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念平安-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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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口干净,绝不是吹。路面不是柏油铺的,清一色都是水泥,白花花一片,坚硬,耀眼。看不见黄土,除了水泥就是绿草,跟国外一些地方差不多。但四海有件事也出名,就是单车丢得邪乎,简直跟见鬼一样,一辆新车能转眼就不见了,前后不到10分钟的工夫,比丢钱包还容易。丢钱包是小偷干的,可丢单车绝不是“小摸行为”,单车这东西算个“大件”,但即使上了锁,也能眨眼不见,问问周围的人,都说没看见,你说不是遇上“高人”是什么?早年的平安人,几乎没有未丢过单车的,有的人一共丢过7辆,我也丢过。气归气,没有单车在蛇口还真不方便,有了这玩意,骑上半个小时,蛇口整个就逛遍了。在这个偷车贼肆无忌惮的地方,打工者不管住几楼,住多高,都一律往楼上扛单车,早晨再将单车从楼上扛下来,这几乎成了道风景。
跟小叶上楼时正是傍晚,楼梯上来来往往的人和单车都很多,我在人流、车流的夹缝里爬上了五楼。
四海的楼,都是外筒子型的,走廊长几十米。这里白天看不到什么人,晚上冒出来个个行走如飞。小伙子下楼都是三跳两跳,姑娘也蹬蹬蹬地蹦,好像没有会走路的。楼底下的小商小贩沿街都是,卖什么的都有,工商银行把储蓄所设在一间门面房里,像县城的供销社,里外忙活着收零花钱。
这时候正是路边大排档旺盛之时,炉火伴随着人声能鼎沸到深夜。离四海不远的马路对面有一块广告牌,上面大字横书:
“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
这块牌子后来被视为中国改革开放的经典写照。
我在这个热闹非常,充满青春活力又无比开放自由的地方呆了两年。除了和平安的同事亲如一家,邻居几乎没认识一个。时光仿佛在这些楼道里穿梭一样,不知什么时候隔壁的邻居就换了面孔,你只能在那些天南海北的各式方言里,感知生活的劳顿、艰辛以及各种变化。相对来说,平安在这里租用的宿舍很稳定,从一栋楼到三五栋楼,十多间宿舍星罗棋布地散布在四海小区,算个大家族。
第6章最能安心的有时候是床(2)
艰苦的概念对任何出外打工的人来说都有两个方面:一是你所效力、依赖的公司可不可靠,有没有前途;二是你自己会不会跟这个公司一起成长。这两个方面如果考虑好了,剩下的就是忠诚跟坚持下去。
宿舍实际上就是一间十几平方米的屋子,有一个阳台,洗手间在阳台的门后,与阳台连成一体。这是南方典型的打工宿舍,阳台上永远挂满晾晒的衣物。
一个屋子住七八个人,不是这个洗就是那个洗,有地方挂就不错了,整栋整栋楼的阳台上,不分昼夜地挂满“万国旗”,有些阳台还摆上灶具做饭,洗手间也成了二合一的多功能场所。说实话第一顿饭我无论如何也吃不下,但后来就好了,大家都这么吃,总不能饿着自己。
小叶住的宿舍在隔壁,只有两三个人,虽然人丁冷清,但很令人羡慕(人均面积是女宿舍的两倍)。我刚进女宿舍时吓了一跳,一屋子都塞满了双层铁床,蚊帐挂得乱七八糟,足见早晨上班多么狼狈混乱,大概女宿舍都犯这通病。
小叶跟屋里一个女同事说我是新来的,又指着门边一个空床说:你就睡这里吧,自己搞掂了。见我看着床板发愣,又补充道:都是这样的了,谁都一样的啦。
广东人说话,再诚恳也容易让人误解。小叶的广东普通话就是,拖腔带调不说,听上去又冷淡又随便,好像糊弄人似的。临走他指指对面的床铺,安慰我说:一张席子可以睡觉的啦。
一张席子可以睡觉!果然不错,对面的床板上,真的只有一张席子,一个枕头,还有一个胡乱掀翻的毛巾被。我突然意识到这里是四海,是漂泊者的驿站,不是家园。不营造温馨,就是不想把心留下。四海的人气像雾霭流岚,虚幻、浮躁、奔腾、漂移,心茫然跟随,没有着落。
女生宿舍乱一点可以理解,但床弄得太简单我还是第一次碰到。女人嘛,哪怕立锥之地也该弄得像样,总要喜欢点布艺、玩具啥的,尤其床上,不能单调。一不留神,要是看不出这是一个女人居住和睡觉的地方就比较糟糕了。
关于床,我曾写过一篇散文《平生最爱床》——床是女人的镜子,女人在上面养心,所以不能虐待自己。
这样的宿舍(没有丝毫的柔软感)让我愣了半天。然后决定改天换地。先到楼下买毛巾、脸盆;接着把床上床下好一顿收拾;完了再冲到楼下买席子、海绵垫、枕头、蚊帐;再买电炉,方便面,锅、碗、勺、筷,外加酱油、山西老陈醋。过日子,需要烟火味。我的烟火就是少不了醋。我爱吃醋,尤其吃面条时,没点醋觉得寡味枯肠的。为了给吃醋找借口,常跟别人说自己从小在醋缸里泡大,连肉都酸。后来一个宿舍的人,跟我混吃混喝,不吃醋的竟然发展成能喝醋,这就是“大染缸”的作用。
收拾好了,看看够干净利索,就打开箱子,像布置新房一样在床上铺上从家里带来的床单、枕巾,挂上蚊帐,摆布好喜欢的挂画,放好几本枕边书,呵呵,像个“闺窝”了。突然想起马总布置的作业还没完成。一着急,肚子开始强烈抗议。再看时间,凌晨两点半。
床像样了,心才安。对我是个逻辑,对别人就不一定。当我准备挑灯夜战,心满意足地去完成马总布置的作业时,睡着的几位全醒了。
一个声音从蚊帐里问:你还不睡呀?
