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野战军-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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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是这点,就足以让那些胸怀大志的年轻人,顿时燃起青春烈焰。大家在下面咬耳朵:“乖乖,就是不一样啊!堂堂一军之帅,刚从前线血战下来的呢……”被点到姓名的人,谁都是一声响亮的“有”并噌地站起身回话。胡宗南面目慈和地审视,且一定要说一声“请坐”,随即提三五个问题,并神情专注地倾听回答,作点儿直观印象方面的记录。
轮到熊向晖了。奇怪的是,胡宗南点到他名字时,他既不起立也不答“有”,而是出人意料地举起右手,说“我就是”。胡宗南瞪起眼睛望着这个有点儿出格的青年,问:“贵庚?”熊向晖说:“再过三个月零四天满19周岁。”胡宗南又问:“熊先生为什么到本军来?”熊答:“参加革命。”
“革命”一词在国民党圈子里似乎早已过时,而当时差不多成了红色共产党的专利,胡宗南听到这个回答不觉一怔,急忙追问:“熊先生来本军是为参加革命?”
熊向晖振振有词答道:“是啊,孙中山先生遗嘱第一句就是‘余致力国民革命凡四十年’,贵军是国民革命军第一军,到贵军来当然是参加革命。”
胡宗南恍然有所悟,继而似笑非笑地问:“那么,熊先生说说,怎样才是革命啊?”
第七章 突围与包围(5)
熊向晖出口成章:“中山先生最初提出的革命任务是‘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眼下,‘驱逐鞑虏’就是要抗日,抗日就是革命。”
胡宗南饶有兴趣地:“哦,抗日就是革命,那不愿抗日、反对抗日的算什么?”熊不假思索:“积极抗日的是真革命,消极抗日的是假革命,不愿抗日的是不革命,反对抗日的是反革命。”
胡宗南紧接其后突然加快语气:“对反革命怎么办?”
熊脱口而出:“杀!”
双方默默对视一眼,全场静极了。胡宗南在熊向晖的名字后面接连画上四个圈。
范汉杰听完胡宗南介绍,故作惊讶地合不拢嘴,好半天才轻轻击掌:“琴斋真是奇人,一个小小机要秘书,也藏着这么多佳话,范某五体投地!”×米×花×书×库× ;www。7mihua。com
胡宗南说:“你过奖了。小熊可是七分校首批毕业生啊,续起来也算我们黄埔大家庭一员。今后场面上,还要多提携。”
范汉杰做出惊喜不迭的样子:“我说呢,此人仪表不俗,必有出处嘛。既是琴斋一手栽培起来的,又是我们黄埔小老弟,范某当然义不容辞啦!说句不中听的话,像这种既有思想又有才干、奋斗如一脚踏实地的青年,在我党内不是太多,而是太少。年轻人嘛,喜欢心血来潮,共党一赤化,正好迎合少数狂热分子……”
“你是说我党人才不济?”胡宗南机智地反问。
范汉杰不明就里,连忙摇手:“哪里哪里……”
胡宗南呵呵一乐:“这有什么不敢承认的,连总裁也时有感叹。别的不讲,就拿黄埔来说,像周恩来、叶剑英等,都跑到共产党那边去了。唉,光是一个周公,就足足抵得上百万雄兵啊!”
范汉杰张口结舌,望着胡宗南,心想,此话也只有这位浙江佬敢说。
胡宗南一番慨叹的确是有感而发。自从重庆谈判以来,周恩来的名字在国民党大员中,提起就让人头痛。他总是那么风度翩翩、以柔克刚,言行举止无可挑剔,但他的目标却始终坚定不移。就在6月26日国民党集团公开抹脸的第三天,周恩来已将一份旨在警策历史的备忘录提交给美国特使马歇尔。他告诉马歇尔(其实就是警告):国民党政府开始大规模进攻湖北李先念部队,必会引起全国性军事冲突,其责任与后果应完全由国民党政府来负。
周恩来这一招做得让毛泽东极为满意。在中共扩大的军委会上,他一再宣称:“恩来同志此举已让全世界知道中国内战是蒋介石挑起的,我是应战。以和求和,则和亡;以战求和,则和存。最重要的是多打胜仗,多消灭敌人。蒋介石是消灭一点儿舒服一点儿,彻底消灭彻底舒服……”这个指导思想的框架出台后,给中共一线所有将领挂满了弦。
两军对垒,军力处于劣势的中共,总体上是以少胜多,大家心头谁都希望努力以局部推动全局,谁都得深思自己作战区域内那一亩三分地。
这天的会刚结束,贺龙便快步走到彭德怀身边,笑眯眯地说:“我想跟你谈谈。”彭德怀一听,也笑了,但什么也没说,就跟贺老总从小礼堂出来,拐上一条坡道。两人默不作声走了一段,彭德怀笑着说:“谈么子哩,你那个方针我举双手赞成。”彭德怀所说的“方针”,是指贺龙给军委提出“远交近攻、睦傅打阎”这八个字。
贺龙谦逊地摆摆手:“这也不是我个人的想法,是我们晋绥班子大家讨论出来的。老蒋在我们那里搞了几十个师、二三十万人,意图很明白,首先占领承德和冀东地区,然后必然集中主力攻张家口。张家口一到手,平绥铁路、同蒲铁路以及平汉铁路北段都控制起来,晋绥、晋察冀和东北解放区就给他割开了。这样,他们就可一口一口吃掉我们。眼下,晋绥部队北要对付傅作义,南要打击阎锡山,兵力不足。绥远战役虽然没把傅作义打下来,但也叫他吃了点儿苦头,如今老实多了。倒是阎锡山被老蒋打了气,猖狂得很。我们一定要趁傅部较安分守己的机会,争取时间,干掉阎锡山一两个师,把晋北同蒲路沿线及两侧的岱岳、宁武、崞县、代县、五台、定襄、忻州等大块地盘搞到手。如此一来,晋绥、晋察冀两个解放区就连成一片了嘛。部队补充没问题。有了充足的人力、物力,再齐心协力会攻大同,保证马到功成!”
