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信突围-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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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有越来越多的小虫被惊醒,会有更多的小虫看到美丽的春天和美丽的新世界。
它们会蜕变、会孵化,它们最终会挣扎着长出一对翅膀,在春光明媚的原野上飞翔,将中国电子信息产业的惊蛰戏剧上演到最高潮。
它们被惊醒后看到了春天。
然后,它们本身就融入于春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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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信之芯(1)
2005年6月26日,海信在北京发布了 “hiview信芯”,这是一款由海信历时4年自主研发、达到同类芯片国际领先水平的数字视频处理芯片,稍早前它便已成功实现批量装机。
“hiview信芯”的出现意味着一颗真正的“中国芯”的诞生,它标志着“7000多万中国彩电芯片全部依赖进口的历史宣告结束”。
一位名叫战嘉瑾的年轻人成为“信芯之父”,他带领着11个人的团队用了4年时间实现了这个能够整机化的“芯片梦”。而使战嘉瑾成为“信芯之父”的,却是那个叫周厚健的人。
4年来,他一直躲在战嘉瑾的背后,默默支持着他们不可思议的梦想。对于战嘉瑾来说,这是他生命中的一次豪赌;对于周厚健来说,则是一次战略上的孤注一掷。
要了解和理解海信为什么在“信芯”上孤注一掷,就必须了解和理解周厚健这个人。
周厚健1957年8月出生于烟台牟平一个工商业主家庭,他的祖父和父亲都是“资本家”。他的童年不是很愉快,特殊的政治背景和家庭背景使其必须面对命运的嘲弄。
在他成长的旅途上,最早是“大跃进”,然后是三年自然灾害,接着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那是一个疯狂的时代,弥漫着对“资本家”的血泪控诉与打倒。政治的热潮使“右倾主义分子”被取代,“资本家”亦被“革命地”毁灭。
父亲和母亲的基因纠合在一起,彼此贡献出的XY染色体使他具有了他们的双重性格。他刻薄像母亲,豁达像父亲。“我母亲太有所谓了;我父亲又太无所谓了。我是一个比较刻薄而又豁达的人,有时心太软,也有狠的时候……”
等到他清晰自己的性格时,他对其解释为“人事上刻薄”,“人情上豁达”。有一次,海信一位素来认真的干部因工作失误导致企业损失了几百万,他很坚决地把他撤了。4年后周厚健又把他请了回来,“因为他犯的错误不是品质问题,而是工作失误”。但一位以高出同类产品价格20元进了一批变压器的干部却没有这么幸运,周厚健说,“这显然是人品问题,我坚决把他开除了”。
经历了下乡、返城、高考、毕业之后,周厚健离开山东大学,在青岛电视机厂谋了一份工作。那是1982年的事。10年后,1992年,那个稚嫩的大学生成为了青岛电视机厂厂长。
那一年是旧历猴年,整个中国都在实行“孤注一掷”战略的年头。一首《春天的故事》的歌曲记录了这段往事,此后的十几年则足以证明中国得到了多么惊人的回报。
那一年,国务院出台“股份公司管理条例”和“有限责任公司管理条例”,开始出现了现代企业的游戏规则。
那一年,国外家电企业开始纷纷进驻中国。比尔·盖茨的软件帝国落户于北京新世纪饭店511房间。
那一年,美的在全国首先进行股份制改造,1993年11月成为全国第一家上市的乡镇企业;海尔制定了“先难后易”的出口战略;科龙公司在德胜河南动工,河对岸的华宝空调已占据中国空调行业半壁江山,科龙人按照习俗对着华宝的方向立起一座剪刀雕像,保佑自己有朝一日吃掉华宝,日后他们果然如愿以偿。
长虹彩电年产量在国内首家突破100万台,资本回报率为25%,到了2000年则下降为2%;金星已达到了近百万台的年产量,牡丹也达到了60万台左右的规模,而海信(青岛电视机厂)只有20万台左右;康佳认识到,中国加入WTO是不可逆转的潮流,并对这一问题将要带来的利弊作了专题研究,然而十年后它仍然无奈地宣布巨额亏损;联想在分红、分股权被明确地批下来之前,对35%的整体分红比例,内部已作了大致划分,股权激励使柳传志推出了中国第一台486电脑。
张瑞敏在青岛市人代会的小组发言中,讲了自己建设海尔工业园区的设想。占地800亩的海尔工业园很快建成,它面前的道路如今叫做太平洋大道。
……
许多彩电业的风云人物将那一年铭记为进入市场经济的开始:彩电高消费税取消,国家放开定价权,长虹在业内率先降价;中国“复关”呼声高涨,仿佛一“复关”,外国家电便会蜂拥而进,消费者持币待购,彩电市场疲软……
五十多家电视机定点生产厂家死了6家,亏损二十多家。“那真是一个最难挨的年头,”许多年后周厚健感慨地叙述着往事,“那一年,我们差一点被人兼并。”
那一年,周厚健要慢慢学习并习惯于做出各种各样“孤注一掷”的决定。
已经有先行者在那里孤注一掷了。在深圳,任正非开始强令华为自主研发交换机。1992年第三季度,为防止经济过热,央行严令紧控各银行贷款发放,致使民营企业几无从银行贷款之可能。那时华为正值市场扩张的紧要关头,任正非倾华为所有,又向一些大企业借利息高达20%…30%的高利贷,前后投入共计1亿元。当时华为内部有政策——“谁能够为公司借来1000万,谁就可以一年不用上班,工资照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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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信之芯(2)
这场孤注一掷的疯狂举动是华为的第一次也是最大一次冒险,如果失败,任正非将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在动员大会上,任正非立于五楼会议室窗边沉默半晌,悲声道:“这次研发如果失败了,我只有从楼上跳下去,你们还可以另谋出路。”
经历多次失败后,华为终于在第二年推出新型网用大型交换机设备,通过技术积累,开始了高速扩张。其间有过一次重大失误,曾导致损失近亿元,几乎使华为崩溃。
周厚健呢?
