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言弃-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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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看来,周海珊倒是跟EPF其他的女高层没什么两样,许永纯和简桢的大老板都是女的,一直是工作上身先士卒,生活里平易近人的,两个人对看了一眼,放下心来。
她们点的粥面适时地端了上来,许永纯搅和着她的皮蛋瘦肉粥,翠绿的葱花在白粥间翻腾着,诱人食欲。简桢舀起一大勺辣椒酱加到碗里,没有辣椒酱她就吃不下这碗云吞面,纵然她对北京有诸多的不习惯,但是越来越能吃辣这点倒是很随本地人。
两个女人专注地调理着手中的午餐,此刻,生活中的烦恼,工作中的喧嚣,都离他们很远。
对周海珊的即将到来,比较有情绪的还是钱永强这帮做业务的。钱永强跟简桢关系很好,某天下班约简桢吃饭,关心的是跟许永纯一样的问题。钱永强比杨树森略大,本来觉得屈居在一个资历比自己浅的人之下就挺别扭的了,但好歹还可以安慰自己——杨树森学历高英文好,一直在外企工作,比他这个从国企出来的强;可现在居然要沦落到要给一个香港女人当手下了,钱永强觉得自己越混越回去了。
“简桢,我真有点不想干了。”钱永强苦着脸说,递给简桢一支烟,给两人点上。简桢其实不抽万宝路,但是还是接过来了,在手里捏着,时不常的嘬一下以免灭了。
“我不是瞧不起女人,说实在的,我也没什么野心,不是非要当这个中国总经理,但是突然弄个空降兵下来,连个招呼都不打,真让人接受不了。”钱永强觉得自己很委屈。
简桢笑了,这话她信,钱永强这人,做业务是一把好手,但是很怕外企这些繁文缛节,总说当头的有一半时间和精力都要用来内耗,他是个痛快人,对杨树森的位子倒是从不觊觎。钱永强的太太美而贤慧,女儿活泼可爱,是他的最大成就,他只求能有份稳定优厚的薪水,让他工作之余尽享天伦之乐就是。。 最好的txt下载网
整合 (2)
钱永强看着简桢:“你还笑,你倒好,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赚钱买花戴,看我们这些大老爷们为了五斗米折腰,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简桢撇嘴:“看看你,说出去也是EPF的副总经理,怎么跟个小媳妇似的,就差抹眼泪了。你怎么了你就折腰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挣多少?少跟我哭穷,这顿饭你必须买单。”
钱永强笑了:“看把你刻薄的,你说你这张嘴这么厉害,谁敢娶你。”
简桢神色一黯,连忙掩饰地端起杯子来喝了口水,犀利地说:“这就叫刻薄了,我就是烦你说话不负责任。你就是说说而已,我不相信你是真不打算干了。你找好下家了吗?年终奖你不打算要了?Stella你都没见过,其实就因为她是个女的,还是华人,你心里不爽了,要是换个鬼子,你不也认了?”
钱永强脸上有点挂不住:“你看看你还来劲了,找你出来是拿你当个贴心人,说说知心话,这还给我上开课了。”
简桢嘲笑他:“想说知心话找你媳妇说去,干吗找我?”
钱永强嬉皮笑脸地说:“你不就是我媳妇吗?”看简桢一瞪眼,马上老实了,“哎呀跟你开玩笑,你这人这么没有幽默感。”说到自己媳妇,他态度端正起来:“这些话我没法跟我媳妇说,她爱操心,回头跟她说了,她一个当老师的,也不懂这些,到时候跟着乱着急。我啊,就是发发牢骚,这会儿都年底了,哪能说不干就不干了,不像那谁,肯定是找好下家了才辞的职。咱们公司,也就是你我最信得过了,有些话,跟下面的人说,涣散军心,跟你说说,我心里就不那么憋屈了。”
其实这些话,钱永强不说简桢也明白,钱永强这人,有时候嘴上贫贫,其实倒是没什么别的心思,所以一直跟那些殷勤的单身男生保持距离的简桢,同事里,反而是跟结了婚的钱永强偶尔有些来往。
两人相对坐在韩国烤肉店,简桢麻利地往烤盘里放肉,透过蒸腾而起的烟雾看着钱永强:“我觉得是这样,其实最不应该担心的就是你。”她用筷子拨着烤盘里的洋葱,闲闲地说,“你自己都说了她是空降,现有的人里面,职位最高的就是你,业务上又是你拿总,香港那边原来只做转口贸易不做生产和销售,她最倚仗的人肯定是你。我就纳闷,你有什么可顾虑的呢?再说了,她现在只是acting(代理),最后中国总经理也不一定就是她呢。”
