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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不垮-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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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个县的;和颜冲的家乡最少相隔一千公里。凌晨一点;吃完稀饭;他们又继续干活;平时一般是四个苗家
小伙子推矿车;颜冲他们装矿石;这天他们说;太累吃不消了;就让颜冲和他们换了一下。
颜冲推走两车进去推第三车的时侯;矿车还没装满。他这时也觉得累;不想去帮忙;就站在离矿车五米
远的地方站着等。一个小伙子身边石壁上落下一个小小的石子;打在他矿帽上;小伙子捡起那个石子看了看
;发光;丢进矿车里去了。他又朝上望了望;身边铜墙铁壁一般;好像固若金汤;只有身子左上角突出一块三
四百公斤重的石头;像头恶狼;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瞪着他。他没在意;嘴里喃喃地说:你一块石头;凭你怎么
凶恶;张不开你那没有生命的嘴巴;咬不出伤口;流不出鲜血;有什么时候可怕的;继续装矿石。殊不知这石
头比活生生的恶狼更加凶猛;哗啦啦一声巨响,纵身扑下;一个年轻的生命;被这恶狼变的石头压在下面;不
能动弹;哼都来不及哼一声。
又一次直面死神的降临;颜冲痛苦;迷茫;无奈;无助;还有恐惧。如果今天不是和他们把活换了,那么
压在石头下面的不是自己,就是自己的同伴了。
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最大的事故;是头顶的天空;可能在某个无法预知的瞬间;大大小小的石头像
流星雨一样;向他们血肉之躯砸下来;他们就无法幸免了。这样的事件听说几个月前曾发生过一次;夺去了
四个人的生命;五个人身受重伤;其中有三个落得个终身残疾;也有一个毫发无损。
4
颜冲他们觉得太危险了;想领到工资立马走人。正好工头和股东老板闹上矛盾;他必须结帐走人。他
和老板结帐后;民工们的工资迟迟不发下来。他们去找工头;工头说钱在他手里;别急;工资还没算好。怕工
头逃走;民工们二十四小时轮流值守在他住的棚子外边。第三天;新工头已经进场;他以带新工头到洞子里
交接为由;从洞子另一个废弃不用的出口逃走了。
包括颜冲在内的四十多个民工;一个月劳累下来的心血;好像突然遭遇一场猛烈的大火;倾刻之间化为
灰烬。他们一个个捶胸顿足;一个个义愤填膺;一个个咬牙切齿;一个个暴跳如雷;一个个破口大骂。怒问苍
天;这种人怎么不让他惨遭横祸;责问死神;这种人怎么不让他早下地狱?他们去找股东老板;股东老板说不
关他们的事;既然不是一个县一个地方的;怎么不早说呢?去工头家里要钱是最有效最可靠的办法。
颜冲找来和自己一起干活的苗家小伙子;要他们带大伙儿一起去找工头要钱。小伙子他们说不敢带;工
头在家乡是个有名的小混混;有着一班兄弟;弄不好钱要不到不说;还难免一顿毒打。他们以后经常见面的;
会给他们以后的生活带来很多的麻烦。颜冲说难道我们不可以报警吗?小伙子们说;你一没证据;二没背景
弄不好他反咬你一口;说不认识你;还说你是敲诈勒索;或者干脆躲藏起来;不见你们的面;他屋门口的人说
他根本没回;怎么办?你们自认倒霉算了。三老表说他们的话不是完全没有道理。颜冲说这里死神随时可能
降临;我们四个人谁都不能继续干下去;去工头家里总会有结果的。他向小伙子们要了工头家里的详细地址
;乘车路线;带领三十来人;没费多少周折找到他的家里。
他家正办丧事;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在棺材边哭得死去活来。原来工头逃回家后;有了昧心得来的一笔
钱;彩色电视机买了;洗衣机买了;电压力锅买了;冰箱空调买了;另外还买了很多电器。用上这些东西;要很
多电;节俭惯了的老婆时时唠叨;刻刻责怪;说他不知天高地厚;奢侈无度;如此下去;很快又会贫困潦倒。
于是他买来电线窃电;看不见摸不得的电流在他窃电时通过他的身体;将他的灵魂和躯体进行了分离;就像
他怀揣民工的血汗时;良心脱离了禸体的轨迹一样;终于应验了民工们的诅咒。
面对如此众多的民工的到来;乡亲们一个个瞪着惊愕的眼睛;大骂工头不是人。村长说花钱如流水的工
头早已挥霍一空;尽管民工们一百个不愿意;尽管民工们的心在滴血;但工头死了;他们一家死猪不怕开水烫
的架势;在村长的劝解下每人付两百元路费完事。
每个人一千五百多元工资;只付两百元现金做路费;没人不骂娘的。骂娘有什么用呢?没人为他们撑腰;
他们只有抹一把辛酸泪;搭车回各自的家乡。
5
颜冲不想回家;要去省城找事做。三老表告诉他;一个人省城不好找事做;没找到的话;可以去他表叔那
里卸煤;是距省城两百公里的一家火电厂;那里要人干活的。只是活儿又苦又脏;工资也低;他在那里干过;
不想再去干了;他写下地址交给颜冲。
真如他所说的;颜冲在省城转了三四天;没找到活儿;再找下去;恐怕连去电厂的路费都没有。他就坐上
了去电厂那个地级市的火车。火车到站后;颜冲下车来到车站广场;气温很低;他打了个冷颤;摸了摸口袋;
仅剩的二十元还在。天亮了;一个穿警察制服的的人来到他面前;问:有身份证吗?拿出来看看。
颜冲以为他是车站查身份证的;把身份证摸出来递给他。接过身份证;他说:罚五十元钱。颜冲说:你这
是怎么回事;怎么平白无故罚钱?他说:你破坏环境卫生;乱丢烟头。颜冲说:我不抽烟的;怎么丢了烟头呢?