第七章 突围与包围(6)
彭德怀埋头听着,会意地颔首。许久,说:“对傅部控制区暂取守势,对阎占区取攻势,符合实情,战略上是正确的,军委也是这个意思。要组织一个晋北战役。”他想了想,又道:“你有么子考虑没有?”
贺龙爽快地说:“考虑过了。成立晋北野战军司令部,统一指挥晋绥野战军独二旅、雁门军区地方兵团和晋察冀野战军第十一旅等部队,还可再从绥东抽一个旅、晋察冀那边抽一个旅加强一下。让周士第挑大梁,当司令员兼政委,贺炳炎当副司令,廖汉生当副政委,王绍南任参谋长,杨尚高任政治部主任。我嘛,当当后勤,跑跑物资。”
彭德怀笑道:“你贺老总是晋绥军区司令员,又是晋绥分局常委。你不是当后勤、跑物资,是把舵!”
山西太岁乌鸦惊梦测凶吉,汉中老将饿虎扑食辨祸福
在延安养了两年病,把周士第这个晋绥军区副司令员养得心如火焚。到晋北野战军上任时,他基本上还是个病人。别离延安那天天没亮,妻子张剑便担心地问:“士第,你行不行啊?”周士第亮起胸脯回答:“吃什么药也比不得上战场好,你看看,昨天宣布命令,今天身上就长肉,胀得慌,要摔打!”
张剑心头涌起一股热浪。打从1940年12月同周士第新婚蜜月起,她就开始一遍一遍领教这个不要命的男人种种荒唐逻辑。婚后第二天,周便返回前线指挥抗日反“扫荡”。那时他说:不把小日本赶出中国,再好的蜜月也甜不了。于是,他跑到前线一战就是三个月,蜜月只好一推再推,直推到1944年6月,新郎官回来了,可那不是来分享什么,而是治病。张剑真有点儿感谢病魔,但这话怎么好说出口?何况大战一来,病魔还不也得却步!丈夫毕竟是丈夫,心里总有比蜜月更多的东西。妻子唯一的选择,只能是含着眼泪与欢笑把丈夫送上征程。周士第对妻子说:“这次不比往常,我们要在太岁头上动土!”
“太岁”就是山西土皇帝阎锡山。在山西这块地盘上,他几乎成了不落的太阳。现在,他是国民党第二战区司令长官。只要扯起反共大旗,蒋介石便大肚能容,默认他的封建割据,依旧让他威风八面总揽山西军政大权。不过这几个月,“阎皇帝”一直陷在上党兵败的烦恼之中。他的随身侍从张逢吉作了难,见天不离左右还有侍候不周的时候,弄得疲惫不堪。
一天午后,阎锡山照例要眯“子午觉”。张逢吉在寝帘外躺椅上刚打个盹,忽听阎锡山在里面叭叭拍了两下巴掌。这是使唤下人的信号。张逢吉忙不迭地冲到床前:“您有甚吩咐?”