简桢说的这些,钱永强心里其实早就翻了几个个儿,但是这话必须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听起来才更有说服力,所以他一摆手:“哎呀算了不说这些,咱俩赶紧开动,你看这肉都快焦了。”说着把一大块排骨夹到简桢盘子里。
几乎EPF中国所有人都暗自期盼一切能保持原样,既然谁也不想也不可能做那个老大的位子,那么还是让杨树森继续顶着最好,谁会喜欢命运被抓在一个陌生人手中滋味呢。
但是一封周海珊即将来北京交接的邮件,让所有人彻底绝了念头,历史的车轮,还是滚滚向前了。
简桢跟吕莹立刻忙着给周海珊办签证、订酒店做接驾的准备。周海珊邮件里跟简桢说,上次开会那个嘉里中心就很好,还是那里吧。简桢一看“Kerry Center”两个字,心就莫名其妙地停跳了一拍。
杨树森倒是先于周海珊回到北京,进办公室的时候,情绪不错,虽然人看着憔悴了点。
简桢跟杨树森汇报了周海珊的行程,杨树森很平静地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接着该干吗干吗。确实,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已经是跟EPF没有关系的人了,现在这个屋子里,最超然的人就是他。
最烦恼的人,却是简桢。
因为有一个问题没法解决:周海珊来了坐哪儿。
总不能让杨树森让出他的办公室,这么干未免太过势利。可是公司里面有独立办公室的只有杨树森、钱永强、徐迪、许永纯和简桢。所有销售部的人包括销售总监陈久同,都集中坐在一间大屋子里;徐迪的办公室就是财务室,屋里连她坐了三个人;钱永强那间也不合适,他职位比许永纯和简桢高;许永纯因为负责人事,涉及到工资和福利这些保密内容,必须单独办公;于是归来算去,就剩了简桢。
简桢按说也不应该有自己的办公室,在一个以销售为大的公司,行政部门的地位是最低的。装修的时候,简桢本留了一间小屋给陈久同。结果杨树森指示说让销售部坐在一起,利于沟通,给陈在角落单独设了个工位,这个办公室就给了简桢,陈久同为此心里还着实不爽了一阵子。
这次轮到简桢让位,她才体会到当时陈的心理。别看只是多了一道门,里面干点什么外面都听得见,但是至少在人来人往的屋子里隔出了个自己的小天地,不会感觉一举一动都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偶尔偷懒摸鱼,别人也没那么容易看到。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简桢苦着脸收拾个人物品的时候,不由得这样想。
告别 (1)
周海珊和杨树森的交接,没有所有人想象中的一半那样尴尬。杨树森很坦然,似乎还是这个房间里的主人。周海珊很低调,低调到像一个识趣的客人。
杨树森召集了中国公司全体会向大家引见周海珊,顺便让大家把手里的工作都汇报一下。周话很少,因为她的普通话很差,大部分时间都在听,或者记笔记,偶尔听不明白的就中英文夹杂地问几句。
最后周海珊简单地说了两句,她说自己不会长期留在北京,因为香港那里还是她负责,也离不开她,所以她会一直两边跑,每月大约会有一半的时间在这边。大家心里一算,如果她再出个差的话,估计跟她相处的时间也不多,在座的人多少都放松了一些。周海珊对杨树森表示感谢,说看得出来EPF中国是个很好的团队,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她的工作。
这样看来,周海珊的出现不过是暂时让EPF中国不要出现群龙无首的局面,至于以后,还未成定局呢。虽然大家都感觉,EPF中国总经理的任命像老相声中楼上那只靴子一样依然悬而未决,但是知道至少短期内不会落下,也暂时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会散了,杨树森依旧回到他的办公室关着门忙他的,招呼周海珊就成了简桢的任务,她赶紧带周去看她的办公室。周海珊站在办公室门口看了看,回头问简桢,说的是英文:“这原来是你的办公室吧?”开全球会的时候大家来参观过EPF中国公司。
简桢点头:“是啊,这段时间你先在这里办公吧,等月底我把SAM那间给你收拾出来。”简桢有点不太习惯当着这么多同事跟周海珊讲英文,有点局促。
周海珊摇头:“没关系,你还继续用你的办公室,我有张桌子就行。”
这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回答,让简桢又高兴又有点不安,只好继续客气着:“外边比较吵,你还是坐屋里吧。”
周海珊笑了:“我看你屋子里有很多文件,到时候你坐外面用起来不方便。我这几天还要去工厂,也不是天天都过来,就这么说定了,你给我找张桌子就是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简桢本来就求之不得,也就却之不恭了,跟吕莹很快的给周海珊收拾出一个角落里的工位来,接好电话和宽带,周海珊便安静地坐在那里看邮件查资料,大家相安无事。
