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嫡后-第2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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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皇后笑:“本宫知道了,你且下去吧,这两日你叶皇祖母的后事还要办着,你注意些身子……等你叶皇祖母与你皇祖父合葬后,再说这事吧!”
“是!”楚维桑顺从的应下,又施一礼告退。
出了贝阙殿,他望了眼殿外的雪景,才敢抬手擦拭满头满脑的冷汗。
一阵北风吹来,楚维桑不禁打个寒战——只是没走几步,雪地里横生的树枝上,还堆了积雪,但廊下灯火照处,却有淡淡的绿意。
虽然说冰雪未消……但时候确实已经是入春了。
用不了多久,眼前的风与雪,都会颓然而去。
万物苏醒百花竞艳的春天,已经悄悄的到来……
楚维桑的目光,轻缓的扫过枝上嫩芽,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紧了紧披风,平静的消失在巍峨宫阙之间。
也是这一夜,千里之外,沙州城。
乐山先生扶着城墙,淡漠的看着视线尽头的冲天火光——在这样的距离下,那火光几乎照亮了半边天幕,即使城头没有点起任何照明之物,但他与身后数人的面容,也被照得清楚。
潮浪般的喊杀声,更是嘹亮得震动城上沙土!
身后的沙州城,若非有着一队队甲士游弋于大街小巷,强制宵禁,定然也被这么大的动静骇得乱成一团。
一行人没有理会身后那被强按着的骚动与不安,都沉默的眺望着远处的镇西军营地。
足足到了半夜,冲天火光依旧、喊杀声依然响亮,但乐山先生却敏锐的从中听出了些许变化,这让他一直平静无波的脸色,涌上了一抹激动!
很快,从军营的方向,飞驰出数骑,朝沙州城下狂奔而来!
“西蛮夜袭帅帐,镇西大将军身中流矢,失手被擒!!!”密集如鼓的马蹄声从远到近,听得城上之人个个屏息凝神、不敢有丝毫松懈!
一直到信使高声报出此行要送的消息,城头之人才一瞬间喜形于色!
冷淡如乐山先生,也按捺不住,扬臂对着虚空狠狠一抓,顿了好一会才压住亢奋,厉声朝城下问:“西蛮如今?”
“韩、赵两位将军赶到及时,已将西蛮逐出营中——只是黑夜之中难以寻觅大将军踪迹,恐怕……”
寻觅不到才好、寻觅不到才正常!
公子与况贼可是有杀父亲血仇的,还有阮家那些子弟的仇恨……怎么可能满足于给况贼一刀这种程度的报复?!乐山先生心中冷笑了一声,暗忖:“西蛮若是抓了况贼必然不会交给公子,应该是公子派人打着西蛮的口号动的手……嘿!”他清了清嗓子吩咐左右,“先回去!天亮之后,我等立刻出城!”
这种时候他怎么能不过去帮公子补刀呢?由他补上的这刀才是最狠最痛的啊!
江流 秋月 渐 明晖 第一百十五章 坐等你儿子自己送上门!
“哗啦!”
一瓢雪水,况时寒悠悠醒转。
面前不是昏迷前所见的西蛮人,却是一个轻袍缓带、容貌清俊的年轻男子,那眉眼之间依稀的熟悉感,让况时寒全身一震,脱口而出:“秋静澜?”
秋静澜毫不意外他能认出自己,淡淡一笑:“久违了,镇、西、大、将、军!”一字一顿,五个字念完,他的微笑里,渐渐露出慑人的锋芒!
“落在你手里,我无话可说!”况时寒环视一圈四周,但见甲士林立,知道还债的时候到了,索性也放开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不急!”秋静澜见状,却毫无失望愤懑之色,含笑道,“等况青梧来了,一并动手不迟——你就这么一个儿子,怎能不让你见一面再上路?是不是?”
况时寒听得独子之名,果然无法保持豁然,眼皮跳了跳,却笑道:“你来迟了一步!早在发现韩季山跟赵彬意图不轨、窥探帅帐时,我就命人把青梧安置到了别处……如今我的心腹应该已经先带他离开了。大军新败于西蛮,沙州又大雪茫茫,你的手段虽然多,又有江家帮忙,但为了算计我,恐怕所有力量都集中过来了吧?我儿现在要救我很难,要躲避你,难道也难吗?”
“算计你倒确实颇费了一番功夫!”秋静澜闻言,露出一抹玩味,“不过,你确定况青梧会躲我?我倒是等着他自己撞上门来!”
“那是不可能的事!”况时寒闻言眉头一皱,但立刻松开,淡笑,“他虽然是我独子,但向来憎厌我,如何肯豁出命回来救我呢?”说到这里面上露出一抹自失之色,转为自嘲,“这大概就是我早年作孽的报应吧!”
秋静澜嘴角笑意渐深:“他当然不会豁出命回来救你,但……却不代表他不会豁出命回来救其他人——先生,出来吧!”
