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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部分

玲珑社稷-第83部分

小说: 玲珑社稷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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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她仰起头,咬牙瞪着他,即便后背贴着门板,全无退路,可清澈的眸中仍旧透出不肯妥协的倔强。

“我不敢?”思云卿扯了扯嘴角,微微嗤哼一声,眉梢挂着诡谲的笑意,淡淡的反问。随着那刻意的逼近,他的整个身形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住了。“殿下如此挑衅,可是有意为之,故意要逼得我在此教训你一番?”有意无意地咬重“教训”二字,以他的耳力,已是听到那寝房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知道那故作冷静之人如今定然已是按捺不住,却还在继续火上浇油:“反正洞房花烛也是迟早之事,今日,不如由我先教教你床笫间的销魂……”

话音未落,他还来不及恶意地凑上去,那寝房的门突然打开,背贴着门板的石瑕菲全无防备,便向后倒去——

倒真是巧,她这一倒,不偏不倚,正倒在打开门的宋泓弛怀里!

虽然有些狼狈,可当石瑕菲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倒在那倾慕之人怀中,不免有些脸红耳热,紧紧抓住他披散的素色中衣的衣襟不放,那自然而然的依赖已是将一切表露无遗。

宋泓弛眉目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并不回应,只是慢慢扶她站好。尔后,他往前一步,站在门边,看似要与思云卿说什么,可实质却是不动声色借这个动作将她掩于身后。

虽难掩憔悴的病容,可他身形颀长,挡在石瑕菲的身前仍旧是那般沉稳,如同一座巍峨的峰峦,令她一下便就安了心,抿抿唇靠上去,悄悄抓住他的衣摆。

“相王的身子可好些了?”思云卿似笑非笑地看着面色与衣色一般白的宋泓弛,自然明白他这举动背后的意味,言语中的嘲讽显然多于关切:“居然能下地行走?”

对于这样的嘲讽和刺探,宋泓弛不予回应,可却心知肚明,自己已是暴露了最大的弱点。

其实,他一开始就知道思云卿是故意想要欺负小菲,以此刺探小菲在他心中的地位。他们的对话,他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也明白思云卿的用以,即便是不愿看她被欺负,早有开门的冲动,可他却唯有一直强忍,让自己视若无睹,充耳不闻。

毕竟放不下……终究还是没能忍住……

如今,思云卿只怕也心知肚明,他是绝不可能真的让小菲下嫁的。

只是,如今沈知寒虽然回来了,可他却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是否能撑到她找到好归宿的那一日。

“思云卿,你与殿下毕竟婚事未成,这般轻佻以待,委实不妥。”明明彼此已经心照不宣了,可宋泓弛却还能保持着云淡风轻,明明已是硝烟无形厮杀无声的对峙局势,却将情绪藏得很好,话也说得极为客气:“囊中之物总会是你的,何必急于这一时?”

“我一点也不急,倒是相王您,虽有延命蛊相助,可那毕竟不是什么神物,若是肆意操劳,只怕撑不了多久……”思云卿笑着摇头,故意将“操劳”二字咬得重重的,且还把尾音拖得极长极缓,以达到想要的讽刺效果:“殿下方才明言,死也不会嫁给我。其实,对我来说,娶了谁都无所谓,相王与其苦苦勉强逼迫,倒不如问问殿下想嫁谁,成就一桩美满姻缘,岂非妙哉至极?”

对于如此明显的讥讽,宋泓弛充耳不闻一般,只不动声色地四两拨千斤,目光犀利如同芒针,言简意赅地下逐客令:“此事本王心中有数,勿需你操心。”

思云卿耸耸肩,目光从宋泓弛那淡然的面容慢慢移到其身后,却见石瑕菲已是被他完全遮住,惟独可见那绣鞋与裙摆,似笑非笑的神情便越来越深了。

假意客套地微微躬身作揖之后,他明明已是离开,可走了几步之后又转回来。“相王,你们大夏有句俗话说得好,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微微顿了顿,占尽上风的他眯起眼看着宋泓弛,凑近将声音压低,还有意无意地瞥瞥石瑕菲,脸上堆砌着恶意的笑容:“美人有意燕双飞,何苦强作无情水?若相王有什么顾虑,我这里还有珍藏的极乐蛊,保准用过之后龙精虎猛,夜夜笙歌……”

被这话狠狠戳中了痛处,宋泓弛本就苍白如纸的脸色更是显得难看。可到底是把持了朝政近二十年的相王,再怎么怒不可遏,他也不会于这样的时机下发作,只面无表情地看着思云卿,暗自翻滚的怒意混合着周身上下的凛冽之气,显得凌厉迫人。

“多谢美意。”言简意赅的四字道谢之后,他唇边突然泛起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四两拨千斤一般回敬道:“相较之下,或许身为西凉巫女宫的圣女,会更希望得到你的殷勤。”

尔后,趁着思云卿愕然的空当,他从容不迫地将寝房门给关上了。

自门板上收回手,宋泓弛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全身虚汗已经湿了内衫,以至于后背一片冰冷,想要抬脚往前走,却已是头昏眼花,身形摇晃,几乎无法控制地要往前栽倒,胸口一阵无法抑制的疼痛,仿似有千千万万的蛊虫在其中攒动,一口一口啃噬着他的腑脏!

