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邪王妃-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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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伯最爱的君儿,守了一生的爱人,真的再也醒不来了,永远没有再见的可能……。上天何其残忍。
“你不必为我难过,其实这些年来我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只是不敢面对罢了。”
见她神色凄然,他反倒笑着安慰她:“我倒情愿相信君儿早已过了奈何桥,饮了孟婆汤生在一户好的人家,有着健康的身体,找到一个深爱她的男子,一辈子笑语嫣然,总比醒来后见到我这个糟老头子失望透顶的好。”
抬起头,眼眸里溢满了泪水,朦胧间听到他故作轻快道:“老朽这一生,陪在我身边的除了君儿就是那大堆的医书了,如今已无牵挂,这余生唯有靠钻研医术度过了,好在那琳青确实是个不错的年轻人,竟然主动答应收我为圣医谷的弟子。”
“不过我拒绝了,”他深深的叹息一声,似乎颇为无奈的样子:“你可知为何?”
不解的摇了摇头,才见他有些咬牙切齿的愤恨道:“正如你所说,他竟然要为我改名叫李子,我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孟央先是一愣,忍不住破涕为笑,抬起头看到一望无际的天空,心里终于微微释然,十三伯纠缠了一辈子的恩恩怨怨,为君儿从年少到如今的白发苍苍,爱恨情仇皆已随风而逝,时光总是能包容一切的,它有着如此强大的力量。
所以,她又有什么好怕的,即便日后的路漫长艰险,守着对他的思念,她总能一个人勇敢的走下去,时间会淹没她一切的险阻。
或许等到十三伯这样苍苍白发的年纪,她能够与命运握手言和,所记得的均是曾经最美好的时光。
十三伯来了,信誓旦旦的对王敦保证能够使她开口说话,可是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她无数次张了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发觉自己真的说不出一个字。
难道是一直的沉默使得自己真的哑了?孟央有些害怕,并不是怕自己再也说不了话,而是王敦给十三伯的期限只剩下一天。
三日之前,琳青的信件给了她无限的希望,只要他还活着,她的一颗心终于不再提着。可是她仍旧开不了口,王敦一怒之下就要叫人将十三伯带下去割了舌头,当时的场景真是吓得她出了一身的冷汗,哀求的拉着他的衣袖,急的脸都白了。
王敦最终松了口,答应给他最后三天的时间,如果她还是说不了话,下场不仅仅是割了舌头,只怕连命也难以保住。
今日便是期限的最后一天,一大早出了屋门,就见十三伯正悠然自得的坐在门前喝茶,丝毫不见心急的神色。
见她一直皱着眉头,他反倒回过头安慰她:“没事的丫头,老朽都一把年纪了,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可惜,反正君儿都不在了,更是没什么牵挂。”
他这样说,孟央的心里更加难受,只感觉有东西堵在嗓子里,咽不下,却也说不出。
为了十三伯,她努力的强迫自己开口,想尽了无数的方法,甚至拿出绣花针刺自己的指尖,感觉到了疼痛自然会忍不住叫出来吧。可是,如玉一般的食指被刺出鲜红的血滴,她疼的一头冷汗,双手不停的哆嗦,仍是说不出只言片语。
一个人坐在屋内,手中还拿着尖尖的绣花针,出神的想着,突然阿宝笑着走了进来,看到她食指上凝聚的血滴,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赶忙上前躲过她手中的绣花针:“小姐这是做什么?大人知道了可还了得。”
将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一个噤言的动作,然后摇了摇头,阿宝随即明白过来,仍旧苦着一张小脸哀求道:“阿宝哪敢告诉大人,可万一大人发现了,阿宝死定了,请小姐一定不要再这样做了。”
拉住她的双手,孟央浅笑着点了点头,一副保证不会有下次的样子。
阿宝这才放了心,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哎呀,我忘了,夫人就在门外,说是想见小姐呢。”
襄城公主?心里不由的咯噔一下,眼神有些不安。
从襄城公主回到扬州开始,她总觉得无颜面对于她,比起温柔端庄的皇家公主,她这个鸠占鹊巢的外人显得那样可耻。可这些都不是她的本意,她也想离开这个让自己如坐针毡的地方,王敦哪里会如她所愿。
如同第一次相见,襄城公主依旧是温婉大方的样子,眉目间的笑意如柔和的春风。
“梦儿姑娘,舞阳冒昧打搅了。”
摇头笑了笑,她盈盈的行了个礼,使得襄城公主万分惊慌,赶忙上前扶起她:“使不得,万万使不得,这是在折煞舞阳了。”
聪明如她,怎会不知她的真正身份,回到府中看到她的第一眼,她必是知晓一切的,可她面上的笑维持的如此完美,仿佛从不认识她一般,拉着她的手随着自己的相公称呼自己为:“梦儿。”
孟央猜不透这个女人的心思,从她身上她看不出恶意,但也绝不是发自内心的友善,能够做到如此的完美,要么是她伪装的太深,要么是她真的聪明睿智。
“回府之后,一直想跟姑娘说些贴心话,可惜相公说你身体不好不便打扰,就一直耽搁了,不过姑娘放心,咱们扬州医术佼佼者甚多,你总能开口说话的。”
拉着孟央坐在桌前,开口问道:“姑娘在府里住的可还习惯?”
