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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碎玉倾杯-第21部分

小说: 碎玉倾杯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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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何要跑?我冷哼一声,不准备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我是大东之主,谁敢不服,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将她抓回来!
  他微微一笑,“皇上,她身边已无第二个木兰,相信她是一个人逃的,请问这次又该如何处置?”
  看着他似洞悉一切的笑容,我心头火起,拍案而起,却又在他满含悲凄的眼神中丧失了问罪的力气,疾走两步冲到门口,停下脚步,冷冷道:“你相不相信,朕本无意杀木兰。”
  “臣相信!”他缓缓拜倒,低沉道,“皇上,您可知臣当初为何拥立你为君?”
  我慢慢转身,正对上一双雾气氤氲的眼睛,突然想起当年小公主死讯传来时他无声的哭泣,一股酸涩之气从肺腑冲出,在喉头久久徘徊,化作一声压抑的叹息:“小马,你现在说这个做什么?”
  他瞪圆了眼睛,一颗晶莹的东西在长长的睫毛上摇摇欲坠,嘴角一点点弯起:“大马,你果然还记得!”
  我怎么不记得?怎会不清楚前因后果?我在心中苦笑连连,将我今生唯一的兄弟和朋友用力拉起。
  公孙其的母亲贵为皇后,却是个冷情之人,未出嫁时就一心想出家为尼,无奈身系家族荣辱和几大派系之间的制衡,不得不嫁入宫中。公孙其一出世,她似完成所有任务,自封于后宫,镇日吃斋念佛,不问世事,也不理会自己的亲生儿子。
  我好歹还享受过母亲怀抱的温暖,可怜的公孙其从小到大何曾被母亲抱过一次,他在冷漠的宫人簇拥下孤孤单单长大,一生最大的变数就是遇到我和玉妃。
  也许是在娘胎中听多了佛经佛法,他是无比心善的人,当初在公孙贺和公孙敬的拳头下救下我全凭本能,等知道我和他同一日出生,对我自然而然有了亲近之心,几次三番关照我,父皇把我们安排在一起读书时,他更是把我当成唯一的好友,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忘不了我。
  当小公主出世,他把所有时间和热情都花到她身上,也才十岁的孩子,做事却无比沉稳,待她如父如兄。
  伴随着小公主长大,是我们一生最快乐的时光,他做了小公主的小马,我成了大马。因为我太忙,小马成了小公主最爱的“玩具”,往往他一出现,小公主不管在做什么都会欢呼着叫“小马”,张开双臂,颠着两条小短腿狂奔而去,经常摔得鼻青脸肿,惨不忍睹,让人啼笑皆非。
  他待人好,从不求回报,甚至在助我登基之后极力求去。我正是用人之际,怎会让左膀右臂离开,只得封他为逍遥侯,辅助招相处理国事。
  仔细回想过去种种,我喟然长叹,也许是改革阻力重重,我近年火气旺盛,在朝堂上经常发飙,朝臣动辄得咎,日渐沉默,他也不例外。
  说来,一直都是我亏欠他良多,我的心沉沉坠下,猛地伸出双手扣住他瘦削的肩膀,千言万语涌到胸口,临出口又成了冷言冷语,“奉劝你一句,她如果来找你,你最好把她送回宫。朕实在没想到,她胆大包天,竟然在封后大典前逃跑,朕的颜面扫地不算,国家朝廷的颜面也荡然无存,这次朕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同天下人交代!”
  他眉头紧皱:“皇上,您难道想处死她?”
  我松开手,苦笑道:“先别说这个,当务之急是把她找回来,到时候再想办法全她性命。”
  他点了点头,低头沉默不语。
  这时,侍卫前来报告,开远镇搜遍了,一无所获,我心中有了底,跨上马,又交代逍遥侯两句,打马往京城狂奔。
  还没跑出开远,我急急拉住缰绳,又倒回逍遥侯府邸,公孙其闻声迎了出来,满脸疑惑,我不等他问话,急道:“跟朕上京城,有事情要拜托你!”
  他还来不及收拾东西,牵了匹马就跟我走,当我们赶到京城时,天已黄昏,斜阳昏昏然挂在树梢,把一片余晖默默撒下,再如何留恋,也会在金色的光芒褪尽后,沉入暗黑的谷底。
  常会也很快回来复命,他在西平也是一无所获,公孙其听完他报告,扑哧笑出声来,“这调皮鬼跟小时候一样,真能躲猫猫!”
  常会“啊”了一声,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笑脸,脸色苍白,汗水大颗大颗落在地上。我又好气又好笑,想必他没有完成任务,以为会被严惩,刚才是硬着头皮进来的,被逍遥侯一打岔,那口气才缓过来。
  公孙其找出大东地图,在召河的各个渡口比来比去。召河上有无数渡口,而从京城往南走的必经之地是开远、里阳和节西,再就是三里渡,我凑上去在里阳、节西和三里渡上作个标记,对常会说:“你现在带人先去青山镇看看,小公主应该走不了多远。还有,让刑部三大捕头把手里的事情放一放,一起来见朕。”
  公孙其眉梢眼角全是暖意,手指在里阳、节细和三里渡三处来回地点点戳戳,我看得气闷,轻轻咳了一声,他恍若未闻,轻柔道:“皇上,小公主躲猫猫最喜欢藏帷幕中,记得吗?”
