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销幸福的魔法师-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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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电梯降到了它的最低一层时，埃德温情绪高涨。一切都会解决的。埃德温将会作出要在罗里的肩上捶上一拳的样子，向他询问〃袭击者〃的情况，然后提到，只是顺口提到，他如何意外地将一个非常重要的包裹扔掉了。他会让罗里帮他将包裹取回来，为了表示感谢，埃德温会说：〃我们有空一起去喝杯啤酒。〃 当然，他们永远都不会去的。一切都会顺利的。
但首先，他必须找到罗里，或者也许是吉勃。
就像一只耗子在过道中随意游走就会成功地钻出迷宫一样，埃德温最终找到了大楼管理员的库房以及3号垃圾处理室。他已经试过了1号和2号，一无所获，而这里似乎没有4号，所以……
〃嗨，嗬，嗨。罗里，老兄！他妈的生活对你怎么样？〃
罗里……一个邋遢的、五官柔和的中年男人……转过身来说道：〃埃德温？楼上的潘德瑞克公司的？〃
第9节：格兰大道上的生活（9）
〃是我！〃一个灿烂的笑容。
〃而你叫对了我的名字。你通常叫我吉勃。〃
〃哦，那个。〃埃德温不耐烦地应付道，〃那只是因为你使我想起了一个小伙子……一个我们通常叫他为吉姆的家伙。所以，我给了你那个外号。我不过是在闹着玩。你知道，开开玩笑而已。〃
〃我想也是。〃罗里正将一个垃圾篓里的东西倒进一个大布袋中。〃是什么把你带到我这个深度来啦？〃
〃哦，嗯。你看，我无意中扔掉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封，大约这么厚，是一个叫索利的人寄来的。总之，是你清理了我的垃圾，而我需要取回那个袋子，所以……〃
〃哎呀。我肯定是已经把它倒进压缩机里去了。等一等。〃罗里跨向了一个破烂的控制板前，砸了一下红色大按钮，一个埃德温根本没有注意到的噪音突然停止下来。〃我们把它们打包，然后，把它们送到上面的装卸台准备运走。你为什么不爬进去看一看，而我去查看一下那两三个还没倒空的垃圾桶。〃
〃进去？〃
埃德温在里面翻腾了二十多分钟。希望破灭了。当他最终爬出来时……他几乎无法相信罗里竟没有趁他仍在里面的时候启动压缩机……身上被镀上了一层湿乎乎的咖啡残渣和鸡蛋碎壳。
〃我的天哪，你们难道不分选这里的垃圾吗？你知道，再循环利用？〃
〃可能会吧。〃罗里说道。
一个信封接着一个信封、一部手稿挨着一部手稿，把膝盖深埋在文字和墨水之中，翻查了潘德瑞克早晨的垃圾后，埃德温承认了失败。
〃我查看了这里每一个该死的袋子，〃他说道，〃什么都没有。什么他妈的都没有。〃
〃这个特别的袋子，很重要，是不是？〃
〃是的。〃
〃非常重要？〃
〃是的，是的，〃埃德温不耐烦地说道，〃它非常非常重要。我想我已经说清了这一点。我必须找到它，罗里。我的整个事业就靠它了。〃
〃我不敢肯定能否帮上你的忙。我大约一个小时后下班……我上的是早班。也许戴夫或马蒂能够帮助你。他们中午当班。〃
〃不，见鬼！我不能等到中午。〃
而之后，突然地，罗里温和地说道：〃等一下。你的这个袋子，非常厚，对不对？第一页上有雏菊纸贴？〃
〃对！〃埃德温的眼睛放出光来，〃雏菊！它在哪儿？〃
〃它被运走了。是在第一个垃圾箱里，早晨那一趟车的垃圾箱里还有一点多余的空间，所以我把它和更早的那一批垃圾装在一起了。〃
〃什么意思？〃
〃它现在可能在驳船上。〃
埃德温能够感觉到他的生命正从他的身体中抽离。〃驳船？驳船？什么驳船？〃这听上去像是冥河上通往地狱的船只。这确实使人感觉阴森森的。
〃是垃圾驳船。每天大约是在……〃罗里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现在启程。〃
埃德温·文森特·狄·瓦陆发现自己置身于〃钟塔岛〃上的垃圾山中，攀爬在随意丢弃的垃圾袋上，登着雪片般纷飞的塑料制品，在一个巨大的废纸世界中徒劳地搜寻着某一个特别的废纸袋。推土机将一堆堆冒着热气的垃圾推进沟壑中，清理、平整这个总是在改变的天地。当太阳使那起伏不定的湿热层提升起来时，海鸥们正在空中啄食、尖叫、盘旋着。连那臭气都是非同凡响的。
极度郁闷的埃德温身披鸡蛋碎壳、咖啡残渣、打印机的墨水，以及现在的海鸥屎……酸牛奶似的白色粪便滴。
第10节：格兰大道上的生活（10）
第五章