孟央浅浅的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她又笑了笑:“总是姑娘姑娘的叫你难免显得生疏,梦儿姑娘若是不介意,我可否叫你妹妹?”
点了点头,襄城公主果真改了称呼:“那我今后就真的这样称呼你了,梦儿妹妹?”
说了很长时间的体己话,孟央一直是浅笑着望着她,不时的点头或摇头,心里暗暗佩服起面前的这个女人,她的每一句话看似简单,却滴水不露的打探着想要知道的一切。
说到最后,她逐渐步入正题。
“当年父皇指婚,我便嫁给了相公,那时整个朝野都议论着襄城公主下嫁的事,说到底也算我眼光独到,相公果真是名副其实的将才,没有辜负父皇和我的提拔,如今整个王氏家族的兵权皆在他手中,一步步走到今日多不容易,其中的煎熬只有他才明白,也正因为如此,相公其实比谁都珍惜。”
“相公是位高权重的王氏家族首领,膝下却只有皎儿一个女儿,早些年我曾有意为他添几房妾室,可他执意不肯,说是怕委屈了我,如今想来也是没有遇到没有心仪的女子,见到了梦儿妹妹,舞阳总算明白了一二,若是妹妹愿意,就由我来做主,一同留在相公身边伺候可好?”
听她提及往事,她本就不解,如今逐渐明白过来,果不其然,她真正想说的还在后面。
“我虽是皇家公主,倒也不是难相处的人,至于素素,虽然性格刁钻了一切,但相公也正是喜欢她这一点。你与素素均是身家清白的女子,自然是要风风光光的入府,到时还要宴请众多的世交大臣呢。”
话已至此,她若还不明白便是真的傻瓜,王敦今日的成就离不开襄城公主的帮助,他自然懂得投桃报李,她这是在告诉她,她在王敦心中的地位任何人都是动摇不了的。如果她真的有心抢走她的丈夫,也势必是身家清白的女子,大摆的婚宴上也定会有司马睿的出现。
无论如何,她是绝不可能留在王敦身边的,这便是她所要表达的意思。可她还是低估了襄城公主,因为接下来她仍旧给了她当头一棒。
“说起来皎儿对王爷家的司马裒颇为喜欢呢,一直嚷嚷着要嫁给裒儿哥哥,所以返回扬州之前,我求着王爷给他们指了婚,日后咱们皎儿嫁到司马家,妹妹也算是二王子的姑母呢。”
面上的笑得体大方,丝毫看不出伪装,可她刚说的一切均以表达完毕,望了望门外,又笑道:“在这待了很久,我该回去了呢,否则皎儿找不到我又要闹腾了,梦儿妹妹,那姐姐改日再来看你。”
孟央随即起身,含笑送她出了门,站在门前,她最后拉着她的手道:“妹妹别送了,进去吧,外面挺冷的。”
她也并不打算与她客气,正要返回屋内的时候,突然远远听到阿宝焦急的声音:“夫人,小姐,不好了,皎儿昏倒了。”
回过头去,看到襄城公主顿时脸色大变,急声追问:“怎么回事?”
阿宝匆匆跑来,累的气喘吁吁:“刚,刚刚表小姐跑来,说皎儿流了好多的鼻血,昏倒了。”
“怎么会这样,无缘无故皎儿怎么会流鼻血?”
“阿宝也不知,不过表小姐已经派人请了大夫,急着要夫人过去呢。”
话说完,她已经慌乱的跑了过去,剩下孟央神色怔怔的,心里亦是有些焦急。
“小姐,不如咱们也去看看吧。”阿宝提议道。
想了想,她最终点了点头,起身跟了过去。
赶到襄城公主所居的别院,随着阿宝踏入屋内,就见到躺在床上的王皎,原本红润的小脸微微失了血色,一旁的大夫正仔细的为她把着脉。
“早上的时候皎儿还好好的,缠着我玩捉迷藏来着,等她藏好了,我,我怎么也找不到她,后来还是府里的丫鬟发现她倒在晾衣服的栓绳下,皎儿也不知怎么了一直流鼻血,表姐,姐夫,我好怕。”凌素素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抽涕着。
襄城公主早已脸色苍白的坐在床边,望着昏迷的王皎又焦急又心痛,一直坐在屋内椅子上的王敦,眼底透着微微的担忧,开口问那大夫:“到底是何原因?”