  我微微一笑,她哪里是喜欢藏帷幕中,明明就是爱漂亮,花丛里、衣服堆里、被子卷里……只要漂亮的物事,无处不见她的小小身影。她喜欢看我们拉起帷幕,看长长的帷幕在风中翻飞,喜欢在花丛里打滚,长大了仍然如此,一看到漫天红霞就痴了,半天挪不开视线。
  我突然想起填平的莲池,暗暗后悔,如果早一些忆起这些,我们的关系是不是有扭转的机会?
  我茫然抬头,和公孙其的目光遥遥相遇,看到了同样的茫然和哀伤,不觉心头一窒,艰难地开口:“逍遥侯,朕要她做皇后,你怎么看?”
  他目光闪躲,扑通跪倒,叩拜道:“恭喜皇上!”
  他帽子上的两只小耳朵不停摇晃,像两只战战兢兢的兔子,无比好笑,我怔怔看着,努力弯了弯嘴角,心头一片苍凉。
  小马,我的兄弟,千万不要背叛我!
  常会果然办事得力,一个时辰后,三个捕头都到了御书房。
  叩拜后,我一一看过去,心头颇有几分得意,暗道:“好人才!”
  这三个捕头都是从平民中甄选,武功高强,心智过人,所有案子到他们手里自然迎刃而解。三人之首许平波是天保人,是宝光寺的俗家弟子,面如冠玉,身形颀长,颇有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之态,而普蓝和普紫是召南人,身体壮硕,眼如铜铃,对盗贼很有震慑作用。
  我拿起她的画像,对三人道:“朕要你们集中全力,马上把这个人找回来!”
  许平波微微欠身道:“皇上能否给臣等一些线索?”
  我拿出她留下的一些画,左思右想,决定实言相告,沉声道:“这个就是马上要成为大东皇后的那轻尘,是那罗和如玉公主之后,她一心想回天保,昨晚从少觉寺的后山逃走,现在不知去向。不过她身形瘦小,又从未出过远门,应该走不多远,你们一定要在这两天找到她,朕暂时先把消息封锁,希望能来得及补救。”
  我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喃喃道:“她在外面不认识任何人,也没有谋生的本领,没人相助根本活不下去。她是从清流镇出发,一定会去天保她父亲的墓前祭拜,只是朕到开远没见到人,常会到西平也没找到,朕现在派他去青山搜寻。事情紧急,你们三人分头行动,务必在两天之内给朕找回来!”
  等三人领命而去,我对公孙其道:“你马上发公文,让所有衙门的人在往南去的路上设卡,一遇到如画像中这般年纪的人严格盘问,不论男女,有嫌疑的立刻送到衙门里,等有家人来领再放出,你听懂了吗?”
  “听懂了,皇上,臣马上去办!”公孙其转身要走,招之平正好进见,我连忙叫住两人,“逍遥侯,招相,朕有一件事要拜托你们!”
  招之平看了公孙其一眼,诚惶诚恐道:“皇上,折杀老臣了!”
  我笑道:“朕要去找小公主,朝廷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两个,公孙其监国,招相请辅助他!”
  公孙其愣愣看我一眼,动容道:“皇上,您千万不要冲动,臣愿意为你去找小公主,好好劝她回来,你不要走,大东离不开你啊!”
  招相哽咽道:“皇上,请以社稷为重!”
  “别这样!”我哈哈大笑,“瞧你们,朕又不是离开很久,小公主走不了多远,朕一找到她就马上回来,到时候还请你们给朕劝服朝臣,不要又横生事端,阻朕好事!”
  招相和公孙其面面相觑,叹道:“是,皇上!”
  把事情安排好,我带上几十个侍卫,直奔青山镇。
  我的皇后,你玩够了吧?
  轻尘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有蝉鸣声声的僻静院落,我睡了一觉醒来,外面就变得闹哄哄的。
  我刚揉着眼睛起来,觉得浑身好像被拆散一样,没有一个地方不痛,闭上眼睛发了一会呆,门就被人撞开,黑牛红着眼睛冲到我面前,掐住我的脖子,大叫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害死我母亲!”