我们现在相信,周厚健是一位企业家,他应用自己的观念远比应用权力要多得多。除非进行大的“清理”,否则他不大喜欢采用强硬的姿态,而是说服和诱导对方,使其能与他同仇敌忾。他注重市场,而非计划;他注重管理,而非放任自流;他注重质量,而非数字。他不要求他的下属效忠于他,但他们必须效忠于这个企业。
他不大习惯恪守旧的教条,也不大喜欢沿着前任铺好的道路前进。他是一个天生的缔造者。他经常在公开场合劝导自己的员工:“要注重质量;要动脑筋;要热爱企业;要努力工作……”好在他自己也是这么做的,并且他的员工很买他的账,于是他的计划便得以推行。
周厚健迷恋于财务的管理,他甚至用并不充裕的空闲时间自学了财务管理的课程。多年后,他提出了“稳健财务”的概念,并且在整个海信推行的时候,引起了人们的惊诧——他们不大相信,他竟如此精通财务问题。
一切看起来都不错。1992年,这位35岁的年轻厂长给人留下了颇为深刻的印象,他雷厉风行,对扯皮、人浮于事毫不手软。看起来,他还有不错的经营头脑。对工人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工厂兴旺,工资能够不拖欠,且年年有增加。
如今48岁的周厚健已被描述为一个“海信的神秘主义者”,年轻时他曾梦想成为一名大学教师,有时也曾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名医生,结果他错失了这些梦想,并且为之追悔莫及。
这位年轻的董事长喜欢新的事物、新的技术、新的市场和新的领域。在一个现实生活与虚拟网络并存的时代,他痴迷于工业品,痴迷于制造业和精细加工。
他谦逊而超出年龄的慈爱,或许与海信愈来愈年轻化有关。在这个拥有数万人(包括销售人员和海外公司员工)的企业里,中层干部的平均年龄只有37岁,而子公司中层干部的平均年龄则低于27岁。由于倡导“亲情化”管理,48岁的周厚健必须用兄长的眼光来看那些成熟者,又以父亲的姿态来关注那些更年轻的人。
接管了青岛电视机厂权力两年后,1994年8月29日,周厚健开始有机会改变中国家电业的格局。他将青岛电视机厂变成了青岛海信集团。那时候他刚过完自己的37岁生日,而他“以资本家的眼光看待资本与市场”的观念,也成为企业界时髦的话。
那是周厚健的第一次孤注一掷,要知道作为一家国有企业的负责人,在1994年提出“以资本家的眼光看待资本与市场”是一件极冒风险的事。结果他赢了,这使他第一次体会到做家电业明星的感受。
1996年,周厚健再次面临孤注一掷。中国家电发展史会记住1996年3月26日,那一天长虹老总倪润峰宣布:长虹全面降价8%~18%,在国内率先推出以“红太阳”命名的29英寸大屏幕彩电,在具备与国际同步的技术、质量的前提下,比同类型国外彩电降价30%。
就在他发动价格战的时候,日本索尼公司“壁挂”式电视推向市场:长60厘米、宽38厘米,厚度只有37厘米,重量仅17千克,犹如一幅壁画。
那是长虹发动的第二次“价格战”,它造就了中国彩电业的第二个冬天。周厚健说:“长虹这次甩货,对它自己来说,显然是对的。它库存比较大,这样做可以加快资金回笼。对其他企业来说则显然是噩耗。”
周厚健则不以为然,他在降价之风甚嚣尘上的时候在人民大会堂大声宣布:海信不参与价格竞争,要以“高科技、高质量、高水平服务,创国际名牌”的发展战略对抗长虹的降价。后来,他终于承认说:“我不跟他(指长虹),一跟就落入了他的圈套,死定了。”
事实上,周厚健“不跟他”的决定做得异常艰难。
在1996年,每个企业都被价格战拖得筋疲力尽,许多彩电企业都宣布降价,在海信的会议室里,周厚健几乎每天都在与他的下属不停争吵该不该降价。对于海信来说,生死只在一念之间。谁也没说服谁,最后大家的看法是:降价是死,不降价也是死,不如到市场上去看看。调查的结果使他们做出决定,不降价。