一直躲在他身后的石瑕菲这才发现他的异样,想要低低地惊呼一声,却又突然忆起一门之隔的思云卿,生怕再惹上什么麻烦,赶紧悄悄上前,将他一路扶到床榻上。

看着他捂住唇强自压抑着咳嗽,那极好看的眉蹙得紧紧的,似乎压抑着很多旁人难以想象的痛苦,离开他这么些日子,石瑕菲原本有许多话想要对他说,可这一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能郁郁地垂下头,却无意中望到了矮几上那碗桂花白果汤。

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也喜欢这种滋味清甜的汤水……

以往,从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从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从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孙

其实,并没有那么多奢望,只想留在他的身边,哪怕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也就足够了。可是当初得知他要她册立那紫眸的男人为凤君时,她对他免不了怨怼,恨他无情,为什么连那般微不足道的要求,他也不能稍稍成全?

他真的这么厌弃她么?以至于厌弃到要亲自谕令,不顾她的请求,把她赐婚给一个居心叵测的男人 ?'…'

可是,方才那个男人分明是想要对她无礼,如果他真的那么讨厌她,不是应该不理不睬么?

他为什么要开门为她解围?

她还能不能再寄予一些期望——其实,他是在乎她的,与那个男人的所谓交易不过是虚与委蛇,他心里并没有真的打算拿她一辈子的幸福做交易?

不过,他又知不知道,她所谓幸福的标准,来自于他……

“相……”多年的相处使得她本能地想称呼他为“相父”,可是,如今只有彼此相对,她却是不经意地隐去了“父”这个称谓。她不想称他为“父”,毕竟,那意味着他与她之间永远无法逾越的辈分鸿沟。咬着唇,她顿了好一会儿,不知不觉眼泪已是滑落,却还倔强地用衣袖擦拭,抹在手背上,被风一吹,凉得令人生疼,好一会儿才有些怯怯地试探着开口:“您是不是生气了?”

宋泓弛并不说话,也或许,在他意识里,他可以用或严厉或淡然的言语责备或者怒斥任何人,却惟独不知该要如何面对她。如果没有她母皇当初的嘱托,他甚至想狼狈地从她眼前消失,永不在她面前出现。

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只不过,他接受不起她的情意。

她,豆蔻梢头,而他,风烛残年。

不过迷恋罢了……

毕竟,她的过往的岁月中,接触最多的便是他……

她只是还没有遇到那个一见倾心的人,便误以为对他的情意足以支撑一生一世……

他按住疼痛的胸口,许久许久才缓过气来,知道自己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的确是靠着延命蛊在支撑着,而刚才下地的几步路,已是令他精疲力竭。

有些颤抖地从枕下摸出一张桃花签,那是她之前得知他与思云卿定下了婚事后,与他置气出走时留给他的。那桃花签上题的是一阕词,娟秀的笔迹,字字都是一个妙龄少女最纯真的情意,那般的毫无保留,他咀嚼着,默念着,只觉心痛如绞,难以承受。

红尘难舍,尚羡世间举案者。

燕阁尤怀,入梦飞花和雨埋。

澜心安止,悲喜已难分彼此。

月色如醺,许借流光只映君。

她的眼里从来只有一个他,可是,如今他却唯有转过身背对她,于那倾慕的眼光,装作视而不见。甚至于,她离开的这些日子,他也难以心安,即便是在病榻上批阅公文,也免不了时时走神。

他自然知道她去了何处,有什么目的,甚至,他也不否认自己是借此不着痕迹地耍手段,想让沈知寒带着离儿回来,让他见最后一面。而对于她,他也有着欣慰,毕竟,那个一直依赖他的丫头总算是明白,这世间,他并非唯一可以倚靠的人。如今是离儿和沈知寒,以后或许还会有更多,她可以学会收买人心,学会知人善任,学会用人唯贤,学会成为他人的倚靠……

将手里的那桃花签递给他,他仍旧保持着沉默,可石瑕菲却是将此误解做无声的斥责,执着那张桃花签,一下子就跪倒在他的床榻前。“我、我不是故意去找皇姐的……”她红着眼儿,紧紧揪住垂下床沿的被褥,泪水泫然欲泣,却还是咬牙忍着,一字一字都是哀求:“……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是……只是别把我嫁给他……”

这样的哀求,不是不动容,毕竟,在他心如死灰的日子里,是眼前这个小人儿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可是,他却明白,如今的自己已是死灰槁木,再纠缠下去,一旦他撒手而去,定会误了她的终身。

