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地带-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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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生之犊（4）
时间已经是1994年的七月末了，老婆都已经快到临产期了，但孟振荣两头都是火急火燎的，顾得了这头就顾不了那头。这时的孟振荣真恨不得能有分身术，可以帮他即可以不辜负妻子，也可以不错过难得的事业机会，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但总得有个轻重缓急，偏重于一头才是。肖雅媛当然知道丈夫心里面最想要的是什么。这次的股票投资，可以说是孟振荣今后事业是否有成，前途是否光明的关键所在。成了，从此飞黄腾达，前程锦绣。不成，从此销声匿迹，一蹶不振。孟振荣尽管在表面上没有跟肖雅媛挑明其中的利害关系，但这当然瞒不过肖雅媛体贴入微的慧眼。肖雅媛主动开口说：“阿荣，我这边有我父母亲在呐，而且保母都请好了，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的。你还是专心致志地把你现在的事情给办好了才是，不然会让你后悔一辈子的。男人以事业为重，这也是我喜欢你的最最重要的原因。”孟振荣十分抱歉地说：“媛媛，我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你对我好，对我的体贴、关心和理解，都使我更加的内疚和惭愧。我觉得自己确实有点自私，但只要我闯过了这一关，我的苦日子就算熬到头了。到时我一定加倍地报答你，报答你对我所做的一切和牺牲。”肖雅媛欣慰地答：“谁稀罕你的报答。只要你事业有成，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孟振荣也没有再说什么，只好将那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全部托付给了岳父和岳母。
1994年8月1日，早上还不到八点钟，孟振荣、王友正和方智平几乎在同一时间来到了专户室。三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份当天出版的证券报，大家一见面，全都心领神会是怎么一回事了。这天各大证券报纸刊登了一条所有投资者期待以久的消息：“中国证监会与国务院有关部门共商稳定和发展股市的措施。”也就是后来被投资者熟称的“三大政策”。消息内容包括：“一、在股票供应方面，进一步放慢发行和上市节奏。年内除已发行尚未上市的股票外，暂停各种新股发行和上市，严格控制配股规模。二、在资金投入方面，发展国内投资共同基金，培育机构投资者，试办中外合资基金管理公司，逐步吸引外国基金投入A股市场。三、有选择地对资信和管理好的证券机构进行融资。”
3个人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是，这则重大利好消息到底会使今天的股市高开多少点，行情到底会如何演化，能走出多高的目标。方智平异常兴奋地说：“我说，今天指数至少会高开50点以上，一轮波澜壮阔的大牛市就在眼前。”王友正点了点头，但没有说什么。孟振荣见两人望着他，显然大家是想听听他的意见：“高开是肯定的了。但最后行情会怎么个走法，还要看投资者对这则消息的一致取向。如果大家都认同的话，行情一定不可限量。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密切注意大盘的走法，见机行事就是了。”王友正附和说：“哎，有道理。不过关键的是，我们自己的那只股票该怎么弄？”孟振荣接着说：“我们不是还有三百来万的资金嘛，正好可以来个借势推高，看准机会将货派发掉。”