詹妮……埃德温那个比他年轻得多、精明得多、漂亮得多的妻子……是受聘于一个外省掮客公司的网上顾问，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一个空闲的卧室里（现在成了一个装备精良、有实无名的公司），不停地将电子信息包来回传递。埃德温和他妻子都把时间淹没在文字中，但他们之间的不同之处确实是深奥微妙的。埃德温面对的是纸张，漆黑的字母就像穿透纸面的空洞，暴露出纸张另一侧的黑暗。埃德温终日与那些文字缠斗着。詹妮的文字是冷冷的绿色。它们闪着诡异的光，就像无线探测器屏幕上的透视图；它们闪烁不定，并在显示器表面向上滚动，它们沿着电话线潜行，溜进电脑主机，在光纤电缆中生活。〃你知道，你是可以改变那上面的设置的，〃埃德温曾经指出，〃你不必让这些字母发出绿色荧光；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把它们设定为白底黑字。〃但詹妮只是笑了笑，说道：〃我喜欢让我的文字闪闪发光。〃
詹妮在家办公，也就是说，她掌握着大量的空闲时间。因此，家里总是被打理得干干净净；因此，客厅卫生间（这个卫生间他们从未使用过，只是留着以解决访客的不时之需）里的空气清新剂总是被定时更换；因此就有了那些小摆设，因此就有了她的业余爱好，因此就有了没完没了的减肥食谱和维生素治疗课程；中央林阴大道南段下区的那些庸医有一半都从埃德温妻子的慷慨解囊中获益。
〃鞑子！〃他在进入客厅时大声叫道。（她一直以为他给她的这个小昵称是〃达令〃……即〃亲爱的〃的缩略形式。其实不是。）〃鞑子，〃他说道，〃为什么会有……〃
〃我看上去胖吗？〃她正在那儿做着一系列的深度屈膝动作，此刻，她停下来抬头看着他。她那头用带子束起来的、微微发亮的红褐色头发在她本人停下来后仍继续抖动着。她当然不胖了。詹妮很苗条匀称。其实，要想让自己达到为身材担心的地步，那她必须努力挤出足够的脂肪团才行。这使她在朋友们中不大受欢迎。
〃我真胖。〃有些人用这句话去钓得几句恭维。而詹妮却恨不能派出利比里亚拖船到海底去搜尽赞美之辞。
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散发着垃圾的臭气、头上粘着海鸥粪吗？你对我回来得这么早就不感到奇怪吗？你就不想知道我是如何一手毁掉了我在潘德瑞克的事业？
〃你不胖，〃自从结婚以来，他是第327304次说这句话了，〃你不胖。〃
〃穿格子花纹的衣服怎么样？你觉得我穿格子花纹的衣服显得胖吗？〃
〃格子花纹？〃
〃对，格子花纹。说实话。你到底感觉格子花纹怎么样？〃
〃我感觉？我感觉？我他妈根本没什么感觉。你毁了我的生活。我根本就不应该娶你，你这个非常可怕、非常可怕的人。〃但当然了，他并没有真的那样说。埃德温害怕詹妮，相反的，他说道：〃你穿格子花纹挺好的。〃
〃真话？你不是只是顺口说说而已，对吗？我今天确实感觉肥胖。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这么觉得。你肯定我没胖一些吗？〃
埃德温在他们这个家的走廊里游荡着，就像是一个闯入他人生活中的陌生人。独自一人静坐在客厅里时，他常常会环顾四周，极力去寻找一些……任何……带有他的特征的东西。整个室内装饰都弥漫着詹妮的气息，从明朗的色彩到花纹的基调，再到矗立在远处角落的那架没人动过的、光亮的钢琴均是如此。这里哪儿都没有埃德温的痕迹。他只是一个房客而已。
第11节：格兰大道上的生活（11）
当埃德温刚喝完最后一口啤酒时，詹妮跑进了厨房。〃你的这一天，〃她说道，〃过得如何？〃
〃我的一天？让我们来瞧瞧……〃他〃砰〃地打开了另一罐啤酒，〃我贸然作出了我无法履践的承诺，我在人类垃圾中东翻西找，长着羽毛、在空中飞翔的耗子在我的头上屙屎，还有……喔，对了……我毁了我在潘德瑞克的事业。〃
〃什么，又一次？〃这是埃德温这个月第三次毁了自己在潘德瑞克的事业。
〃但这一次是真的。我们只能变卖我们的房产抵押，住进纸板房，在废弃的比萨盒中翻找冰冷的奶酪，用购物车推着我们的行李到处走。诸如此类。〃他苦着脸艰难地吞咽着。〃你这一天过得如何？〃
〃棒极了！我得到了即时贴语录。〃
埃德温如此快地〃咕嘟咕嘟〃吞下第二罐啤酒，致使泡沫几乎从他的鼻子中冒出来。〃啊，对。即时贴语录。〃他将冰凉的啤酒罐贴在自己的太阳穴上，考虑着如何脱身。
〃亲爱的，〃她说道，〃最近你喝了太多的啤酒，我开始对此感到忧虑了。喏，我的一个朋友的朋友认识一个催眠师，就住在乡下，他……〃
第六章
