声,战士举起了各自的武器,高声吼了起来:
  “踏平敌军!”
  “踏平敌军!”
  ……
  那喊声响彻云霄,震撼大地,地动山摇。
  辛衣拨转马头,战刀前举,高呼一声:“走!”
  马如离弦之箭,冲出平原。
  一千铁骑,瞬时卷起滚滚尘烟,夹带着雷霆万钧的无敌气势,如水银泻地一般,席卷大地,往敌军的方向直直而去。
  新城来的三万敌军,领军的乃是高句丽的大将乙支文德,他是高丽王的妻弟,多年来浴血疆场,战功赫赫。此次的突袭,便是他的主意。
  出奇兵,先发至人,他要给这支骄傲的天朝之师以迎头一击,让他们尝尝高句丽的“见面礼”。
  军队正急速前行,忽然前方回奔一骑,直达乙支文德麾下,大声禀报道:“回元帅,前方发现隋兵。”
  乙支文德一惊,勒住马骑,问道:“共有多少人马?”
  “不过一千骑。”
  “一千?”乙支文德一怔,既而哈哈大笑起来,“这只不过是敌人的来试探的小股分队,不足为惧。”
  他早就已经派探子侦探到,隋朝的大军驻扎在浑河下游,以通常的速度来推论,根本不可能赶在他前面,抵御这次阻击。
  “全军保持原速前进,如发现隋兵,当即灭之!”
  听到主帅如此调度,高句丽的士兵们齐声发出一声高呼,继续前行。
  全军行不过百米,忽然只听前方传来一阵如雷的马蹄声。
  转瞬间,一队人马仿佛自地平线下跃出。
  黑色的盔甲,银色的刀刃,嘶叫的战马,在一面写着“隋”字的火红的大旗带领下,象破堤的洪水一般,发出惊天动地的雷鸣声,一路咆哮着,向他们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
  前方领队的那个黑袍黑甲的将军,高举手中的战刀,大声吼道:“加速前进!冲啊!”整队战马飞奔的速度突然加快,密集的马蹄声立即变成了轰鸣声,随即犹如奔雷一般,震撼着整个战场。
  乙支文德惊住了,高句丽的士兵们也惊住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只仅有千人的队伍,竟会以正面破敌之势攻上来,如此张狂迅捷,容不下他们一刻思考的时间。
  急速前行中,只见那一千人的轻骑队忽然变阵,从四方矩阵变成了人字型,人字头随着速度的增加头越来越长,越来越犀利。远远望去,就象一把闪着杀气的利剑,随时要噬人而食。而厚重的底部却象一把铁锤的锤头,感觉只要有人拿起了锤把,他就会象下山猛虎一般呼啸着砸下,砸碎任何事物。
  “结阵!结阵!”
  乙支文德嘶力喊着,稳住惊慌的士兵们。
  “长矛兵上前,准备截击。”
  “中军铁骑,准备阻击。”
  “左右两翼,以弓箭掩护中军。”
  对方不过是一千人,而自己有三万人。根本不用慌乱!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大声对士兵们下达一条条指令。
  可他却没有想到三万大军,要在瞬时之间整型结阵,谈何容易,就在喊话的间隙,对方的冲锋骑兵已经如鬼魅般越袭越近,那轰隆的马蹄声震得大地几乎动荡了起来,人字型的箭头一步步扎入,直刺到高丽士兵的心中。
  乙支文德的脸色有些不对了。他大声对号角兵叫道:“吹响冲锋号!”
  他身边的一名副将惊呼道:“元帅,我们右翼的队伍还没有列队完成。”
  “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惊异地发现对方的人马刹时已经近在眼前,他甚至已经看得清楚他们脸上的汗珠,眼睛中火一般的光亮,还有那个冲在最前面的黑甲小将,俊美无铸的脸上竟挂着死神一般冷酷的笑。
  “上箭!”她手一抬,发出一声大喊。
  “放!”
  成千的羽箭发出一片尖利的刺耳啸叫,黑压压巨大的一片,带着死亡的气息,交织成一片欢叫的黑色箭云,射入敌人的纵深。
  密集的箭雨几乎都射在手执长矛的前军士兵身上,措不及防的士兵们瞬间响起一片惨叫之声,仰马翻,惨叫声声,这叫声高速往云霄里钻去,随即又被马蹄声淹去。死去的和受伤落马的士兵统统被战马无情地践踏而过,只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的尸体。
  隋军生生从高句丽大军中撕开了一道口之,生生从中间插了进去,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一寸寸撕割着敌人的血肉,打乱了他们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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