那大夫扶了扶头上的冠帽,神色似乎颇为紧张,不安的望了他一眼:“小人,小人不敢说。”
“不敢说?那就只有换个敢说的大夫了。”
他随口的一句话,那大夫不住的擦着额头的冷汗,恐慌的跪在地上:“大,大人,是,是砒霜。”
晴天霹雳的几个字,震得满屋的人个个回不过神,尤其是襄城公主,颤抖着声音追问他:“你说什么?你说皎儿食了砒霜?怎么可能?”
“夫,夫人,确实是砒霜之毒,小人不敢乱说。”
“砒霜,是有人要害皎儿,有人投毒,”凌素素语气慌乱,赶忙上前抓住王敦的衣袖:“姐夫,有人要害皎儿,若不是丫鬟发现皎儿倒在晾满衣物的栓绳下,皎儿就……姐夫,太可怕了,府里竟然有这么可怕的人。”
说到最后,她已经控制不住的哭出声来,王敦阴沉着面色,对一旁的下人道:“去请李大夫。”
“去,追查一下皎儿今天都吃了什么。”从一开始,襄城公主的乱而不慌足以使人刮目相看,无论何时从她身上都看得出皇家公主的风范,即便是心爱的女儿被人投毒,她亦是表现的从容不迫。
负责伺候皎儿的大丫鬟银秋点了点头离开,凌素素哭红了眼圈,咬牙道:“对,一定要查出来是谁,这样狠毒的人一定要碎尸万段。”
等待十三伯到来的过程无比漫长,孟央静静的坐在王敦身边,双手不由自主的绞在一起,从刚刚开始,她的心里便生出不好的预感,未知领域里即将发生的一切令她深深地不安。
神色怔怔的,突然双手被人轻轻握住,抬起头,正对上一双褐色的眼眸,温暖的眼神微微稳住了她的慌乱:“梦儿,别怕。”终于,十三伯打着哈欠走了进来,看到满屋子人肃穆的神色,不由得收起了散漫,立刻上前为昏迷的皎儿把脉。
果不其然,他的面色也变得逐渐沉重,最后叹息一声:“是砒霜之毒,这样小的孩子,竟然下得去手。”
任何人第一反应都是皎儿被人投毒,襄城公主终于克制不住,捂着嘴哭了出来:“皎儿……”
王敦起身上前,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她泪眼朦胧的转身,顺势将脸埋入他的怀中,声音悲痛万分:“相公,怎么办,该怎么办……。”
说话间,银秋已经带着几个神色慌乱的下人走了进来,跪地道:“大人,夫人,皎儿小姐所用的饭菜和糕点均是厨房的下人亲手做的,他们互相可以作证没有投毒,且小姐吃剩下的东西赏给了身边的丫鬟,但中毒的却只有小姐,可见问题并不是出在这些饭菜上。”
所有人都是不解的神色,襄城公主仿佛也没了主意,无助的望着王敦,王敦略一沉思,开口道:“你们整日的伺候小姐,竟然使得她无缘故的中了毒,既然都不知道原因,只能怪你们无能,都拉下去以死谢罪吧。”
此话一出,满屋的下人们纷纷跪在地上,恐惧的哀求:“大人,夫人,饶命,饶命啊。”
“姐夫说得对,你们整日的跟着皎儿,怎会不知她因何中毒,既然都不敢说,就一起去死吧。”凌素素冷着声音道。
襄城公主对待府里下人素来和蔼,眼下能够求救的便只有她了,伺候王皎的大丫鬟银秋跪着爬到她脚边,哭道:“夫人,您知道的银秋伺候小姐一直很用心,真的不知哪里出了错,但银秋真的是无辜的,夫人救命啊。”
目光缓缓扫过跪在地上的每一个下人,她极力的强忍哽咽的声音:“我相信你们是无辜的,但我也相信你们其中必有知情者,我平日待你们不薄,皎儿也总是姐姐姐姐的叫着你们,我知道她很喜欢你们……。”
“只要你们有人肯说出实情,我保证,没有任何人敢动你们,并且,我会万分的感激她,就算是我求你们,皎儿是你们看着长大的,难道你们就忍心看着她被人毒害?”
如此声泪俱下的哀求之下,终于有一目光躲闪的小丫鬟跪着爬上前,结结巴巴道:“奴,奴婢看到,阿,阿宝给小姐吃了绿豆糕。”
终于在此刻,孟央猛地抬起头,惊醒的望着身旁的阿宝,她却是低垂着头看不清模样。
“把话说清楚。”凌素素狠着声音对那小丫鬟道。
“当,当时,奴婢在院子里打扫,皎儿小姐说要去找表小姐,银秋姐姐去了屋子给她拿衣服,皎儿小姐站在院外等着的时候,奴婢看到阿宝端着食盒经过,小姐便问她里面是什么,阿宝回答是绿豆糕,还打开给她看,皎儿小姐看着嘴馋,便拿了一块吃。”
话音