他在翻看着詹妮的那堆《漩涡》杂志。他并未专心地看；他只是对那无穷无尽的〃建议〃和〃诀窍〃感到惊异。这时，他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埃德温说道：〃嘿！等等。我也能写。这些都是废话。〃他翻阅着更多的杂志，迅速地、越来越兴奋地翻阅着。显然，接受杂志测试的读者是受到强制的。（〃你有多性感？〃〃你嫁对人了吗？〃〃嫁错了？〃〃你对杂志测试是否过于认真了？请接受《漩涡》杂志的测试，你就会知道答案了！〃）还有几篇简短的文章是关于〃让男人发狂〃，还有一篇是关于〃如何使你自己令男人无法抗拒〃，再有就是关于如何〃无需男人也能幸福〃。（这些杂志纠缠住男人以及女人为什么不需要他们的话题不放。）
埃德温因这些东西低劣的写作水平、空洞的主题、小学作文式的轻松主题而大喜过望。〃哈！这些东西很简单。它们简直就是现成的。去他妈的图帕克·索利吧，我要写作我自己的那本该死的励志书了。〃
埃德温收集了一堆杂志，抓过了一个记事簿，还有各式各样的铅笔。他怀着新的决心坐了下来。现在是凌晨两点，街道仍在沉睡，埃德温状态良好。他展了展臂膀，将指节摁得噼啪作响，然后，便开始给自己分派任务了。
〃让我们从最简单的开始：踢掉抽烟的恶习。〃那有什么难的？埃德温至少戒过十几次烟了。他将这一章的标题写在纸的上方，并用力地在下面划上了一道线：〃如何戒烟：第一步。〃他坐直了身子，向后靠去。仔细地考虑着，用鼻子嗅了一下指尖，用铅笔敲了敲桌面。又想了一会儿，啃了啃铅笔上的橡皮头，然后便划掉〃如何戒烟〃并写上了：〃如何轻松地减肥：现代奇迹，重大突破！〃减肥是一个更好的开端。以后再论述如何戒烟吧。论述减肥更容易些；毕竟，自打同詹妮结婚以来，他已经最近距离地观赏到了至少一打变幻无常的减肥疗法。要是他当时再留点心就好了……
在更多毫无结果的蹙眉、抓挠和吸嗅之后，埃德温决定在这一写作过程中求得一些〃帮助〃。
〃好吧，我们就从这里开始吧，埃德温。让我们干正事吧。'减肥：第一步。'〃他大笔一挥，开始写道，〃关键是动机。如果你被激发去减肥，这就证明是一个关键。的确，有人也许会说，谈到减肥的关键，动机是最重要的因素之一，即使不是最重要的，也是关键之一。但我们如何激发自己呢？〃埃德温停了一会儿，望着天花板，皱了一会儿眉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问题，〃他写道，〃的确，很多人认为这个问题是最重要的关键（关于动机问题）。〃然后，一阵灵感突然迸发出来，当它们出现在他的脑子里时是如此熠熠生辉，以至于他几乎高声大笑起来。〃即时贴语录！即时贴语录是创造减肥所需动机的极好方式。例如，你可以在电冰箱的门上贴上一些激发性留言。譬如：不要吃这么多，你这头大肥猪。〃
第12节：格兰大道上的生活（12）
埃德温停了下来。他重新看了一遍最后一句话，意识到里面流露的情绪可能会被误解为麻木不仁，于是，他划掉了里面的〃大〃字。
写到这里，埃德温站了起来，伸了伸腰，有一刻想着要去煮一壶咖啡。但他们只有一个将会吵醒鞑子和一半邻居的密闭式蒸汽煮奶器。于是，他转而去快速地计算了一下截至此时所写出的字数。算下来是405个字，于是，他又将〃大〃字加了回去：406个字。他还得写59594个字。米德先生七天后回来，那么，在此之前，埃德温必须每天赶出8500左右个字。埃德温算了三遍，每一次都得出了不同的结果，之后，他取了它们的平均值。无论如何权衡，前景都很恐怖。到目前为止，埃德温花了……他查看了一下厨房的钟表……两个多小时凑出了406个字。这就是说，他的写作速度是每小时203个字，那么（他在一个便笺簿上计算了一下）埃德温下一周每天都得写上42小时，天天如此。这就是说，根据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从科学角度讲这是不可能的。
埃德温推开了他的便笺簿并轻轻地放下了笔。
〃我死定了。〃他说道。
第八章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一种奇怪的平静降临在埃德温身上。这是一个男人接受了自己的命运的平静，管它是枪毙、注射毒药，还是带着空洞的道歉和站不住脚的托辞去面对一个盛气凌人的上司呢。这是一种深沉的、存在主义的平静。它使埃德温以最坦然自若的神态滑过狂风暴雨中浪涛怒卷的海面，甚至还很优雅、泰然和优雅，这些都是埃德温此时全力培养的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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