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地盘谁做主-第2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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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陆微暖抬头。这声音,依稀仿佛……
“你……你是……”
两个少年站在她身前,其中一个气愤而鄙视道:“陆微暖,你为了掩盖自己的丑陋,推我下悬崖,杀死了小鹏。明婵姐姐那么心善,舍弃自己来救我们,可你是如何报答她的呢?继续伪装、欺骗,助纣为虐!”
“……你是……印小谦……你是……宿鹏……” 陆微暖终于分辨出这死去多年的两人。
大二,山猱事件。
湛明婵让他们都走,自己留下去面对杀气腾腾的山猱群。
下山路上,阿未的尸体被印小谦发现,他要报警。
争执中,推他下悬崖,当场摔死。
宿鹏冲过来和她拼命,别无选择,杀。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办法啊……我想活,我想活,我不想进监狱啊……”陆微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放过我吧,你们都不要再出现了……”
“无耻!”两个少年鄙视地吼道,陆微暖虚弱地哭泣,“我是无奈的,我是被迫的,我是被逼的啊……”
“你杀我,又是被谁逼的呢?”
淡淡的女声取代了少年的声音,陆微暖麻木地辨认,“湛明惠……是你……”
无涯的压力下,姎妱将她推给湛修慈处置,湛修慈骗她说可以复原阿庚破碎的魂魄。只是从今往后,陆微暖,你要老老实实给我的手下,否则——阿庚就永久不能还原。
言听计从,作为间谍,被湛修慈派入到对手湛修则的阵营。为湛修慈立下功劳。可湛修则阵营内讧,湛明惠要告发他们所有人。
杀。
那是陆微暖唯一一次和宗堰联合到一起,用变异的念想,做掉了湛明惠。
“你……你自取灭亡……”陆微暖哀嚎,“不要来找我了……求求……”
“看不出,你这小东西,生了一张伪善面孔,内心却如此毒辣……”湛明惠冷冷道,“却还拼命指责明婵表姐……陆微暖,你才是贱 人……”
“是,我是,你们不要再来烦我了好不好?”陆微暖感到自己要失常了。湛明惠只是咯咯地冷笑着,不止她在笑,印小谦、宿鹏、阿未、杜嬛、顾剪秋、常菲、罗安雪,他们都在笑,笑声高高低低,大大小小,虚虚实实,犹如一只金钟,将她牢牢地扣下,满眼擦黑。
“陆微暖,你杀过人……罗安雪,阿未还有湛明嫣的丈夫,都是为你所害,印小谦、宿鹏和湛明惠是被你所杀……你一条命都不够抵偿……”
“陆微暖,你恩将仇报……湛明婵屡次救你,真心诚意。你却听从姎妱去勾搭无涯来气她,又帮着湛修慈暗害于她……”
“陆微暖,你这个三姓家奴……姎妱,湛修慈,湛修则,而今又和湛思露跑到一起……”
“陆微暖,你贪得无厌……不好好过日子,却要觊觎掌门之位,妄图母凭女贵……”
“陆微暖,你愚蠢而卑鄙……害得杨安身败名裂,母子分离;又在人家儿子耳畔,挑拨离间……你幸灾乐祸,锱铢必较,鬼鬼祟祟,气量狭小……你真是个俗不可耐的烂人。”
一声接一声,一声紧过一声,一声压过一声。
陆微暖捂住胸口,血液因恐惧而沸腾着。
“陆微暖!”他们大吼着,“你这无耻的女人,去、死、吧!!!”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裂开。
陆微暖窜起来,绝望、长长地嚎叫。一头扎入沉沉夜色中,开始哭,开始喊,跑到肺腑灼热,哭喊到呼吸艰难,再也跑不动的时候——前方枫树旁,一抹淡淡白光,在林木森森下,从容流转。
空虚而无际的黯淡被驱逐开,四肢活泛起一丝暖意。
陆微暖的心,茫然地安定下来。
她一步步走去,向着那白光。
这温柔的光芒,灵活地游走在树旁,慢慢塑成一个人身。没有影子,虚幻地飘荡,却又实在的停留在她眼前。
“阿暖。”
他向陆微暖伸出手,微笑着,亲切地打招呼。
“阿庚。”
泪水流满陆微暖的脸庞。
“阿庚,是你?”
“是我。”
“真的是你?”
“真的是我。”
“你不是死了么?”
“我当然死了。”
“现在的你是一个魂魄吗?”
“是。”
“可你已经魂飞魄散了。姎妱毁了你,湛修慈骗了我。”
“可我被救了。是她想尽办法,重塑我的灵魂。让我们得以再见。”
“谁?”
“你最对不起的那个人。”
“阿庚,你去后,我对不起的人,就太多了。”
“阿暖,你本心善,可为什么要如此熏黑了自己?”
