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采访-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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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招聘
第十四章：招聘
《报社记者站管理办法》第四条规定：报社记者站不得从事与新闻业务无关的其他活动，不得从事出版物发行、广告、开办经济实体及其他经营活动，不得设立分支机构。
郑长征新接的报纸叫《商品报》，除一些常规内容外，最让郑长征看好的是报纸定期刊发关于商品质量方面的批评稿件，这也是他决定接下这张报纸的原因。郑长征深知，对于一些不知名的报刊来说，你直接去单位和企业搞宣传、拉广告，你可能大门都进不去，但如果你抓住了他们的把柄，所在的报纸又可以刊发批评报道稿件，他们一般都会买你的帐，花钱消灾，事情就好办了。
郑长征新租了三个办公室，一间是给杨建明的，他现在的身份是《商品报》驻清江省记者站副站长，一间是给将来这里工作的记者们的，剩下的一间是给广告人员的，同时也是大名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的办公地点。以前收广告款时，郑长征一直为发票的事犯愁，如果把款直接打到总社，总社倒是给开正式发票，但提成款却总是迟迟不给往回返，郑长征便直接收钱，通过省城一个朋友开的广告公司开发票，但要按比例给人家税款，虽说比例不高，但架不住积少成多，一年下来，也要扔掉两三万元，为此郑长征很是痛心，但又无可奈何。杨建明到报社后，便把这个活拉给了郭丽所在的鼎鼎广告公司，除了公司提一部分外，郭丽也可以小有收入。
现在又接手了一张报纸，而且是关于商品的，那以后和厂家打交道的机会就会非常多，广告业务也会随之增加，因此郑长征决定自己办个广告公司，一是解决了开发票的事，再者也可以增加做实体的经验，为以后打基础。
注册这样的广告公司，注册资金不能少于50万，郑长征刚交了承包款，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再者办手续也很麻烦，就问杨建明有没有办法，杨建明恰好认识一个叫朱刚的朋友，专门给别人办公司手续挣钱。你要注册公司，你只要出具身份证、公司所在地的房屋产权证或租赁手续等相关证件，你不用出一分钱资金，也不用你亲自一趟趟来回跑，你只需要拿5000元代理费，他就会在一个月内全部搞定，你只等着拿公司的营业执照就行了。
杨建明和朱刚是在一个酒局上通过朋友介绍认识的，当时出于礼貌相互留了电话，但他们平时并不接触，大概有半年多了，杨建明也没给朱刚打过电话，朱刚也没有给杨建明打过，正当杨建明要把朱刚的号码从手机里删除时，正好用到他了。
接通电话后，朱刚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并说要给杨建明1000块提成，因为活是杨建明给联系的，杨建明死活不要，怕将来朱刚出事自己受到牵连，杨建明约朱刚在恒盛德大酒店见面，朱刚犹豫了一下说：“换个地方吧，恒盛德离公安厅太近，我去那里不舒服。”杨建明暗自一笑，说：“那就丽都吧！”
见了面，郑长征把相关证件给了朱刚，有些担心地问：“这么办不会有什么事吧？”朱刚笑笑说：“你放心，干我们这行的，都有几个公检法的朋友，不会有什么事，说句到家话，就是真有事了也不会牵扯到你们的。”见郑长征还有些疑虑，朱刚又说：“有不少和工商税务等部门说得上话的人，都干这个挣点外快，再说这钱我也不全得，谁给办的，也要给他们点钱，人家穿制服的都不怕，咱们怕什么？”
杨建明说：“四月份的时候，我一个养大货的亲戚托我给他的车办年检，他在外地回不来，我去车管所一问，人家告诉我车一定要开回来，好验明证身，车不到，年检就没法办，这是规章制度，然后就冷了脸不理我。我走到车管所外面，打电话想找朋友帮忙，没想到一下子上来七八个人，说是可以代办年检手续，只要100元手续费，我问其中的一个人，说车不回来能不能办，那人说也能办，不过要加200元钱，我把钱和手续给了他，跟在他后面又回到车管所，那人果然神通广大，和办手续的人熟得很，没到20分钟就一路轻松地办下来了。我说你这钱挣得真是容易啊！那人说，里面的人，早喂饱了，不然他能给你办事？你给我的300块，我只挣了100，还有200给管验车的那个人了，我说我一直跟在你后面，怎么没见你给他钱？那人说你弱智啊！我跟他们，一般是一月一算帐，谁办的，办什么事，多少钱，都是明码标价的，只要记个数就行了……”末了，杨建明说：“你们看看，那些车管所的人，是不是猖狂得很？”
