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宝书库 > 浪漫言情电子书 > 我是北大留级生 >

第15部分

我是北大留级生-第15部分

小说: 我是北大留级生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顾一己之私利,勇往直前……”  这种大无畏的精神大大激怒了政治流氓康生,说:“原来我担心他会把辫子藏起来,改变观点。现在看全部未变。他的观点暴露出来了,有辫子。……现在他挑战,应当迎战!”  “马寅初已经不是学术问题,而是借学术为名,搞右派进攻!一定要从政治上把马寅初批臭,要把大字报一直贴到马寅初的门上去!把他批倒批臭,调离北大!”  大概是1959年岁末,在北大临湖轩(校园最美丽的一座明、清时期风格的建筑)召开了一次小型批判会,康生  到场,说:“马寅初的《新人口论》到底是姓马克思的马,还是马尔萨斯的马?我看这个问题现在该是澄清的时候了。我认为,马寅初的《新人口论》毫无疑问是属于马尔萨斯的马家!”  尽管我没有在会场,我可以想见杀气腾腾的气氛。  据说,马校长一言不发,始终冷眼相对在场的大小疯狗们。最后主持人问马寅初:“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马寅初是马克思的马家!”  其实,即便是马尔萨斯的马又怎么样?!我后来懂得推崇马尔萨斯,说明我开始成熟了。  因1959年批判马校长,我从书本上认识了这位19世纪英国杰出思想家。这是我北大6年的收获。我把马尔萨斯看成是我的智慧启蒙导师之一。书本上许多古今中外的伟人把我引上了“世界哲学”、探索“世界秩序”的康庄大道。马尔萨斯是其中一个。  临湖轩有组织、有计划围攻马校长的那次疯狗咬人的批判会刚结束,上百张大字报便贴在学生大小饭厅和马校长的住处——燕南园63号。  记得大约是1959年岁末一个严寒的下午,我去过燕南园。本来,那是我经常散步的地方。我熟悉那里的竹林。北风吹来,大字报和竹叶发出响声,我觉得特别悲壮。  在中国诗歌中,竹林占有一席重要地位。尤其是唐宋诗人,咏竹的诗句是很动人的。诗人歌颂竹子的刚直、姿态潇洒以脱俗的品格。  元朝揭奚斯的《雪竹初霁图》颇动我心,诗人好像是在歌颂马寅初的品格:“虚心与直节,惟有太阳知。”元朝马谦斋的《咏竹》尤其是得我心:“贞姿不受雪霜侵,直节亭亭易见心。”  清朝郑燮的《竹石》更妙:“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这才是马校长一生的写照!  我联想到这些诗句并不奇怪,因为1959年前后的三四年是我迷恋中国古诗词的日子。苦难是我的导师,否则我就不理解中国古诗词在说什么,尽管我识得其中的每一个汉字,但当它们排列组合在一起,成为一种语言符号结构的时候,我就不懂它的涵义了。  1960年的元旦过后,也是一个干冷干冷的日子,估计有零下七八度,我又去燕南园一带散步。北大6年,散步,到处闲逛,漫游,成了我的重要功课之一。我在北大养成的这种习惯,一直保持到今天。  路过63号马校长的住宅门前,看见有搬运工人在忙,进进出出。  “往哪里搬?”我好奇地问。  “城里。”工人回答。  后来我才知道,马寅初被迫辞去了北大校长的职务,退掉了燕南园63号的住屋,于1960年3月31日回到他在城中东总布胡同的家中。这年马寅初已是78岁的老人。  后来我还在那一带散步,经过63号,我会站在那个“人去楼空”的建筑符号面前呆上三五分钟。我觉得那里弥漫着一种悲愤,也是中华民族的不幸。大的不幸还在后头,是不曾料到的。  他还参加全国政协的座谈会。有一次他勇敢地直言:“为了国家,为了学术,为了真理,我请求给右派分子一律摘帽。”  不过在极左年代,摘帽的右派分子还叫“摘帽右派”,头上还有一顶无形的帽子,遇上政治运动,随时可以当活靶子,被揪斗,甚至被置于死地。  闲居东总布胡同的马寅初不免有种孤独和凄凉感。因为很少有朋友来登门拜访。陈毅是个例外。他说,他是受陈云的委托,专程来探望的。大约是1960年,对于新人口论,元帅兼诗人说:“即使再过一万年,你马寅初在这个问题上也是正确的!”  '返回目录'  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反右后的北大(10)
