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处-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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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包身体都这样了，这个时候给他说这事，不合适吧？”刘天明拿起茶杯，走向茶几上暖壶，“再说，上次二分厂就烟尘回收项目申请技改贷款一事，弄得市财政局的领导对老包现在还有意见，还怎么让老包去开这个口？”
关于二分厂烟尘回收申请技改贷款一事，石贸军的记忆比谁都清楚：那是石贸军刚当厂长的第二年，工厂周围的居民集体找到红棉纺织厂，要求解决二分厂烟囱造成的污染问题。可是，工厂没有资金，他把包袱推给了包大成。全权委托包大成来解决这件事情。考虑到二分厂是红棉纺织厂的支柱，生产带来的环境污染问题也确实很严重，包大成想都没想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他决定将污染问题立项目向市里申请技术改造贷款。他找专家论证，写出详尽的论证方案，递申请、写材料、找市长．．．．．．整整忙活了三个多月，市财政局才将三百万元的技术改造贷款通过市经济委员会技改科拨到红棉纺织厂的账户上。
在签署技改贷款协议时，市经济委员会还和红棉纺织厂签署了项目进展报备和督查条款。条款明确提出，项目的进展情况，市里将委托专家委员会定期跟踪检查。红棉纺织厂必须就烟尘回收项目的进展情况，定期向市经济委员会和市财政局进行报备。
作为项目负责人的包大成是在协议上签了字的。可是，资金到户的第二天就被石贸军挪到了厂领导的别墅建设项目上。市里派检查组来检查时，把包大成狠狠地批了一顿。如果不是市里主管工业的王强副市长出面，市里肯定要对这件事情的责任进行严肃追究。这也是他石贸军始终无法面对包大成的一件亏心事。
每每想到这些，石贸军都很心虚，作为一同从部队回来的战友，他知道自己在当厂长的这几年，有很多事情对不住包大成。“也是！”石贸军摸摸头，继续说道，“书记，你看，平时我们都很忙，遇到事情我很少给您请示，你不会怪罪吧？”
“石厂长，你说哪里话？现在实行的是厂长负责制，工厂搞不好，厂长是第一责任人，我是配合你工作的，你怎么能向我请示呢！”
“不，书记，你比我长几岁，遇事比我有经验。虽然我们工作上是同事，其实，我心里一直把你当成大哥来看。以后遇到事情，你一定得多给我拿拿主意。没有组织上的支持，有些事情我心里真的没底！以往工作中有对不住的地方，你一定得包涵！”
“老石，你今天怎么了？尽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石厂长，有人找！”办公室小王走了进来。
“老哥，咱哥俩好长时间没在一起喝酒了！我请客，晚上咱们聚聚，叙叙旧！”石贸军说着，走出了刘天明的办公室。
刘天明办公室斜对面就是石贸军的办公室。石贸军走后，刘天明有些坐不住了。他探头看了一眼：石贸军办公室的门被锁上了，显然石贸军出去了。他来到走廊尽头的窗户前，看到石贸军的奔驰车驶出工厂大院，才重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其实，对于石贸军唐突的问话及反常的举动，刘天明的诧异是有原因的。前几天，市纪检委案件一室的王刚主任刚刚就包大成的问题找过自己，“难道石贸军听到了什么消息？”刘天明有些疑虑。
考虑再三，刘天明拨通了市纪检委案件一室王刚主任的电话：“王刚主任吗？我是红棉纺织厂的刘天明呀！”
“哦，刘书记您好！有事吗？”
“王主任，前几天我们的谈话是不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你听到什么消息了吗？”电话里传来了疑问。
“刚才石贸军到我办公室来过，我感觉他行为反常，好象觉察出什么动静了！”
“不可能，我们这项工作一直是在秘密进行的！”
刘天明把石贸军刚才的举动详细复述了一遍。
“这样吧，老刘，我再调查一下，是不是有谁透了口风！你全当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切我们市纪委会处理好的！” 。 想看书来
第三章 6、隐秘调查
碍于身体的原因，包大成在家已经休息了一个星期。
星期一早晨，包大成特意起了个大早，打算去上班。他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刚想出门，电话响起来。