他们当然也会采取措施,海信副总裁杨运铎那时候刚在山东临沂组建了办事处,他说:“长虹引发价格战后,海信因为不降价,价格与市场背离很大。”解决的办法,便是“三四月份成立大批办事处,山东成立了14个”,以推进海信电视机的销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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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信之芯(3)
那场血腥的战争与之后不停顿的厮杀所带来的延续,是整个行业的亏损。杀戮结束,长江以北电视机品牌溃不成军,只有海信存活下来。周厚健的孤注一掷,又一次赢了。
在1999年,长虹又一次孤注一掷地发动了价格战,周厚健又孤注一掷地以“海信无须降价”应对。那一次孤注一掷,倪润峰一败涂地,周厚健则在中国家电业领袖群体中确立了自己的位置。
就在那一年,周厚健在北京开人代会的时候发出了“经营者错位”的呼吁。头一年,他提出的则是产权问题。
4年前他兼任青岛市电子仪表局重要职务,他开会时曾说:“大家不要怕当资本家,我相信再过几年,拥有资本的、有投资能力的人将是受社会欢迎的。”
1999年春天,TCL高层访问海信,周厚健与李东生总裁促膝长谈,掏空肺腑:“海信的最大劣势就在于国有独资性质 ,这使企业在发展的过程中做起来非常难。离开了产权明晰来谈企业长期稳定发展、谈把企业推向市场,往往是事倍功半。”
他要把自己想像为一个“资本家”,用资本家对利润的追求,来使百分之百国有的海信获得上升的力量。周厚健以“为政府打工”的身份,幻想自己成为“资本家”的事实,公开宣称要当“红色资本家”,要把国家的企业当作自家的企业来办,像资本家一样考虑资产的保值增值,考虑企业的长远发展,通过经营者的错位,来弥补所有者的缺位。
对于一个纯粹的国有企业头头儿来说,“资本家”的称号以及他所提出的“用资本家的眼光看待资产”的口号同样显得荒诞不经。他并不占有资产,也不可能获得更多的收入,除了一个位置和一个自发的光辉理想外,他没有一点像“资本家”。
几年后,中国家电业那些“经营者错位”的企业大都实现了产权改革,光环笼罩下的家电业明星们大都变成了老板和富翁,只有海信依然在“错位”,只有周厚健依然是个穷光蛋。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和残酷。
对于没有真正刺激、缺乏相匹配收益的周厚健来说,他为什么要去孤注一掷呢?难道他天生就是一个愚笨的赌徒?或者他命中注定要去孤注一掷?
根植于周厚健内心的,是他对技术的迷恋。他曾经在无数个场合表露出自己的迷恋。他的迷恋不仅仅缘于他工程师的背景,而且还来自对中国家电业的忧患。
有一次周厚健与海信集团总裁于淑珉去参加美国的CES展览会,他发现在平板产品的外观设计上,海信与日本、韩国企业之间的差距正在缩短,“也为中国人挣回了点面子”,但是内在技术上的距离却依旧没有改变。
他后来感慨地说:“我曾经讲过,我们最大的危机在技术上……我们与国外同行的技术差距越来越大,大到已不是时间上的概念,而是空间上的……中国企业技术上的差距让人心痛。当然,这种差距不是海信一家的问题,是中国消费电子产业整体的‘软肋’。”
但周厚健试图突破“软肋”的限制,在一条事关生死的道路上,他试图为海信找到一条生存之道。
1998年,海信开始探究开发芯片的可能性,第二年他们便派人前往美国进行考察。这个人就是战嘉瑾。这位年轻人在美国一家芯片公司里看穿了笼罩在“芯片”头顶的神秘,同时也看到了信心和希望。
“中国人能做芯片,”战嘉瑾说,“中国人做的芯片也可以成为世界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