比起经常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杨树森,周海珊是个做事很有计划的人,从不让简桢为难,每天她在哪儿,要做什么,需要简桢什么帮助,都会提前跟简桢说得清清楚楚。简桢没怎么跟香港人打过交道,总觉得香港女人应该是很挑剔的,但是周海珊看起来是个做事的人,很少抱怨什么,总是埋首工作。
比起来,杨树森这些天就轻松很多,晚来早走,来了以后也是主要在屋里整理自己的东西,每天带一些走,周海珊待他有空就进去找他聊聊,两个人有说有笑看起来很愉快。除了杨树森,办公室里跟周海珊走得最近的就是简桢了,周海珊会时不常的跟简桢要一些存档的报表和协议,或者相关的客户资料,有些不归简桢部门保管,她就负责跟销售那边去调用。每天午饭时间,简桢也会例行公事地问周海珊一声要不要一起吃或者给她叫外卖,在别人眼里,简桢算是这个新上司跟前的第一红人了。
周海珊一般不怎么吃午饭,有时候让简桢从超市给她带个水果,或者三明治,基本上不离开办公室,似乎总有忙不完的事。最近因为周海珊的缘故,大家中午基本上都出来吃,她表现得再低调也是老板,大家都明白还是要尽量少跟她单独接触。简桢跟许永纯吃过午饭后在附近的超市闲逛,看到个雅致的马克杯,简桢心思一动,买了下来。
周海珊没有自己喝水的杯子,一直都用的是给客人准备的茶杯。虽然用过的杯子每天都有清洁阿姨给洗干净,但是简桢有洁癖,总觉得那杯子不知道多少人用过,虽然喝水的人不是她,但是看着周海珊用那个杯子她总觉得别扭,这个杯子是买给周海珊的。
简桢特意挑了个周围没人的机会把杯子送给周海珊,周海珊很高兴,拉着简桢说了会儿体己话:“我都不知道到哪里买东西,还有做指甲,你到哪里做指甲的?”她跟简桢一直说英文,虽然两个人的年龄和级别都有差距,但在讲英文的时候,这种距离就缩小了。两个人像小女人一样热烈的讨论了一番关于周海珊在北京的衣食住行问题。
许永纯第一眼看到周海珊用的那个杯子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简桢一眼。在她心里,简桢是个骄傲的、不屑于讨好任何人的女人,怎么这次周海珊成了例外呢?还是她并不了解简桢。
许永纯是个藏不住话的人,没两天,还是忍不住跟简桢说了:“我觉得你对Stella可够好的。”简桢一愣,想了想,说:“你是说我巴结她吗?”许永纯有点尴尬,没答话。简桢认真地说:“我的工作,就是照顾这个办公室的每个人,包括她。这是我的工作我没得选。我不能因为她是老板,我对她好有拍马屁的嫌疑我就冷淡着她来表明立场,那我才是大傻瓜。再说,我觉得她人也挺好的,我愿意对她好。”
许永纯赶紧拦着她:“好了好了,我就随口说说,看带出你这一车话来。这是好事,新换了领导,还能投缘,咱们打工的,不就求个太平吗?”
事后简桢想想许永纯的话,觉得有点委屈。做行政的,管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对男老板,把握不好,很容易就暧昧了,因为打点的都是他贴身的小事——办公环境舒服不舒服,出行计划的周到不周到,时间安排的合理不合理……现在换了女老板,没有这些顾忌,自然可以相处得更近些,何况周海珊孤身一个人在北京,人生地不熟,听说她至今单身未婚,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这样在外面奔波,应该有人对她好一些。
简桢觉得,别人这么想也就罢了,但是许永纯也这么想,她有点难过。
许永纯自己不觉得,她是那种说过就算、凡事不太往心里去的人,转头又跑来找简桢打听:“周末的告别饭定了地方没有?”
告别 (2)
周末就是月底,杨树森在EPF的last day。
是周海珊说,我们星期五晚上出去跟SAM吃个饭吧。就这么决定了。
确定人数的时候,简桢问杨树森:“张梅来吗?”杨树森像是很奇怪的看了简桢一眼:“她不来。”
简桢才觉得自己多嘴,也不是什么升职加薪的庆祝场合,张梅怎么可能来?也不知道杨树森的下家是哪里,如果还不如EPF,估计杨树森要听张梅不少唠叨了。
晚饭选在Friday’s,倒是很应景,简桢觉得这里比较热闹,会免得冷场尴尬。果然,轻快的乡村音乐吧台里帅气的酒保们炫技般的杂耍,人人面前那杯七彩的鸡尾酒,倒是让这顿晚餐成了名副其实的欢送会。
开始大家还有些拘谨,还安排领导讲话,介绍杨树森生平事迹之类,待吃到一半,借酒盖脸,钱永强之流就开始讲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