说着,施施然拍了拍手掌。
随着掌声,一袭青衣飘然而至。
儒衫文巾神情矜持而淡漠——熟悉的装扮与熟悉的面容,却让之前还摆着一副“反正就这样了你能拿我怎么办吧”的况时寒一瞬间目眦俱裂:“你……你……竟然是你!??难怪我明明做了布置,西蛮还杀进来杀得那么快!我本以为是手下被韩、赵埋了钉子,却是你……是了,你虽然以不参加帅帐议事来避嫌,但,以你之才,只要冷眼旁观事后帅帐周围的变化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了!尤其青梧那不肖子对你言听计从——你要套他的话有什么难的!?”
乐山先生看都没看他一眼,恭敬的对秋静澜道:“公子,况青梧本已逃出近百里,但咱们的人带给他属下陷于您之手、即将被与这老贼一同处死的消息后,他果然以命胁迫这老贼的心腹,折回来救援属下!”
若说发现乐山先生是卧底,着着实实捅了况时寒一下狠的的话。那么乐山先生现在这句话简直是为况时寒贴身打造的虐心台词——唯一的儿子,自己快死了也要保下的骨血,都快逃出生天了,居然还要冒死回来救人不说,救的还不是自己!
不但不是自己,要救的还是害了自己父子的人——可想而知,秋静澜既然知道况青梧的行踪,又用乐山先生引他折回来,哪能不布置好了对付他?
怪道此人说要拿了父子一起动手,而且还是等着况青梧自己撞上门来!
况时寒骤然之间泣涕直下,惨笑连连——他歇斯底里的哭嚎半晌,却又渐渐冷静下来:“乐山先生……我就说这样的才干怎么会声名不显?还道你真是隐居山野不愿意出仕的高人……莫非是‘天涯’中人?却不知道是哪位护法、或坛主当面?!”
况时寒与西河王府一脉结了血仇,秋聂三人投奔谷太后之后,他当然要认真了解“天涯”——“天涯”中地位最高的是总坛主,下设左右护法,以左护法为尊,然后是各分坛坛主。
不过总坛主已经很多年虚设了,近年来“天涯”诸事都由左护法主持。这是因为总坛主只能由秋氏血脉中有能力者担任——秋家巴不得甩掉“天涯”,抽身过程中当然不会再让子嗣去做什么总坛主。所以秋聂、秋千的父亲当初之所以只能位居右护法,在左护法之下,也不全是秋家打压庶子,不过是秋家这些年来与“天涯”划清关系的方针的体现罢了。
以乐山先生的才华,如果出身“天涯”,地位绝不可能在坛主之下。
只是况时寒怎么都想不出来,从秋聂那边弄来的资料里,有什么人能够跟他对得上?
乐山先生微笑着道:“我的本名早已不用,不过廉太妃曾赠我一姓为任……后来,我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做任子雍!”
“前任左护法任子雍?!”况时寒愕然得难以形容,“秋聂说你早就死了,不然梅雪也不可能当上左护法——原来你!”
“秋聂、梅雪、秋千,包括我在内,都是先生教导长大的,梅雪与秋聂那点手段,如何可能害得了先生?”秋静澜一哂,“不过是那时候先生正需要换个身份,便假借他们之手,金蝉脱壳罢了!”
“尊父子当初恩将仇报阮老将军,若只是寻常报仇,昔日那些无辜者,岂不是太冤枉了?”乐山先生任子雍施施然道,“我受廉太妃之命为公子复仇铺路,见公子诸般技艺已上正轨,无须我特别操心,自然寻思着,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自身,这才不负廉太妃昔日恩情、才能告慰秋、阮两家的在天之灵啊!”
当年况时寒父早亡母改嫁,叔伯亲戚都视他为累赘,生存艰难,是阮老将军念着与他父亲的同袍之情,把他接到阮家,视同亲子的栽培教养。那时候阮老将军膝下有身负王爵的女婿秋仲衍,还有两个亲生儿子以及几个孙子——但镇西军中地位仅次于阮老将军的人,却是况时寒!
虽然说这有他本身的才干,也足见阮老将军完全没把他当外人看待!这样的推心置腹,却也没改他姓氏,仍旧让他荣耀着况氏的门庭!
可是阮老将军,甚至说整个阮家这样的宽容与好心,换来的却是最残酷无耻的背叛!
这样的仇恨与血债,又怎么可能是千刀万剐的虐身刑罚所能够讨回的?
虐身又虐心,才能出秋、阮两家那口恶气不是吗?!
十几年隐忍与筹划、十几年心痛与分别、十几年等待与酝酿——这一刻终于如愿以偿,秋静澜心中有千万情绪挣扎咆哮,急欲发泄,但他却竭力忍耐住,保持着最最平静的微笑,仔细端详着况时寒每一个绝望的神色——痛苦吗?愤怒吗?委屈吗?不可思议吗?觉得冤枉吗?悔不当初吗?
真心实意对待的人,却是一心一意摧毁你一切的人!
不让你亲自经历一场同样的背叛与椎心之痛,如何对得住那些十几年前无辜惨死于此地的先人!!!