朱刚笑笑说：“我和那个人类似，五十步笑百步，都是挣点跑腿钱，只不过他办的事小，我办的事稍微有点大。”郑长征不再有顾虑，把装有5000元钱的信封递了过去。
送走朱刚后，郑长征和杨建明又到一家小酒馆喝酒，郑长征说：“建明，我这段时间很忙，《商品报》这头你就多操点心，从明天起，你就别往下跑了，重新印点名片，名头就是《商品报》驻清江省记者站副站长，再抽空在报纸上打个招聘广告，留办公室电话和你的手机，人你先看，有点意思的定一个时间集中面试，到时咱俩再一起定。”那天两人喝了不少酒，分别时，郑长征长着舌头说：“建明，这张《商品报》其实就是大哥给你弄的，你好好干，多操点心，大哥不会亏了你，等报纸走上正轨后我就放手交给你……”杨建明急忙说些表忠心的话，内心里却不置可否。
回到家，杨建明看郭丽一边擦地一边哼着歌，情绪很好，就问她有什么喜事，郭丽说：“你还记得程维吗？”杨建*中一动，说：“当然记得了！他自己挑头干时我不介绍他到你们公司开发票吗？怎么，出什么事了吗？”“这个程维，还真厉害，今天省旅游厅一下子给他打了30万广告款，我们公司给他开发票，我得了8000元提成！”郭丽兴奋地说。
杨建明三个月前就知道，省旅游局将在省内一个著名的旅游景点举办一个全国性的旅游年会，届时还将邀请临近的一些国家参加，据说光媒体的宣传费就达80万，一时间，省内的媒体都动了起来，都想分得一杯羹，郑长征也没少下功夫，没想到，最大的一块蛋糕却让名不见经传的程维给吃了，郑长征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气个半死。杨建明在羡慕的同时不禁暗自叹气，谁让旅游局的一个副局长是程维的舅舅呢！如果自己有这样的关系，还用得着给郑长征干吗？早自己立个山头了！
在省城发行量最大的一张都市报上，杨建明花200元钱打了一期招聘广告，虽说只有一个小格，淹没在整整一版的广告中，不细看根本看不到，但报纸一登出来，还是不断有电话打进来询问情况，按事先和郑长征商量好的，杨建明一律对这些人拉大旗扯虎皮，说我们这里是央级媒体下设的正规记者站，是总社的派驻机构，凡应聘记者的，试用期三个月，每月工资700元，正式聘用后，每月工资1000元，并按稿件另加奖金，所有人员总社一律登记备案，优先给干得好的员工上三险，表现特别突出的还有到总社工作的机会……凡应聘广告员的，没有试用期，也没有底薪，一律拿高额提成，站里给办证件，并报总社备案，干的好的，一样有到总社工作的机会……
一个上午下来，杨建明接了十多个电话，不管是应聘记者还是广告人员，一律约定在周二下午见面。下午和周二上午基本上就没电话了，杨建明并不着急，心想先招两个记者，拉广告的以后再说，没想到到了周二下午，说好来见面的十多个人只来了两个，一个是应聘广告人员的，另一个应聘记者的年龄太大，已经四十开外了，这大大出乎了杨建明的预料。
杨建明本以为现在工作这么难找，他们的招聘广告一旦打出来，前来应聘的人还不是趋之若骛，让他们随意挑选？和领导沟通了一下情况，领导也感到吃惊，就让杨建明到省人才市场去一趟，订个位置。每逢周四，省人才市场都有招聘会，各用人单位需提前预定位置，周三上午，杨建明在省人才市场交了400元钱，定了一个不太显眼也不算偏僻的位置，看看表已经快十一点半了，就想在附近的小吃城随便对付一口，小吃城和省人才中心在街道两侧，杨建明刚要过街道，忽然看到一辆尼桑停在小吃城旁边的太白酒楼门前，程维先在司机位置下了车，然后绕到另一侧，很绅士地打开车门，郭丽风姿绰约地走了下来。
杨建明仔细揉了一下眼睛，没错，正是郭丽！此刻正挽着程维的胳膊，一脸幸福地走进了太白酒楼金碧辉煌的大门。这个小贱人，8000块钱就松了裤带，和别人上床了，杨建明悔不当初，不该把程维介绍给郭丽的公司，以至引狼入室，为了点蝇头小利把老婆搭上了。又在心里痛骂程维，你找谁不好，为什么偏找郭丽？现在的男人，玩女人也不讲究点古训，尽在身边的、朋友堆里找，女人呢？女人玩起男人来，不也是一个德性？