“那你想嫁给谁?”唇角浮现出一丝苦笑,他不无自嘲地摇了摇头,知道她这推脱的言外之意,呼吸随之开始粗重起来,原本的无奈和平静也渐渐沾染了凄怆,却只能语焉不详地低低喟叹,缓缓规劝:“做女帝,你总要册立凤君,做公主,你总要下嫁驸马……”

“我谁也不嫁!”石瑕菲扑在被褥上,紧紧抱住他掩盖在被褥下的腿,眼泪终于忍不住,沾着了霜雨一般的清泪,如同娇艳的梨花在雨中簌簌轻颤,楚楚可怜,一滴一滴浸湿了那暖软的丝绸。虽然抽咽,可她却还能一字一字把话说得清清楚楚:“我一辈子陪着您!只陪着您!”

听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说出“一辈子”这三个字,宋泓弛的心颤了颤,一时有些错愕,仿佛忆起许久许久之前,曾经也有一个人儿,那般轻易地许诺着“一辈子”,最终,却是给了他一生也无法遗忘的伤害与痛楚。

他总是太认真,总是把别人的戏言当真,一个人在“执子之手,白头偕老”的戏码中陶醉,可最终才发现,那被他搁在心上的人,未必也如他这般情深意切。

不过是想要可以一世依偎的温暖,不过是希望有一个人一直记得自己,不过是希望能将一个人完完全全放在心上,以证明自己曾经存在过……

谁又知道,眼前这个所谓一辈子的承诺,会不会也一样?

“一辈子么……”轻轻一笑,他的声音越发低哑浑厚,不知是自问还是自嘲,字里行间皆是凄凉之色,像是有太多的感慨,而苦涩的滋味早已尝试咀嚼了百次千次,面对她,最终变成了幽幽的叹息:“一辈子太长了……”

是呵,她的一辈子,还有很长,而他的一辈子,即将结束。

他们的一辈子,早已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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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将离这一次回来,除了宋泓弛,出乎任何人的意料,但,也正是在这种时候,才能有机会看出那些一直隐匿在表象背后的东西。

随着沈知寒一起上了宋泓弛安排好的马车,她心中还因相父与沈知寒的密谈而惴惴,因思云卿的挑衅而难安。自哑穴被解开后,她一直想要说话,可却仍旧没办法开口,像是一时迷糊,忘记了说话的本能一般,唯有抓紧了那温暖的手掌,才能稍稍稳定心绪不宁。

看到她这么一番忐忑的模样,沈知寒知道她心中所背负的压力,打定主意将宋泓弛如今的身体情况瞒着她,手心便微微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带着淡淡的笑意主动开口:“小梨,有什么就问吧。”

她问什么,他答什么,说得虽然不一定是真相,但,守护她的意愿已然坚不可摧。

“真的、真的要烧掉……么?”战战兢兢地,石将离问得很不确定,尤其是那刻意隐匿的部分,像是一种提醒。

她记得他之前与思云卿的每一句对峙,最心惊的言语莫过于——

他竟然起意要烧掉他自己原本的身体!?

虽然那具身体等同于活死人,虽然如今他活在别人的皮囊里,可是,那毕竟是他的身体呵!

那身体,她一直保存得很好,就连当初丢下烂摊子一走了之时,也不忘有所谋划,以确定他的身体存放在足够安全的地方。虽然她知道,烧掉那具身体,可以掩盖一切真相,可以使思云卿确信他是真的“思云璟”,甚至于,能够令所有人确信,如今的石将离在专宠他,有利于她一直密谋的灭掉西凉的计划,可是,于她而言,却仍旧是难以接受的。

她担心有什么万一……

她不能再一次承受失去他的任何可能,所以,她要留足后路!

可而今——。

作为那具身体的正主,沈知寒倒是一点也不在意,仿佛他如今正在谈论的不过是天气一般平常。

“对。”点了点头,见她不赞同地垂下头,似是有什么话闷在心里,他伸手抬起她的下颌,对视着她的双眸。

“小梨,我是谁?”

她看着他的眼,似乎有些糊涂于他这样的问题,可是很快的,她又会意了过来,闷闷地应道:“你是沈——”

可惜,她的话才起头,他已是微微倾身,覆住她的唇,吞咽了她接下来所有的话语,不再给她出声的机会。或许是那同心蛊作祟,也或许是本身情难自禁,他理所当然地收紧双臂,已占有的姿势将她搂在怀里,一番恣意的纠缠厮磨,极尽缠绵之能事,恨不能在这马车里便将她生吞活剥,拆吃入腹。

好不容易将那缠绵的亲吻停下,他抵着她的额头,看她酡红的面颊如同盛放的花,本就诱人的唇更是嫣红欲滴,如同樱桃,忍不住凑上去轻咬一口。

“从今往后,你要记住,你是小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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