九点半一到，沪深股市都准时开盘。上证指数前一天的收盘价是点，一开盘即跳升到点，整整高开了点。方智平非常得意地说：“你们看，我说的没错吧，整整高开了六十多点呐。照这样的势头，后市一定错不了。”3个人这时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合纤股份上了，前一天的收盘价是元，竟然以元的价位高开，整整高开了元。大家全都很兴奋，不过还不急于出手，先让别人给抬抬轿再说。虽说手头上还有三百来万的后备资金，但孟振荣知道这根本就算不了什么。所以就更要把他放在刀刃上使，使其能够发挥最大的效益才行。第一天的行情有惊无险，上午高开后不久，曾遭受到一定的抛压，但不久即被汹涌而入的买盘给托起，最后合纤股份以元报收。第二天，合纤股份的走势也与大盘相仿，开盘后先行冲高，随后即回调整理。此时孟振荣觉得这正是一个在低位补仓的大好时机，于是在临收盘前的二十分钟，又用一百多万进场扫货。随后几天，孟振荣用最后剩下的二百多万元进行滚动性操作，一边推高股票价格，一边将一些股票试机出货。在短短的六天时间里，就将联华合纤最高拉升至元，比原来最低价的元整整高出了元，升幅高达。这时他们手上的合纤股份也出了将近一半。
此时市场的分歧再度兴起，有不少人认为行情走到这里，已经走到了尽头了，上证指数从最低的点起步，在短短的6天时间里，既冲到了点，升幅高达。但也有人认为，大盘在短期的整理之后，还有一波行情。目前只是一个空中加油式的短期整理，调整时间应该不会超过3周。孟振荣他们三人如今的意见比较一致，都倾向于后一种观点。特别重要的是，如今他们可以说是半仓半钱，手头上有近一千万元的资金，股票的市价也差不多近一千万元，这使得他们可以相当从容地应对可能出现的任何变局。大盘如果向上突破，他们可以将手头的资金用来拉升股价，一旦大盘掉头向下，他们也可以从容出货。不管最后出现何种局面，对他们的影响只不过是赢多赢少的问题。与6天以前相比，已经完全是大不相同了。大家的心情也从此由阴转晴，一扫压在大伙心头上1个多月里的那层层叠叠的阴霾。
人逢喜事是精神爽，孟振荣的喜事更是接踵而来。岳母陆秀芸从医院里打来电话：“阿荣吗？”孟振荣兴奋不已：“是我，我是阿荣。妈，是不是媛媛生了？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陆秀芸高兴地答：“是，是生了，是个闺女，灵气着呐。”孟振荣急匆匆地说：“妈，媛媛好吗？”陆秀芸答：“好，好……。”孟振荣说：“你赶紧跟媛媛说，我立即就到，让她好好歇着，啊。”孟振荣放下电话就往外奔，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这里先由你们俩照应着。有事打电话到市人民医院妇产科找我，我很快就会回来。”说完后即急匆匆地冲出了专户室。
来到医院妇产科，孟振荣见肖雅媛正躺在床上，身边有一婴儿。孟振荣走到跟前，看着肖雅媛，又看了看她身边的婴儿。对着肖雅媛问：“这就是我们的女儿？”肖雅媛笑答：“嗯，这就是我们的女儿。”孟振荣轻轻地将女儿抱了起来，对着女儿仔细大量了一番：“媛媛，你看她长得多漂亮啊，像你，又是一个大美人。今后又不知要令多少男子汉尽折腰啰。对了，我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倩倩，孟倩倩，你看怎样？”正说着，一股暖流渗透了衣服，孟振荣一看，远来是宝贝女儿在他身上洒了一泡尿。肖雅媛见了高兴地说：“看你，又说错话了不是。这段时间把我们母女俩撂在了一边，女儿这是对你发表意见呐。”孟振荣乐呵呵地：“好，我女儿就是有个性，连发表意见都显得如此的与众不同。第一次见面，就给爸爸来了一个下马威，今后一定不会受男人的欺负的，有出息！哎，你说我给女儿起的名字到底怎样？”肖雅媛乐呵呵地说：“行啊，就随你吧。”孟振荣将女儿交给护士换尿布，两手紧紧握住肖雅媛的左手：“媛媛，等忙完了这阵子，我一定好好陪你，我保证！”肖雅媛关切地问：“听说最近股市升了？”孟振荣兴奋地说：“是，是升了，总算是老天有眼。这边给我送来个如花似玉的女儿，那边则是股市的暴涨，简直就是双喜临门。这都是我老婆你，红运高照，把我多年的晦气一扫而光啦。”肖雅媛乐呵呵地说：“那还用说！你可不要忘本哟。”孟振荣郑重其事地说：“老婆大人在上，我可以对你发誓……！”孟振荣举起右手准备发誓，肖雅媛打断他的话：“行了，这可是在医院里。你还是去忙你的事情吧。”孟振荣依依不舍，深情关切地说：“媛媛，你可要注意休息啊，想吃什么就叫妈打电话给我，我立即给你送过来。还有，什么时候出院告诉我一声，我立即来接你们，啊。”
大盘果然不出孟振荣之所料，在做了3周的强势整理之后，又向上突破。孟振荣他们及时跟进，放手将资金滚动操作，最终将合纤股份推高到元。但此时他们手里的股票反而是越推越少，剩下的两成股票也在此后的1周之内给全部清空了。最后结账一算，他们的保证金已经上升到了三千二百多万，比当初的一千万足足增加了二千二百万，获利之丰厚连他们自己也不敢相信。
