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说-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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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小虎盯着那雪白细长的一条,咽了咽口水。
万年青欢快道:“快吃快吃!就是这个味道!”
小虎忽然矜持起来,扭头道:“我……忽然不想吃了。”
万年青道:“呃?吃吧,别客气。”
“我堂堂一大仙,不吃这种东西。”
“真的不吃?”
“说不吃,就不吃!”
这天夜里,万小虎的竹床又开始吱呀作响。半晌,大仙轻叫:“万年青?”
万年青只以轻轻的鼾声回应。
一阵细细的被褥摩擦声,大仙轻悄地推门出去了。
万年青在黑暗里幽幽叹了一口气。
想吃就吃,为何总这样可怜兮兮?倒好象自己虐待这只老虎大仙。
就是有心想做点好吃的给他,也无从开口。
万年青等了好一会儿,终于坐起身来,点亮桌上的油灯,擎在手中,轻手轻脚地开门,走下楼梯去。
油灯一下子把屋子照得亮晃晃的。
下面本有些悉悉索索,忽然停住了。
万年青好不容易才拿稳了灯,没有掉到地上去。
擦得黑亮的桌上,是自己特意拿小小的草焐窠暖着的蚕豆花饼,焐窠盖子已经打开了。
旁边蹲着的,是一只白爪子的虎斑猫,毛色油滑漂亮,两爪中间落着才咬了一口的饼。
猫嘴巴半开半合,狼狈地流着口涎,碧沉沉的圆眼睛泪汪汪的望着他。
万年青捂住肚子,笑得出不了声。
虎斑猫反应过来,羞恼地跳下地,在屋里逃来逃去,最后缩在角落里不肯出来。
万老板把油灯放在桌上,上前蹲下身,伸手过去。
虎斑猫立刻两耳后伏,想要威胁地哈气,奈何张不开嘴,只能呼呼喷气。
万老板并不怕咬,捧住猫下巴,温柔道:“给糯米黏住了牙?”
虎斑猫泪盈盈地安静下来。
万年青把他拖了出来,抱在手臂里,轻轻掰开他的嘴查看。
“猫大仙,这次救你是我,你要怎么还?”
完
《秦记染坊》BY 旧弦
不是蓝草。
摊平在纸上的织物,只是一小角残片,手掌大小。
肖晚白微微皱着眉头,伸手去触碰。
只是普通的棉纱而已,然而那种无法形容的蓝紫色,第一眼看去,几乎教人疑心是孔雀尾毛的织品。
也不是紫苭。紫苭拿来染丝织品虽好,在棉布上却不能呈现那么温柔沉静的颜色。那种色泽,是虽然甜美,却并不确定的回忆。就像隔着人群,隔着许多年月,日日勾勒回味,早已分不清妄想和真实。
尚未触到,一只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指尖。
肖晚白喉头动了一下,有些迷惘:“师父?”
那青衫男子轻轻笑了一声,已经放开了手,在一边的圈椅中坐下,道:“需要看这么久么。锦心说你晚饭也没用。” 随手拿起几上的陶壶,倒了一杯茶,凑到唇边才发现是冷的。
肖晚白慌忙道:“师父,我,让我来。”
秦阶摆摆手:“不忙。”
肖晚白依然找了暖壶出来,又去取秦阶常用的紫笋茶。
秦阶带着一点玩味的笑,看他在屋里来回忙碌,最后小心地捧着一杯热茶过来。
肖晚白低着头,刚好能够看见师父的衣襟。
他认得是自己亲手染的布料。第一次练手,试的就是雨过天青,居然不可思议地成功了。因为是初次尝试,只染在麻布上,没有敢用师父常穿的昂贵料子。当日他小心翼翼地捧出来供秦阶检视,秦阶一如往日,只伸手捻了一捻,给他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那卷布料,晚白自己也不知去向,不想多年之后,秦阶竟然穿在了身上。
秦阶接过茶盏,放在一边,温和道:“我说了,不忙着喝茶。”晚白在那样的目光里一颤,跪下去,道:
“是桔梗。”
秦阶眼中有些温柔笑意,道:“不错,你居然记得。那时候,你才五六岁吧?”