我说我要写面试作业。
又一个声音跟着从蚊帐里惊讶道:你还没被录用?
我说是啊。
“天哪,那你怎么敢买这么多东西?”一个脑袋钻出来说。
第三个声音是那个总台小姐的,她像做梦一样娇滴滴、懒洋洋地又咕哝一句:“哇,你的胆子可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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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一个微笑至少代表一种美好(1)
第7章
一个微笑至少代表一种美好
这些细节和功夫,最终换来良好的“印象”——北京主管部门对蛇口这家叫“平安”的保险公司认真、完美的工作态度,经常报以肯定的微笑,表示出绝对地认可和欣赏。
凌晨4点,我完成了那个作业。伸伸懒腰,睡意开始排山倒海般袭来。迷糊了一会儿,听见有人爬起上洗手间,接着又一个,再一个。轮番上完洗手间后,开始你争我抢地在水龙头那儿洗脸,接着化妆涂抹,再鱼贯而出地去上班。
蛇口最壮观的景色在早晚。一早一晚,条条大道都是车流,清一色的单车和清一色的灰蓝制服。蛇口不愧是工业区,流水线从工业大道各种厂房、车间里,直接延伸并流向四海的各个宿舍楼。招商路上没有警察,工业大道上更没有警察,单车流在大道中央“哗哗”地行驶,像一条决堤的蓝色大河。
没有人在路上走,我只好让小叶用单车驮着。几乎单车后面的每个人都撑着一把雨伞(那时候没有防紫外线的伞),后面的人把伞举得高高的,高到骑车人的头顶上,遮挡住一点阳光,像演杂技的。宿舍的人说,如果走路,只需1分钟,汗水就会从胳膊肘那流下来。我相信,我已经领教过了。7月的蛇口,天一亮太阳就辣,8点钟基本上是火辣辣了。我在单车后面也举把伞,风热乎乎地从耳边横扫过去,大清早的空气里就没有一丝清凉,这个季节,从早到晚就是个蒸。
叶静晓
小叶个子不高,长得文文静静,要是不见面,单从名字上判断,许多人把他想像成一个女孩儿。因为“静晓”两个字实在是太文静太柔性了,就像我刚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说他叫叶静晓,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可后来在公司里,不知为什么大家都叫他叶老。他走路永远是一个肩膀高一个肩膀低,腿像迈不开步似的,胳肢窝里老是夹着一个黑皮包,手还严严实实地护着,一说话就眨眼睛,嘴巴也不怎么动,只是在开心大笑时,才看见他有一排好看的小牙。
小叶为人算不上热心,但办事还是丁是丁卯是卯的,有点小老人的味道。他把我交给李玉猛后就展业去了。那时候平安只有几个业务员,许多人还不知道有一个平安保险公司,小叶那个黑皮包里除了投保单和条款外,还有公司的营业执照和经营金融业务许可证的复印件,有时复印件比条款还多,每次展业,都得先跟客户说明白平安是一家新成立的保险公司,给客户展示过复印的文件后,才有可能接下来谈业务,复印件还得留在人家那里做“抵押”,万一遇上个骗子怎么办?就这么解释,还有人以为小叶是保密局里来卖保险柜的,可想而知当时的国人对保险知道得多么有限。平安的几个业务员每天展业的时间都花在嘴皮子上了,小叶后来就练就了一个“三寸不烂之舌”。
李玉猛穿了一件很肥大的短袖衬衫在那里抽烟。他在平安保险公司公关部当经理,手下一个兵还都没有。我来之前,李玉猛那个部一直是单枪匹马的就他一个。平安刚开始筹建报批时,###还亲自和他一起跑,俩人一个月能跑北京好几趟。
说起来真不容易,1987年以前想申报成立一个新的保险公司实在不易,不要说保险市场是垄断的,就是那些传统观念也像一道道屏障,新事物想出笼,难,还没出笼,许多就遭受了封杀。
###看了大量资料,换句话说,他是个意志相当坚定的人。意志坚定等于不信邪,但不等于没有疑问。国外的高楼大厦里,最高、最大、最辉煌的大楼为什么都是保险公司的?有人断言世界上仅存最后一座大厦,一定是保险公司的,又为什么?