说出这番话可不容易啊!接着陈老总还说:  “您受委屈了,希望您能挺得住,保重身体!”  据说,陈老总朗诵了自己写的一首言志的诗:  大雪压青松,  青松挺且直。  要知松高洁,  待到雪化时。  陈毅的来访,对马寅初是个很大安慰。  “四人帮”倒台后,全国各条战线“拨乱反正”的思潮势不可挡。新华社记者杨建业采访了马寅初,并写了一份内参,上报中央:  从1959年马寅被批判而免去职务起,至今已经20年,这期间,他一直闲在家里。他的家属也因他的问题受到影响和歧视。  中共中央统战部和北大一些曾经主管和批判过马寅初的同志认为:马寅初是国内外知名人士,他提出的“新人口论”、主张节制生育等问题,实践证明是正确的,当时对他的批判、处理是错误的。因此,对马寅初的问题应该尽快进行复查,予以平反,公开恢复名誉。这样做,不仅对马寅初本人和家属是落实党的政策的一件大事,而且在国内、国际上都会产生很好的影响。  不久,陈云和胡耀邦便作了批示,认为应当平反。  1979年7月,中共中央统战部负责人前往东总布胡同32号探望马老,并传达了党中央的意见:“1958年以前和1959年底以后这两次对您的批判是错误的。实践证明,您的节制生育的《新人口论》是正确的,组织上要为您彻底平反,恢复名誉。”  不久,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出了中共中央要为马寅初恢复名誉的消息。当时我特别关注这种消息。几乎被人遗忘了20年的“马寅初”这个名字重又出现在中国人的议论中。  1979年8月21日,中共中央批准任命马寅初为北大名誉校长。  多好的“拨乱反正”啊!  我们的老校长又回来了!  在这之前,即8月5日,当年批判马老最卖力的打手《光明日报》发了一条“编者按”给了我难忘印象:  1958年4月19日,本报在那个以极左面目出现的“理论权威”的指使下,首先向马寅初先生正确的理论发难,先后刊登了几十篇文章,对马寅初先生的《新人口论》进行了种种污蔑和攻击,扮演了很不光彩的角色,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本报今天继续发表文章,就是为了消除这种恶劣影响,给马寅初先生彻底平反。  9月15日,北大领导和师生代表专程来慰问老校长。91岁的老人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哭了!  人是地球上惟一会笑会哭的动物。哭有许多等级。  婴儿呱呱落地,初次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由于恐惧,不习惯,预感到自己会受苦受难,他才放声大哭。这哭是一种符号,属于哲学层面,深刻得很。这哭声将会以一种很隐蔽的形式贯穿人的一生,包括李白的“太息”,歌德的“世界太息”(die Weltklage)。  出生后,满月的婴儿哭啼要吃奶,属于低层次的哭。因为母亲的奶头一放进他(她)的小嘴里,孩子便不再哭。  高考落榜,名落孙山,A哭了。这哭的级别也属于低层次。因为第二年再考,A考进了北大,他不哭了。  马寅初的老泪纵横属于较高层次。这哭不属个人或私人性质,而属于一个拥有世界人口最多的国家和民族受20年委曲的严重事件。  它表明人治开始结束,法治开始提到了议事日程。  马寅初的哭,其发泄效果胜似向全国发表一次演说。  其实,20个春秋寒暑,他并不是“单枪匹马”在孤军奋战。北大精神是不孤单的。子曰:“德不孤,必有邻。”孟子曰:“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以德服人者,心悦而诚服也。”  1979年是我刚到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的第二年。那年深秋,我从建国门外回到西郊,特意经过东总布胡同32号马寅初的寓所。图为经济所的A先生曾指给我看过老校长的屋。当时我停住了脚步,内心升腾起了一种深深的敬意。(远不止是当年的学生对校长的“硬骨头”的肃然起敬。)  平反后的第三年即1982年5月,马寅初逝世。他毕竟还是幸福的,因为他在有生之年看到了真理和正义战胜了谬论和邪恶。陈毅元帅的话是对的:“即使再过一万年,你马寅初在这个问题上也是正确的!”  凡是发生过悲剧的地方,世界哲学的深深脚印就会驻留在那里,摧人成熟,走近真善美。  权势,以力压服人,只能猖狂一时;而真理却可以与日月星这三光争辉。马寅初的铁骨铮铮和他的“新人口论”是一个真正大写人的有关人的思考。中国古人有言:“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  马寅初是黑格尔所说的“世界历史个人”或者说是“世界精神的代理人”。因为他的有关中国人口问题的哲学思想是“对症下药适应了时代的需要”。中国人口得到有效控制就是对世界的贡献。它属于世界性事件。  马寅初是一位先知先觉者。他最早意识到“人口太多是我们的致命伤”。可见哲学社会科学的重要性。  对中国是个致命伤,对世界又何尝不是?!  '返回目录'  