那时候,脚下颤抖着的徒弟还是柔嫩的孩童,就连自己,也只是十几岁的少年。
那时的染坊背靠着一座矮山,爬过山就是花田。少年最喜欢做的事,是自告奋勇去花田采花。背着小粉团一样的肖晚白翻山,抱着他在花丛里打滚。小小的晚白喜欢看他跳来跳去地扑蝴蝶;可是如果秦阶真的捉到了,捏着蝴蝶翅膀伸到晚白脸上,却总是可以把他吓哭,最后还可以把他擦干眼泪,抱进花篓里带回家。
有一次秦阶给蜜蜂蛰了指头,一边低声咒骂,一边掏出药油来涂。肖晚白抱住他的胳膊轻轻地吹气,说:“不痛不痛,不痛不痛。”黑莹莹的眼珠子里含着两颗小眼泪。惹得秦阶扑哧一笑,在他粉嫩的脸颊上啃了一口。
那恰好是在蓝色的桔梗花丛里。
秦阶背着小晚白往回走,站在山顶的时候已经过了傍晚。桃花一般的晚霞渐渐烧尽,望得见染坊里等待他们的灯火和炊烟。
“那一天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肖晚白苍白着唇,慢慢道:“不记得了……只记得很害怕。火,火很大。”
深夜,烟雾浓得根本看不清眼前,老管家只来得及从浓烟里抓起晚白,就听见房梁快要断裂的声音。等到终于不再感觉到身后逼人的热浪,他们已经一口气逃到了小山坡上,其他的伙计,还有秦阶也一起跟了上来。秦阶抱住吓得哭不出来的晚白,慢慢地转过身回头看。
不远处,火光照亮了暗夜,除了时不时传来的木料爆裂的吡剥声响,再没有别的声音了。
不出一年,染坊在城南重新盖起来,挂上了秦记的旗幡。秦阶原本就已经出师,又带着老染坊密不外传的全套配方,年纪轻轻做了店主。“江南第一染”的匾额,早已连灰都寻不着了,于是新定制了一块,抬进了大堂。七岁的肖晚白正式拜了师。进进出出的伙计还如往日一般热闹。
只是少了两个人。肖晚白的爹娘,秦阶的师姐,和她的夫君。
自那时至今,又已经是十数年过去了。自拜师礼之后,秦阶就是十足地道的好师父,背不出染料方子时打手心,贪玩闯祸了罚挨饿。他不爱训斥人,只是冷冷一眼,微微一笑,就能让晚白头皮发紧,乖乖地跪下递上戒尺。
此时的两人一坐一跪,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从前温柔嬉闹的日子。肖晚白那时还小,只有一点模糊的印象,秦阶却是记得分明。烛影轻摇,轮廓分明的脸上有些朦胧暧昧的笑意。他端起茶盏,轻轻拂去茶末,喝了一口。
用桔梗花汁做染料的主料,之前从没有过先例,是少年时的秦阶初次尝试成功的。他瞒着染坊众人,偷偷染了一匹棉纱。完成的那日,他将晾干的布匹摊开,层层晕染的蓝紫色好像微微摇漾的桔梗花丛。小小的晚白在一旁含着手指看着,道:“好看。做衣裳穿。”
秦阶沉浸在欢喜中,闻言狠狠搂他一下道:“好。”
桌上那一小片残余的布片,边缘犹有火焚的痕迹,是大火过后在肖晚白父母房里找到的。尸骨已经焦黑不可辨认,仅剩这一个衣角。
晚白懂事之后,秦阶告诉他,书房里上了锁的那个柜子里,放着他爹娘的遗物,到他十八岁的时候,会全部交给他。
所以今日,包着这一小角布片,和三两件首饰、一块玉佩的小木盒,就放在了肖晚白的桌上。
“晚白,好好的,你跪下做什么。”
“为了谢师父教养之恩。”
“那,为什么发抖。你冷么,为师把窗关了。”
“不。不冷。”肖晚白慢慢抬头,眼里有些伤痛之色,却只是死死盯着秦阶。
秦阶轻轻笑了一声:“糟糕。为师腿有些软,站不起来。乖晚白,你自己去把窗关了。”
肖晚白起身,却不是关窗,只是缓缓逼近了他,两手按在秦阶身下圈椅的扶手上,俯身在他耳边道:“我跪下,还为了求您不要追究,我给师父您的茶里下药的事。”
秦阶勉强笑道:“你不听话,我若不追究,就乱了规矩了。乖一点,跪下领罚。”
肖晚白却没有依言跪下,自顾自道:“你不知道,我等了这么些年,终于还是忍不住,前几日,我偷偷开了柜子,已经看过了这盒里的东西。”
“那么,你早已经想明白了?”
“嗯。”
“想明白什么,讲给为师听听。”
“火焚一事,是……师父所为。”
“哦。为什么?”
“那衣料,你是偷偷染的,不曾给其他人看过。”
秦阶从鼻子里低低笑了一声:“你记错了。我把它送给了师姐,师姐过世之时,正穿着它。”
“胡说!”肖晚白狠狠道:“我虽然年幼,却还记得,那日我穿着孝服,料子粗糙,极不舒服。算起来,当时是我祖母的孝期。我娘怎可能会穿那样的颜色?”
秦阶眯眼望着少年:“所以你觉得是我?”