包大成拿起听筒，还没容他说话，电话里就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喂！是红棉纺织厂包大成家吗？”
“我是包大成，你是哪位？”
“我是陈林呀！怎么刚几天不见，就听不出老弟的声音啦？”
“嗷！是纪委陈书记呀？我还以为是谁呢？有什么事情吗？”
“听说你病了，我正想去看看你呢？你在家等着我，我一会就到。”说完，对方就挂了电话。
包大成看了看老伴，两手一摊：“看来，我今天又上不了班了！”
“谁打来的电话？”老伴问。
“就是和我一起从部队回到江洋市的那个老陈。”
“他不是分配到市政府去了吗？”
“不是市政府，是市纪检委！老伴呀，你总是市政府和市纪委分不清楚！”包大成边说边把包放在了茶几上，“这不，老陈马上就到！”
“到咱家来？”老伴睁大了眼睛问道，“那我得赶紧到楼下农贸市场买点菜去！”老伴说着拿着布兜下楼去了。
陈林是和包大成一起从部队转业到江洋市的老兵，他们是在军校学习时认识的，虽然不是一个部队，但由于脾气性格相投，彼此交往很是密切。
包大成向刘天明请了假。从冰箱里把孩子过年送来的白条鸡拿了出来。又下楼去小卖店，打算买一瓶陈林爱喝的江洋小窖。刚走到单元门，一辆红色的出租车停在了他的身边，陈林笑呵呵地走了过来：“你这哪像个病人？在家偷懒陪嫂子吧！”
“老哥哪还有那个闲心呦！快进屋去！”包大成赶紧迎上前去。
看着陈林手里除拎了一包点心外，还拎了两瓶江洋小窖，两个人会心地笑了起来。
包大成把陈林让进屋里，给他泡上了一杯好茶。
“老弟，是专门来看我的？怕是还有别的什么事找我吧？”
“你呀，我在你面前就是一张白纸，什么事都瞒不过你！”陈林指了指包大成，压低了嗓门说，“我前几天接到了红棉纺织厂两封署名全体员工的检举信。”
包大成马上皱起了眉头：“检举什么？检举我包大成贪污受贿？”
“你呀，还是那个老脾气！听我把话说完。”陈林把包大成按在了沙发上。
陈林喝了一口茶水说：“检举信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信中检举的人是石贸军，说他利用职务之便把亲属安插在工厂的重要岗位、贪污*及生活腐化方面的问题。市委姜龙书记对此很重视，我们已经单线走访了很多人，初步掌握了一些情况。我只是想向你确认一下，现在红棉纺织厂的财务科长是不是叫张天龙？他和石贸军是什么关系？再者，石贸军贱卖库存产品从*利的事情你了不了解？”
包大成情绪缓和了下来，他沉思了一会，看了看陈林。
“老哥，咱老哥俩几十年了！我了解你，我知道你对石贸军有意见，可你又不愿意背着老石说。可我还是希望你能给我说说，这是事关红棉纺织厂几千人生活的大问题，也是事关国有资产流失和国家法律尊严的大问题。同时，这也是及时挽救石贸军的一次机会！你老哥可不能糊涂呀！”
包大成点了两支烟，一支递给陈林，自己也狠狠地吸上一口：“张天龙是石贸军的岳父，是红棉厂的一名会计，是个已经退了休的人。对于他安排张天龙当财务科长一事，我也曾提醒过他，可他没有听进去。至于工厂贱卖库存产品这件事，不完全像你说的那样，老石是为了偿还原料款和换取原材料，而动用了库存产品，只不过库存产品的结算价格低一些。为此，我和老石吵过多次，至于他从*利的事情我一点都不清楚！”
“这就行了！”陈林拍了拍包大成，“还有一件事，我代表市委姜龙书记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姜龙书记能有什么事征求我的意见？”包大成一脸得疑惑，他开玩笑说，“我是省委书记？”
陈林打趣道：“你要是省委书记就轮不到我来汇报工作了，恐怕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应该是姜龙同志！”
忽然，陈林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想了想说：“石贸军同志的问题很严重，已经超出了党内处理的范围，司法机关正在介入。姜龙同志在听取了红棉纺织厂主管单位——江洋轻纺集团公司对一些事情的汇报后，又通过渠道了解了一些红棉纺织厂的情况。姜龙同志亲自举荐你来接手红棉纺织厂的这个一把手位置！姜书记怕你不敢接，让我来征询一下你的意见，你敢不敢接这个棒？”陈林显然在使用激将法。
“带兵的还怕打仗？有什么不敢？”包大成显得很激动。
“这才像扛过枪的人！”陈林显得很高兴，“这个话题我们就此打住，聊点高兴的！”