阎锡山额头汗淋淋地坐在床上:“我做了个梦,梦见宅院子里大槐树上,一群乌鸦呱呱地叫……”
张逢吉皱紧眉头想了想,随声附和道:“这一阵子天气闷,好像是有乌鸦乱叫唤。”
阎锡山长叹一声:“你懂吗?乌鸦叫祸呀!我们山西人常言‘乌鸦叫,棺材到’,这东西喜食腐尸,一闻死人味,便飞来了。上党那一仗,就有兆呢。唉,我好糊涂啊,成群乌鸦飞到我院里大槐树上,呱呱叫个不休,我就没当一回事,还派彭毓斌去增援,结果呢,没能救出史泽波,还又搭上两万人,白给共产党占了便宜。”
张逢吉递过热毛巾,嘴上劝慰道:“长官您也别太在意,那时候咱不是还没备好吗,现如今咱怕甚?队伍整得硬邦邦的,又有那高级顾问、高级参议,咱跟委员长合作,第一步先把山西保住,将来一统中国……”
第七章 突围与包围(7)
张逢吉所言,正是阎锡山的“韬略”。“保卫晋中,固守太原”“先复省,后复国”是阎锡山在诸多场合一再宣称的口号。什么“高级顾问”“高级参议”,实际是阎氏冒天下之大不韪从投降日军中留用的3000多名所谓“技术人员”。他许诺,“凡留用人员无论官兵,均晋两级,发双饷”,“饷粮特殊优待,士兵皆予尉官待遇,官佐委以高权重任”。为了与共产党决战,阎锡山让这些双手沾满同胞血迹的日本军人改头换面穿上晋军服装,枪托打上“晋”字钢印,编成六个铁路护卫队、保安团,后又演化成“野战军独立第十总队”。这是个相当于师一级的作战单位,总队长由原日军混成第二旅上校参谋井村担任,只不过给他起了个中国名字,叫晋树德。
阎锡山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把晋树德的部队作为骨干兵力配置到重点防区。他仁丹胡子一翘一翘地对张逢吉说:“你说得对,乌鸦叫阴不叫阳,咱现在整出第八、第十三两个集团军,5个军、15个师、3个独立总队,咱还有5个炮兵营、1个野炮营、1个机枪团、1个工兵团、1个特务团、1个机枪队呢!咱哪个师也不下15000人马,军长、师长都是过去高职降下来的……”说到这里,阎锡山好像触动了一点儿心事,叹道,“阎某不是没良心的人,大家跟着我委屈过这一时,待日后成就大业,怎么着也得论功行赏、加官晋级。逢吉,你跟我阎百川大半辈子,有你一份儿啊!”
张逢吉听了这话,脸上一阵欣喜,正要说什么,参谋长郭宗汾闯进来了。
“宗汾,有甚事?”阎锡山耷着眼皮问。
郭宗汾说:“不出所料,共产党要动晋北。”
阎锡山心头一乱,表面镇定:“那怕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给楚溪春、于振河两人通报一声就是了。跟他们说说,北岳、关南两区12个城市,少一个我也不答应!”
这12个城市都在同蒲铁路北段沿线,保城市就是保铁路。阎锡山以长城为界,在晋北划分为北岳和关南两区。命第四十三军军长楚溪春为北岳区总指挥,驻守长城以北的大同、怀仁、应县、山阴、朔县等5城;命第十九军副军长于振河为关南区总指挥,驻守忻州、宁武、崞县、繁峙、五台、定襄、代县等7城。晋树德那些穿晋军服装的日本兵,就分到这12城。他本人被阎锡山封为北岳区副总指挥。如此真真假假、杂七杂八的队伍相加,足有5万多人。这便是周士第晋北野战军需要对付的总兵力。
东渡黄河时,周士第就把阎军长长短短想了数十遍:看上去,铁路沿线12个点密如蛛网,牵一发而动全身,何况铁路线上敌人相互支援又是那么便捷。但事实上貌似严密的守军,致命弱点也暴露无遗。他们点多线长、配置分散,大同与忻县之间差着三四百公里,更重要的是,守军彼此间指挥关系复杂,山头套山头,矛盾重重,这给战役的展开与发展提供了多少好时机呀!野战军司令部第一次战役分析会上,周士第谈及战役指导思想时便一针见血:“战役过程中,只要我们坚持集中兵力,逐个拔点,逐段歼敌,变总体弱势为相对优势,变全局被动防御为局部主动进攻,取得战役胜利有绝对把握!”
周士第的战役分析,是在深思熟虑的基础上得出的,所以有理有据,令人信服。他是老黄埔,省港大罢工沙渔涌战斗中,他所率领的“铁甲车队”就声名大震,连毛泽东当年在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给学员讲话时,都赞不绝口。北伐战争时,周任叶挺独立团参谋长。那时的叶挺独立团,经贺胜桥一役是赫赫有名的“铁军”。后来周士第随团参加南昌起义,升任团长。长征时他是红十五军团参谋长,抗战时又当一二○师参谋长,与贺龙、关向应搭档。这次跟贺炳炎、廖汉生等一帮年轻人合作,周士第最担心大家的意见出不来。自己发言过后,他很希望听到一点儿不同的声音,但是他等了半个钟头,还是没人发言,连一向喜欢挑毛病的贺炳炎也说:“这仗只能这么打。”
第七章 突围与包围(8)
周士第不满意地皱紧眉头:“那你看从哪里开刀?”
贺炳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当然是弱敌。”
周士第紧追不放:“敌人南北有12个据点,你能指出哪个弱、哪个强吗?”
贺炳炎睖睁的工夫,野战军参谋长王绍南站起来说:“我看,打敌两区接合部!”
“为什么?”周士第投过期待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