你不信摸摸我身上有烟没有?他说:你随地吐痰。颜冲说:我吐的痰在哪里?你总得说出我吐的痰在哪里嘛。
他说:那你是乱丢纸屑了;反正我同事说你违纪了;要我来抓你。颜冲说:你一会儿说丢烟头;一会儿说吐痰;
一会儿说丢纸屑;我什么都没做;等一下你家的猫不见了,我还成了拐骗良家猫子的犯罪分子呢。把身份证
还给我;我要坐车去了。他说:那我怎么向我同事交代;乖乖地把罚款交了;也省得我在这里和你辩嘴。颜冲
说:那你把你同事叫过来;说说理看。他说:好;那你等着;他现在下班了;下午四点他上班和我**时;你和
他说清楚后我就把身份证退给你。他说完要走。颜冲急忙站到他前面;堵住他说:你就行行好吧;我初次来
到这里找事做;人生地不熟;身上仅仅剩下二十元钱了;你就放过我算了。他说:放过你;没那么容易;你不给
我买包烟抽;你的身份证就别想到手;没有身份证;到哪都不行。颜冲只得把仅剩的二十元钱交给他;他才把
身份证退给颜冲。颜冲走远了才醒悟;他肯定是个假冒的警察;又马上回去找他;已不见了踪影。颜冲骂道:
妈的;我二十元钱给你买药吃。
仅有的二十元钱被骗走;没法买东西填饱肚子;两条腿软软的迈不出平常的步伐;找到三老表的表叔已
成为此时最大的希望。左问右问;左拐右拐;过马路;走巷道;穿胡同;终于在黄昏时分找到电厂。去电厂民
工大院一打听;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三老表的表叔已于十天前离去。一热心的民工说:这里缺人手;你到队长
那里说说看。找到民工队长;颜冲说明来意;希望队长收留他;能在那里混口饭吃。民工队长上下仔细打量
他一番;像审视犯人一般;发现他枯黄的脸憔悴而疲惫;灵活的眼有神而尖锐;说:我这里只需要民工;不收越
狱的逃犯;你什么身份我无法确定;对不起;请走吧。
颜冲听后异常愤怒;想发作又考虑到眼下的处境;忍了下来;掏出身份证说:我不是什么越狱的逃犯;是
老老实实的农民;这就是证明。民工队长说:谁知你那个是真的假的;我说不收就不收;用不着看你身份证的
。颜冲还想说;他极不耐烦地摆摆手说:我还有事;得马上走;请你离开。
万万没有想到来电厂找事做是这样一种结局。他漫无目的地走到街上;不知去哪里;忽左忽右转着圈;
脑子嗡嗡作响;乱了方寸;肚子叽哩呱啦;隐隐地痛;一天一夜没吃任何东西了;实在走不动;就在街头一家关
了门的店铺前把行李放下;往上面一坐;心想休息一会再说;看来今晚只能像叫花子一般露宿街头了。
6
 
 
老板;住旅社吗?一个甜甜的声音传过来。颜冲定睛一看;一个模样端正的少妇来到他面前问。颜冲有 
气无力地说:我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哪还有钱住旅社;来贵地寻熟人找事做;谁想熟人十天以前走了;事 
没找到;回去的路费都没有了。少妇说: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典当给人家换车费回去。颜冲 
说:除了几件破衣服;什么也没有。少妇说:你也怪可怜的;上我那儿吃碗面吧。遇上这么一个好人;颜冲一 
连说了好几声谢谢。 
说是旅社;只不过一栋平房而已。没有招牌;也不豪华;间间房子一排排铺位;没有生意;不见一个旅客 
。颜冲吃完面;少妇送他上楼休息。开门后;少妇跟随他进去;一双火辣辣的眼睛注视着颜冲;久久不肯离去 
。颜冲当然能够读懂那双眼睛发出来的炽热。出门在外;还是多个心眼好些;免得惹出什么麻烦来。他说: 
谢谢你;嫂子;我随便睡个角落就行了;你可以去干别的事了。耽误你做生意;真不好意思。少妇说:这么早 
就睡;未免太早了吧。大哥;你成家了没?颜冲说:按理说我是成了家;还是等于没有成家;她跟人跑了。少妇 
说:其实我跟你一样是个苦命的人;我嫁到这里;是不情愿的。不知道老公竟是个赌鬼;赌博欠下不少债务。 
因为还不起别人的高利贷;被人打伤;打中头部一个重要部位;造成他此后神志不清;动不动打人。自从结婚 
以后;我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我和他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我公公开始对我不停地骚扰;我想离开他又于心不 
忍。今晚那个死鬼不知到哪儿疯去了;我也是个女人;需要正常的生活。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说着她把一只手朝颜冲的肩上搭过去…… 
颜冲轻轻推开她的手说:我去方便一下。他才跨出一步;冷不防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极为邋遢的男 