“因为你的死,让我感到世事无常;因为世事无常,让我不甘心俯首称臣,任由摆弄。我想尽力往上爬,爬得越高,看得更远,更多。要去当一个不被愚弄的人,去踏在其余人的头顶,我可以欺骗他们,可以踢下他们,但他们奈何不得我。只有这样,我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而不被欺侮。”
“所以你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仅是为了让自己站得更高……你太自私了……阿暖,去听听那些冤魂们的哀嚎吧,你真的已不配留在世间了。”
“你也不要我了吗?阿庚,连你也要舍弃我吗?你终于要推开我吗?你不再保护我,宽容我了吗?!”陆微暖悲哀地喊道。
阿庚哀伤地摇摇头,“我终于明白。当我死去的时候,你也跟着我一起死去了……你不是我的阿暖,你早已成为陆微暖的陆微暖了。”
他的身影逐渐淡去。陆微暖要搂住他,却抱住空气。
“阿庚——!!”她跪倒在地,痛哭。
哭了好久,好久。几次以为头顶的天会亮起来,太阳会升起来,空气会暖和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但她的四面八方,始终只是一砚浓墨般的漆黑。
她懂了:自己已坠落黑暗中,再也见不到光明。
都没了。
亲人没了,爱人没了,丈夫让自己杀了,朋友让自己卖了,亲生的孩子没有,养的孩子让自己骗了,利用了,最终也抛弃了自己。
自己还有什么?
“陆微暖……”
遥遥的呼喊,还在追逐她。
“你……去……死……吧……”
陆微暖僵硬地站起来,她解下腰带,拽了拽,满意地嗯一声。
“去……死……吧……”
一条条阴森白影,绰绰地荡来。
“你们害不了我。”陆微暖破涕为笑,“你们杀不死我了,你们吓不倒我了。因为我也要和你们一样了。”
她将腰带系在树干上,打好了结子,踩到石头上,尽力地将脖子伸进去。
“去死……”
白影们在逼近。
陆微暖面对着它们,套好了脖子,双手紧紧摸着腰带,哈哈大笑。
“你们来啊!我不怕你们啦!我这就要和你们一样啦!”
双脚一蹬,松手。
神智清醒的最后一刻,依稀看到那个被阿庚认为“你最对不起的那个人”。
那是一道清丽而柔和的白影,姿容未变,依然维持着寒冬雪夜,溘然长逝时的安详与美丽。
灵体的虚无,眸中的悲悯,让她更显神圣。
“你……别怨我……我没错……我是为了……保命……才走到今日……我不想……被摆布一生……我……没……错……”陆微暖喃喃道。
也许是绳子勒得太紧,也许是窒息的感觉太痛苦,也许是颈骨要被扯断。陆微暖发现,一朵朵小泪花,竟从自己的眼角,一点点冒出。
死的刹那是什么感觉,她没有仔细体会,就没气了。
甚至没来得及闭上双眼。
头颅和双手,无力垂落。
风过,陆微暖的尸体随风摇摆,轻轻旋转。
结束了……
一道清丽的白影,却还久久伫立于树下。
慢慢地,纤细而修长的手指,抚上陆微暖的眼皮,轻轻向下。
陆微暖,就这样闭目了。
作者有话要说:自叶子香开始,走到今日,终于解决了陆微暖。。。。。。。
因为上了一个榜,榜单任务很吃紧,所以我的更新速度要加快,这几天会有日更。其实这篇就是日更了。。。。。。。。
☆、第十一章 契约(本卷完)
白单子拉下来;白单子盖回去。尸体被送回冰柜中,等待落葬。
湛蓝筝确认死者正是陆微暖后,回头看着湛垚——他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活力;只是安静地站在一边,默默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湛蓝筝心头掠过一丝担忧;但这担忧又很快被释然所取代。将手稳稳搭上堂弟的肩,“阿垚?其实还是有些难受吧?”
湛垚有些机械道:“我还在襁褓时;她就成了我的后母,我的第一声‘妈妈’,甚至直到今日我的每一声‘妈’;都是在喊她。虽然她对我并不热络;并不关爱,能让我明显感到那种非亲母的漠不关心,但她到底也没虐待我,偶尔也知道嘘寒问暖,知道问问我的学习成绩,校园生活什么的。起码我从小到大,挨得打可没姐姐你多。”——湛蓝筝浅浅地弯弯唇角,心道她敢打你,那可真是吞了天大的胆子。可我老子就是湛家人,打我打了个名正言顺,一天不打他都浑身不舒坦。
“总之……我……我对她不可能一点亲情都没有……虽然我也知道她是个小人,一直在挑拨离间,意图兴风作浪,也知道当年她对我生母一定是做了很恶劣的事……可我从小到大都是把她当妈的,这……这是我能选择的吗?”湛垚按着额头,声音发抖。
湛蓝筝轻道:“阿垚,千万别再难为自己了。她的后事,我自然会处理好,你放心。”
湛垚只是低头不语,湛蓝筝又说:“不要想那么多了。她再有不是,也已经为一生的罪行付出死亡的代价。人既然去了,无论如何,活人都要好好送她最后一程。终究她至死都是湛家的媳妇,而她会有今日,湛家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湛垚苦笑道:“那都是上一代的事了。”
湛蓝筝和堂弟离开太平间,外面的走廊依然冰冷昏沉。姐弟俩沿路而走,四下寂静无声,冰冷的光线落在他们脸上——那高大结实的小伙子,已经困顿而疲惫不堪;那柔弱的女子,却依然聚精会神,似在不停思考。
“阿垚,你刚刚说那是上一代的事,没错。但是有些责任,是我们必须继承的。”她沉吟道。
湛垚的肩膀轻轻抖了抖,小心地没让湛蓝筝看到,只是问:“姐,你会让一种可悲的循环继续下去吗?”