看着况时寒狂吐鲜血之后颓然倒下,他淡漠的吩咐:“切参来,不要让他现在就死了!”
“去我书童那里拿吧!”任子雍笑着吩咐左右,“那参还是况贼送给我补身体的,我就知道他自己一定用得上,过来时,特意让人带上了!”
说完这话,他脸色凝重起来,抬手在秋静澜背心一拍——秋静澜猝不及防之下,居然也是哇的一口鲜血吐出!
“注意身体!”任子雍看着吐出这口血后脸色反而起来的秋静澜,皱紧眉,提醒道,“仇你可以报了,但事情还没结束!你如今病不得!你方才不该如此忍耐的,况贼他起初的平静领死,就是为了激你不发作、生生被这一口心头血堵坏!你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看不出来!”
秋静澜接过阮毅递上的水囊漱了口,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淡笑:“只是觉得无论如何都难解心头之恨!”
他当然知道况时寒一开始的冷静以对,虽然确实有他身为镇西大将军的气度,但也是故意做出来的——目的是赌秋静澜年少气盛,看到他没有哭天喊地的求饶,也不肯歇斯底里的发作出来——但秋静澜隐忍多年一朝如愿,心情激荡程度可想而知,硬忍着不发作,少不得要折损心神!
对于自知无幸的况时寒来说,反正是能伤他一点算一点。
方才若非任子雍拍出那口血来的话,秋静澜很有可能会在数日之内大病一场!
只是正如况时寒所预料的那样:秋静澜见他冷静自若,宁可硬撑着也不愿意弱了气势就这么发泄!他才是赢家,做什么要用自己片刻的软弱,去成全况时寒的临死不乱?!
“往事已矣!”任子雍皱眉,“莫忘记,你还有郡主需要照顾!”
提到远在京中的妹妹,秋静澜吐了口气:“好!”
有牵挂的人,确实没有任性与骄傲的资格啊!
他心里叹息着,却也没觉得被拖累。
毕竟如果不是还有这个妹妹,以他这辈子的经历,报完仇后,他真的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等况青梧送上门后,这父子两个处置完了……必须拿下镇西军!”秋静澜默默的盘算着,“到那时候即使江家权倾朝野,谅他们也不敢亏待妹妹!”
一个足够位高权重又有能力、还视之如珍宝的娘家兄弟,是任凭公婆刁钻、叔姑难缠、丈夫无情、子女不孝……也能让已嫁女过得风生水起的重要保障!
“妹妹,你这些年的凄苦,我一定会加倍补偿给你!让你这一生一世,都不必再受委屈、不会再有危难!”秋静澜朝京城的方向望了一眼,平静的吩咐:“韩、赵两位将军何在?去找到了告诉我!”
韩季山、赵彬,正是阮、秋旧部中的领头人,也是秋静澜图谋镇西军的关键人物!
江流 秋月 渐 明晖 第一百十六章 嗣子是个大问题
叶太后的丧仪结束后,大瑞已经空置了三十余年的东宫,终于再度迎来了新主人。
只是男主人来了,女主人一时间却还无法到位——毕竟嫡祖母才死,不但太子的婚事,魏王妃的过门也被延迟到下半年。
魏王年长于永福公主,所以永福公主的下降也被往后挪。
这么算的话,比永福公主还小一岁的太子,大婚最早也得年底了。
不过皇后党现在也没空忙这些儿女婚事,新太子的班底更吸引他们的关心。
以江皇后对江崖霜的器重与偏爱,再加上楚维桑亲自开口就要了这么一个人,东宫属官中自有江崖霜的位置。
其他人选当然也是在皇后党里挑选,不过为了表示对薛畅的尊重,又留了几个名额给薛畅那一派。
……至于说提出让太子搬到东宫后就组建班底的太后党,那是什么都没捞到!
不但如此,谷太后几次放下架子去看孙子,都被江皇后拦在半路上,不是请她去喝茶、就是邀她去赏花。谷太后忍无可忍,直截了当说想楚维桑了,江皇后也不跟她吵,笑容可掬的喊了其他皇子公主来陪她解闷,完了解释说太子新封又年轻,现在正忙着学东西呢,你这么慈祥和蔼为他着想的祖母,一定舍不得在这眼节骨上打扰他对不对?
谷太后现在处在弱势,想说个不字都难,只得硬生生把这口气咽下去!
想她摄政三十多年,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便是汤子默私下一直安抚她忍耐,几次三番下来也受不了了:“这要哀家忍到何年何月?!再忍下去,江氏简直都要爬到哀家头上来了!!!”
偏偏这时候,她还得知了谷婀娜没死,且为了活命投靠江家、不惜委身江崖丹的消息!
谷太后差点没被气疯掉!
自然是火速召了广阳王谷硕与广阳王世子谷俨父子两个入宫觐见!
“你们这些忘本的东西!”接二连三的打击让谷太后已经完全维持不住一国太后应有的雍容与城府了,她一见到侄子跟侄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