孟振荣在作此次股票运作的总结中有这样一段话：“……我们在华联合纤这只股票上的成功运作，与其说是时机把握得当，不如说是我们的运气好。其实，我们的资金实力根本就不足以在任何一只股票上做庄。这也使我们认识到这样一个道理，要在一个以资金实力决定输赢的市场中立于不败之地，必需要有充分的资金支持才行。起码要能在控制了50％的流通筹码以后，还能有充裕的资金，可以将另外的50％的筹码在更高的价位上给买下来的实力。只有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们才有可能取得这只股票的绝对话事权。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这只股票完全按照我们的意图，上下波动，进进出出，并由此而吸引散户的跟风炒作，以达到我们获利的目标。……鉴于股票市场是一个风险巨大，而又难以控制的市场。为了避免公司资产由于个人的判断失误，而陷入灭顶之灾的情况出现。建议公司立即制定一项规章制度，绝对禁止将公司的任何资产或有价证券，用作抵押融资来进行股票投资。……”
对于孟振荣首战告捷的辉煌战果和所作的总结，董事长甚为满意。决定特别嘉奖他们一行3人，除了每人各奖励二十万元以外，还特批他们可以带家属到北京等地的两周游，费用完全由公司承担。特别是孟振荣有关回避投资风险的那段话，董事长立即要办公室拟定具体的内容，尽快制定颁布实施。孟振荣为了能有时间在家里好好陪伴妻子和刚刚出生的女儿，旅游之事只好放弃，特地向董事长请半个月的假。董事长不但是一口答应了下来，还给他多批了半个月的假期，一共加起来是1个月。并作为公事处理，工资奖金照发不误。
1个月的假期眼看就要安然无恙地过去了。这天，孟振荣一家吃完晚饭以后，一家三口到外面散步。回来时孟振荣将信箱打开，除了报纸以外，还有一封母校的信函。回到家以后，孟振荣先拆开信件，原来是母校每年一度的校庆邀请函。肖雅媛在一旁一边抱着1个多月大的女儿，一边问：“阿荣，谁来的信。”孟振荣将信伸到肖雅媛面前：“是母校校庆的邀请函，邀请我们下个星期天前往参加。你说我是去，还是不去？”肖雅媛兴致勃勃地怂恿道：“当然是应该去了。往年你不去，也有你的道理。毕竟毕业以后一直混得不好，多少有点自卑，在那些混了个一官半职的老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可你现在已经是今非昔比了，起码也是个部门经理啊。再说了，同学毕业以后各奔东西，这么多年过去了，总有一些人算是混出样子来了，你也可以趁此机会跟他们把关系给拉上，说不定对你今后的事业发展大有帮助呐。现在不是时兴跑关系嘛，还有这么一说，关系也是生产力。”孟振荣其实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妻子的一席话只不过是更加确定了他自己的想法而已：“遵命！老婆大人的一席肺腑之言，让孟某顿时茅塞顿开，如梦初醒。知我者，唯老婆大人也。”肖雅媛娇声地说：“讨厌。” 。。
处心积虑（1）
1992年5月，梁聪将毕业论文作了最后一次的定稿修改，准备过两天就参加论文答辩。此时毕业分配的意向收集，也正在密锣紧鼓地进行着。辅导员已经跟梁聪通了几次气，看他到底有什么具体的意见和想法。这一年与往年一样，硕士学位毕业的研究生依然是供不应求，特别是像梁聪这样的经济系的毕业生，来学校要人的单位更是络绎不绝。像政府机关、银行、证券公司和中外大型企业都有很大的需求。研究生还没等到毕业，已经被各用人单位约定了签约的意向，惟恐到时被别的单位给抢跑了。
其实，梁聪对自己的去向早就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了。政府机构，他是绝对不考虑的。虽说公务员是很多人向往的职业，但对于他来说，却没有任何的吸引力。他可不想像他老爸那样，在政府机构里混了一辈子，到头来还是两手空空。连买一台29寸的大彩电，还要整整算计了大半年。梁聪考虑，要想发达，靠给别人打工也是不行的，必须得自己创业才行。弄好喽，飞黄腾达，弄不好，也不要紧，反正自己有得是时间。但当务之急的问题是，缺乏创业的资本。所以，还得先找一个单位，在那里一方面积累资金，另一方面也可以为自己今后的事业，积累下必要的人事关系，打下良好的业务基础。梁聪看好证券业的发展前景，这个行业刚刚兴起，正是可以一展拳脚的地方。
现在的问题是，几家大型国有证券公司都向自己递上了橄榄枝，到底去哪一家，这到成了梁聪不得不需要认真考虑的问题。从发展前景、发展趋势来看，上海一定是我国金融业未来的中心，也正在致力于向亚洲金融中心乃至世界金融中心的方向迈进。特别重要的是，上海在解放前就是亚洲金融中心。如今又在国家的大力支持之下，重振昔日的雄风，只不过就是个时间的问题而已。但深圳却是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