  我双手死命拉着他,可是根本憾不动他半分,我渐渐没了力气,脑子里意识模糊起来,手一松掉了下来,他终于发现自己在做什么,赶快松了手掐住我的人中,边哭喊道:“对不起,我没有想杀死你,刚才清流镇的人送信来,说我母亲过世了,要我赶快回去,说她是因为收留一个逃跑的女子被人踹死的……” 说到这里,他已经泣不成声。
  我悚然一惊,紧紧抓住他的手,“你说什么,你母亲被人踹死了,为什么会这样,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为什么……”
  我痛彻心扉,许多人的脸在我眼前晃动,木兰,那些沉默的含笑的宫人,那些为我放洗澡水,为我穿衣裙的宫人,那些哭叫着被拉走的宫人,那怜悯地看我喝粥的老婆婆……我咬住下唇,让鲜血充满口腔,可是仍然没办法止住心中撕裂般的痛,我拿起他的大手,一下下甩到自己脸上,可是,还是感觉不到痛。
  我痛不欲生,只因为我一个不着边际的梦想,一个自私的念头,这些无辜的人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如果时光能倒转,把所有人活生生送回来,我甘愿投身那场大火,避免一切的发生。
  黑牛一把揽住我,急道:“姑娘,别这样,我知道不是你杀死的,没有怪你,你不要自责。”
  我突然有了倾诉的冲动,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喃喃道:“我生下来我父亲就死了,埋在杨花城,我从小到大最敬佩的人就是他,一直想回去看看,在他墓前呆一阵子也好。”
  黑牛定定看着我,突然从怀里摸出几锭碎银塞进我手里,呜咽道:“我要回去看母亲,你想去杨花城就快走吧,从开远坐船毕竟近。快走,快走,那些坏人来了你就走不了了!”
  我捧着温热的银子,泪又流下来,这深重的罪孽,我要如何来赎?我突然想起哥哥的话,他要我找金少,也就是说金少也是哥哥的人,如果路上被皇上发现,势必会连累哥哥,我如何能忍心让哥哥承受那暴君的怒火!
  我只是庆幸,因为多睡了一觉,总算还来得及补救。
  我把银子塞到他手里,一字一顿道:“黑牛大哥,我害了你母亲,不能再害你!你听好,千万不要对别人说你见过我,给你母亲办好后事,一定要赶快逃跑,能跑多远跑多远,再也不要回来了!”
  他有些愣神,茫然地点头,将银子推了回来,摘下门后的斗笠戴在我头上,黯然离去。
  从青山镇出来,走过一段田间小路,再翻过一座大山可以到开远镇。听人说山里有野兽出没,我一阵心寒,赶紧买了把小刀别在腰间,给自己壮壮胆子。
  太阳渐渐下山了,我加快了脚步,大家叮嘱晚上不能在山里待,我发现就是白天在山里走都有些毛骨悚然,参天大树把天空遮得严严实实,还不时传来几声奇怪的鸟叫声,路边的草丛也悉悉索索不时有东西爬过,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飞出去。
  这时,从身后传来一阵笑声,一辆马车从我身边辚辚而过,在这种地方听到人声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我停下脚步,抬手擦擦汗,靠在路边看着马车经过。
  壮硕的车夫看了我一眼,呵呵笑道:“快些走啊,很快就要天黑了,你这种蜗牛速度,想晚上在山里过夜么,小心被老虎叼走!”他刚扬起鞭子,一张笑吟吟的脸从小窗探出来,“喂,你要去哪里,要不要我们载你一程,山里的老虎可厉害啦,会把你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连忙上了他们的马车,车夫拍拍我的肩膀:“你小子挺走运,还不快去跟金家大少道谢!”
  “金大少!”我差点失声叫出来,一颗心怦怦直跳,回头冲那掀起的帘子挤出一个笑容:“金大少,谢谢!”
  这一回头,我的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那个金大少正搂着一个只着一层红色轻纱的女子在调笑,那女子的头枕着他的大腿仰面躺着,抚摸着他敞开的胸膛,不时发出阵阵娇笑。
  我吓得猛地转头,拍着自己胸脯,车夫哈哈大笑:“金少,还是个未通人事的呢,瞧他一张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车里的两人也笑起来,我不敢做声,乖乖缩在车夫旁,看路边倒退的树木,金少见到我的拘谨,好似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开始纠缠不休:“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我低声答道:“我叫阿树,家在清流镇。”
  车夫又一巴掌拍到我肩膀,笑道:“说话怎么跟蚊子哼哼似的,你家是不是把你当姑娘养的!”
  我差点泪水狂飙,下意识地大声起来:“我叫阿树,家住清流镇!”
  车夫笑起来:“真不经打,这就哭了,对了,我们有个黑牛也是清流镇的,你认识他吗?”
  我擦擦泪,把肩膀缩了缩,大声道:“不认识!”
  这回三人笑得更欢了,金大少戏谑道:“你要不要进来车里坐着,外面可危险啊,掉下去可就没命了。”
  我不敢回头,把自己缩得小小的,背紧贴在车厢上,闷闷道:“谢谢金大少,不用了,我抓紧了就不会掉下去。”
  “我说阿树,你要不要到我家来做事,来当我的仆从吧,我不会亏待你的!” 金家大少竟然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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