人;拿着一条木棍;不问青红皂白;嘿嘿笑着;朝颜冲打过来;边打边说:你说我是疯狗;我哪里是疯狗;我明明 
是肥猪;你也是肥猪;我要打死你;变作毛毛虫;和我一起去杀人。 
颜冲躲闪不及;肩头中了一棒;赶紧退回屋里;那少妇死死地抱住他大声说:大哥;快跑;对不起;这死鬼 
就是我老公;发起疯来见了男人就往死里打;你明天再来拿行李吧。 
颜冲跑了出去;远远地听到他在屋里咆哮:他欠我的钱;我欠他的钱;到底谁欠谁的钱啊;是我欠阎王老 
子的钱…… 
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本来可以落脚的被她老公赶跑了;如果当时关了门;熄了灯也许会相安无事;难怪 
她那里生意冷冷清清;没有旅客的。来到街上;颜冲不知去哪儿,忽左忽右漫无目的走着。他想起自从父母 
离世后;喂鱼鱼死了;做生意落得个谷物被人强行收割走了;老婆跑了;自己被人说成是一个无赖了;在家乡 
竟然连五角钱都借不着了;打工工头跑了;找熟人谋事做熟人回家了;去哪里安身呢?这么宽广的地方竟然找 
不到一个混一口饭吃的地方;自己是多么软弱无能;孤独无助。他抬头望了望天空;寂静的夜空;没有一丝光 
亮;刮着阵阵寒风;飘着微微细雨;冰冷的雨滴落在脸上;寒凉侵入肌肤;刀割一般疼痛。走着走着;也不知走 
了多远;也不知到了何处;模糊中;一条铁轨从眼前穿过;他坐到铁轨上;心想落到这种地步;与其生不如死地 
活着;不如痛痛快快地解脱。想到此;眼泪不禁簌簌而下;忍不住大声叫道:想不到我颜冲;偌大一个地方;竟 
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死何惜。他在铁轨上等着急驰而过的火车;准备一死百了;不必再向别的地方游走。 
远处传来火车汽笛的鸣响;滚滚车轮就要越过自己的身体了;他一点也不惧怕;只是稍微有点紧张;痛苦地闭 
上了眼睛;干脆卧了下去…… 
7 
上面是微微细雨;下面是冰冷的铁轨;颜冲此时好像古战场上的武将;腹背受敌;遭受严寒的袭击。火车 
有节奏而均匀的声响;愈来愈响;愈来愈近。他不敢睁眼;只等呼啸而过的火车越过自己的身体;世间的一切 
都与自己无关;马上去天堂和父母团聚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疾驰而过的火车发出强劲的冷风;吹在他身上;使他更觉寒冷。滚滚车轮的声响; 
分明响在身边;为什么自己还能安然无恙?难道真有神灵暗中守护?躺在铁轨上也怪难受的;火车的声响已慢 
慢地远去;他就站起来顺着火车远去的声音望去;火车在另一边狂奔。黑暗中死神让自己偏离了去另个一世 
界的角度;事前没有发觉另外一边还躺着一条轨道。 
他走下轨道;站在路基上仰天长叹;歇斯底里地高呼:老天啊;你不让我死;为什么给我安排如此坎坷不 
平的道路?命运啊;你怎么捉弄我;想死都选躺错轨道?生存地希望在哪里;在哪里呀?冷不防一辆闪光的列车 
又从颜冲身边呼啸而过;颜冲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这辆列车因为晚点;才走在刚才那辆列车的后面;不然颜 
冲早已命丧黄泉。 
老天不让自己死;怎么办?前程一片空白;大脑一片茫然;远处著名歌手郑智化唱的《水手》;浑厚;圆润 
;柔和;优美而动听地传来: 
苦涩的沙吹痛脸庞的感觉 
像父亲的责骂母亲的哭泣永远难忘记 
年少的我喜欢一个人在海边 
卷起裤管光着脚丫踩在沙滩上 
总是幻想海洋的尽头有另一个世界 
总是以为勇敢的水手是真正的男儿 
总是一付弱不禁风孬种的样子 
在受人欺负的时侯总是听见水手说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长大以后为了理想而努力 
渐渐地忽略了父亲母亲和故乡的消息 
如今的我生活就像在演戏 
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戴着伪善的面具 
总是拿着微不足道的成就来骗自己 
总是莫名其妙感到一阵的空虚 
总是靠一点酒精的麻醉才能够睡去 
在半睡半醒之间仿佛又听见水手说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寻寻觅觅寻不到活着的证据 
都市的柏油路太硬踩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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