1985年,当时还在蛇口社会保险公司任副总经理的###,有一次翻阅招商局的历史,发现在1885年,清政府就曾拨银20万两,建立过一家保险公司,那是中华民族历史上第一家民族保险企业。看到这个史料###很兴奋,后来有一次遇到袁庚,他就问招商局可不可以“重操旧业”?袁庚很痛快,说好啊,你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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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一个微笑至少代表一种美好(2)
于是,###就把自己大胆的设想告诉了袁庚。从那时开始,向中央申请建立中国第二家保险公司的工作就正式开始了。
1988年以前的中国,保险市场几乎是块处女地,国门没有完全打开,外国人还一下子进不来,站在这块土地上的###很着急,如此巨大的市场潜力却没有耕耘,守着自家的肥肉自己却还饿肚子,这有点不可思议。他带上几个人(这里面就有李玉猛),背着打字机,带上复印纸,揣着胶水,拿着涂改液、装订器、裁纸刀什么的,一竿子去了北京。
后来李玉猛回忆说,他们在那个小旅馆里打字时,怎么都拼不准汉语拼音,马总也是出生在南方,普通话差些,于是他们就上街买新华字典,回来后一个字一个字地查找核对,经常为个发音惹出笑话。修改好文件后经常是下半夜了,马总每次都还一个人很仔细地再把文件核对一遍,看看装订是否有问题。他的装订标准是上下左右要对齐,装订距离要相等,点线要笔直,书钉既不能偏,也不能歪了。李玉猛常常为弄好几张纸腰酸背痛,叫苦不迭。这些都是细节。这些细节,表达出一个人的理想跟审美,作风跟思维。没有哪一种成功不需要这种严谨与筹划。
这些细节和功夫,最终换来良好的“印象”——北京主管部门对蛇口这家叫“平安”的保险公司认真、完美的工作态度,经常报以肯定的微笑,表示出绝对的认可和欣赏。
理想主义者,或者说崇尚完美主义的人,最终的结果,一般都容易肝肠寸断——因为他们太认真,太唯美了,所以容易受伤,容易失意。但马
人类因梦想而伟大。心中有梦眼界自然宽。奋斗不懈成就无限风光。(深圳·沈思深)
明哲是个例外。他也理想主义,而且更崇尚完美,但问题是他坚实,他既有艺术家的想像力,又有科学家的踏实作风,既不虚浮也不夸夸其谈,更懂得低头,实干。
我把那篇写好的作业交给李玉猛。他扫了一眼,看都没看转身就递给了总经理秘书。
秘书是上海人,模样清秀,穿一条很时尚的花裙子。在李玉猛面前,她总客客气气,当然对我也是(大概我算李玉猛推荐的人,所以对我挺认真)。没多久,我被叫进去,先是看见秘书在那个作业上画了些红道道,写了些类似批注的东西,接着稿子就在另外一个人手里传阅。这个看“作业”的人,是何沛泉。当时他是工商银行参股平安派驻的代表,是平安保险公司副总经理。一大早他从深圳总代理处赶过来,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我这个作业。
看完了,何沛泉朝我笑笑,一直看着笑,那笑容里有种舒心的滋味和长者对孩子的喜欢。至今想想,那笑容分明是在给出一个美好的预兆,让人觉出好运的即将来临。
也就5分钟的时间,马总就对我说我被录取了。说这话的时候,他也在微笑。从面试到交作业,他第一次微笑——那微笑我还记得,开心,豁朗,充满赞许,充满肯定,也充满欣赏。
美好就这么来了。我被安排到公关部,跟李玉猛先生搭档——开始一将一兵的职业生涯。人生的际遇真是满有意思,有些事想也想不到,山不转水转,我竟转到李玉猛面前了。这样的缘分,想起来就好笑。
跟在他后面去公关部,他回头看我,我也看他,大家都笑。世事真是难料,头一天还在苦恼的我们,今天竟成了同事。一夜之间他变成我的领导,我们成了上下级了。不过,与李玉猛共事,大脑经常会短路。他呢,有点怪,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不高兴,始终沉默着,就知道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跟他共事只有1年,期间发生的许多事情让我不能理解。若干年后,当我不可避免地在他身边目睹了他的工作变迁和生活烦恼后,我发现人生实在是个炼狱——无论怎样的顺境或逆境,都必将遭遇同一种折磨,这折磨就是锤炼自我。世间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