“还聊什么，赶紧喂肚子吧！”不知道什么时候老伴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一桌子好吃的饭菜。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四章 7、百感交集
这几天，工厂里像炸了锅一样，到处传递着来自不同渠道的小道消息。
“这回可够石贸军喝一壶的了！”
“我看未必！没有两下子，石贸军敢这么张狂？肯定又是和前几次一样，雷声大雨点小，说不定又有哪个倒霉蛋要被开除了！”
“哎！是谁写的检举信？听说是一个厂领导，会是谁呢？”
“听说包厂长这回要扶正了，早就该这样了！”
．．．．．．
说什么的都有。
这就是中国人的圈子，用一句中国话说叫‘没有不透风的墙’。再保密的事情，只要有点眉目，结果很快就会传出来，而且传出来的消息准确率还挺高，甚至传出消息的轰动效应还往往能影响到事情的结果。
外国人有时不理解。其实，作为中国人我们应该理解，有什么不理解的？冯晓刚的贺岁片还没封镜，音像店就有光盘在卖了。村子里邻居大哥结婚的第一个晚上，我就在他们新房的窗户下偷听过他们说话．．．．．．想想这些，什么都能理解。
几天没上班，包大成心里惦记着单位的事情。
这天，他还是特意起了个大早，到车棚推出自己的飞鸽牌自行车，把跟随自己十多年磨得有些发白的黑色革制手提包挂在车把手上，骑上了自己的‘飞鸽’往工厂赶。
“包厂长早！”看门的经警热情地打着招呼。
“你早！”
和往常一样，包大成没有去办公楼，而是直接把车子骑到了生产区。
他来到二分厂，车间大门紧锁，他从大门中间的小脚门进到了车间。
“包厂长，这么早？”看门的老吕师傅从门卫间拎着暖瓶走了出来。包大成冲他点了点头：“吕师傅，车间这几天没人来吧？”
“咋没人来呢？大家在家闲的没有事情做，每天都有几十个人来看什么时候生产！”吕师傅跟在包大成的身后，“包厂长，咱这个二分厂什么时候能再生产？”
“等解决了资金问题，马上就能生产！”包大成知道，他的话连他自己听起来都别扭。可是，可作为一个厂领导，在一个因生产线停产而挣扎在贫困线上，期求美好生活的职工面前，他又能说什么呢？
望着这高大的厂房，摸着已经落满尘土的崭新的生产线，包大成百感交集。这是江洋市政府投资八千万，从德国、加拿大和法国等国家引进的具有国际先进水平的生产线。它不但能生产高级装饰布、地板革、墙壁纸、皮革还能生产军用的防御帐篷等产品。
由于产品附加值高，又都出口到国外，生产线开动仅仅三年的时间，不仅解决了近一千人的就业问题，还为红棉厂赚得了巨大的利润。可是，由于这条生产线的生产用流动资金投入过大，再加上个别厂领导的主观意愿等因素的影响，这条生产线并没有得到重视：该生产线在石贸军当厂长后的第二年就被停产了！工厂把大量的资金用在了别墅建设和购买高级轿车上。并且，为了满足某些人贵族式的生活，一分厂生产资金也被严重挤占。
望着已经闲置了快一年的生产线，想着那些因停产而赋闲在家并因此失去饭碗的职工；再看看工厂目前的惨状，包大成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在红棉纺织厂，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如果当时厂里能克服一下困难，把重点放到二分厂这条生产线上，工厂绝对不会落到如此惨淡的困境。可事已至此，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包大成拍了拍吕师傅的肩膀：“好好看着咱们这个分厂，要相信它很快就会启动起来！”
一分厂隆隆的机器声吸引了包大成。从二分厂出来，他转身又进了一分厂的厂房。机器前戴着白帽，身着工作服的纺织女工正在长长的纱线前忙碌着。成品车间里，几十台缝纫机正在飞速的转动着，每个工人身边都堆满了摆放整齐的编织袋。
车间里生产井然有序，包大成满意地点了点头。
走出生产区，包大成看到石贸军车牌号为“江88888”的黑色奔驰车停在了办公楼前，司机小魏正在擦车。
“包厂长，上班啦！”小魏热情地打着招呼，“石厂长在招待所呢，他刚才还说有事要找您商量呢！”
“哦，我知道了！”包大成边说边把“飞鸽”推进了车棚。
办公楼里空荡荡的，石贸军的办公室也是锁着门，只有办公室的邹主任在水房里擦拭着水壶。见包大成走来，邹主任热情的打着招呼：“包厂长，早上好！”
“早上好！”包大成应和道。
包大成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卫生，刚坐到椅子上，邹主任就走了进来：“包厂长，您先在沙发上坐会，我给您收拾一下卫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