湛蓝筝疼爱地掐了掐堂弟的脸蛋,“你害怕我掌权后,会走上曾祖母、爷爷还有我老子的路?让我们湛家的下一代,重复我们还有姑母那一代人的悲剧?”
湛垚点头承认。
湛蓝筝温柔道:“阿垚,姐姐给你一个承诺:绝对不会。”
突然的如释重负,让湛垚脚底不稳,摇摇摆摆地坐到长椅上。他望着自己的堂姐,感激而惊诧,怀疑而隐忧着,五味杂陈间,只是无语。
走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化解了这个沉默的尴尬。江宜月绕过拐角转出来,“湛蓝。”她招呼了声,又看向湛垚,“萧阿姨醒了。”
湛蓝筝轻松地舒了口气,“太好了!阿垚你——阿垚?阿垚你去哪里?!”
“去祠堂找我爸!我要让他去冥府报到前,和我妈再见上一面!他们不能就这样完了!”
湛垚丢下这句话,朝着外面跑去。
谁都能听出,他的声音,已经哽咽。江宜月担心他,想追过去。又不想舍了湛蓝筝一人,瞻前顾后。湛蓝筝挽起她的手,“跟我一起去看萧老师吧。”
“可是阿垚就这样回去……湛蓝?你怎么了?”江宜月惊道,“为什么……”她掏出纸巾,细心地为挚友拭去泪水。
泪眼模糊,湛蓝筝还是给了她一个宽慰的微笑,却充满心酸。
“阿垚此时回去,恐怕已经晚了。”湛蓝筝喃喃道,“二叔……二叔他……已经去该去的地方了。”
抱住江宜月,在她的肩头流泪。
江宜月明白了什么,脸色赫然黯淡,轻抚湛蓝筝的背心,“黄泉路是早晚要踏上的,可是就不能多等等吗?你该帮阿垚和你二叔通融一下。”
“其实时辰未到。但是我想二叔他……有他自己的想法吧……”湛蓝筝轻轻道,“月亮,你是我最放心、最信赖的朋友。往后,阿垚就真的要交给你了。”
江宜月脸上变色,“你又要做什么?”
湛蓝筝只说:“不是我,是阿垚,他要做出选择了。”
湛垚奔进祠堂,“爸!”
他四下张望着,本该在牌位里暂时停留的湛明磊,却并未应声而出。祠堂内肃穆庄重,香烟缭绕,层层叠叠的牌位,默默望着这个跑得气喘吁吁的后代子孙。
“爸爸!萧……杨……我……我亲妈醒了!您快出来,快去医院再见她一面啊!”湛垚喊道,“爸?!爸?”
他小心地捧起湛明磊的牌位,香瓮里的散香,刚燃了一半。
“爸?爸!您出来啊!是我,我是阿垚……”
湛明磊的牌位下,放了一封信。
心脏被拧旋着。
湛垚闭上眼,双手都在发抖。
他不是个傻孩子,当他看到一封信放在那里的时候,全明白了。
展开,那熟悉的字体,不同于湛明儒的冷硬,湛明磊的字,总是在男人该有的坚强与潇洒中,带了几分清淡而柔软的束缚。
恰如他这个人。
欲淡然,却生在湛家,注定无法不问红尘。
欲柔软,却被重重束缚,终究不算个真正好脾气的人。
却也并非全然的坚强洒脱。
矛盾的父亲,扭曲的一生。
湛垚缓缓打开了信纸,他想和泪水赛跑,在信纸湿透前,看完这封信。但是他做不到,只能在模糊的背后,去慢慢体会父亲最后留给他的话。
这次,他要好好看,认真记,不再遗憾,不再后悔。
阿垚,我最爱的儿子,永别了。
缘分让我们做了这一生血脉相连的父子,可留下的遗憾太多。是爸爸对不起你,但是请记得,爸爸爱你,希望你过得幸福,美满。
爸爸走了。爸爸本就是个已死之人,为了私心,仗着玄黄世家子弟的名分,才得以拖延这一段时日,已是千万个不该。此时此刻,自然要按着上天的秩序,循着万物生灵都遵守的规矩,踏上黄泉路。
阿垚,请原谅你自私的父亲,懦弱到不敢和你打一声招呼,去做一个正式的道别。只因爸爸爱你深沉,实在不忍亲眼看到你痛苦而不舍的样子。看到你的泪水,只会让爸爸走得更不放心。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