反右后的北大(11)
今天的改革开放中国已经觉悟到了这个致命伤。整个民族因他的先知先觉而觉醒。——这才是杰出人物或头脑对国家、民族和世界的独特贡献。  关于“世界历史人物”,黑格尔说,他的言行是他那个时代最卓越的言行。今天回过头去看马寅初的新人口哲学和他的战斗精神,不正是这样吗?他担任北大校长是当之无愧的!我为我曾是他的学生而无比自豪!  六、 田鼠及其深深的洞穴  每个时代都有与之相应的思想,同时也有与该思想相联系的词汇。  反右后的北大,用这样的词汇来刻画我的心理处境或生存状况是准确的:田鼠和它的深深洞穴。  这就是典型内向型的性格了。  在中国文学艺术史和思想史上,人们经常用这样一个词汇来刻画与时代相应的思想:隐居或退隐。  我在这里没有用“隐居”,而是用了“田鼠及其深深的洞穴”。我把我自己比喻、形容成一只受伤的田鼠。为了安全,不受伤害,我只有深挖洞。洞挖得越深,我就越觉得安全。——心安。  比如我喜欢走小道。回学生楼28、 40斋明明有大路,别人都走大道,而我宁愿多走弯路,走小路,为的是不同他人相遇。这种心理其实是田鼠对外部世界的反应。  田鼠害怕阳光,对阳光底下的现实世界保持高度的警觉;对月光和星光则表示亲近,有种回到家里的安全感。反右后,我在北大读书,其实只做了一件事:挖了一个很深的、藏身心的洞。其实我这本书的主题是回忆我挖洞的故事。深挖洞就是偷偷形成自己的世界观。——这两种说法所表达的是同一个意思。  我闯进数学的哲学基础、物理学、生物学……,都具有深挖洞穴的涵义。  反右前,我们系也安排了中国文学史课程。但我对中国古诗词不感兴趣。它进入不了我的内心。我的内心对中国古诗词的境界压根就不产生共鸣。因为我的内心没有与之共鸣的土壤。反右后的我,加上初恋失败,觉得很孤独。由于我的初恋很认真,很投入,没有一丁点玩世不恭的成分,所以受到打击伤害很大。在今天不少大学生看来,我当年的初恋失败算什么?伤口致于那么大吗?致于那么内出血吗?是小题大做吧?对同一个事件,不同的人会产生不同反应。我想起法国著名存在主义哲学家和文学家马塞尔(G. Marcel, 1889—1973)。他从小就经常随父亲去各地旅行。后来,在他的哲学思考和论著中,旅行便具有哲学层面的涵义。这里有两点:  第一,他把人生类比成一段旅程。其实中国古人也说:“夫生者行也,死者归也。人不能久行而不归。”  第二,在瑞士和意大利,当他看到天下独绝的风景时,他说他的感情在本质上是“宗教的”。  今天我们许多人也旅游。试问我们有几个人能像马塞尔对旅游作出上述哲学层面的反应呢?可见人与人都在同一个太阳、月亮和星空下生存着,但反应不尽相同。  后来我才知道,孤独原来是一种最好的营养品。  对有些人,孤独是可怕的,它足以摧毁一个人;对另一些人, 孤独却能催他成熟,走向“世界哲学”,成为哲学导师。  我开始对古诗词中的“孤”、“独”和“隐”等汉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与之共鸣。比如: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柳宗元《江雪》)  绝、灭、孤和独这四个汉字经诗人排列组合在一起便构筑了一种“隐”的意境,于我就是一个安全的洞穴。反右前(包括高中时代)我已经读过《江雪》,但引不起一丝半点共鸣。反右后才有共鸣产生,而且很深。  再就是柳宗元的这两句:“城上高楼接大荒,海天愁思正茫茫。”  这种意境刻画了我在反右后的心情或灵魂状态。对于我,这十四个汉字排列组合在一起是一种心灵的安慰。  总之,对那些测之无端、玩之无尽的千古绝唱,我特别感兴趣。如: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杜甫)  “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李白)  “朔云横高天,万里起秋色。壮士心飞扬,落日空叹息。长啸出原野,凛然寒风生。”(李白)  开始的时候,我是从政治社会学这些较低的层面对中国古诗词产生共鸣。后来便渐渐演变、上升为哲学的深层面,同政治社会学(比如反右等政治运动和个人的遭遇等)无关。这是成熟或进步的标志。  不过,这里有一个特点:  我迈出第一步,走向“世界哲学”(Worl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