乱了，全乱了！杨建明站在车水马龙的路边，费了好大劲才把思绪梳理正常，第一个反映就是冲进酒楼，痛骂、乃至拳打脚踢这对狗男女，刚要迈步，想想又不可行，且不说郭丽和自己还没登记，就是登记了，是合法夫妻了，一个大男人这样处理这种问题，还是太幼稚了，无疑是自取其辱。再看那辆崭新的尼桑车，肯定是程维新买的，看来程维这阶段混得不错，挣到了钱。杨建明忽然有些看不起自己，一个男人，你没朋友有钱，混得好，别说朋友偷偷搞你的老婆，就是明目张胆地搞，你能有什么办法？偷偷地搞，算是讲朋友情义，给你个面子了！杨建明呆立良久，然后看着巍然耸立的太白酒楼，阴阴地笑了一声。
下班后杨建明早早回了家，咬牙切齿地烧了几个郭丽爱吃的菜，郭丽一进门，就吃惊地问：“你怎么回来这么早？”看到做好的菜，又吃惊地问：“这是你做的？难道太阳今天从西边出来了？”杨建明努力挤出满面笑容，拥抱了一下郭丽说：“宝贝，前段时间我一直在下面跑，没能好好照顾你，现在好了，我负责另一张报纸，不用再天天往下面跑了。”郭丽欢呼一声，亲了杨建明一下，脱下外套去了洗手间，看着郭丽窈窕的身影，杨建明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恶毒。
招聘会的效果还不错，收到了近二十份简历。招聘大厅在省人才市场的一楼，杨建明抽空到各展位转了转，发现多是公司企业招人，也有两家像他们这样的记者站在招人，杨建明正漫无目的地边走边看，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扭头一看，原来是尹桂生，杨建明问尹桂生来这里干什么，尹桂生说找工作，杨建明说你这么优秀的记者怎么会失业呢？尹桂生慨叹一声说一言难尽啊！
中午，杨建明请尹桂生在顺风肥牛吃饭，几个月不见，尹桂生原本青春朝气的脸上多了些许沧桑，杨建明看着他，就像看着当年的自己，心里不禁隐隐作痛。大约一个月前，有人向尹桂生所在的报社报料，说省城颇有名气的金府酒楼的招牌菜水煮鱼存在问题，酒楼重复使用顾客吃剩下的“口水油”，报社很重视这个线索，决定派记者打入内部，搞到第一手材料，作为想干出点名堂来的一线记者，尹桂生主动请缨，去金府酒楼应聘，做了一名传菜工，经过半个月的卧底，他终于掌握了内幕，并*下了照片。
原来顾客吃完水煮鱼走后，酒楼的工人并不把剩下的油和菜扔掉，而是在一口大缸上面放一个筛子，把油分离到缸里，下次做水煮鱼时再重复使用。这篇署名东方的报道刊登出来后，在省城引起了极大反响，一时间往日车水马龙的金府酒楼门可罗雀，不到一周就关门大吉，金府酒楼的老板放出话来，要出100万买那个卧底记者的人头，此后，报社外面时常有三五个黑社会一样的大汉出没，弄得报社人人自危，报社领导怕真的弄出什么事来，就找到尹桂生，给他多发了三个月工资，外加两万元补偿，把他给开了。
“你们报社怎么能这么做呢？这不是卸磨杀驴吗？”杨建明很气愤。尹桂生无奈地说：“能有什么办法？我没和报社签合同，人家说用我就用我，不用就一脚踢开，给点钱也算是讲究了。”“那你怎么不躲一躲，或者到别的城市去工作呢？难道你没看过那篇有个记者被砍掉两个手指头的报道？”杨建明有些替尹桂生担心。尹桂生苦笑一声说：“我爸走得早，我妈又有病，就我一个孩子，我怎么能离开她呢？”杨建明说：“那你也得避避风头啊，挣钱不要命啦！不管是真是假，小心一点总是好的。”尹桂生说：“我都在家呆半个月了，我妈治病要花钱，眼看钱一点点减少，我怎么能呆得住呢？”杨建明叹口气说：“那你到我们那里去吧，我和领导说说，让你跑下面，这样你大半时间不在省城，危险就小些。”
第二天，杨建明就和郑长征说了尹桂生的事，但没说尹桂生是那个揭开金府酒楼黑幕的卧底记者，只说他在原单位干得不如意，想换个环境。杨建明知道，郑长征精明得很，如果清楚尹桂生的底细，他是不会用的，以免引火烧身。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十五章：无序
第十五章：无序
就像《焦点访谈》对外界说的那样，媒体不是法院，不是检察院，也不是政府。媒体永远代替不了政府，媒体只是媒体，只有环境监视、社会协调、传承社会遗产和娱乐的功能。
随着出任《商品报》驻清江省记者站副站长，杨建明的工作和生活状态彻底发生了改变，周一到周五不用再往下面跑，过那种有单位安排就住宾馆吃大酒店，没单位安排就住小旅店吃小吃部的没有规则的生活了，每天像模像样地往挂着副站长牌子的办公室一坐，研究报纸的批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