肖晚白低头盯着他。离师父那么近,这几乎是十年来的初次。再近一点,就可以擦到他的鬓发,再近一点,就可以将他拥进怀中。晚白觉得冰凉的火焰在全身燃烧开来,滋滋作响。
“你把那块布片留着,未免太奇怪了。”
秦阶尚有余力,点了点头:“不错。”
晚白闭了闭眼,道:“那更有可能既不是我娘穿的,也不是你穿的。只是当时被烧掉的一块布而已,老管家事后去收拾遗物的时候,随手把它捡了。”
秦阶依旧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眼睛。
“我永远也不会想明白,你为什么要把这块罪证留给我看到。所以,只有一个解释,它根本就不是罪证。也许那天晚上,你只是恰好把这件衣裳送去给我爹娘看。”
秦阶撇撇嘴,从前考晚白功课的时候,他都是这样示意晚白答得不对。
“可是也有可能,这真的就是你那天在我爹娘房里纵火时留下的东西。”
“我不止杀不了你,我根本就不能确定该不该杀了你。这就是你留下这块布给我看的意义。”
“那么,你现在是要如何?”
“你只是为了想丢掉我,是不是师父?”微微含泪的黑莹莹的眼睛,同记忆中的,悄然重合了。秦阶望着这双眼睛,坐着没有动。“这块衣角唯一的意义,就是让我没有办法再留在你的身边,做你的徒弟。”
秦阶不置可否。
肖晚白从来不曾这样大胆地同师父对峙过这么久。一鼓作气的胆量用尽了,他忽然不敢再盯着那双平静无波微微带笑的眸子。
晚白直起身,颤声道:“为什么?”
秦阶勉力让自己坐得正一些,道“你说呢?”
每次师父会这样问,就是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什么,说明白。”
“知道……我喜欢你,不止是……对师父该有的那种。”
秦阶软软垂在一边的手,点了点茶杯:“你的屋里,从来都只有冷茶。你十三岁开始,偷偷喝我杯中的残茶,也有五年了吧。”
“是。”喝惯了冷的滋味,就干脆不喝热茶了。
“你十五岁的时候,初次学会自渎,口中唤的是师父。”
肖晚白苍白的脸上一红,惨然笑道:“果然什么也瞒不了师父。”
“你十七岁的除夕,我许你喝酒。喝到两颊酡红的时候,你还记得你说了什么混账话么。”
“不,不记得。”这个,肖晚白确实不知道,惶惑地抬头看师父。
秦阶只是看着他冷哼了一声。
烛台上结了一大朵烛花,屋里有些幽暗不明。
秦阶此时受徒弟所制,只能瘫坐在椅中,唇边冷冷勾着一点笑意看着晚白,仿佛他只是伸手伸脚惬意地坐着,仍然像往日一般高高在上。
蛰伏多年的那种由敬畏而生,却又说不出口的心思,像是冰川底下静静涌动的岩浆。如今,裂纹密布的冰层,又被这残忍的男人敲破了一个洞。
秦阶懒懒道:“晚白。”看了一眼烛台,示意他去剪一剪。
晚白挺直的背脊微微有些颤抖。却是不动。
秦阶细细注视着少年的表情。低垂的眼帘,额头的青筋,苍白的脸色和咬紧的唇角。秦阶忽然叹了一口气道:“你今晚,一直都不听话。”
“师父要赶我走。要我离得远远的。”一直沉默不动的肖晚白忽然开口,“我,我偏不如你的愿。”
发狠地从椅子上拽起秦阶,跌跌撞撞拖到房间另一头,推开了边门。
那是试制染料的地方,一个相当宽敞的大厅。数个大缸里盛着各色浓淡不一的汁液,梁上架着竹竿,挂下重重叠叠的布幔;房间正中是一个方形的池子,热腾腾的水雾,香气氤氲。透过白色的雾气,隐隐看得出那是满满一池蓝紫色的花汁。把他按下去,就一了百了。
他早就知道了。这么多年,自己小心翼翼藏着的心思,他早就知道。却只是那么笑微微地看着自己做傻事,看着自己像一条听话的小狗在他前前后后打转。
师父偶尔的温柔和亲近,在自己生病时摸摸额头的手指,时不时抛过来的似笑非笑的注视的眼神,总是像火舌一样滚烫地舔得肖晚白浑身战栗。这些都像是吊得高高的饵,就是吃不到。
师父是混蛋。
肖晚白使出全身力气,将秦阶压得跪坐在染池边。热气迅速漫上来,蒸得两人的衣裳湿哒哒黏在身上。弄死他。管他是不是杀父母的仇人。不将他弄死,永远不能好受。
秦阶在他面前从没有过这样狼狈的姿态。肖晚白原本想拽着他的发髻,将他的头按下去。
可是,这太冒犯了。
太冒犯了。到了这个时候,肖晚白居然有些不敢下手。
“你心软了?”
“是。”肖晚白握紧了袖中的指,又松开。
“从来都是我对师父心软。你对我,你对我总是狠得下心。”
秦阶微微一笑,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